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卒:開局吞噬華雄 第60章 流民追隨
許久之後,眼見他們秋毫無犯,村民臉上的恐懼才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難以置信。
「他……他們……在乾啥?」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聲音發顫,問身邊的老漢。
老漢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忙碌的士兵,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蔡琰推開車門,扶著車轅下來。
晚風吹起她素色的裙角。
她看著一個年輕士兵正幫一個跛腳的老嫗修補灶台,汗水順著他年輕的臉頰淌下。
老嫗怯生生地遞過一碗清水,士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擺擺手,繼續埋頭乾活。
那笑容乾淨,帶著少年人的朝氣,與蔡琰想象中凶神惡煞的兵痞截然不同。
「必是作秀!」蔡邕不知何時也下了車,站在蔡琰身邊,花白鬍須在風中微顫,「收買人心罷了。亂世梟雄,慣用此技。此人所圖非小!」
蔡琰沒說話。
她看著那些士兵。
他們動作麻利,神情專注,沒有敷衍,沒有不耐。
修補橋梁的士兵喊著號子,合力將沉重的橋板抬起,汗水浸透了後背的麻布軍衣。
挑水的士兵腳步穩健,小心地將清水倒入村民破舊的瓦缸。
這不像表演。
太自然,太平常,彷彿他們本該如此。
天色徹底黑透。
營地的篝火亮起,食物的香氣彌漫開來。
勞累一天的士兵們圍著火堆,安靜地進食。
這時,村口的老槐樹下有了動靜。
那拄拐的老漢,被幾個村民攙扶著,顫巍巍地走過來。
他們手裡捧著幾個粗陶碗,碗裡是煮得稀爛的豆子、幾塊黑乎乎的雜糧餅子、還有一小壇渾濁的土酒。
老漢走到營地邊緣,對著站崗的士兵,深深彎下佝僂的腰:「軍……軍爺們……辛苦了……小老兒……一點……一點心意……實在……實在拿不出手……」
站崗的士兵紋絲不動,彷彿沒聽見。
老漢捧著碗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幾乎要跪下。
周圍的村民也惶恐不安。
主帳的簾子掀開了。
劉駿走了出來。
他剛巡視完營地,甲冑未卸。
他徑直走向老漢。
老漢和村民嚇得連連後退。
劉駿的目光掃過老漢手中粗陶碗裡可憐巴巴的食物,又掠過村民臉上驚惶不安的表情。
他對旁邊一個親兵偏了偏頭。
親兵立刻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粗布錢袋,不由分說,塞進老漢枯柴般的手裡。
銅錢碰撞,發出嘩啦的脆響。
「軍規森嚴,我軍不取百姓一物。」
劉駿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這些,算我們買的。」
老漢捧著那袋沉甸甸的銅錢,徹底懵了。
他看看錢袋,又看看劉駿那張在篝火映照下顯得格外冷峻的年輕臉龐,渾濁的老眼裡先是茫然,隨即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接著便是洶湧的淚水。
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青天……青天大老爺啊。」
他身後的村民也如夢初醒,紛紛跪倒,哽咽聲在夜風裡散開。
蔡邕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他看著跪倒一片的村民,看著劉駿麵無表情,轉身走回主帳,看著士兵依舊沉默地守衛著營地。
那袋銅錢,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在他心頭「作秀」的論斷上。
作秀,需要做到這一步?
需要真金白銀地買下那點微不足道的食物?
一天是作秀,兩天是作秀,如果一直如此,就算是假作秀,也成真的了。
蔡琰靜靜站著,晚風吹動她的發絲。
她看著劉駿消失在帳簾後的背影,又看看地上激動哽咽的村民。
篝火的光芒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躍,映出一片複雜的波瀾。
眼前這一幕,以前的她不懂,但一路行來,見過太多慘事,她懂了,又沒完全懂。
劉駿的所作所為,讓她越發覺得,這個強擄他們的年輕侯爺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冷酷?他強擄婦老,手段霸道,幾乎等同於強搶民女!
仁慈?他買下村民的豆餅,付了遠超市價的銅錢。
他練兵如獄,動則喝斥,卻教他們習字明理。
明明是軍隊,卻讓士兵給村民修房鋪路……這人,像一團矛盾的迷霧。
「小姐……」小丫鬟扯了扯蔡琰的衣角,指著那些跪地的村民,很不理解:「他們為什麼哭啊?」
蔡琰微笑,輕輕擦去小丫頭嘴角的餅渣:「他們……大約是……高興吧。」
說著,葵琰的目光看向大帳,那裡身著男裝的俊美女子,正幽幽看著她們。葵琰臉上掛起微笑,對方卻扭頭轉入了帳裡。
到此時,葵琰已知對方是劉駿的侍妾,名叫貂蟬。
她無奈歎息,劉駿對她的意圖,壓根沒有隱瞞,貂蟬能對她有好感纔怪了。
自那夜起,隊伍後麵漸漸多了一條長長的尾巴。
衣衫襤褸的流民,拖家帶口,遠遠地跟著這支沉默而古怪的軍隊。
他們不敢靠近,隻在軍隊紮營時,在幾裡外尋個避風處蜷縮起來,眼巴巴地望著那片燈火通明的營地,望著營地旁被修葺一新的道路和被加固的橋梁。
劉駿對此視若無睹。
隊伍照常行軍,照常紮營,照常操練那缺筆少畫的「鬼字」和古怪數字。
士兵們對尾隨的流民也視而不見,彷彿他們隻是荒野裡移動的石頭。
直到三天後,隊伍行進至一處岔路口。
前方哨騎飛馬回報:「稟侯爺!右前方山坳,發現流匪窩點。依山建寨,約摸百十號人。寨牆簡陋。」
劉駿勒住馬。
「知道了。」
他聲音平淡,「傳令,前隊變陣。弓弩手壓住寨門,刀盾手兩翼包抄。新兵隨老兵突前。半個時辰,拔掉它。頑抗者殺,跪地者縛。動作利索點,彆耽誤行程。」
命令簡潔冷酷,像在安排一次日常的演練。
「諾!」哨騎領命,撥轉馬頭疾馳而去。
很快,沉悶的號角聲撕裂了清晨的寧靜。
原本整齊行進的隊伍瞬間散開、聚合。
弓弩手小跑著搶占高地,弩機抬起,箭簇閃著寒光指向遠處山坳隱約的木寨。
刀盾手分成兩隊,沉默而迅疾地沿著山腳向寨子側後迂迴,盾牌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身穿戰甲的新兵們,緊握著長矛,在老兵的低聲嗬斥下,結成隊形,朝著寨門方向壓去。
蔡琰的馬車停在官道旁一處稍高的土坡上。
她掀開車簾一角,手指緊緊攥著粗糙的布簾。
遠處山坳裡,那座簡陋的土匪寨子像一頭受驚的野獸,寨門緊閉,木牆上人影慌亂跑動,傳來模糊的叫罵聲。
沒有戰鼓,沒有激昂的呐喊。
隻有弓弦繃緊又驟然釋放的「嘣嘣」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