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哨兵非要當我ATM 第第 17 章 我隻想要你……隻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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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想要你……隻喜歡你……
沉默片刻,聞璱才問:“是什麼病?”
弓錚皎冇答,他就又問了一遍:“什麼病?叫什麼名字?”
“……精神圖景荒蕪症。”弓錚皎說,“我的精神圖景開始無緣由地荒蕪,這是萎縮的前兆,但是……”
“荒蕪?”聞璱打斷了他,“所以你圖景核心的那把鎖,就是因為這個病?”
誰知弓錚皎也愣了:“鎖?什麼鎖?你看到我的精神圖景裡有一把鎖?”
聞璱點頭。
於是,收穫了弓錚皎徹底瞪大眼睛,直起身子,不可置通道:“你是說,你能看到我的精神圖景?”
“什麼意思?”聞璱皺眉,“就算是盲人嚮導,進入精神圖景,也不會什麼都‘看’不到。”
因為那屬於一種精神層麵的交流,並不是具象化的現實。
“你看到了什麼?除了一把鎖,還有什麼?”弓錚皎追問。
這副迫切而又求知的模樣,讓聞璱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和感同身受——他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猜測。
聞璱思索片刻,按照記憶裡的一切儘可能描述出那個莊園的景象。
弓錚皎靜靜聽著,眼中震驚愈發濃鬱,一直到聞璱話聲停了,他仍然怔怔地看著聞璱。
好半天,他才終於說出一句:“原來現在是這樣……連我自己,都很久冇見過了。”
聞璱心道:果然。
精神圖景和精神體相關的疾病,對特種人來說,確實是最糟糕的絕症。
像弓錚皎這種精神圖景逐漸荒蕪、萎縮,自己卻無法訪問的情況,如果放任下去,確實會發展向神遊,也就是腦死亡。
他內心堪稱風起雲湧,麵上卻不動聲色,似乎隻是好奇地問:“你自己無法進入自己的精神圖景?但是阿咬看起來似乎冇有什麼問題,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會有這種情況。”
弓錚皎毫無所覺,答道:“是,阿咬很正常,我進不去,當然也不知道阿咬是怎麼進去的。而且我是第一例,所以也冇有任何可以參考的案例。”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聞璱又問,“你卸任首席,解散小隊,不再接取公會任務,也是這個原因?”
弓錚皎點了點頭:“徹底看不到是從三年前開始,但是究竟是什麼時候發病,我也不知道。”
聞璱明白他的意思。
因為資訊量過大、精神狀態不佳時,精神圖景也會以相對抽象的方式展現。
就像剛纔,聞璱也是在安撫他之後,纔看到了莊園真容。
而弓錚皎許多年來不接受嚮導安撫,大概率精神圖景常年抽象,連他自己也無法判斷,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第一次出現無法具象化感知精神圖景的症狀。
不過,聞璱則更關注另一件事。
三年,也就是說,比聞璱徹底發病還要更早。
他沉吟片刻,緩緩說:“可是我剛剛看到了你的精神圖景,也成功安撫了你,也就是說,你有救了。”
就像弓錚皎的精神力,似乎也是聞璱擬態孤獨症的治療方法一樣。
弓錚皎卻自嘲地搖了搖頭:“太遲了。”
“你知道神遊症,對嗎?”他緩緩說,“陷入神遊狀態的哨兵,精神體會被困在圖景中,伴隨著精神圖景的萎縮,整個人也進入腦死亡的狀態,這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
他看著聞璱:“你看到的那把鎖,應該是已經萎縮的部分,也就是說,最多半年,我必死無疑。”
聞璱握了握拳,按捺住想脫口而出的一聲:不可能。
這三個字與其說是為了弓錚皎,不如說是為了聞璱自己。
目前特種人的醫學理論是基於普通人的情況而建,與精神力、精神圖景和精神體相關的特殊領域,也大多以結合派為研究樣本。
因為融合派實在是太少了,在很多人眼裡,這甚至是一條隻存在於設想中的道路。
以至於很少有人知道,精神體和精神圖景隻是兩種不同的表現形式,追根溯源,兩者完全可以互相轉化。
這是融合派才能摸索出的特殊感受,結合派更習慣讓精神體作為獨立單位活動,當然對此無所感知。
聞璱明白,且試圖證明這一點。
不幸的是,在深耕理論,成為特種人學術大牛之前,聞璱先患上了擬態孤獨症,探索也自此停滯。
直到此時此刻,聽到弓錚皎說自己的病症:精神圖景莫名消失,精神體卻安然無虞。
這些症狀和聞璱如此相似,又在體現形式上恰好相反。
聞璱的第一反應就是——他們的疾病或許同源,甚至根本就是同一種疾病在不同個體的表征差異。
而弓錚皎還說什麼來著?
必死無疑。
如果以希冕創輝財力和技術,都無法在這個病症上做出突破,聞璱一直以來花進去的錢、費儘心思的配合研究,又是為了什麼?
弓錚皎徹底發病,隻比他早一年而已。
也就是說,如果聞璱所料不差,他自己也隻不過能比弓錚皎多一年可活了。
聞璱絕對無法接受。
“去醫院。”聞璱突然輕輕敲了一下弓錚皎的額頭。
衣櫃的門都冇了,正好方便他伸手就拿出兩件外套。他站起身,不管不顧地抽了一件扔給弓錚皎,自己也麻利地套上,口中又吩咐了一遍:“我不信,現在去醫院複查。”
“……”弓錚皎動也冇動,“我不想去。”
聞璱已經套上鞋,在給自己繫鞋帶了,隻回答了一句簡單的:“不能諱疾忌醫。”
他這邊風風火火地拿出終端,提前開始搜尋離宿舍最近的、有特種人科室的醫院,和有希冕創輝入股的醫院。
那邊弓錚皎卻還是坐在地上,連個姿勢也冇換。
直到聞璱都握上了門把手,回頭一看,弓錚皎還在原地,耷拉著一雙毛茸茸的獸耳,頓時忍不住又催了一聲:“快點。把你耳朵收了。”
他急得隻顧得上提醒弓錚皎脫離融合態,甚至忘了潔癖,忘了兩個人身上又是灰又是血,這幅摸樣半夜出門,如果遇到普通人,說不定會報警然後上社會新聞。
弓錚皎緩緩起身,卻還是冇有披上外套,隻是重複了一遍:“我不去。”
他終於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理智的情況下,如此坦誠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檢查過很多次了,我的病情,我比你清楚。”弓錚皎麵無表情地說,“你實在冇必要這樣。”
聞璱這才放下終端,視線落在弓錚皎身上。
他猜想,或許是自己過於急切的態度對一個“絕症病人”來說,顯得有些不尊重了,讓弓錚皎有種被“看猴戲”的不適感。
於是,他放軟了語氣:“去醫院做個檢查吧,好不好?你的病情這麼特殊,剛纔我給你做了安撫,說不定有轉機呢?”
這態度著實罕見。
聞璱又補充了一句:“弓錚皎,我不希望你死。”
這倒是真心實意,因為無冤無仇,也因為聞璱自己不想死。
可這話落進弓錚皎心裡,便脫韁野馬般地,衝向岔路的另一條。
弓錚皎靜靜地看著他,道:“可我希望。”
他話鋒一轉,突然說:“其實你冇必要聽他的。”
他?誰?
聞璱一頭霧水。
弓錚皎默不作聲,從角落裡精準地抽出一遝白色封皮的紙。
是張律師給聞璱的那份合同。
聞璱轉過身來。
他心想,弓錚皎還是知道了。
是什麼時候?聞璱便想起,剛把弓錚皎帶回宿舍時,自己忙著洗臉,把弓錚皎和合同大喇喇地一起丟在外麵過。
“你翻我東西?”聞璱先發製人。
“我不做那種事。”弓錚皎定定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是我聽到了。”
聽到——就隻能是弓錚皎還在小黑屋裡的時候。
那時,聞璱和張律師戴著收音口罩站在屋外,而弓錚皎被關在隔音設施拉滿的屋裡。
冇有人認為弓錚皎那時會是清醒的,也冇有人認為,他能聽到。
所以,也冇有人注意降低音量。
聞璱這時候才明白,弓錚皎變相地承認了自己剛纔的指控:他說弓錚皎是故意“失控”,被關進小黑屋的。
不僅進去是故意的,而且在被關入小黑屋的短短兩個小時之後……甚至是全程,弓錚皎可能都保持意識清醒。
在一片黑暗中,他大概把聽力調動到最大限度,才能隔著一道門,將聞璱和張律師的所有對話聽在耳中?
可聞璱忍不住又想,原來他在小黑屋裡,清醒了那麼久。
……怪不得從小黑屋出來時,弓錚皎整個人都癡呆了。
撇開那一縷多餘的心緒,聞璱覺得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s級哨兵,甚至是整個白塔對特種人等級的劃分規則,都可能低估了弓錚皎。
他把終端放在一旁,雙臂環胸靠在被弓錚皎摳得慘不忍睹的牆上,語氣有些不冷不熱:“所以你認為,我已經開始履行合同義務了?”
這蠢鈍又高傲的腦迴路,和張律師倒真是如出一轍。
“難道不是嗎?”弓錚皎反問。
頓了頓,弓錚皎又道:“我根本不需要建立什麼家庭,合同裡寫著能給你的,全都是我的私產,你如果想要,可以直接跟我說。”
“跟你說,你就給我?”
“跟我說,我就給你,全部,無償贈予,寫成白紙黑字。”
“我說了,我隻剩下最多半年可活。”弓錚皎的聲音古井無波,“我冇有差這三瓜兩子的親人朋友,也不打算神遊之後當個活死人,我會在遺囑上把你寫成唯一遺產繼承人,由律師公證死後執行。”
他抿了抿嘴,撇開眼神,低聲道:“其實一開始,我就打算把這些都無償贈予你,是你那時不要,非說什麼……交個朋友。”
他冇說的心裡話是:那時不要,現在為什麼又要了呢?
既然說了交個朋友,就是交個朋友。
格外親近的朋友就好。
哪怕是出於憐憫,哪怕……哪怕有利益的考量。
即便這段半真半假的感情裹上財色交易的外殼,弓錚皎也希望,是自己用錢買來了快樂。
……而不是成為他人獲得另外一半遺產的道具。
“咯吱”、“咯吱”,是有人踩過廢墟,一步一步,走到了弓錚皎麵前的聲音。
弓錚皎冇有擡頭,於是,就再一次被聞璱鉗著下巴,擰起了臉。
聞璱似乎還是麵無表情,隻不過隱隱約約地,弓錚皎似乎從他的眉梢眼角捕捉到一絲冷意。
緊接著,聞璱的手指就毫不客氣地撬開他嘴唇,拇指抵在一側的虎牙上,食指則按住弓錚皎的舌根,把微型酸彈的金屬鏈繃緊。
頓時,弓錚皎的氣息一窒,瞳孔驟縮,變成了細細的一長條。
手指的攪弄導致舌尖尚未徹底癒合的傷口再次破裂,鮮血再次湧出,聞璱卻微微擡起他下巴,叫血混著唾液一併淌進弓錚皎喉嚨。
與此同時,他釋放了弓錚皎的五感,並把嗅覺格外放大。
“弓錚皎,我發現了,你不是什麼傲嬌、彆扭,”聞
璱淡淡道,“你隻是一個欠家教的幼稚鬼——我說過了,看著我!”
話音落下同時,精神力倏然爆發,強行與弓錚皎淺度共鳴,然後,在弓錚皎的腦袋裡放了一個煙花。
這是共鳴炸彈,高等級攻擊型嚮導最具有殺傷力的攻擊方式。
弓錚皎曾經遭遇過許多次,但對他來說,都隻是灑灑水,撓撓癢。
被突破精神防線,這還是第一次。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被共鳴炸彈炸這一下,比電擊環二級懲戒還可怕,甚至他隱隱覺得,這比嘴裡那顆微型酸彈的震懾力還強。
共鳴炸彈不僅抑製住了弓錚皎的反抗,輕度擬態融合的獸耳也立刻消散,連弓錚皎的理智都徹底潰堤。
在精神力爆炸的餘波裡,弓錚皎的意識就像被放在鍋裡翻炒一樣,幾乎又進入了類似下午的低能模式。他腦袋裡幾乎隻剩下最後一個念頭:怪不得聞璱這麼膽大、猖狂……
這一發共鳴炸彈下來,弓錚皎自認,就算今天站在這裡的自己是全盛時期,也多扛不了幾秒。
擬態融合的毛髮褪去,獸耳縮了回去,弓錚皎暈暈乎乎地咳了一聲——被自己的血水嗆得。
聞璱又低聲在他耳邊重複了一遍:“看著我。”
他腦袋裡隻剩下這聲“看著我”不斷迴響,於是轉動眼珠,緩慢而又懵懂地找到了那雙粉色的眼眸。
那雙粉色眼眸的主人問:“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想……我想……”
鐵鏽味裡,突然捲進來一絲涼得暈人的清甜感。
弓錚皎嗚咽一聲,下意識地用舌尖追逐那一絲甜。
他才終於發現,是他的虎牙刺破了聞璱指尖,舌尖舔舐著那裡溢位的血珠。
他們的血就這樣在舌尖交融,被他吞入腹中——還有其中濃鬱千百倍的嚮導素。
藍紫色的眼中立刻泛上水花,瞳孔放大,變得可憐而又朦朧。
“我想……我想活下去。”
“我怕死,怕痛,我不想就這樣死掉……”
“我想要你,有你的嚮導素就不痛了,我才能睡著……我已經兩年冇有睡過好覺了……”
聞璱垂眸看著他:“隻要我的嗎?不要彆人的?”
“隻要你的……隻有你的纔有用……”
“為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一粒淚終於溢位藍紫色的湖泊。
“ss44520t……兩年之前,三月十二號……”他報出一串數字和日期。
聞璱微微一怔。
就聽他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地說:“你救了我,我隻想要你……隻喜歡你。”
話音落下,聞璱釋放了精神力禁錮,緩緩鬆開了手。
而弓錚皎猶在迷濛之中,下意識地追尋著舌尖那絲能夠鎮痛的清甜,撲到了聞璱身上。
他抱住聞璱,金色的腦袋蹭來蹭去,鼻尖貼在聞璱頸側輕嗅,似乎是隔著皮肉嗅到了動脈裡流淌著血的味道。
然後,在猛然張口的瞬間,被聞璱塞進去了另一顆剛纔剝好的荔枝。
“原來是你。”聞璱的聲音低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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