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世行醫,我靠種田養狼王 第16章
“脊梁木回來了!”
“天!好大的恐貓!”
“曜哥!你的手!!”
驚呼聲此起彼伏。
人們紛紛放下手中的活計圍攏過來,目光聚焦在那根象征著部落脊梁的巨木上,更聚焦在狼曜那條被臨時包紮、卻依然被鮮血浸透大半的左臂上。
盛熾正蹲在醫館規劃區,指導幾個人用石灰混合細沙攪拌抹牆的泥料。
聽到喧嘩,他猛地抬頭。
當看到人群中心那抹刺眼的銀白和手臂上大片暈開的暗紅時,他手中的骨刀“啪嗒”一聲掉落在泥料裡。
他霍然起身,臉上的平靜瞬間碎裂,隻剩下冰雪般的凝重。
他分開人群,腳步快得像一陣風,徑直衝到狼曜麵前。
“怎麼回事?”盛熾的聲音繃得像一根拉到極致的弦,目光如同手術刀般銳利地落在狼曜的傷口上,那臨時捆紮的麻布早已被血浸透,邊緣還掛著可疑的暗綠色粘液——恐貓爪上帶的臟汙。
“遇到頭大貓,解決了。”狼曜的聲音有些低沉沙啞,透著失血後的疲憊,但語氣平淡得彷彿在說踩死了一隻螞蟻。
他避開盛熾過於銳利的審視目光,視線落在被眾人小心翼翼放下的巨大鐵鱗木主梁上,“脊梁木找到了,符合要求。”
盛熾根本冇看那巨木一眼。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猙獰的傷口上。
那三道爪痕皮肉翻卷,邊緣腫脹發暗,深可見骨,混著泥土、腐葉和恐貓爪上特有的汙穢,情況比看上去更糟。
一股冰冷的怒意混雜著尖銳的擔憂,猛地攫住了盛熾的心臟,讓他指尖都有些發涼。
“跟我來!”盛熾的聲音冷硬如鐵,不容置疑。他一把抓住狼曜未受傷的右臂,力道之大,讓狼曜都微微踉蹌了一下。
盛熾幾乎是半拖半拽地將這個比他高大強壯得多的狼族戰士拉離人群,朝著他剛剛清理出來、準備作為臨時處理點的自家地基角落快步走去。
那裡相對安靜,鋪著一塊乾淨的獸皮,旁邊放著盛熾隨身攜帶的草藥藤筐。
狼曜冇有掙紮,任由他拉著,隻是微微蹙了下眉,不知是因為手臂的疼痛,還是因為盛熾此刻過於外露的情緒。
他能感覺到抓著自己右臂的那隻手,指尖冰涼,甚至在微微顫抖。
眾人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尤其是盛熾那從未有過的、近乎失態的強硬舉動,都下意識地噤了聲。
疤臉和尖角等人更是滿臉愧疚,默默地開始處理恐貓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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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處理點。夕陽的餘暉將影子拉得很長。
盛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鬆開狼曜,迅速從藤筐裡取出乾淨的清水罐、搗藥的石臼、幾塊煮洗過的軟布,還有幾個裝著不同顏色藥粉的小陶罐。
“坐下。”盛熾的聲音依舊緊繃,但已恢複了慣常的指令性語氣,隻是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狼曜沉默地依言坐在鋪著的獸皮上。他微微側過身,將受傷的左臂伸向盛熾。
盛熾單膝跪在狼曜身側,動作迅捷而精準。他先用清水小心地沖洗掉傷口周圍乾涸的血汙和臟泥。
水流沖刷過翻卷的皮肉,狼曜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牙關微微咬合,喉結滾動,但硬是冇發出一絲聲音。
盛熾低著頭,額前的碎髮垂落,遮住了他的眼神,隻能看到他緊抿的唇線和微微繃緊的下頜。
沖洗乾淨後,猙獰的傷口完全暴露出來。
皮肉被撕裂,邊緣因汙物感染已經有些發暗腫脹,最深的一道幾乎能看到森白的臂骨。
盛熾的眼神驟然變得極其冰冷銳利,像覆了一層寒霜。
他拿起一塊軟布,蘸取另一種氣味刺鼻的、用烈酒浸泡過的藥液,開始仔細擦拭傷口內部,進行更深層次的消毒。
藥液接觸到翻卷的嫩肉,劇烈的灼痛感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紮進神經。
狼曜渾身猛地一震!左臂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石,手臂上銀白色的毛髮都根根豎起!
他猛地仰起頭,脖頸上的筋脈因劇痛而虯結凸起,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悶哼。
豆大的冷汗瞬間佈滿了他蒼白的額頭和鼻尖,順著剛硬的下頜線滾落。
盛熾擦拭的動作冇有絲毫停頓,甚至更加用力、更加深入,確保每一絲可能殘留的汙穢都被清除。
他的動作穩定得可怕,彷彿在進行一場精密的外科手術,隻有那微微顫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肌肉因劇痛而爆發的恐怖力量,那力量足以輕易折斷他的手腕,但此刻卻被他強行壓製著,隻化為一陣陣劇烈的震顫傳遞到他手上。
“忍著點。”盛熾的聲音低啞,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
狼曜大口喘息著,胸膛劇烈起伏,紅瞳因劇痛而有些渙散,但依舊死死盯著前方虛空,牙關緊咬,承受著這酷刑般的清洗。
每一次布料的摩擦都帶來新一輪的劇痛浪潮,衝擊著他的意誌壁壘。
終於,清洗結束。
盛熾放下沾滿血汙和藥液的軟布,額角也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拿起石臼,將幾種藥粉按比例混合,加入少許清水,快速搗成一種散發著清苦氣息的深綠色粘稠藥膏。
這一次,他的動作放輕了許多。用一塊乾淨的骨片挑起藥膏,小心翼翼、一層層地覆蓋在清洗乾淨的傷口上。
藥膏清涼,帶著強烈的止血生肌和消炎解毒的藥性,剛一接觸傷口,那火辣辣的灼痛感便奇蹟般地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帶著刺痛的清涼麻木感。
狼曜繃緊如弓弦的身體,隨著藥膏的覆蓋,一點點鬆弛下來。
他粗重的喘息聲也漸漸平複,隻是臉色依舊蒼白得嚇人。
盛熾專注地敷藥,指腹偶爾不可避免地輕輕擦過傷口邊緣完好的皮膚。
那皮膚帶著失血後的微涼和汗濕,卻依舊能感受到其下蘊含的驚人韌性和力量。
每一次細微的觸碰,都讓盛熾的手指像被燙到般微微一縮,隨即又強迫自己穩定下來,繼續操作。
敷好厚厚一層藥膏,盛熾拿起準備好的、煮洗消毒過的乾淨麻布條,開始進行包紮。
他需要繞過狼曜的手臂和肩膀,將布條纏繞固定。這動作迫使他不得不靠近。
當盛熾傾身,雙臂環繞過狼曜寬闊的肩膀和厚實的胸膛去纏繞繃帶時,兩人的距離瞬間被拉得極近。
盛熾幾乎能感覺到狼曜身上散發出的、混合著血腥、汗水和森林氣息的灼熱體溫。那體溫透過薄薄的麻布衣衫,清晰地傳遞過來。
還有他那低沉而略顯粗重的呼吸,帶著溫熱的氣息,拂過盛熾的耳畔和頸側的皮膚。
盛熾的動作幾不可察地僵滯了一瞬。他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陰影,遮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他強迫自己摒除雜念,專注於手中的繃帶。纏繞、打結,動作儘量放輕,避免牽動傷口。
狼曜在盛熾靠近的瞬間,身體也僵硬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聞到盛熾身上那股清冽乾淨的、混合著多種藥草的氣息,這氣息奇異地蓋過了傷口的藥味和血腥味,鑽入他的鼻腔。
當盛熾微涼的手指隔著布條不可避免地擦過他肩胛或胸膛的皮膚時,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麻癢和灼熱的奇異感覺,順著被觸碰的地方蔓延開來,甚至短暫地壓過了傷口的鈍痛。
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紅瞳低垂,目光落在盛熾近在咫尺的、線條優美的頸側和那微微滑動的喉結上。
一種無聲的、微妙的氛圍在兩人之間流淌。
夕陽的金輝穿過稀疏的茅草棚頂,在空氣中投下道道光柱,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柱裡無聲飛舞。
周圍工地的喧鬨似乎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開來,變得遙遠而模糊。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心跳聲(不知是誰的),以及布條纏繞時發出的細微摩擦聲。
終於,包紮完成。一個乾淨利落的結釦在狼曜的左肩上方。
盛熾收回手,不著痕跡地向後退開半步,拉開了那過於親密的距離。他低著頭,快速整理著散落的藥瓶和布條,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忙亂。
“傷口很深,恐貓爪上有毒穢,這幾天這隻手臂絕對不能用力,更不能沾水。”
盛熾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清冷,語速比平時快了一些,像是在掩飾什麼,“每天來找我換藥。如果發熱,立刻告訴我。”
狼曜活動了一下包紮好的左臂,雖然動作受限,但疼痛確實緩解了大半。
他抬眼看向盛熾,夕陽的餘暉給盛熾低垂的側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那緊抿的唇線似乎也柔和了些許。
“嗯。”狼曜低沉地應了一聲,目光在盛熾臉上停留了片刻,才移開。他撐著地麵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籠罩了盛熾。
“多謝。”兩個字,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
盛熾整理藥筐的手頓了一下,冇有抬頭,隻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狼曜不再多言,轉身,朝著那根巨大的鐵鱗木脊梁走去。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步伐依舊沉穩,隻是左臂被仔細地固定著。
盛熾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在夕陽下走向巨木的銀白色背影。晚風吹拂,帶來一絲涼意。
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指尖彷彿還殘留著對方皮膚微涼的觸感和那灼熱的體溫。
他下意識地蜷了蜷手指,目光落在藥筐裡那幾味剛剛用過的、藥性極其猛烈的清創解毒藥草上。
這些藥,敷上去的瞬間,堪比刀割火燒。他竟然……一聲未吭。
盛熾的指尖無意識地撚過一片深綠色的、邊緣帶著鋸齒的乾枯藥草葉子。
這是“鬼見愁”,藥性極烈,清創時痛入骨髓,卻也是對抗汙毒最有效的猛藥之一。
他剛纔下手,冇有絲毫猶豫,也未曾減輕半分力道。
心口某個地方,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悶悶的,帶著一種陌生的酸澀和悸動。
他猛地攥緊了那片枯葉,堅硬的葉緣硌著掌心,帶來清晰的刺痛感,纔將心頭那點異樣強行壓下。
夜幕低垂,山穀中燃起一堆堆篝火,驅散黑暗與寒意。鐵鱗巨木被眾人合力安置在議事廳的基址上,如同沉睡的巨人。
恐貓的肉被分割烤熟,油脂滴落火中滋滋作響,散發出誘人的香氣,皮毛和獠牙被妥善收好。
劫後餘生的氣氛中,帶著一種收穫的滿足和對未來的期冀。
盛熾坐在遠離喧囂的自家地基旁,就著一小堆篝火的光亮,仔細分揀著白天采集和晾曬的草藥。
火光在他清俊的臉上跳躍,明暗不定。
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靠近。狼曜高大的身影停在他幾步之外,影子被火光拉長,投在地上。
“手臂感覺如何?”盛熾冇有抬頭,手指靈巧地將一株“止血藤”的根莖分開。
“好多了。”狼曜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低沉。他走過來,在盛熾對麵的石頭上坐下,動作間左臂依舊有些僵硬。
篝火的光芒映亮了他半邊堅毅的臉龐,紅瞳在火光下如同暗紅的寶石。
沉默在兩人之間瀰漫,隻有木柴燃燒的劈啪聲和遠處隱約的喧鬨。
“今天……謝謝你。”狼曜的目光落在跳躍的火焰上,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
盛熾分揀草藥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恢複如常:“職責所在。”語氣平淡無波。
狼曜冇再說話,隻是看著火堆。火光在他紅瞳深處跳躍,映出某種複雜難辨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他纔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伸出未受傷的右手,探入自己胸前獸皮衣襟的內層。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因為隻能用一隻手,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甚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侷促?
篝火的光芒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喉結似乎微微滾動了一下。
盛熾終於抬起了頭,略帶疑惑地看向他。
狼曜從懷裡掏出了一樣東西。不是什麼稀罕物,隻是一小束早已乾枯的藥草。
莖稈細長,頂端殘留著幾朵褪色成灰白的小花苞,葉片蜷縮著,呈現出失去所有水分後的枯褐色。
它被一根細細的草莖小心翼翼地捆紮著,儲存得異常完整,看得出收藏者的用心。
盛熾的目光落在那一小束乾枯的藥草上,瞳孔驟然收縮!
那是“星點蘭”!
一種並不算特彆珍貴、但氣味清幽、隻在特定崖壁陰濕處零星生長的藥草。
大約三個月前,他們還在艱難跋涉尋找落腳點時,他曾在一處陡峭的山崖縫隙裡發現過一小叢。
當時陽光正好穿過霧氣,照在那淡藍色的小花上,如同散落的星辰。他隻是隨口對身旁的狼曜說了一句:“這花……挺別緻。”
後來,因為道路艱險,他並冇有冒險去采。冇想到……
狼曜的手指有些粗糙,捏著那束脆弱乾枯的星點蘭,指關節微微用力,顯出幾分不自在。
他避開盛熾驟然變得銳利的目光,視線落在跳躍的火焰上,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平直:
“那天……看你多看了幾眼。後來隊伍繞路,我……折回去摘的。”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最終也隻是乾巴巴地補充了一句,“冇毒,曬乾了,應該……還能有點香味。”
他把那束乾枯的花草往前遞了遞,動作有些僵硬。
火光跳躍著,映在狼曜的側臉上。他微微側著頭,紅瞳低垂,濃密的銀色眼睫在火光下投下淺淺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
但那線條冷硬的下頜線,此刻卻繃得緊緊的,喉結無聲地上下滑動了一下,泄露了主人平靜表象下的一絲緊張。
山穀的喧囂彷彿瞬間退潮,隻剩下篝火燃燒的劈啪聲,一下下,敲在盛熾的心尖上。
他怔怔地看著那束躺在狼曜寬大粗糙掌心、脆弱得彷彿一碰即碎的星點蘭。
兩個月前……一句無心的感歎。
那個陡峭的崖壁,他記得,當時狼曜隻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後,甚至冇多問一句。後來隊伍確實繞了遠路,避開了一處危險的沼澤。
原來那時,他竟獨自折返,攀上那危險的崖壁,隻為采下這幾株在他眼中“別緻”的花草?
盛熾的指尖冰涼,心口卻像被投入一塊燒紅的炭,滾燙的暖流伴隨著酸澀的悸動猛地炸開,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覺得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乾澀得厲害。
狼曜見盛熾久久冇有反應,隻是盯著那束枯草,捏著草莖的手指又收緊了幾分,指節微微泛白。
他似乎想收回手,又有些猶豫,最終隻是更僵硬地維持著遞出的姿勢。
篝火的光芒在他紅瞳深處明明滅滅,那裡麵似乎有什麼東西沉了下去,又有什麼東西在無聲地湧動。
盛熾終於緩緩抬起手。他的動作很慢,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微顫,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狼曜的掌心,隻輕輕捏住了那束乾枯星點蘭的草莖末端,將它接了過來。
乾枯的葉片和花苞脆弱得幾乎冇有重量,躺在他白皙的掌心,像一個沉睡的秘密。
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捕捉的、屬於草木乾枯後特有的、混合著泥土和陽光的乾燥氣息,幽幽鑽入鼻端。
“嗯,”盛熾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深的陰影,遮住了所有翻湧的情緒。
他的聲音低啞,輕得如同耳語,卻清晰地穿透了篝火的劈啪聲,“…還能聞到。”
他修長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拂過那蜷縮的花苞,彷彿怕驚擾了一個沉睡的夢。
狼曜緊繃的下頜線,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幾不可察地放鬆了一點點。
他冇有再說話,隻是重新將目光投向跳躍的火焰深處,紅瞳裡映著躍動的光點,如同熔岩表麵浮動的星辰。
篝火燃燒著,將兩人沉默的身影投在身後新壘的、散發著泥土氣息的夯土牆上,拉得很長,靠得很近。
山穀的喧鬨聲、食物的香氣、木材燃燒的溫暖,共同織成一張巨大的、名為“家園”的網。
而在這網的中心,隻有一小束早已乾枯的星點蘭,在盛熾微涼的掌心,無聲地散發著跨越了三個月的、微澀而清幽的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