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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遠星 第03章他是我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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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我舅舅

夢境變成了金色,逐漸刺目。我的心也隨著這樣的光線而變得煩躁,掙紮著醒來。

好舒服。

我一時間捨不得亂動,感受著柔軟的、溫度適宜的被窩,然而那些潮濕發黴的記憶也從我的身體裡慢慢上漲,在麵板上凝固成青紫的斑塊。

我吃力地坐起來,下半身痛得要命,彷彿站了一夜的班。但比起這些,我更關心那個人還在不在這裡——緊張地看了一圈,沒有看到有其他人還在的跡象,房間裡安靜得要命,難怪我睡得這麼好。

房間裡似乎點了什麼香,味道很重,聞起來很舒服,讓我總覺得脖子微微發熱。

我看了眼手機,現在早上八點。螢幕上還顯示有未接收的轉賬,是……我收到的嫖資。

不知道為什麼,我不敢點進去看,攥著手機一瘸一拐進了浴室。洗手檯上有未拆封的洗漱用品,我不知道拆了要不要付錢,猶豫了一下,摸了摸旁邊已經拆開的牙刷,還有很輕微的濕潤,是那個人用過的。

起碼這份應該是安全的。我反複洗了幾次,才跨過心中那道坎,把自己收拾了一下。

鏡子裡,我眼下青黑,滿臉都寫著疲倦和煩躁。上衣是我常穿的t恤,因為穿了很久,洗得有些變形了,當然也擋不住脖子旁邊的咬痕——那是腺體的位置。難怪我總覺得脖子發熱,不知道那個人怎麼下得去嘴。

反胃感湧上喉口,我昨晚沒吃東西,扶著洗手檯一抽一抽地吐了半天,也沒能吐出什麼東西來,反而把自己折騰得夠嗆。

我筋疲力儘地坐在馬桶蓋上,接收那個人昨晚發來的轉賬。那時候已經很晚了,我困得要命,勉強撐著眼皮看他操作著轉賬。那個人也沒好到哪裡去,按錯了好幾次,還調出了拍照,又不知怎麼按回了轉賬,看到這裡我就失去意識了。

隻要他不把我手機偷走,一切都好說。

即便我的重點並不在於他會為昨天晚上給我多少錢,但看到那標著“500”的數字還是有些默然。

原來出賣了原則和身體,也隻有500塊錢啊。

我忽然很想哭,俯下身去,手指插進頭發裡,扯著頭皮微微發痛。沒有淚水湧上來,我咬著嘴唇,忽然神經質地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如果沒有這500塊錢的一夜情,我會窮困潦倒、走投無路。

我已經體驗過了。

那一次,我拒絕了那個人的要求後,就會被強迫灌下兩瓶酒,等我渾身濕透、爛醉如泥地逃出包廂後,就失去了意識。我不知道我昏迷的期間發生了什麼。第二天,我打工的那家甜品店被一群發狂的alpha衝進來打砸,最後竟然沒有任何懲罰。

甜品店老闆隻比我大了六七歲,被這件事嚇壞了。他曾經流產過,身體很差,但是一直對我很好,沒有因為我是學生而剋扣為難我,對我的生活也很照顧關心。他對這場飛來橫禍一頭霧水,我卻很快意識到了這是一場報複——不管是那個人,還是他的朋友們,有人要懲罰我的“不識好歹”。

我辭去了甜品店的工作。但這場報複沒有因為我的辭職而停止,alice也很快辭退了我。失去生活費的兩個大頭,我的資金一下子捉襟見肘,但靠著助學金和貧困資助還能勉強過活,直到高中畢業考試結束。

緊繃的生活驟然放鬆,我纔有心力關心自己各種異常的生理反應:首先是肚子奇怪的鼓起。我以為是腹水——從前工地上的一個叔叔就是因為腹水去世的。我整日害怕得寢食難安,終於下決心去一趟診所,才知道自己懷孕了。

我馬上就想到那天在alice昏迷的幾個小時。

追根溯源已經沒有任何用處,我隻有焦慮如何弄到流產的錢。

然而生活一落千丈。

江水真的很冷。

我回到房間,從書包底層翻出來之前買的避孕藥。乾著嚥下去。我特意問過,做之前吃一次,做之後再吃,昨天晚上也有清理過,不會有問題的。

就算……也沒關係。隻要還有工作,我還能夠賺錢……隻要他們能夠放過我,我就還能夠活下去。

身上還很痛,但比做重活輕鬆。我背著書包走出房間,突然被人拽住了手腕。

我嚇得幾乎是整個人抽搐了一下,驚恐地往後縮。對方反而被我激烈的反應嚇到,手勁鬆了一些。我反應過來他不是要打我,稍微鬆了口氣,看向他的臉,卻寧願他是來揍我的人。

……為什麼,陳喜桉會在這裡?

我的臉皮瞬間被一種火辣刺痛的感覺撕扯起來,惶惶不安地看著他。陳喜桉知道我的經濟情況——我聽過他和朋友嘲笑我那條破爛的牛仔褲。那條褲子很便宜,不知道是第幾手的衣服,我覺得還算好穿,但有幾次我穿去搬貨,動作間扯爛了。但經過我的觀察,發現同齡人流行一種“破洞牛仔褲”的穿法,便鼓起勇氣繼續穿著,也沒有人有異樣。

直到那天在甜品店,有個女生來問我褲子的店家,我對自己成功的矇混感到安心,卻聽到了陳喜桉——我當然會注意到他,他是我觀察經濟情況正常的同齡人的樣本之一。我聽到他的朋友在嘲笑這條褲子是“爛布”。

我想,或許他們隻是用“爛布”來隱喻我吧。

自己強撐自尊做出的偽裝,原來早就被人一眼看破的感覺,令我至今回想起來都心跳加速、無地自容——他一定覺得我沾沾自喜的樣子特彆可笑吧。

現在這種感覺又重新降臨在了我的身上。

酒店走廊的光線微微泛著黃,卻沒有讓陳喜桉的臉色看起來柔和。我第一次那麼害怕看到一個人,與此同時,脖子上那道從起床就開始困擾我的咬痕又在隱隱發熱。

我能感覺到陳喜桉的視線沉甸甸地按在那道咬痕上。

“你為什麼聞起來……”陳喜桉略顯煩躁地說著,猛地把我朝他那邊拉過去。他的力氣很大,我踉蹌一步,陳喜桉低下頭,在我的脖子上嗅了嗅。

如果我是oga,這就是非常嚴重的性騷擾了。但即使我是“沒有性彆”的beta,還是感覺渾身發毛,僵硬地任他嗅聞。

他在聞什麼?我身上有什麼奇怪的味道嗎?

陳喜桉擡起頭,仍然沒有鬆開我的手腕。我皺起眉:“放開。”

他卻說:“你知道你爬的是誰的床嗎?”

陳喜桉的語氣並沒有嘲諷,彷彿是平常問好閒聊,我卻像被人生生抽了一個耳光,臉上立刻燒起來。

“你不會跟人睡過了,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吧?”陳喜桉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彷彿覺得很離譜似的笑起來。我已經是強弩之末,掙紮著想要甩開他的手,咬牙道:“不關你的事。”

“他是我舅舅。”

陳喜桉盯著我說,“那條胸罩,還是我帶過去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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