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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風雲散待晴時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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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被她從未有過的可怕氣勢震懾住,麵麵相覷,無人敢再出聲。

“滾!”傅清薇厲聲喝道。

人群瞬間作鳥獸散。

傅清薇胸口劇烈起伏,她捏著那張離婚報紙和冰冷的藥盒,幾乎冇有任何停頓,跳上吉普車,引擎發出咆哮,一路風馳電掣般衝到了喬家。

她直接闖進書房,喬振華正在悠閒地品茶,看到她難得失控的樣子,似乎並不意外。

“清薇啊,這麼急,有事?”喬父放下茶杯,語氣帶著一絲虛偽的關切。

傅清薇將那張報紙和藥盒重重拍在紅木書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硯舟為什麼會突然離婚?還放棄家產永不回國?!你對他做了什麼?!”

喬振華看著她赤紅的眼睛,歎了口氣,演技精湛地流露出無奈:“清薇,你也彆怪我。是硯舟那孩子……性子太烈。他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你和敘白的事,還有我用藥逼你嫁給他的事……回來就跟我大鬨了一場。”

他攤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他說他喬硯舟有的是人要嫁,不屑於靠這種手段綁住一個心裡有彆人的女人。他非要離,還要我用最快的速度辦妥,條件就是放棄家產,永不回國,換我給你藥,成全你和敘白。”

“我能怎麼辦?他以死相逼,我是他父親,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真出事吧?”喬振華語氣沉重,彷彿充滿了父愛,“清薇,這件事,說到底是我對不起你,當初不該強逼你。現在這樣……也好,你解脫了,藥也拿到了,可以去救你想救的人了。硯舟那邊……等他氣消了,或許……”

“夠了!”傅清薇猛地打斷她,聲音嘶啞。

她死死盯著喬振華,終於徹底明白過來。

喬硯舟知道了所有真相。

知道她心裡有“愛而不得”的人。

知道她和謝敘白的過往。

知道這場婚姻始於一場冰冷的交易。

所以,那個像火焰一樣明亮、驕傲到骨子裡的男人,用最慘烈、最決絕的方式,清理了所有屬於她的痕跡,放棄了令人豔羨的龐大家產,甚至放棄了他生長的南城,隻為徹底從她生命裡消失,成全她和她“真正”愛著的人。

他不是鬨脾氣,不是欲擒故縱,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以一種她從未預料到的、如此徹底的方式,將她從他的世界裡,連根拔除。

巨大的恐慌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鈍痛,在這一刻才遲來地、凶猛地席捲了她,比子彈穿過身體更甚。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那痛楚的源頭,轉身衝出了喬家,跳上車,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去哪裡找他。

她動用了一切關係,試圖壓下那些已經發行的報紙,試圖挽回局麵。

但喬振華顯然鐵了心要徹底斬斷她和喬硯舟的聯絡,動用商界所有人脈,讓離婚報道鋪天蓋地,短短半天,整個南城人儘皆知。

傅清薇

有文工團帥氣大膽的男兵,仰慕她已久,趁著氣氛熱烈,主動上前邀舞,眼神熱烈而直接。

周圍同僚也跟著起鬨:“傅少將現在可是單身貴族了,機會難得啊!”

若是以前,傅清薇隻會覺得厭煩,冷漠拒絕。

可那一刻,她看著對方羞澀又期待的臉,腦海中浮現的,卻是當年,喬硯舟像一團燃燒的烈火,在舞池中央起舞,吸引著全場目光,肆意張揚,彷彿整個世界都是他的舞台。

對比之下,眼前精心打扮的男人,頓時顯得索然無味。

她冷漠地搖頭,正準備離開這令人煩躁的場合,卻偏偏聽到旁邊幾個喝得有點多的女兵,正在高聲議論著喬硯舟離婚的事。

“嘖,喬大少爺那可是真正的帥哥,以前有傅少將,冇人敢動心思,現在嘛……嘿嘿……”

“聽說他在國外玩得很開,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更……”

言語間的輕佻和勢在必得,像點燃了炸藥桶的引線。

傅清薇當場暴怒,轉身一把揪住那個說得最起勁的人的衣領,眼神狠戾得像是要殺人,不等對方反應,狠狠一拳就揍了過去!

“砰!”

那人被打得踉蹌後退,撞翻了桌子,現場一片嘩然。

傅清薇周身殺氣四溢,目光如冰刃般掃過全場,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警告,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誰再敢覬覦我先生一句,就按違反軍紀論處!”

她用的稱呼,依舊是“先生”。

場麵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驚駭地看著她,不明白這位剛剛離婚的冷麪女少將,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當晚,傅清薇鬼使神差地回到小洋樓,像是自虐一般,走進了喬硯舟的衣帽間。

裡麵大部分東西他都帶走了,隻剩下一些她買的、他明確表示“不喜歡”的衣物。

她在衣帽間最隱蔽的角落,發現了一個蒙塵的紙箱。

打開箱子的瞬間,傅清薇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停滯了。

箱子裡冇有貴重物品,隻有一些看似瑣碎的東西:

一疊細心剪下來的、所有關於她在報紙上露麵的報道,有些邊角已經微微捲起。

幾張偷拍的她穿著軍裝的照片,角度有些刁鑽,顯然是某人偷偷拍的。

還有一件……織了一半的、毛線顏色是她軍裝常服相近的墨綠色、但針腳歪歪扭扭、甚至還有漏針的毛衣。

毛衣下麵,壓著一張小小的卡片。

上麵是喬硯舟略顯幼稚的字跡,帶著他特有的風格:

【想給冰山美人織件毛衣,讓她彆總冷著臉。嫌棄也得穿!——硯舟】

傅清薇猛地閉上眼,高挑的身軀晃了一下,幾乎站立不穩。

她從未知道,那個看起來冇心冇肺、隻知玩鬨的大少爺,在背後,曾這樣小心翼翼地收集著關於她的一切,甚至笨拙地、偷偷地,想為她做點什麼。

而她……她都做了些什麼?

她用謊言構築了他們的婚姻。

她在生死關頭,選擇了彆人。

她為了維護另一個男人,對他動了軍法。

她甚至……在他頭破血流的時候,看都未曾多看他一眼。

傅清薇緩緩蹲下身,顫抖著手,拿起那件半成品毛衣,緊緊抱在懷裡,彷彿這樣就能抓住一點他殘留的溫暖。

她就這樣坐在衣帽間冰冷的地板上,在無邊的黑暗和死寂中,一夜無眠。

心臟像是被浸泡在酸澀的苦水裡,密密麻麻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比任何槍傷都要難以忍受。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她機械地接起,是謝敘白溫柔又帶著依賴的聲音:“清薇,你睡了嗎?我剛吃了藥,感覺好多了……就是有點想你,睡不著。我們以後……”

傅清薇聽著電話那頭絮絮叨叨的日常,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喬硯舟每次給她打電話時,要麼嘰嘰喳喳地告狀今天誰又惹了他,要麼興奮地分享他又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鮮活、生動,像永不停歇的雀鳥。

而現在,她的世界一片死寂。

“敘白,”她打斷他,聲音沙啞疲憊,“我還有緊急軍務要處理,你先休息吧。”

不等對方迴應,她徑直掛斷了電話。

聽筒裡傳來的忙音,和她此刻的心跳一樣空洞。

她失去他了。

不是暫時的不見,而是永遠地、徹底地,失去了那個曾經像火焰一樣,試圖溫暖她這座冰山的男人。

而這個認知,帶來的悔恨和絕望,幾乎要將她徹底吞噬。

一週後,傅清薇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指尖夾著那份被原封不動退回的彙票。

彙票邊緣平整,連一絲摺痕都無,彷彿它代表的钜額財富,在某人眼中不過是張礙眼的廢紙。

她擔心他在國外過得不好,特地給他寄了錢,可是卻被原路返回,附帶的隻有一句通過中間人轉達的口信,冷得刺骨:“傅少將的錢,我用不起。”

她幾乎能想象出他說這話時的神情——

鋒利的眉眼一定微微上挑,帶著他特有的、漫不經心的驕傲,還有徹底的撇清。

她派人通過特殊渠道,幾經周折才送到他手中,生怕他在異國他鄉受了半點委屈。

可他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就直接退了回來。

用不起。

三個字,像三根冰冷的針,紮進她心裡。

他花她的錢,曾經是那樣理所當然。

看上的手錶,喜歡的衣服,甚至隻是一時興起想買的限量版跑車,他總會理直氣壯地說:“傅清薇,付錢。”

那時她覺得他揮霍,卻也享受著這種被他依賴的感覺。

可現在,他連她一分錢都不肯要了。

這種涇渭分明的切割,比任何爭吵和指責都更讓她窒息。

她將彙票揉成一團,緊緊攥在手心,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這股無處發泄的鬱氣,直接帶到了訓練場上。

烈日當空,士兵們正在進行常規戰術演練。

一個新兵因為緊張,在跨越障礙時動作稍顯遲緩,差點影響了後麵小隊的節奏。

這原本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失誤,多加練習即可。

然而,一直沉默旁觀的傅清薇卻猛地厲聲喝道:“停下!”

全場瞬間寂靜,所有士兵都停下動作,不明所以地望向她。

傅清薇大步走到那個臉色發白的新兵麵前,眼神銳利如刀,聲音冷得冇有半點溫度:“就因為你一個人,整個小隊的節奏都被打亂!在戰場上,你這零點幾秒的遲疑,可能導致你的戰友全部犧牲!”

新兵嚇得渾身發抖,話都說不利索:“報、報告少將!我……”

“解釋就是掩飾!”傅清薇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目光掃過全場,“看來是平時的訓練太鬆懈了!全體都有!負重三十公斤,越野五十公裡!現在!立刻!執行!”

命令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

五十公裡負重越野,這幾乎是極限訓練的量,而且是因為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失誤?

就連一旁的政委都皺緊了眉頭,上前一步拉住傅清薇的胳膊,低聲道:“清薇!你冷靜點!這隻是常規訓練,小失誤難免,懲罰太重了!”

傅清薇猛地甩開政委的手,胸口劇烈起伏,眼底佈滿紅血絲,吼道:“重?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我的話就是命令!誰再敢多說一句,加倍!”

她從未在士兵麵前如此失態過。

那個素來以冷靜、剋製、嚴謹著稱的傅少將,此刻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困獸,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戾氣。

士兵們不敢再多言,默默地背上沉重的行囊,開始在滾燙的操場上奔跑。

空氣中瀰漫著壓抑的沉默和隱約的不滿。

政委看著傅清薇佈滿戾氣的側臉,歎了口氣,語氣沉重:“清薇!你告訴我,你最近到底出了什麼事?你這個狀態,怎麼帶兵?”

傅清薇喘著粗氣,看著士兵們在烈日下疲憊奔跑的身影,看著他們眼中一閃而過的怨恨和不解,猛地一個激靈。

她這是在做什麼?

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遷怒於無辜的士兵?

她抬手用力按了按刺痛的太陽穴,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自我厭惡湧了上來。

她擺了擺手,聲音沙啞疲憊:“……訓練結束,讓他們解散休息吧。”

說完,她不再看任何人,轉身大步離開,背影竟帶著幾分倉皇。

夜幕降臨,傅清薇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小洋樓。

樓內依舊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她站在門口,幾乎冇有勇氣推開那扇門。

這時,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股淡淡的食物香氣。

“清薇,你回來了?”謝敘白溫柔的聲音響起。

他手裡提著一個保溫桶,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和笑意。“我看你最近氣色不好,特意煲了湯給你,用的是最溫和滋補的藥材,你嚐嚐看。”

他走進客廳,熟練地打開燈,將保溫桶放在桌上,倒出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遞到傅清薇麵前。

湯色清亮,香氣撲鼻。

傅清薇看著那碗湯,卻冇有接。

她的目光有些空洞,彷彿透過氤氳的熱氣,看到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畫麵。

她喃喃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從不會熬湯……還記得

他精心熬了幾個小時的湯,他所有的溫柔和期盼,在她關於喬硯舟甚至算不上美好的回憶麵前,變得如此可笑和一錢不值。

傅清薇被碎裂聲驚醒,回過神,看到地上狼藉的湯漬和謝敘白慘白的臉,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幾乎要將她淹冇的無力感。

她發現,喬硯舟的影子,已經無孔不入地滲透了她的生活,滲透了她的思緒,無論她如何抗拒,如何試圖迴歸“正軌”,他總能輕易地將她拉回那片名為回憶的泥沼。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任何語言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最終,她隻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幾天後,一種難以言喻的衝動驅使著傅清薇,她動用權限,來到了軍區醫院的檔案室。

她需要確認什麼,或者說,她需要某種形式的自我懲罰。

她在堆積如山的檔案中,找到了喬硯舟挨軍棍那天的詳細醫療記錄。

當值班護士將那份薄薄的檔案袋遞給她時,她的手竟有些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

她深吸一口氣,抽出裡麵的紙張。

冰冷的鉛字,客觀地記錄著傷勢:

“患者喬硯舟,背部、臀部大麵積軟組織嚴重挫傷,皮下廣泛性淤血,區域性血腫形成,伴有輕微骶尾骨骨裂……”

“清創過程中,患者意識清醒,拒絕使用麻醉劑,自行咬牙忍耐……”

“縫合七針,術後建議絕對臥床休息,防止傷口撕裂……”

寥寥數語,卻像一把把燒紅的匕首,狠狠捅進傅清薇的心臟,然後殘忍地攪動。

她的呼吸驟然變得粗重,拿著紙張的手抖得幾乎拿不穩。

紙頁邊緣被她捏得皺成一團。

她彷彿能看到,那個細皮嫩肉到蹭破點油皮都要她哄半天的大少爺,是如何**著血肉模糊的後背,趴在冰冷的診療床上,死死咬著毛巾,額頭上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卻硬是一聲不吭地承受著針線穿過皮肉的劇痛。

拒絕麻醉……他是想用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來銘記她帶給他的羞辱和傷害嗎?

“啪嗒”一聲,一滴滾燙的液體猝不及防地落在紙張上,暈開了黑色的字跡。

傅清薇猛地抬手抹了一把臉,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已淚流滿麵。

當晚,夜深人靜。

傅清薇獨自一人,如同幽靈般,走到了當初對喬硯舟行刑的那片禁閉室外的空地。

月光淒清,將地麵照得一片慘白。

那條冰冷的長凳,孤零零地立在空地中央,像一個無聲的罪證。

她一步步走過去,指尖顫抖地撫摸著長凳冰涼的木質表麵。

粗糙的觸感,彷彿還殘留著他當時絕望的溫度和痛苦的顫抖。

她找到當晚負責行刑的、如今已經調離原崗位的一名老兵。

在她的逼問下,那名老兵心有餘悸地回憶:“先生他……是真的剛強……八十軍棍,結結實實,一下都冇含糊……他真的一聲冇吭,嘴唇都咬爛了,血順著下巴往下滴……打完自己撐著站起來,還對我們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還讓人難受……”

“彆說了!”傅清薇猛地低吼出聲,打斷了老兵的敘述。

她再也無法承受這遲來的、細密的淩遲。

她衝到那條長凳前,想象著他當時是如何趴在這裡,如何承受著一下下重擊,如何將所有的痛呼和不甘都死死咽回肚子裡……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像海嘯般將她吞冇。

她猛地抬起拳頭,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向旁邊堅硬的磚牆!

“砰!”

一聲悶響,指骨處傳來鑽心的劇痛,鮮血瞬間從破皮的關節處滲出,染紅了灰暗的牆磚。

但她卻感覺不到手上的疼,因為心裡的疼,早已超過了**千百倍。

她順著牆壁,無力地滑坐在地,將臉深深埋進膝蓋,寬闊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壓抑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在死寂的夜裡低低迴蕩。

這淚,是為她親手造成的、無法彌補的傷害而流,為那個被她傷得遍體鱗傷、最終決絕離去的男人而流。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失魂落魄地回到小洋樓。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她的臉上,火辣辣地疼。

傅清薇被打得偏過頭去,酒意瞬間醒了大半。

她錯愕地抬頭,對上的,是謝敘白那張慘白如紙、佈滿淚痕和難以置信的絕望的臉。

“傅清薇!”謝敘白的聲音顫抖,帶著哭腔和徹底的崩潰,“你看清楚!你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是喬硯舟!我是謝敘白!你心心念唸的謝敘白!”

最後那點自欺欺人的幻想被徹底打碎。

傅清薇看著眼前哭得渾身發抖的謝敘白,眼中的迷醉和狂喜如潮水般褪去,隻剩下狼狽、痛苦,以及一種深可見骨的疲憊。

謝敘白看著她眼中清晰映出的、屬於自己的倒影,卻再也找不到半分從前的深情和憐惜。

他終於徹底明白,無論他如何努力,如何模仿,那個叫喬硯舟的男人,已經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了這個女人的心裡,取代了他曾經的位置,甚至……比他更深。

“傅清薇……我恨你!我恨你們!”

他歇斯底裡地大喊一聲,猛地推開她,轉身衝進了無邊的夜色裡。

傅清薇冇有去追。

她隻是僵硬地站在原地,臉上還殘留著清晰的指印。

空氣中,似乎還縈繞著那絲若有若無的、她錯認的貴公子香。

她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臉,踉蹌著走到沙發邊,重重地倒了下去,將臉埋進冰冷的皮質沙發裡,發出瞭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壓抑而痛苦的嗚咽。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必須找到他。

她不能冇有他。

這個念頭一旦清晰,就如同野草般瘋狂滋長。

傅清薇動用了自己所能動用的一切力量,不惜代價,也要查到喬硯舟在國外的具體地址和近況。

幾天後,訊息傳來。

喬硯舟用自己帶走的、原本屬於他母親的那部分積蓄,進入了一所著名的藝術大學進修。

他似乎很快適應了新的環境,成績優異,在藝術上也展露了天賦。

傳回來的照片上,他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站在畫板前,陽光灑在他身上,笑容依舊張揚,隻是那張揚裡,似乎多了幾分沉澱下來的、獨立堅韌的東西。

而報告的最後,謹慎地提及,他身邊不乏優秀的追求者,有才華橫溢的同學,也有欣賞他畫作的畫廊老闆。

看到“追求者”三個字,傅清薇隻覺得一股酸澀灼熱的妒火直衝頭頂,燒得她五臟六腑都跟著疼。

她幾乎能想象出,那些女人會如何被他吸引,如何圍在他身邊獻殷勤。

她的硯舟,那麼美好,那麼耀眼,合該被所有人喜愛。

可一想到他會對著彆人笑,甚至可能接受彆人的感情,她就嫉妒得快要發瘋。

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幾經周折,她終於拿到了一個據說是喬硯舟公寓的電話號碼。

在一個深夜,她撥通了那個越洋電話。

聽筒裡傳來漫長的等待音,每一聲都敲擊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就在她以為不會有人接聽時,電話被接起了。

“喂?哪位?”

熟悉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絲被電話電流修飾過的、輕微的失真,但那份刻入她骨髓的清脆和獨特的語調,她不會認錯。

隻是,那聲音裡冇有了往日的依賴,隻剩下一種平靜的、甚至帶著點被打擾的不耐的疏離。

傅清薇的喉嚨瞬間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千言萬語,無數句“對不起”、“我想你”、“你回來好不好”,在胸口翻騰衝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隻能澀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硯舟……是我。”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那短暫的幾秒鐘,對傅清薇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她屏住呼吸,心臟狂跳,期待著,又恐懼著。

然後,她聽到聽筒裡傳來一聲極輕極淡的、幾乎聽不出情緒的迴應。

不是原諒,不是質問,甚至不是憤怒。

隻是最簡單的一個音節。

“哦。”

緊接著,便是乾脆利落的、“嘟——嘟——嘟——”的忙音。

他甚至,連一句話都不屑於再跟她說。

直接掛斷了電話。

傅清薇僵硬地站在原地,握著早已隻剩下忙音的話筒,彷彿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窗外的天色已經矇矇亮,一絲微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她蒼白失神的臉上。

心如刀割,原來就是這種感覺。

不,她不能就這樣放棄。

她必須立刻、馬上見到他!親口對他說出她的悔恨,她的愛意!

傅清薇幾乎是衝進軍營,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接下來幾天的緊急軍務,向上級告了假。

她一路飛車趕到機場,買了最早一班飛往喬硯舟所在城市的航班。

站在熙熙攘攘的候機大廳裡,看著螢幕上滾動的航班資訊,聽著廣播裡催促登機的聲音,傅清薇的心,竟奇異地平靜了一些。

彷彿隻要踏上那架飛機,飛過重洋,就能抓住一絲渺茫的希望。

就在她拿著登機牌,準備走向安檢口的時候,一名穿著軍裝、行色匆匆的通訊兵穿過人群,徑直跑到她麵前,立正,敬禮,然後雙手遞上一份密封的、印著加急標誌的電報。

“報告少將!邊境急電!有突發敵情,上級命令您立刻歸隊,帶隊出發!”

傅清薇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低頭,看著那份沉甸甸的電報,又抬頭,望向玻璃窗外那架已經開始緩緩滑向跑道的、她本該乘坐的航班。

飛機的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彷彿在嘲笑著她的徒勞。

軍令如山。

職責,責任,家國……這些她曾經視若生命的東西,此刻卻像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橫亙在她和她渴望追尋的那個人之間。

她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



“少將?少將您醒了?!”

耳邊傳來警衛員驚喜交加的聲音。

傅清薇艱難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野戰醫院簡陋的帳篷頂,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和血腥味。

她動了動乾裂的嘴唇,想說話,卻發現喉嚨嘶啞得發不出聲音。

警衛員連忙用棉簽蘸了水,小心地濕潤她的嘴唇。

傅清薇緩了好一會兒,才積攢起一點力氣,她看向警衛員,眼底帶著一絲微弱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盼,聲音氣若遊絲:

“他……知道我嗎?”

她知道這個問題很傻。

他人在邊境,訊息閉塞,他遠在重洋之外,怎麼可能會知道?

可她心底還是存著一絲渺茫的希望,希望他或許……會有一點點關注她的訊息。

警衛員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指的是誰,眼神一暗,輕輕搖了搖頭:“先生……喬少爺那邊,我們按照您的吩咐,冇有透露任何訊息,怕……怕打擾他。”

傅清薇眼底那點微弱的光,瞬間徹底暗淡下去,歸於一片死寂的灰敗。

她緩緩閉上眼,將頭偏向一側,不再說話。

胸口處傳來的悶痛,比身上任何一處傷口都更讓她難以忍受。

傷還未痊癒,傅清薇就掙紮著要求回國。

軍醫強烈反對,但她態度堅決,甚至動用了少將的權威。

回國途中,她靠在顛簸的吉普車後座上,忍著傷口的疼痛,就著昏暗的燈光,拿出紙筆,開始寫信。

她寫得很慢,很艱難。

每一個字都彷彿用儘了她全身的力氣。

她寫她的悔恨,寫她的愚蠢,寫她在生死關頭終於看清的真心。

她寫她冇有愛而不得的人,她愛的人從來隻有他,隻是她明白得太晚。

她寫她不能冇有他,求他再給她一次機會……

厚厚的一遝信紙,寫滿了她從未宣之於口的愛意和卑微的乞求。

這幾乎耗儘了她這個冷麪軍官此生所有的情感庫存。

一下飛機,她甚至來不及處理積壓的軍務,

謝敘白來找過她一次。

他似乎精心打扮過,穿著純白的全套西裝,臉上帶著溫潤的、試圖挽回的笑容。

“清薇,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我煲了湯,你……”

傅清薇從一堆軍事檔案中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地看向他。

那眼神裡,冇有了從前的掙紮、愧疚,甚至冇有了溫度,隻剩下一種看透了什麼的、徹底的冷靜。

“敘白。”她打斷他,聲音冇有任何起伏,“我們結束了。”

謝敘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血色一點點褪去。

傅清薇繼續平靜地陳述,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從前是我糊塗,分不清責任和恩情,誤以為那是愛情。但我和你之間,在我決定嫁給硯舟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結束了。我愛上了他,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

她看著他瞬間慘白的臉,語氣依舊冷靜,甚至帶著一絲殘忍的清晰:“治療你病的特效藥,我會繼續供給你,直到你完全康複。這是我欠你的,我會負責到底。但除此之外,我們之間,再無瓜葛。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謝敘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踉蹌了一下,扶住桌角才勉強站穩。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聲音破碎:“傅清薇!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難道還比不過你和那個喬硯舟短短幾年的逢場作戲嗎?!你說過會照顧我一輩子的!”

傅清薇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歇斯底裡,內心一片麻木。

“是我對不起你。你要恨,就恨我吧。”

她按下內線電話,“送客。”

警衛員進來,客氣卻強硬地將謝敘白請了出去。

辦公室門關上的瞬間,世界重新歸於寂靜。

傅清薇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抽屜的鑰匙。

那裡,鎖著她瘋狂而隱秘的慰藉,和她永無止境的痛苦。

她知道這樣不對,甚至卑劣。

但她無法停止。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心中滋生、蔓延——她必須去見他。

無論如何,要親眼見到他。

機會很快來了。

一個高級彆的外交使團即將訪問歐洲,目的地恰好包括喬硯舟所在的國家。

使團需要一名熟悉情況、級彆足夠的隨行武官。

傅清薇不惜動用了家族積累的人脈和軍中深厚的關係,甚至某種程度上算是“以權謀私”,力排眾議,為自己爭取到了這個名額。

當她拿到那份蓋著鮮紅印章的調令時,指尖竟有些微微發抖。

這是她放下驕傲和原則,能為自己爭取到的、最接近他的一次機會。

儘管希望渺茫,儘管可能再次麵對他的冷眼和厭惡,她依然義無反顧。

異國他鄉的天空,似乎都比南城的要藍一些。

傅清薇穿著筆挺的便裝,擺脫了訪問團繁瑣的行程,像個最普通的遊客,或者說,像一個心懷鬼胎的跟蹤者,守候在喬硯舟就讀的那所著名藝術大學的校門外。

放學時分,學生們成群地湧出校門。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傅清薇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時髦洋裝,襯得身段愈發高大,正和幾個不同膚色的同學邊走邊聊,臉上洋溢著自信而灑脫的笑容。

陽光灑在他身上,彷彿為他鍍上了一層耀眼的光暈。

傅清薇看得癡了。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痛,幾乎無法呼吸。

她的硯舟,離開了南城,離開了她,似乎活得更加精彩,更加耀眼。

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獨立和自信,是她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的。

他的快樂,如此真實,如此鮮活。

而這快樂,與她傅清薇,毫無關係。

這個認知,像一把鈍刀,在她心口反覆切割。

她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將自己隱冇在街角的陰影裡,竟冇有勇氣上前。

她怕。

怕自己貿然的出現,會打破他臉上那張揚的笑容,會讓他再次露出冰冷厭惡的神情。

幾天後,一個偶然的機會,傅清薇得知喬硯舟的一幅作品入選了當地一個頗有名氣的畫廊開幕式展覽。

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推掉了一個不必要的官方酒會,獨自前往。

畫廊裡燈火通明,衣香鬢影。

喬硯舟作為參展的年輕藝術家,正站在自己的畫作前,接受著來賓的祝賀和采訪。

他落落大方,言談舉止間充滿了魅力。

傅清薇站在人群外圍,目光貪婪地流連在他身上,一刻也捨不得移開。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得體、金髮碧眼的年輕女子端著酒杯,熱情地走到喬硯舟身邊,用流利的外語與他交談,眼神中毫不掩飾對他的欣賞和愛慕。

女子似乎是某國外交官的女兒,家世顯赫,美麗大方。

她看著喬硯舟的眼神,是女人看心愛男人纔會有的熱烈。

傅清薇隻覺得一股灼熱的妒火猛地竄上頭頂,燒光了她所有的理智和剋製。

她再也無法忍受那個女人看他的眼神,無法忍受他對著彆人展露笑顏。

她猛地撥開人群,大步走上前,在喬硯舟和那個外交官女兒驚訝的目光中,一把狠狠抓住了喬硯舟的手腕!

觸手一片溫潤滑膩,卻讓她心臟狂跳,彷彿抓住了失而複得的珍寶。

她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哀求:

“硯舟……跟我回去。”

喬硯舟猝不及防,手腕被攥得生疼。

他愕然轉頭,當看清抓住他的人竟然是傅清薇時,眼中瞬間閃過極度的震驚,隨即那震驚便化為了冰冷的、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用力甩開她的手,像是碰到了什麼臟東西一樣,後退一步,與她拉開距離,漂亮的眸子裡結滿了寒霜,聲音清晰而冰冷地響起,帶著濃濃的嘲諷:

“傅少將,請自重。我們之間,早就冇有任何關係了。”

周圍的目光紛紛投射過來,帶著好奇與探究。

那個外交官女兒也皺起了眉頭,上前一步,似乎想保護喬硯舟。

傅清薇對周圍的一切置若罔聞,她的眼裡隻有喬硯舟那張冰冷絕情的臉。

她再次上前,不顧他的掙紮和周圍人的目光,強行將他拉到了畫廊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硯舟!你聽我說!”傅清薇眼眶泛紅,聲音因為急切和痛苦而微微顫抖,她語無倫次地,試圖將心中壓抑了太久的情感傾瀉而出,“我知道錯了!以前都是我混蛋!是我眼瞎!是我對不起你!我不該騙你,不該為了彆人傷害你!硯舟,我愛你!我真的愛你!在邊境差點死掉的時候,我才明白,我不能冇有你!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我什麼都答應你……”

喬硯舟被她禁錮在牆壁和她身體之間,被迫聽著她這番遲來的、洶湧的表白。

他臉上冇有任何動容,隻有越來越冷的譏誚。

等她終於說完,喘著氣,用一種近乎絕望的、期盼的眼神看著他時,他才緩緩抬起眼,目光像冰錐一樣刺向她,薄唇輕啟,吐出的字眼卻比冰錐更冷:

“傅清薇,你的道歉,和你這所謂的愛……”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極儘嘲諷的弧度,“都隻讓我覺得,無比的噁心。”

“彆再出現在我麵前。”

他用力推開她,整理了一下微微淩亂的衣服,語氣決絕,不留一絲餘地,“否則,我不介意讓當地的警察來請你離開。”

說完,他不再看她瞬間慘白的臉色和眼中破碎的光芒,挺直脊背,像個驕傲的王子,決絕地轉身,融入了畫廊璀璨的燈光和人群之中,冇有一絲留戀。

傅清薇僵在原地,彷彿被瞬間抽走了所有的靈魂和溫度。

畫廊裡悠揚的音樂,賓客的談笑,此刻都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她隻覺得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將她整個人凍結在原地。

如墜冰窟。

萬劫不複。

傅清薇冇有離開。

那個冰冷刺骨的“噁心”二字,像兩把淬毒的匕首,將她最後一點搖搖欲墜的尊嚴和希望徹底粉碎。

但她依然冇有離開這個國家,冇有離開他所在的城市。

一種近乎偏執的、不撞南牆不回頭的瘋狂,驅使著她留了下來。

訪問團的行程尚未結束,她利用一切空閒時間,像個幽靈般,日夜守在喬硯舟租住的公寓樓下。

她知道這很卑劣,很像個變態的跟蹤狂,但她控製不住自己。

她需要看到他,哪怕隻是遠遠的一個背影,也能稍微緩解那蝕骨的思念和心慌。

她看著他每天按時出門,去學校上課。

看著他傍晚時分,和同學說說笑笑地回來,手裡有時會抱著畫具,有時會提著從超市買來的食物。

他的生活規律而充實,充滿了陽光和朝氣,冇有一絲一毫因為她的出現而產生波瀾。

他甚至,從未朝她藏身的方向看過一眼。

徹徹底底的視而不見。

傅清薇嘗試過送花。

她讓花店店員送去,附上一張冇有署名的卡片,隻寫了一句笨拙的“對不起”。

然後,她躲在街角,看著他打開門,看著店員遞上花束,看著他甚至連卡片都冇看,隻是微微蹙了蹙眉,便隨手將那一大捧昂貴的花朵,直接扔進了門外的公共垃圾桶。

動作乾脆利落,冇有一絲猶豫。

她也嘗試過送禮物。

他曾經喜歡的手錶品牌的新款,他鐘愛的限量版足球,甚至是一些她覺得有趣稀罕的小玩意兒。

結果毫無例外,全部和那些花一樣,歸宿是冰冷的垃圾桶。

最讓她幾乎失控的一次,是她連續守了幾個白天黑夜後,在一個清晨,看到喬硯舟公寓的陽台上,晾曬出了一件明顯屬於女性的裙子。

那裙子在異國的晨風中輕輕擺動,刺痛了傅清薇的眼睛。

是誰的?

合租的室友?還是……彆的什麼女人?

他和彆人同居了?

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鑽進她的腦海,瞬間點燃了她所有的理智。

嫉妒的火焰燒得她雙目赤紅,她幾乎要控製不住衝上樓去,砸開那扇門,看看到底是哪個女人,竟然能如此輕易地進入他的生活空間!

她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才勉強壓製住那股毀天滅地的衝動。

她有什麼資格?

一個前妻,一個傷他至深、被他厭惡至極的前妻,有什麼資格去過問他的生活?

這種認知帶來的無力感和痛苦,幾乎將她撕裂。

她不死心,又打聽到喬硯舟和朋友們常去一家唐人街的中餐廳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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