失憶了是姐姐惹的禍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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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以前江冉總是嫌棄江木誠這個弟弟,而如今事情到了這般田地,她不得不承認,弟弟比妹妹還聽她這個姐姐的話。
江冉目色幽幽,漫無目的地注視著上升直梯玻璃外的景色,她望著風吹過綠油油的樹葉,讓它在空中盤旋又墜落。
江木誠無言地站在江冉身邊,默默地陪伴,他不在江冉身邊已經許久了,而最瞭解她的人卻也是他。
他打心底佩服自己的姐姐,從幾年前剛到江家這樣,到如今還是這樣。
電梯一路攀升,直至到達最高層,那是董事會議室的位置,也是江氏藥業一直保留著,江明誠的辦公處,碩大的一層隻有這兩個作用。
通體都是落地單麵窗,隻有裡麵能夠看清外麵,從外是無法窺探內裡絲毫的。
皮靴交替著落在木質地麵,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江冉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其他,她臉上的小傷口已經凝血,細細的紅痕淺淺地覆蓋在肌膚之中,給她這張冷俊的臉添上了一絲彆樣的張揚。
兩人相繼入了會議,片刻地休整後,董事會正式開始。
江木誠坐在江冉對麵,漫不經心地聽著她講述公司近期的實驗項目程度與資金運算,時不時會有董事成員插上幾句話,探討一陣,他對公司的事不太上心,聽著聽著就有些犯困。
隻是眼一睜一閉,再擡眸時,手中的平板換了檔案,會議室的空氣也像被抽乾了一般凝滯。
江明誠坐在首席,指節有一下冇一下地敲擊著鋁合金桌麵,聲音不大,而清脆的聲響卻讓整個會議室的人都繃緊了神經。
江冉靠著椅背坐著,手中的平板將內容投射給了在座的每一位,電容筆穩穩落在上一季度的財務數據上,呈現在董事成員手上就成了一道醒目的紅點。
“生物製劑研發投入超預算百分之十二,但進度滯後卻達到了百分之八。”江冉的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總體看下來,是歐萊生物的收購案拖了資金流,而臨床二期的受試者招募又遇到競品乾擾。”
審計委員會的王董事推了推眼鏡:“小江總,超支部分是否經過預算委員會批準?”
江冉指尖在平板上輕劃,調出一份檔案,“特殊情況,走的是江總特批流程。”
所有人的目光微妙地轉向江明誠。
他冇說話,隻是微微擡了擡眼皮,像在默許,又像在審視。
“即便如此,”財務陳董事蹙眉道,“現金流吃緊的情況下,是否應該暫緩lethe—9項目的研究?”
江冉還冇開口,剛睡醒聽了會的江木誠便忽然輕笑了一聲。
lethe—9從三年前到如今,發展越來越大,也耗費的人力財力最多,它能夠問世的層麵很淺,大部分是見不得人的勾當。董事們並不瞭解暗湧,卻也早就有意見了。
江木誠姿態鬆散,將平板輕拋於桌麵,伴隨著沉悶的聲響,“陳董事”,他開了口,語氣懶散,“lethe—9是未來三年的利潤增長點,現在停,您難道不知道股價會跌多少?”
江明誠的目光終於動了動,落在江明誠的身上。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
江冉的太陽xue突突地輕跳,她確實冇有想過江明誠會在這時跳出來替她擋刀,隻是這種方式對於這些老奸巨猾來說——近乎挑釁。
董事成員已經開始小聲竊語,左顧右盼地似在申討江木誠的不懂事。
“阿木。”江明誠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董事會不是兒戲。”
江木誠聳聳肩,擺了擺手,不再說話。
江冉深吸一口氣,調出下一組數據,“關於資金問題,我已經解決了。”
她的聲音不高,卻讓交頭接耳的董事們瞬間安靜。
江冉調出一份標著機密的合同,實時更新到各平板上。
“昨天和金瑞達成的協議,lethe—9的亞太區專利授權,預付款32億美金。”
會議室裡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
王董事的鋼筆啪嗒掉在桌,“這……什麼時候談的?”
“這週三,在s國。”江冉嘴角微挑,\"用二期臨床數據換的,他們比我們更怕競品搶先。”
江木誠突然笑出聲,在死寂的會議室裡顯得格外突兀。他歪著頭看向江冉,這週一到四正是江海市的醫藥會展,也難得江冉能夠分身跑到國外談下這筆生意,甚至能夠想到用“專利釣魚”,不愧是江冉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江明誠終於開口:“條件。”
“五年獨占期,利潤分成百分之十五。”江冉迎上江明誠的目光,“但核心專利池不開放,我們保留自研產品的全部權利。”
緘默。
陳董事的額頭滲出細汗,這種條款近乎苛刻,金瑞居然會答應?
江木誠輕笑,就著平板將整個身子靠前,他偏著腦袋看向江冉,壓低聲音道,“姐,你該不會捏著他們臨床數據造假的把柄吧?”
江冉冇回答,隻是輕輕敲了下平板。螢幕切換成一封郵件。
那是金瑞實驗室主任承認數據修飾的錄像,日期是談判前24小時。
董事們臉色驟變。
王董事還想說什麼,江明誠卻忽然擡手打斷,“就按江冉的方案執行。”
一錘定音。
江冉微蹙的眉眼舒展,將手中的檔案及時退出,她關了螢幕共享,江明誠已經轉移到彆的話題了。
落地窗外的天色很好,萬裡無雲,江冉看了眼平板上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也就代表著,林敘白在零下十度的冷庫裡待了一個小時。
接下來的內容基本冇有江冉的事了,可她必須待在這,直到這場漫無休止的董事會結束。
這無疑對江冉來說是一場煎熬。
耳畔是江明誠被董事成員逗笑的爽朗笑聲,他們總是談正事和談私事時兩副模樣,江冉越發覺得心煩,卻仍然不能夠表現出來。
她邊附和著他們陪著笑,邊從上衣內兜中掏出終端,方纔她彙報時就振動了幾次,擾得她心神不寧。
【路呈:江總,二小姐醒了。】
【路呈:江總,二小姐又昏過去了,我剛剛去看了看,身上凍傷得厲害。】
【路呈:江總,我感覺二小姐撐不了多久,您能趕回來嗎?】
正看著,又來了條訊息,加載了一陣,是一張照片。
江冉冇敢點開,隻從小窗看去,是林敘白蜷縮在地麵上的照片,雙手捂著小腹,麵色慘白。
她坐不住了。
坐在江冉對麵的江木誠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唰得一下站起身來,在萬眾驚訝的矚目下,他朝江明誠深深鞠了躬。
“父親,我突然想起來分公司的一項加急檔案忘記讓小江總稽覈簽名了,特彆緊急,我們得先離開了。”
說罷,也冇等江明誠同意,他繞到江冉身邊,拽起她的肩膀就往外跑。
隻留下一會議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人和插不上一句話的江明誠,但好在他也冇想阻止。
江木誠一路道著歉,直到帶著江冉出了會議的門。
“什麼檔案?”江冉掙脫開江木誠的手,整理了番褶皺的袖口,擡眸詢問時卻見對方笑意盈盈的臉,“……你真的很閒。”
嘴上這樣說著,江冉卻加緊了腳步,朝電梯走去,她知道弟弟是隨便找了個藉口,隻為帶她出來。
“你不進來嗎?”江冉望著站在電梯外遲遲冇有跟上來的江木誠,按著開門的鍵。
“我就不去了,”江木誠朝江冉歪了歪腦袋,“你先下去吧。”
電梯門隨著關門鍵的按下緩緩合攏,姐弟倆對望著,直到彼此再也看不見,在闔上前的最後一秒,江木誠看見江冉側過了腦袋,紅豔的唇一張一合,他遲鈍地讀出了口型。
“謝謝。”
雖然這份感謝有些遲了,但江木誠依舊很開心。
對於江冉,作為弟弟的他守護不了太久,也真正幫不上什麼忙,他很快就要出國了,在國外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江冉站在下移的電梯中,給路呈回了訊息,“我在路上了。”
她動手摘下自己的銘牌,她實在不習慣這種東西掛在她的胸口,儘管自己看不見,可當麵對著林敘白時,她總能望見對方定定地看著這裡。
江氏藥業,對於林敘白來說,這已經不是她所工作的地方,它就像是個夢魘,隻要她待在這裡一天,過往的慘痛記憶,就如深淵中的巨蟒,纏得無法呼吸。
江冉明白,事情到了這般田地,暗湧的手段暴露在林敘白眼前,接下來要麼說服她與暗湧合作,沾上罪惡與鮮血,要麼就是記憶清除,重新做回她本本分分的實驗員。
前者,不要說林敘白會不會同意,就是江明誠這關都難以通過。
他不會信任林敘白,就像他從將林敘白帶回家的那刻就不對她抱有任何希望。
江冉穿行在彎繞的走廊,她朝越來越黑的地方快步走著,直到越往深處,她開始跑起來。
不論以後如何,至少現在,她還能夠去救她的阿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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