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大女主劇本 第337章 小娥的祈求
黑,潑墨一般的黑,昏黃的燭火彷彿隻能啃下一小口濃黑的黑,照亮腳下方寸之地。
謝燁深邃的眼眸如同深淵裡的洞穴,薑姚頓感一陣暈眩。她艱難地吞嚥了一口唾沫,她甚至能聽到喉嚨乾澀的摩擦聲。
“呃……”喉嚨裡擠出一聲被扼製,破碎的抽氣。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梆子聲已無往日的穿透力,悶啞得如同垂死掙紮的哀鳴。
“誰?”謝燁眼神大變,側身護住懷中之人。他微眯起雙眼,警惕注視著前方。
“誰?”薑姚啞然失笑。濃情蜜意的關鍵時刻,謝燁還能分心,真是的。她踮著腳尖,攀附著謝燁的手臂,好奇往外望。
驀然,前方巷口深處,一小片蒼白猝然刺破了濃墨色的黑夜——竟是一抹人影。
風驟然凝固一瞬,薑姚愣在原地。“小娥,是小娥。”她興奮推搡著謝燁的胳膊。
謝燁待看清楚來人,訕訕側過身去,整理著衣袍。與小娘子肆無忌憚抱在一處,於理不合。
“燁哥,救救我。”小娥跪倒在地,她仰著頭,聲音哽咽不成調。她麵容蒼白,眼眶中蓄滿了淚?
薑姚大驚,何事搞這麼大,危及到了性命。一想到小娥是謝燁的老熟人,她不由撇撇嘴,心裡暗戳戳道:小娥的表演過於誇張了。
“小娥,你起來,什麼事?”謝燁一臉懵逼,趕忙上前去攙小娥。
“燁哥,你聽我說。”小娥搖頭,淚眼婆娑,淒淒慘慘不肯起。她緩了片刻,才喃喃道:“爹孃執意將我另嫁他人。”
“為何?”謝燁大為不解,月黑風高,天寒地凍的,他在此處詢問一個女子的難處,怎麼看,怎麼怪異。
“小娥,進去再說。”薑姚上前去拽小娥的胳膊。
小娥貼了上來。一股寒意,比這風更冰冷百倍氣息,無聲無息彌散開來。
“你在此處等多久了,這麼涼。”薑姚蹲了下來,解下大氅,披在小娥身上。
“一會兒。”小娥渾身僵硬,臉凍得發紫。全身冷嗖嗖的。她縮在大氅中,那一刻,她虛弱癱坐在地上。
“進去,外麵冷得厲害。”謝燁趕忙上前抱住薑姚,用手搓著她臂膀,驅趕著小娥回去。
“那酒怎麼辦。”薑姚哆哆嗦嗦的回頭。失去大氅的庇護,她抖得如篩糠。這幾壇酒可是十二孃府中的佳釀,不能遺失。
“彆管了。”謝燁搖頭,推搡著薑姚往院中走。
“燁哥,夏荷?你們一道回來的?”張嬤嬤一臉驚喜,迎了出來。待看清小娘子裝束,她驚呼。“夏荷,你怎麼穿成這樣。”她上下左右,認真打量這一身紅裝的小娘子。
“飛魚服,帥嗎?”薑姚不忘朝眾人擺造型。cosplay沒玩成,熟人麵前嘚瑟一下也是好的。她不忘自我調侃一番:”差點意思,繡春刀沒一並拐回來,虧了。”
“虧?差點讓人吃乾抹淨。”謝燁用力敲擊著她的腦袋。
“飛魚服,繡春刀?”小娥微微轉頭,盯著那紅豔豔的飛魚服默不作聲。
“快進去換衣服。”謝燁語氣不佳說道。看著這一身飛魚服,他心中就來氣,他推搡小娘子進內室,轉頭不忘吩咐張嬤嬤。“你去小院外取幾壇酒回來。”
待薑姚重新換衣出來。謝燁已端坐在門口的春凳上。他百無聊賴用棍子撩撥著炭盆。
“說到那了。”薑姚挪動繡墩準備坐到小娥身邊。謝燁卻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身邊。
薑姚撇撇嘴,秀恩賜,死得快,謝燁不知避諱一下嗎?女人也是要麵子的。固執執拗是她的劣根,她砸吧砸吧著眼睛,坐在謝燁對麵。
謝燁可不慣著她,他的手勁大。躬身,伸手,一拽。薑姚尚未反應過來,整個人撲了過來。
“小娘子,有正事呢,彆整這出投懷送抱的戲碼。”謝燁言語含蓄,可字字句句全是挑逗。
薑姚的臉驟然一紅。當著苦主的麵,打情罵俏是不對的。況且,苦主正說著生死攸關之事。
謝燁拽著薑姚冰冷的手,用力搓著。一會兒功夫,手怎麼冷成這樣。“小娥,此事你跟寶兒姐說了嗎?”他微微抬眼,視線這才轉到正主身上。
小娥低著頭,啜泣著,口中喃喃道:“說了,小姐也無能為力。薛府進賬有限,小姐又隻是女兒身。”
“女兒身?”薑姚咯噔一下站起。疑惑不解瞪大雙眼。薛寶兒該跟她一樣是女戶。女戶賺錢艱難或是薛寶兒不願意成為商賈一類的人。難不成這薛府的開銷全仰仗於謝燦。她不禁感慨:謝燦得多有錢,一人能養兩個家。“讓我捋捋,小娥,你爹媽讓人嫁人,你不肯?難不成,你有心上人。”
小娥搖頭,苦著臉道:“那人是屠夫,四十多歲,老鰥夫。聘禮答應給五十貫。”她用帕子捂住臉。無聲哭泣著。聘禮如此豐厚,娶她目的明確:生孩子。
“五十貫?薛府拿不五十貫嗎?”薑姚湊近謝燁,小聲嘀咕道。五十貫,其實是天文數字。領月俸,兩年不吃不喝也攢不夠五十貫。
“家裡出了什麼難事?”謝燁一臉平靜問道。他深知小娥家中艱難。他尋到她時,她正在集市上跳胡璿舞,掙取那點微薄的打賞。
小娥一怔。她重回薛府,爹媽以為她富貴了,逼著她每月拿錢?看似光鮮亮麗的薛府其實內部早已蛀空。“兄長今年病死了,掏空了家中的積蓄。又留下兩個嗷嗷待哺小嬰兒。阿弟又不爭氣,整日跟一群人瞎混。”
謝燁攥著手,意味深長瞥了薑姚一眼。口中喃喃道:“知道了。”
“小娥,你真不願意嫁那屠夫?”薑姚一臉正色道。“五十貫真能斬斷你爹媽的糾纏。”
小娥搖頭。頹廢坐在地上。莫說是五十貫,她存活一日,她隻要還有利用價值。爹孃就會無休無止糾纏於她。她也不能捨棄這份親情。
“謝漂亮,這可不是錢能解決的問題。”薑姚長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謝燁的手臂。之前她還怪薛寶兒狠心,一毛不拔。自己人也不幫一把,五十貫也捨不得出。現下看來,薛寶兒也無能為力。
謝燁麵色訕訕,這是一個兩難選擇。人不能過於貪心,既要又要。況且,他又不是小娥夫婿,能一輩子,無條件向小娥一家子送錢帛。“小娥,你要清楚,你究竟要什麼?”
小娥搖頭,麵頰上的淚痕早已乾透。她麵色灰敗,溝壑縱橫淚痕甚是難看。她眼裡早已失去往日光彩,她蜷縮在地上,喃喃道。“我不知,我不知。”
“小娥,你得為自己而活。”薑姚上前去拽她的胳膊。這個朝代女性太苦了。少年時為父兄而活,中年時為夫婿而活,老年時為兒孫活。一輩子忙忙碌碌,不知為誰而活。
“小娥,你先回去吧,容我再想想。”謝燁不知如何處理了。今日事情過多了。一樁樁,一件件,他都得慢慢消化。
小娥一步三回頭,她的目光忍不住往正房看去。耳邊回蕩著房內的打鬨聲。
“燁哥,我之前的問話會不會過於犀利。親情難以割捨,聖人都不例外。”
小娥的腳步驟然一頓。
“這事還得她自己做抉擇。”
“其實這事不難解決。”
“願聞其詳,小娘子有何高見。”
“小娥該嫁你這種型別的男子,有錢,有權,年輕,樣貌佳,未來可期,經濟上又可以反哺小娘子的孃家。”
“小娘子願嫁否?”
“一生一世一雙人。郎君,你能做到嗎?”
小娥彷彿讓人戳中心事一般,身子抖得厲害,麵色一陣紅,一陣白。
讓人戳中心事不止小娥。黑暗如粘稠的湖水,無聲拍打著胡玉千瘡百孔的心。
“狗子,你怎麼能跟商賈女攪合在一處。”胡德邦語氣淩厲抨擊道。
“狗子,誰家大家閨秀都可以,可商賈女,不行。況且這商賈女不是失約了嗎?”胡母冷笑道。
失約,小娘子失約了,這無形戳中了胡玉傷痕累累的心。失望,傷心,絕望,心死。
“玉哥。”一個溫柔的女聲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