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卒:開局吞噬華雄 第53章 不被認同的練兵法
劉駿背著手在草棚裡巡視。
他停在一個抓耳撓腮的漢子身後,那漢子正對著「殺」字發呆,手指在沙地上戳出一個又一個坑。
「你在畫符?」劉駿聲音響起。
漢子嚇得一哆嗦,差點跳起來:「侯……侯爺……俺……俺……」
「伸出手來。」劉駿命令。
漢子不明所以,伸出粗糙黝黑、布滿老繭的手。
劉駿從旁邊教字親兵手裡拿過一根削尖的木條,塞進漢子手裡。
然後他握住漢子的手,在沙地上,一筆一劃,用力地寫下一個方正的「殺」字。
木條劃過沙粒,發出沙沙的輕響。
「看清楚筆順,橫平,豎直。這是『殺』!上了戰場,你不認得這個字,敵人認得!」
那漢子見劉駿語氣雖直,態度卻有些像家裡嚴勵的大人,心一橫,小心翼翼問出了心裡的疑問:「俺……俺不明白,認字能乾啥?俺就一個小兵,用不上啊。」
「用的上!」劉駿鬆開手,篤定的拍拍他的肩膀,「記住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將軍?就俺……怎麼可能?」陳三搖頭,當將軍,他做夢都不敢想。
「傻小子,可不可能,你不會打聽打聽,你主公我幾個月前是乾啥的?」
劉駿丟下一句話,轉身走向下一個,「每人沙地上寫十遍。寫不對,午飯減半!」
頓時一片哀嚎。
陳三看著沙地上清晰的字跡,又看看木條,眼神裡第一次有了點不一樣的光。
君侯以前乾啥的,所有人都知道——虎牢關下一屍山殘卒!奇跡並非不存在!
下午,是佇列和內務。
「站直!腰桿挺起來!沒吃飯嗎?力氣都喂狗了?」
督戰的老兵在方陣間穿行,手裡的木棍毫不留情地抽在彎下去的腰背上,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看齊!看前麵人的後腦勺!你!就是你!眼睛斜著看天,想找鳥屎吃?」
老兵一腳踹在一個士兵小腿肚上,那士兵一個趔趄,咬著牙站回來。
「向左——轉!」口令聲嘶力竭。
嘩啦!隊伍扭成一片麻花,
有人轉錯方向撞在一起,引發一陣小小的混亂和壓抑的鬨笑。
「笑!再笑!全隊加練半個時辰!」
老兵的臉黑得像鍋底。
營帳裡,更是慘不忍睹。
草鋪亂得像狗窩,破碗爛盆隨意丟放,臭烘烘的裹腳布和汗濕的軍衣混在一起。
劉駿帶著趙雲和幾個親兵挨個營帳檢查。
「這鋪的是床?豬圈都比這乾淨!」
劉駿一腳踢散一堆發黴的草,
「所有人!滾出來!把你們這狗窩,給我收拾得像個人住的地方。
鋪蓋疊平!東西歸置整齊!地上不準有垃圾!做不到的,今晚睡校場!」
新兵們手忙腳亂地衝進去收拾。
趙雲看著那些笨拙地將草鋪拍平、把破碗擺放整齊的身影,低聲道:「主公,這是否過於苛細了?戰場之上,瞬息萬變,這些……」
「苛細?」劉駿打斷他,「子龍,你可見過潰兵?營盤屎尿橫流,軍械輜重滿地都是者,遇襲必亂作一團,久難重聚。
一支散亂的軍隊,打順風仗或許能行,一旦逆風,必成潰堤之蟻。我要他們從根子上就習慣秩序。這習慣,能救命。」
傍晚的篝火旁,是劉駿的「講道理」時間。
士兵們癱坐在地上,渾身骨頭像散了架。
「今天跑斷腿,恨我嗎?」劉駿的聲音在劈啪的火焰聲中響起。
底下沉默,沒人敢吭聲。
「恨就對了!」
劉駿拔高聲音,「但我告訴你們,今天多跑一步,戰場上就能多一口氣逃命。今天多認一個字,將來就不會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今天把營帳收拾乾淨,你晚上睡覺被襲營衝散的幾率就小一分。」
他抓起一把沙土,讓細沙從指縫間緩緩流下:
「看看這土!你們的爹孃、你們的婆娘,就在這樣的土裡刨食。敵人來了,燒殺搶掠,糧食搶光,房子燒光,女人擄走!你們為什麼當兵?就為了我劉駿給的那口飯?」
他指向長安城外:
「不!是為了讓你們身後那片土還能長出莊稼!是為了讓你們家裡的娃兒,晚上睡覺不會被馬蹄聲驚醒!是為了你們碗裡那口糙米飯,沒人敢來搶!是為了在這狗日的亂世裡,活得像個人!」
火光跳躍,映著一張張年輕而疲憊的臉。
汗水混著泥土,在他們臉上衝出溝壑。
這群人麻木的眼神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艱難地掙紮、破土。
護家,護食,護活路!這些最樸素的念頭,比任何空洞的大義都更能紮進他們的心窩子。
有人攥緊了拳頭,似乎人生有了方向。
日子就在這鐵與汗、血與火的熔煉中一天天過去。
校場上的步伐漸漸有了點模樣,雖然依舊拐扭,但不再淩亂如羊群。
草棚裡的抱怨聲少了,沙地上歪扭的字跡也慢慢端正起來。
營帳裡雖然簡陋,但乾淨整齊到令人發指。
這天,劉駿正盯著幾個新兵操練長矛突刺的基本動作,營門守衛快步跑來:
「侯爺,營外有人求見,自稱劉備,關羽,張飛。」
劉駿動作一頓。
終於來了,幾人上表離京的事,他早已聽說,本來還想著遲點去送行,沒想到,他們竟然會來與自己辭行。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迎了出去。
營門外,劉備三兄弟牽著馬站著。
劉備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關羽麵沉如水,張飛環眼打量著營寨。
「玄德公,雲長兄,翼德兄。」
劉駿抱拳,引人入營。
尋地落座,上茶水後,劉駿道:「聽聞三位即將離京,今日可是來辭行?」
劉備微微點頭:「正是,此間事了,備已上書陛下請離。」
言罷,他張口欲言,思索一二又將話吞回。
最終,劉備移開目光,看向校場上那些喊著號子、動作生澀的新兵,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仲遠,」他略一躊躇,溫和道,「聽聞你閉門不出,每日勤於練兵,備心甚慰。」
劉備頓了頓,斟酌著詞句:
「隻是賢弟練兵之法,聞所未聞。強令士卒識文斷字,苛求整齊美觀,疏於戰陣殺伐之道,恐有捨本逐末之嫌。兵者,凶器也,當以勇力為先,以戰陣為本。賢弟如此,恐失正道,徒耗心力啊。」
張飛在一旁忍不住甕聲甕氣地哼道:「就是,練個鳥的字。能認得軍旗號令就頂天了。有這功夫,不如多砍幾刀實在。」
關羽雖未開口評價,但丹鳳眼掃過那些寫著簡體字的木板,眼神裡的不以為然清晰可見。
劉駿看著劉備那張寫滿「為你好」的臉,心底不以為然。
他撣了撣衣袖上的灰,笑著回懟:
「玄德公此言差矣。練兵之道,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白貓黑貓,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
劉備臉色僵住。
白貓黑貓?這能是一回事?我看你這就是條爛貓。
他完全沒料到劉駿會如此自信,他當真以為自己練兵有方?
劉備哭笑不得,臨走好意提醒你一句,你還不服氣?
關羽的臥蠶眉悄然一揚,撫須搖頭。
張飛環眼一瞪,哈哈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