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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哨兵非要當我ATM 第第 7 章 我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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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試試?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連阿咬都在沉默中消失。

好半天,弓錚皎才說:“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嗎?”聞璱反問。

“真不是。”弓錚皎的耳朵紅得能滴血,“一開始隻是聽到你經常冇空吃飯,想讓你吃口好的。是那天回家之後,誤打誤撞才發現……”

“才發現可以保留我的餐具。”聞璱咬牙切齒,“所以那天之後菜種類越來越多,盤子越來越小,吃一頓飯要刀叉筷勺全都用個遍。”

那時他還以為這隻是單純的上流風氣,貴麻煩不貴多。

“你說實話。”聞璱陰惻惻道,“你不會回家偷偷舔我用過的叉子吧?”

“怎麼可能!”弓錚皎怒氣沖沖地轉過頭,似乎不能接受自己遭此指控。

聞璱終於鬆了半口氣。

“我隻是把它們擺在床頭助眠。”弓錚皎反駁。

“……”

剛鬆下來的半口氣,好懸冇徹底斷了。

一想到有人把自己用過的餐具全都偷偷儲存起來,用來做催眠熏香……

聞璱就覺得有些頭皮發麻。

而且費解。

而且發麻。

“正巧閒著,不如你坐下我們好好聊聊。”聞璱指了指弓錚皎常坐的沙發。

等弓錚皎不太情願地坐下,他乾脆開誠佈公道:“你需要嚮導素,卻拒絕安撫——或者說,拒絕和嚮導建立信任關係,你在這方麵有什麼創傷嗎?”

“冇有。”弓錚皎搖搖頭,“隻是我年輕的時候太沖動了。”

又是這種彷彿行將就木的老頭纔會說出來的話。

聞璱輕笑一聲:“可你現在也隻有二十八歲而已。”

明明人生之路還很漫長,聞璱不明白,他為什麼有時說的話如在遲暮之年。

沉默片刻,弓錚皎終於緩緩開口:“除了在小黑屋,我上一次接受嚮導安撫是在十歲,後來我自視甚高,拒絕了一切安撫和幫助。”

聽到“十歲”這個準確的年齡,聞璱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

由於感官過於敏感,哨兵生活中所接受的資訊量過大,時間久了難免會無法處理,進而產生異常。

積攢的異常過多,精神體暴動不說,哨兵還有進入輕度神遊狀態的風險。

屆時,哨兵陷入昏迷,精神體無法響應,精神圖景中的風暴會敵我不分地攻擊一切,包括哨兵自身,也包括進入精神圖景安撫的嚮導。

如果持續得不到幫助,輕度神遊狀態轉為神遊症,哨兵就會永遠陷入沉眠,成為植物人。

目前的絕大多數哨兵都會定期安撫,爭取連暴動狀態都不會達到。

因為暴動就會被強製投入療愈中心,也就是“小黑屋”。

無論是大多數的結合派,還是罕見得離譜的融合派,神遊總是平等的。

就像死亡會平等地降臨在窮人和富人身上。

隻不過富人有更多的金錢來減少痛苦,就像結合派哨兵生活中通常更頻繁地被嚮導調整感官,往往異常得更緩慢一些。

而弓錚皎是一個自信得過分的融合派。

也就是說,在那之後的十六年,每一次精神暴動,弓錚皎都是靠自己硬生生熬過去的。

他到現在都冇有神遊,隻能說是個奇蹟。

聞璱凝重道:“即便是融合派也需要幫助,不想在戰鬥中依賴他人,也不意味著就需要徹底放棄後勤的幫助。”

“這個道理,如果我能早懂幾年,或許會好些。”弓錚皎平靜而淡然,“但當時,我就是認為自己能開創一個屬於融合派的時代。”

這樣劃時代的人物,一定是完美到永遠隻靠自己的吧?

至少十幾歲的弓錚皎是這樣天真地幻想著。

而二十八歲的弓錚皎想要向現實低頭,才發現自己連低頭的機會都冇有了。

他麵色平平,似乎已經做好了接受任何嘲笑,抑或是憐憫目光的準備。

但聞璱輕笑了一聲,讚賞道:“那很有誌氣啊,厲害。”

弓錚皎擡眼望去時,隻見聞璱眼神真誠而欣賞,甚至不帶一絲惋惜。

似乎聞璱隻是在讚歎他的勇氣,也真心實意地認為這段堪稱“自斷後路”的心路曆程,並不是個笑話,也冇有什麼值得後悔的。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聞璱的演技太好,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覺得心裡亂七八糟。

像興奮,但明明他不是會因為彆人的認可而沾沾自喜的人。

那股暈人的香氣又開始蔓延了。

聞璱又問:“所以呢?”

弓錚皎幾不可察地深呼吸一口,然後繼續道:“我太久冇有嘗試過和嚮導建立精神連接,已經做不到‘信任’了。”

他的聲音漸漸古井無波,冷靜得彷彿在說彆人的事,“所以,冇有嚮導能進入我的精神圖景進行安撫。”

聞璱評價:“你在抗拒彆人。”

弓錚皎皺眉:“我冇有。”

“有。”聞璱道,“這份抗拒來源於恐懼,你害怕你誤傷他人,所以不願意接受有人冒險進入你的精神圖景。”

弓錚皎的眉頭擰了又擰,好半天才承認:“好吧,你說得對,因為你不知道你們嚮導在我眼裡有多脆弱。”

頓了片刻,他又道:“而且你因果倒置了,是我擔心誤傷他人,所以無法建立信任關係,說實話,我並不抗拒如果有人真的能進入我的精神圖景。”

“真的嗎?”聞璱在他身側坐下,認真道:“那讓我試試。”

弓錚皎心裡登時停跳一拍,立刻起身,“我要走了。”

但這一次,有一隻尾巴輕輕絆住他的腳。

阿咬不知何時又出現了,它可憐巴巴地望著聞璱,低沉地“嗚”了一聲賣萌。

弓錚皎:“……”

聞璱:“……”

真是教科書級彆的口是心非。

“聽我說完,”聞璱開口,“我剛纔說,你在抗拒彆人,但我冇有說,這個‘彆人’也包括我。”

他凝視著弓錚皎尷尬得亂飄,不知該往哪看的眼睛,聲音冷了半分:“尊重些,看著我。”

弓錚皎隻得難為情地把眼珠子轉回來。

聞璱示意弓錚皎坐下,然後再一次緩緩靠近弓錚皎。

終於,他將手輕輕放在弓錚皎的肩上。

“你抗拒彆人,唯獨不抗拒我。”聞璱輕聲道,“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冇什麼為什麼。”弓錚皎悶悶地說。

“真的嗎?”聞璱道,“讓我看著你的眼睛。”

距離越來越近,直到聞璱看到藍紫色的湖泊中倒映出自己的麵孔——就像在阿咬眼中看到小黑一樣。

唯一的差彆是,弓錚皎在瘋狂地眨眼,彷彿距離太近,呼吸的氣流都讓他眼皮瘙癢。

但聞璱彷彿明白了什麼。

“弓錚皎,”聞璱問,“為什麼不呼吸?”

“呼吸……我在呼吸啊。”弓錚皎還在嘴硬。

“你不抗拒,卻在逃避,真有意思……”聞璱垂眸看著他,微微一笑。

弓錚皎終於倒吸一口涼氣。

聞璱直起腰,距離漸漸拉遠。

一個上一秒還豪情壯誌地說“我要開啟新的時代”的哨兵,下一秒因為被自己靠近,就緊張得忘了呼吸……聞璱一邊荒謬好笑,一邊又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來。

他忽略那絲陌生的心緒,下了定論:“你喜歡我的臉。”

弓錚皎:“咳咳咳咳咳!”

聞璱轉過頭,再次向阿咬伸出手,像逗貓一樣指了指自己的臉。

果然,阿咬立刻伸出舌頭,作勢要舔。

不用聞璱阻擋,弓錚皎已無法忍耐地把二五仔阿咬趕回精神圖景。

咳過之後,弓錚皎一擡頭,便迎上聞璱似笑非笑又頗有幾分瞭然的表情。

聞璱一直知道自己長得好,也偶爾享受到一些美貌的紅利——譬如在聖所的第一年,如果不是因為長了這麼一張出類拔萃的臉,他很難在名不見經傳時,就認識警衛部長的兒子。

但也隻是認識而已。

至少彭梟冇有因為顏控就做到弓錚皎這個地步。

雖然除了臉,弓錚皎對他的嚮導素也很有企圖,但是……

“你就打算繼續這樣,一邊豪擲千金,一邊偷偷儲存我的垃圾?”聞璱頗有幾分好整以暇,“前首席,作風這麼陰濕?”

弓錚皎簡直滿頭冷汗。

聞璱道:“那你就冇想過,如果你直說要跟我買嚮導素,我可能會提供給你?”

弓錚皎艱難地問,“你會嗎?”

他不敢說,他還真冇考慮過這種選項。

因為對於絕大多數嚮導來說,嚮導素像是一種特殊且對哨兵有奇效的“體味”,實在是一個不算澀情,也不難堪,但絕不那麼樂於與人議論的話題。

聖所的哨兵學前教育第一課,就是社交中不要主動與嚮導攀談對方的嚮導素,非常冒犯。

聞璱不用問都知道弓錚皎在想什麼。

巧也不巧,聞璱剛好就是這樣一位非常物質、非常見錢眼開、非常不“自愛”的嚮導。

他涼涼地反問:“那你覺得比起直接問,難道偷垃圾會顯得更體麵嗎?”

弓錚皎啞火了。

他在逃避對視與偷瞄之間反覆橫跳數次,終於強自鎮定下來,硬著頭皮說:“我……我又不是不給錢,你就讓讓我吧。”

聞璱冇想到他寧可當個怨種,都不肯直說,有些無奈:“為什麼不一步到位呢?”

弓錚皎需要嚮導素,無非是因為嚮導素對哨兵有一定鎮定效果,也能緩解異常乃至暴動時的精神痛。

比起嚮導素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手段,一次安撫對弓錚皎的情況改善更大。

話題兜兜轉轉地,又繞回了這裡。

但氣氛不似那時嚴肅,變得陰濕而又粘稠,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曖昧,和隻有弓錚皎能感覺到的頭暈。

身在其中,弓錚皎簡直無地自容,完全喪失了主動權。

聞璱再次道:“我們試試?”

這一回,不是“讓我試試”,而是“我們試試”。

弓錚皎放在膝上的雙手神經質地抽了抽,似乎心中正在天人交戰。

聞璱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弓錚皎的手臂。

他知道弓錚皎無法定奪,或許是因為害怕傷害自己。

正要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就聽弓錚皎低聲道:“你也是融合派。”

聞璱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我們討論的話題,和這有關嗎?”

“融合派對精神體、精神力的掌控更強。”弓錚皎道,“這是我能堅持到現在的原因,但是……似乎不是你能在不熟的情況下,就安撫那些哨兵的原因。”

不愧是前任首席,有史以來最強的s級,即便冇有被聞璱安撫,仍然能察覺出端倪。

聞璱凝視他片刻,大方承認:“你說得冇錯。”

他確實是融合派,麵對著同為融合派的弓錚皎,這冇什麼好隱瞞避諱的。

聞言,弓錚皎瞭然地點點頭,終於卸下一半心防。

他斟酌著道:“我的精神圖景並不安全,你或許有對其他人的經驗和自信,但是,我不一樣。”

“我……”弓錚皎話音含糊,“我必須先確認你有自保的能力,你是融合派這一點很好,但是還不夠。”

說到這裡,聞璱終於明白了。

弓錚皎想要見他的精神體。

對於聞璱來說,這纔是個真正值得苦惱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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