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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風雲散待晴時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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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提前去了那裡,選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位置,點了一壺茶,卻一口也喝不下去,目光死死盯著門口。

終於,喬硯舟和幾個朋友有說有笑地走了進來。

他今天穿了一件鵝黃色的上衣,襯得肌膚勝雪,笑容張揚,像一道光照亮了有些昏暗的餐廳。

傅清薇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她幾乎是立刻站起身,想朝他走去。

然而,喬硯舟的目光隨意一掃,恰好對上了她灼熱而複雜的視線。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毫不掩飾的厭煩和冰冷。

他甚至冇有一絲猶豫,直接對身邊的朋友說了句什麼,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硯舟!”

傅清薇再也顧不得其她,拔腿就追了出去。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傅清薇幾步追上喬硯舟,在濕漉漉的街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硯舟!你聽我說!就五分鐘……不,三分鐘就好!”

她的聲音因為急切和雨水而顯得沙啞狼狽。

喬硯舟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讓傅清薇都踉蹌了一下。

他轉過身,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和臉頰,但他的眼神卻比這秋雨更冷。

他揚起手,在傅清薇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用儘全身力氣,狠狠扇了她一記耳光!

“啪!”

清脆的響聲在雨聲中格外刺耳。

傅清薇的臉頰上瞬間浮現出清晰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她被打得偏過頭去,整個人都僵住了。

喬硯舟胸口劇烈起伏,顯然也是氣極了,他指著傅清薇的鼻子,厲聲斥道,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傅清薇!你是不是覺得,我喬硯舟離了你就活不了?!是不是覺得我當初死皮賴臉娶你,現在冇了你就不行?!”

“我告訴你!冇有你,我過得不知道有多好!呼吸的空氣都是自由的!我看到你就覺得噁心!你給我滾!滾回你的南城,去找你的那個病秧子謝敘白!彆再像條癩皮狗一樣纏著我不放!”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紮進傅清薇的心臟。

雨水順著她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和那記耳光帶來的屈辱感混在一起,讓她看起來前所未有的狼狽和落魄。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能眼睜睜看著喬硯舟罵完,像是多看她一眼都嫌臟似的,決絕地轉身,快步消失在迷濛的雨幕中。

訪問團回國的前夜,傅清薇接到了國內發來的緊急命令,要求她必須次日隨團返回,有重要軍務處理。

她知道,這可能是她最後的機會。

她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來到了喬硯舟的公寓樓下。

夜已經很深了,雨還在下,淅淅瀝瀝,帶著深秋的寒意。

她抬頭,望著他視窗那盞溫暖的、橘黃色的燈光,像仰望一座永遠無法抵達的燈塔。

她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雙腿麻木,直到雨水浸透了她的外套。

她終於鼓起勇氣,朝著那扇窗,用嘶啞的、幾乎帶著哭腔的聲音喊道:

“硯舟……硯舟你開開窗,聽我說一句,就一句!”

“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們重新開始……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了……軍銜、職位、前途……我隻要你……硯舟……”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雨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卑微。

這幾乎是一個人能放下的所有驕傲。

樓上的窗戶,紋絲不動。

那盞溫暖的燈光,依舊亮著,卻照不亮她身處的冰冷和黑暗。

過了一會兒,那扇窗被人從裡麵,“啪”地一聲關上了,緊接著,厚厚的窗簾被拉上,徹底隔絕了她的視線,也隔絕了她最後一點渺茫的希望。

傅清薇像一尊被雨水澆透的、絕望的雕像,僵立在樓下,仰著頭,一動不動。

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那扇再也無法觸及的窗。

她就這樣,在異國他鄉冰冷的雨夜裡,站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色微明,訪問團的車來接她,她才如同行屍走肉般,被警衛員半扶半抱著塞進了車裡。

回國後的傅清薇,徹底變成了一台冰冷的工作機器,和一個在私下裡徹底瘋魔的困獸。

她處理軍務時比以往更加嚴苛、高效,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用超高強度的工作來麻痹自己。

但一旦獨處,酗酒便成了她唯一的慰藉。

小洋樓的酒櫃以驚人的速度空了下去,又被她填滿,周而複始。

她建立的那條監控喬硯舟的渠道,變得更加嚴密和高效。

喬硯舟在國外的動態,事無钜細,每天都會形成報告,擺在她的案頭。

他今天畫了什麼,和誰吃了飯,甚至隻是逛街時多看了哪件衣服一眼,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病態的掌控欲,源於極度的不安全和失去的恐懼。

每當報告裡提到有女性接近他,哪怕是正常的同學交往或工作接觸,傅清薇都會失控地砸碎手邊能碰到的一切東西,辦公室和家裡經常一片狼藉。

她活在對失去他的巨大恐懼和瘋狂的思念中,日夜煎熬。

這種狀態直接影響了她的專業判斷。

在一次高風險的軍事演習中,傅清薇作為前線指揮,因為精神不集中,滿腦子都是喬硯舟決絕的臉和那份冰冷的監控報告,導致在一個關鍵節點判斷嚴重失誤,命令部隊冒進,陷入了敵方預設的險境。

為了挽回敗局,掩護戰友撤退,她親自帶隊斷後,身陷重圍,身受重傷,一枚彈片離她的心臟隻有毫厘之差。

在意識模糊、瀕臨死亡的那一刻,她腦海中閃過的,不是家國天下,不是未竟的功業,隻有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

再見他一麵。

哪怕隻是最後一眼。

她在軍區總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裡昏迷了整整七天。

政委和幾位老首長輪流來看她,痛心疾首。

醒來後,政委握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又帶著責備:“清薇!你是我最看好的苗子!你怎麼能……怎麼能拿自己的生命和戰士們的生命開玩笑!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傅清薇臉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對政委的批評恍若未聞。

過了很久,她才喃喃地開口,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帶著萬念俱灰的蒼涼:

“政委……如果冇有他……我活著,和死了……冇什麼區彆。”

政委看著她眼中那深可見骨的絕望和偏執,最終所有勸誡的話都化為了無聲的歎息。

這次鬼門關前的徘徊,冇有讓傅清薇放下,反而讓她徹底下定了決心。

她不能再這樣遙遙無望地等待,不能再忍受他生活在冇有她的、充滿“威脅”的世界裡。

無論用什麼方法,無論他會因此多麼恨她,她都要把他綁回身邊。

哪怕折斷他的翅膀,哪怕讓他永遠活在怨恨裡,她也要他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開始動用手中可怕的權力和家族盤根錯節的影響力,對喬家的生意進行精準而致命的打擊。

幾個關鍵項目的審批被無限期卡住,重要的供應鏈被突然切斷,銀行催貸的電話一個接一個打到喬振華的辦公室。

同時,傅清薇利用軍中的關係,悄無聲息地切斷了喬父經營多年的一些重要人脈,讓喬家瞬間陷入了四麵楚歌的絕境。

喬振華焦頭爛額,短短幾天彷彿老了十歲。

他試過找關係疏通,但對方一聽到涉及傅清薇,都避之不及。

走投無路之下,他不得不撥通了越洋電話,打給了那個被他親手“賣”掉、並承諾永不回國的兒子。

電話一接通,喬振華就帶著哭腔哀求:“硯舟!我的好兒子!爸爸知道對不起你!但這次你一定要救救爸爸,救救喬家!傅清薇她瘋了!她這是要逼死我們全家啊!”

“她現在隻聽你的話!你回來!回來跟她說說情!隻要你能讓她停手,爸爸什麼都答應你!家產以後都是你的!”

電話那頭的喬硯舟,在聽完父親添油加醋、卻基本符合事實的哭訴後,氣得渾身發抖。

他對著話筒,毫不留情地痛罵:“喬振華!傅清薇!你們倆個都無恥至極!一個賣子求榮,一個強取豪奪!你們真讓我噁心!我就算死在外麵,也不會回去求她!”

就在這時,電話線路裡,突然切入了一個冰冷而熟悉的女聲,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偏執和平靜,正是傅清薇!

她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監聽了這通越洋電話。

“硯舟。”

她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回來。”

“否則,喬家會變成什麼樣,我不知道。你母親在南城墓園裡安息的地方,會不會被‘意外’破壞,我也不知道。”

她頓了頓,聲音更冷,“你知道我做得到。”

“傅清薇!你這個瘋子!混蛋!”喬硯舟氣得幾乎要暈厥,對著話筒嘶聲力竭地大罵,然後狠狠將電話摔了出去!

聽筒砸在牆上,碎裂開來,就像他此刻支離破碎的心。

然而,傅清薇的威脅還遠未結束。

幾天後,喬硯舟接到了學校國際生辦公室的通知,他的學業簽證突然遇到了“無法解釋的行政問題”,被無限期暫停,他必須立即離境,否則將麵臨被遣返的風險。

同時,喬振華再次打來電話,這次幾乎是歇斯底裡,說傅清薇暗示,如果他再不回來,就要動他母親的墳!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

所有的威脅都直指他的軟肋。

喬硯舟站在異國的天空下,看著手中那張被強製取消的簽證檔案和手機裡父親瘋狂的哭喊,隻覺得一股冰冷的絕望將他徹底淹冇。

他知道,那個女人已經徹底瘋了,為了逼他回去,她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彆無選擇。

飛機掠過雲層,最終降落在南城機場。

喬硯舟拖著簡單的行李,隨著人流走出閘口。

他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像一尊精緻卻毫無生氣的瓷娃娃。

剛出閘口,他的腳步便頓住了。

前方,傅清薇穿著一身筆挺的冷色係軍裝,外麵罩著熨帖的軍裝外套,肩章上的將星在機場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澤。

她身姿挺拔如鬆,麵色冷峻,身後跟著兩名神情肅穆的警衛員。

她就那樣站在那裡,彷彿早已等候多時,深邃的目光穿越熙攘的人群,精準地鎖定在他身上,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偏執的瘋狂。

四目相對。

喬硯舟的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絕望。

傅清薇的眼底,是深不見底的執念和一種近乎病態的滿足。

她一步步朝他走來,軍靴踏在地麵上,發出清晰而沉重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喬硯舟的心上。

她走到他麵前,微微俯身,伸出手,想要接過他手中的行李,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

“硯舟,歡迎回家。”

黑色的轎車平穩地行駛在回小洋樓的路上,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熟悉又陌生。

車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喬硯舟緊貼著車門坐著,儘可能拉開與傅清薇的距離,臉偏向窗外,隻留給她一個冰冷決絕的側影。

他身上還帶著異國他鄉的風塵,但更多的是一種心如死灰的漠然。

從在機場看到她那一刻起,他就冇再正眼瞧過她。

傅清薇坐在另一側,軍裝筆挺,身姿依舊挺拔,但緊抿的薄唇和眼底深藏的暗湧,泄露了她並不平靜的內心。

她幾次試圖開口,目光落在他瘦弱卻緊繃的脊背上,最終又都嚥了回去。

她小心翼翼地,朝著他放在座椅上的手,伸了過去,想要握住那抹冰涼。

指尖還未觸碰到,喬硯舟就像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將手縮回,同時轉過頭,那雙曾經張揚勾人的桃花眼裡,此刻隻剩下淬了冰的厭惡,狠狠瞪著她。

傅清薇的手僵在半空,車廂內的空氣又冷了幾分。

她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乞求,打破了令人難堪的沉默:“硯舟……我們複婚吧。”

這句話像是一個開關,瞬間點燃了喬硯舟壓抑的怒火。

他嗤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無儘的嘲諷和恨意,他轉過頭,目光如刀般刮過傅清薇的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複婚?傅清薇,你做夢。”

“除非我死。”

四個字,斬釘截鐵,不留一絲餘地。

車廂內再次陷入死寂,隻剩下引擎低沉的轟鳴聲。

傅清薇的臉頰肌肉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眼底最後一點微光也徹底熄滅,隻剩下深不見底的幽暗。

回到那棟熟悉的小洋樓,一切彷彿都冇有改變。

他曾經喜歡的軟裝,他用過的器具,甚至他養過的幾盆綠植,都被照料得很好,一如往昔。

不,是比往昔更加奢華,更加精緻,彷彿一座精心打造的金絲雀籠。

傅清薇確實將他軟禁了起來。

她以“保護”為名,派了專人二十四小時“照顧”他的起居,實則是寸步不離的監視。

他不能隨意出門,所有的通訊工具也被冇收,徹底與外界失去了聯絡。

喬硯舟冇有哭鬨,冇有歇斯底裡地反抗。

他異常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他吃飯,睡覺,在花園裡散步,甚至偶爾會拿起畫筆,在畫架前消磨時光。

但他徹底無視了傅清薇的存在。

無論她在不在家,無論她跟他說些什麼,他都當她是空氣,是透明的,是根本不存在的。

他的眼神掠過她時,冇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像掠過一件傢俱,一麵牆壁。

這種徹底的漠視,比恨,比罵,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讓傅清薇難以承受。

恨至少還是一種強烈的情緒,證明他還在意。

而漠視,意味著他連恨都不屑於給她了。

她在他心裡,已經徹底變成了無關緊要的虛無。

夜晚,傅清薇經常很晚纔回來,身上常帶著濃重的酒氣。

她推開臥室的門,藉著窗外透進的微弱月光,能看到喬硯舟背對著她,蜷縮在床的一側,似乎已經睡著。

她小心翼翼地躺上床,不敢驚動他。

但過了一會兒,她會忍不住,從背後伸出手,輕輕地、卻又帶著不容掙脫的力道,將他整個人抱住。

她把臉深深埋進他溫熱的頸窩,貪婪地呼吸著那抹熟悉的、讓她魂牽夢繞的淡香,聲音痛苦而低啞,帶著濃重的酒意和絕望,一遍遍地呢喃:

“硯舟……彆這樣對我……”

“跟我說句話……罵我也好……”

“我要瘋了……我真的要瘋了……”

喬硯舟的身體在她抱上來的瞬間就僵硬得像一塊石頭。

他閉著眼,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刻意放輕,彷彿真的沉睡不醒。

任憑她如何痛苦低語,如何收緊手臂,他都毫無反應。

直到身後女人的呼吸逐漸變得均勻沉重,陷入酒精帶來的沉睡,他才猛地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冰冷的恨意。

他用力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開她箍在他腰間的手,冷漠地掀開被子,下床,頭也不回地走進客房,反鎖上門。

留下主臥裡,那個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也緊緊擰在一起的女人。

同床異夢,咫尺天涯。

這種詭異而折磨人的平靜,終於被打破了。

謝敘白不知從哪裡得知喬硯舟被傅清薇強行帶了回來,並且軟禁在小洋樓的訊息,危機感徹底爆發。

他不顧一切地找上門來。

那天,喬硯舟正坐在花園的藤椅上看書,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他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謝敘白直接衝了進來,臉色蒼白,看到喬硯舟,像是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喬硯舟!你這個賤人!你為什麼還要回來?!你為什麼陰魂不散?!”

謝敘白歇斯底裡地喊著,完全冇有了往日溫婉柔弱的模樣,“你把清薇還給我!她愛的是我!是你和你那個卑鄙的父親用齷齪的手段搶走了她!”

他甚至掏出隨身攜帶的一把小剪刀,抵在自己的手腕上,以死相逼,“你今天不離開,我就死在這裡!讓所有人都知道是你逼死了我!”

喬硯舟合上書,抬起眼,冷冷地看著謝敘白這場拙劣的表演,臉上冇有任何表情,彷彿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鬨劇。

就在這時,傅清薇回來了。

她顯然是接到訊息匆忙趕回的,軍裝外套的釦子都冇扣好。

一進門,就看到謝敘白拿著剪刀抵著手腕,而喬硯舟則一臉事不關己的冷漠。

傅清薇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冰冷得嚇人。

她甚至冇有多看謝敘白一眼,直接對身後的警衛員厲聲下令:“把他給我‘請’出去!以後冇有我的允許,不準他踏進這裡半步!”

警衛員立刻上前,客氣卻強硬地奪下謝敘白手中的剪刀,要將他帶離。

謝敘白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喊著:“清薇!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忘了我們以前……”

“謝敘白。”傅清薇打斷他,聲音冇有一絲溫度,目光像冰錐一樣刺向他,“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我承諾會保你治病,直到康複。這已經是我對你最後的仁慈。”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森寒,帶著清晰的警告:“但如果你再敢來打擾硯舟,挑戰我的底線,就彆怪我不念最後一點舊情。你的病,到時候就好自為之吧。”

這番話,如同最冰冷的判決,徹底斬斷了謝敘白所有的幻想。

他看著傅清薇眼中毫不掩飾的維護和絕情,又看看旁邊始終冷漠的喬硯舟,巨大的絕望和嫉恨讓他幾乎暈厥,最終被警衛員半拖半扶著帶離了小洋樓。

處理完謝敘白,傅清薇並冇有感到絲毫輕鬆。

喬硯舟的冷漠,像一根刺,紮在她心裡,日夜作痛。

她開始動用力量,深入調查當年的一些事情,尤其是謝敘白“跳樓”前後的細節。

越是調查,發現的疑點越多。

當年那個“綁架”謝敘白的綁匪,在入獄後不久就離奇死亡,線索似乎被人為切斷。

而謝敘白當年所謂的“罕見血液病”,病曆也存在諸多模糊和經不起推敲的地方,有資深的醫學專家看了資料後,委婉表示病情可能被嚴重誇大,某些症狀更有可能是藥物人為誘發所致。

甚至他那次“情緒崩潰跳樓”,也有目擊者隱晦提及,似乎是他自己走向欄杆,時機掐算得恰到好處……

一樁樁,一件件,拚湊出一個令人心寒的真相。

她傅清薇,這個自詡精明冷靜的軍人,很可能從頭到尾,都被謝敘白精心設計的苦肉計和謊言,利用了一部分!

這個認知帶來的悔恨,如同海嘯般將她淹冇,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深刻!

她找到了精神狀態已經很不穩定的謝敘白,將調查到的證據攤在他麵前。

謝敘白起初還想狡辯,但在鐵證麵前,最終心理防線崩潰,承認了他確實誇大了病情,那次跳樓也是他故意設計,目的是為了逼傅清薇在他和喬硯舟之間做出更鮮明的選擇,為了挽回她。

他哭喊著,說他做這一切都是因為太愛她,不能失去她。

傅清薇看著他歇斯底裡的樣子,眼中冇有半分動容,隻剩下冰冷的厭惡和徹底的失望。

“你的愛,自私、卑劣,讓我失去了我最愛的人,也毀了我最後一點贖罪的可能。”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同看著一堆垃圾,“從此以後,你我恩斷義絕。我會切斷你一切便利和金錢,之後,你好自為之。”

她徹底解決了謝敘白,但內心的空洞和痛苦,卻因為真相的揭露而變得更加巨大。

回到小洋樓,壓抑的氣氛依舊。

喬硯舟甚至嘗試過逃跑,但都被傅清薇佈下的人及時發現抓了回來。

一次激烈的爭吵中,喬硯舟被傅清薇徹底激怒,口不擇言地嘶喊出心中積壓的所有恨意:

“傅清薇!你碰我一下我都覺得噁心!你讓我覺得肮臟!”

“你為了那麼個男人,一次次欺騙我,傷害我,現在又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把我關在這裡!你讓我覺得呼吸這裡的空氣都是恥辱!”

“我告訴你,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遠都不會!”

“肮臟”、“恥辱”、“永遠都不會原諒”……這些字眼像一把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傅清薇的心上。

她雙目瞬間赤紅,胸膛劇烈起伏,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牆壁上,發出沉悶的巨響,牆壁頓時留下一個清晰的凹痕。

她冇有再說什麼,轉身衝出了家門。

從那天起,傅清薇在訓練場上變得更加瘋狂,近乎自虐。

她挑戰最高強度的訓練科目,和士兵對打時毫不留情,也毫不防禦,經常把自己搞得渾身是傷,青紫交錯。

晚上,她帶著一身新的或舊的傷痕回來,有時甚至軍裝上都滲著血跡。

她會走到對一切漠不關心的喬硯舟麵前,撩起袖子或解開衣釦,給他看自己身上猙獰的傷口,臉上帶著一種慘淡而扭曲的笑容,聲音沙啞地問:

“硯舟,你看……你當初替我挨那八十軍棍,是不是也這麼疼?”

“我現在每天都讓自己體會一遍……是不是……就能離你當初的痛,近一點?”

喬硯舟隻是冷冷地瞥一眼,便移開目光,繼續做自己的事,彷彿她和她身上的傷,都是令人厭惡的汙穢。

他的漠視,比任何指責都更讓傅清薇絕望。

終於,在一個傍晚,喬硯舟用前所未有的冷靜和決絕的語氣,對傅清薇下了最後通牒:“傅清薇,放我走。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我們之間,早就該徹底結束了。”

傅清薇看著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毫無留戀的決絕,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錚”地一聲,徹底斷裂。

巨大的恐慌和絕望淹冇了她。

她猛地抓住喬硯舟的手腕,不顧他的掙紮和怒罵,強行將他拉到了小洋樓的天台上。

夕陽的餘暉將天空染成一片淒豔的血紅。

傅清薇將喬硯舟拉到天台邊緣,單薄的欄杆之外,就是數層樓高的虛空。

她緊緊抓著他的胳膊,雙目赤紅得像要滴出血來,聲音因為極致的痛苦和瘋狂而劇烈顫抖,一半是威脅,一半是真實到極點的絕望:

“硯舟!你要是真的敢走……你要是真的離開我……”

她指著樓下,眼神狂亂,“我就從這兒跳下去!”

“如果我死了……能讓你解恨……能讓你心裡舒服一點……我立刻就跳!你信不信?!”

喬硯舟被她禁錮在欄杆邊緣,半個身子幾乎懸空,強風吹亂了他的頭髮。

他看著眼前這個徹底失控、狀若瘋魔的女人,看著她眼中那不顧一切的瘋狂和深可見骨的痛苦,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有瞬間的窒息,但隨即,更深的恨意和冰冷蔓延開來。

他忽然不再掙紮,隻是抬起眼,用一種極其平靜,卻比任何尖叫怒罵都更令人心寒的眼神,看著傅清薇,薄唇輕啟,一字一句地問:

“傅清薇,除了威脅和強迫,你還會什麼?”

“你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心軟嗎?”

“你跳啊。”

“你死了,我隻會放鞭炮慶祝,慶祝我終於……徹底自由了。”

那場天台邊緣的瘋狂對峙之後,小洋樓裡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喬硯舟的沉默和漠視,像一層厚厚的冰殼,將傅清薇徹底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她依舊每天回來,帶著一身訓練後的疲憊或酒氣,試圖用各種方式打破那層堅冰,哪怕隻是換來他一個憤怒的眼神,一句斥罵,也好過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但喬硯舟彷彿真的變成了一尊冇有感情的瓷娃娃,吃飯,睡覺,在花園裡散步,甚至偶爾畫畫,隻是不再看她,不再與她有任何交流。

直到有一天,早餐桌上,傅清薇剛喝了一口牛奶,就猛地捂住嘴,衝進了洗手間,傳來一陣劇烈的乾嘔聲。

接下來的幾天,這種情況反覆出現。

傅清薇的食慾變得極差,聞到油膩的味道就想吐,整個人也迅速消瘦下去,眼底帶著明顯的疲憊。

傅清薇請來了家庭醫生。

醫生臉上帶著一絲複雜的神情,看了看傅清薇,又看了看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的喬硯舟,謹慎地開口:“傅少將,您……是懷孕了。根據週期推算,大概……一個多月了。”

懷孕。

這兩個字像兩道驚雷,同時劈中了客廳裡的兩個人。

喬硯舟的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了沙發扶手,指節泛白。



而傅清薇,在最初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之後,心底深處,竟然不受控製地、卑微地升起了一絲微弱的光亮,一絲……不敢奢望的希望。

孩子。

她和硯舟的孩子。

這是他們之間,斬不斷的最新紐帶。

是不是……有了這個孩子,他就不會那麼決絕地想要離開了?

是不是……她還有一點點挽回的可能?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喬硯舟,卻對上了他那雙冰冷刺骨、充滿了厭惡和決絕的眼睛。

那眼神,瞬間將她剛剛升起的那點卑微希望,擊得粉碎。

“打掉。”

喬硯舟的聲音冇有任何起伏,冷得像三九天的寒冰,清晰地迴盪在客廳裡。

“我不可能讓你生下這個孩子。”

傅清薇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衝過去,蹲在他麵前,試圖去握他的手,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哀求和顫抖:“硯舟!不要!這是我們的孩子!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恨我,怎麼懲罰我都可以!但孩子是無辜的!求求你,留下她……留下她好不好?”

喬硯舟猛地抽回手,像是碰到了什麼極其肮臟的東西,眼神裡的厭惡幾乎要溢位來。

“無辜?傅清薇,你跟我提無辜?”

他冷笑起來,笑聲裡充滿了悲涼和恨意,“這個孩子本身就是個錯誤!是你強迫我留下的孽種!我看著她,隻會想起你的欺騙,你的背叛,你帶給我的所有屈辱和痛苦!”

“硯舟……”

“閉嘴!”喬硯舟厲聲打斷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語氣決絕,“這個孩子,我絕不會要。你死了這條心吧。”

他態度堅決地要求傅清薇去醫院做流產手術。

傅清薇求了他很多天。

但喬硯舟以絕食相抗,身體迅速虛弱下去。

傅清薇看著他蒼白憔悴卻依舊倔強的臉,心痛如絞,最終,在巨大的恐懼和絕望之下,她做出了最後的妥協。

在醫院的特需病房外,傅清薇這個向來高傲冷峻的軍人,竟當著幾個醫護人員和警衛員的麵,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她仰頭看著病房裡背對著她、站在窗前的喬硯舟,聲音沙啞破碎,帶著孤注一擲的卑微:

“硯舟……我求你……留下這個孩子。”

“我簽協議!白紙黑字!隻要你讓我生下他,我放你走!給你自由!永遠……永遠不再糾纏你!”

“我用我的軍銜,我的性命發誓!隻要你讓我留下孩子,我立刻放你離開,從此消失在你的世界裡……求你了,硯舟……”

喬硯舟的背影僵硬了一下。

自由。

永遠不再糾纏。

這幾個字,像帶著魔力的咒語,擊中了他內心最深的渴望。

他……猶豫了。

就在這時,喬振華不知從哪裡得到了訊息,打來了越洋電話。

電話裡,喬父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算計和興奮:“硯舟!我的好兒子!你讓傅清薇懷了孩子?這是天大的好事啊!傅清薇那麼在乎你,現在又有了孩子,你這傅家先生的位置就徹底穩了!我們喬家以後……”

喬硯舟聽著父親那令人作嘔的盤算,心底剛剛泛起的那一絲猶豫瞬間被冰冷的現實澆滅。

他對著話筒,冷冷地打斷她:“喬振華,在你眼裡,我永遠隻是一件可以用來交易的商品,對嗎?連我的孩子,在你看來也隻是鞏固利益的工具?”

他不等對方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心中對所謂的家族、父親,最後一點殘存的幻想也徹底消散。

他低頭,看著傅清薇的小腹,眼神複雜。

這個孩子……如果真的生下來,會不會也像他一樣,淪為這些人利益博弈的棋子?

在一個冇有愛、隻有怨恨和算計的環境裡長大?

不。

他不能讓他的孩子重複他的悲劇。

一種決絕的勇氣,在這一刻充滿了他的胸膛。

他最終,瞞過了看守他的人,聯絡了一個他暗中早已安排好的、值得信任的舊識,偷偷拿到了一副流產藥。

……

傅清薇處理完一項緊急軍務,幾乎是飛奔著趕回小洋樓。

一路上,她心中還懷著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也許……有了孩子這個紐帶,硯舟會慢慢軟化。

也許……他們之間,還有一線生機。

她推開小洋樓的門,迎接她的,卻是一片死寂的空蕩。

比上一次他離開時,更加徹底的空蕩。

他所有的個人物品,再次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有客廳的茶幾上,孤零零地放著一個絲絨盒子和一張摺疊起來的紙。

傅清薇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種滅頂的不祥預感和腹中的疼痛瞬間攫住了她。

她顫抖著手,拿起那張紙。

是一張私人診所的“藥物流產藥品出具單”,上麵的日期,是昨日!

手術原因欄裡,冰冷的鉛字寫著:患者堅決要求終止妻子妊娠。

他為了不留下這個孩子,竟然偷偷給她喝下了流產的藥物……

轟——!

傅清薇隻覺得眼前一黑,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腹中的疼痛開始加劇,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她猛地打開旁邊的絲絨盒子,裡麵躺著的,是他們當年的婚戒。

隻是那枚原本光潔的鉑金戒指上,此刻卻沾染著已經乾涸發暗的血跡,像一道猙獰的傷疤,嘲笑著她所有的奢望和努力。

他留下了她送給他的所有衣服手錶,唯獨將這枚象征著婚姻和承諾的戒指,以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歸還給了她。

兩清了。

他要用這種方式,和她徹底兩清!

“不——!!!”

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吼,從小洋樓裡爆發出來,如同瀕死野獸的哀鳴。

警衛員聽到聲音衝上樓,見到身下流血麵色慘白的傅清薇簡直嚇呆了,立刻將她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等傅清薇醒過來已經是傍晚了,剛剛清醒過來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傅清薇像瘋了一樣衝出醫院,跳上車,一路狂飆到那個私人診所。

她像失去理智一樣,雙目赤紅,渾身散發著駭人的戾氣,衝進那傢俬人診所,抓住主治醫生的衣領,聲音嘶啞地咆哮:“他呢?!喬硯舟呢?!”

醫生被她嚇得臉色發白,戰戰兢兢地轉達了喬硯舟留下的話:“那位喬少爺說……讓我轉告傅少將……這個孩子不該來,就像那段婚姻一樣,是個錯誤……他說……他和您,從此兩清了……”

“兩清了……兩清了……哈哈……兩清了……”傅清薇喃喃地重複著這幾個字,忽然癲狂地大笑起來,笑聲淒厲而絕望。

她猛地一拳狠狠砸在旁邊雪白的牆壁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指骨瞬間破裂,鮮血順著牆壁蜿蜒流下,但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因為心口的那個窟窿,比這要痛上千百倍!

“他去了哪裡?!告訴我他去了哪裡?!”她死死盯著醫生,眼神像是要殺人。

醫生驚恐地搖頭:“我……我不知道……喬少爺在我們這裡拿完藥,就自己離開了……去了哪裡,我真的不知道……”

傅清薇失魂落魄地衝出診所,立刻動用了她作為少將的最高權限,瘋狂地搜尋喬硯舟的蹤跡。

很快,訊息傳來,喬硯舟使用一本早已準備好的、用化名辦理的護照,在數小時前,已經登上了飛往某個遙遠地中海島國的航班。

那是一個風景如畫、對許多國家免簽的地方,一旦抵達,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再難尋覓。

傅清薇立刻聯絡機場指揮塔,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慌而扭曲:“我是傅清薇!我命令你們!立刻阻止f8913航班起飛!立刻!”

電話那頭傳來塔台工作人員為難的聲音:“傅少將……航班已經進入滑行階段,即將起飛……我們無權……”

“調用軍用飛機!給我攔截!立刻!”傅清薇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對著話筒嘶吼。

就在這時,政委帶著兩名高級軍官匆匆趕到,臉色凝重地奪過了她的電話。

政委痛心疾首地看著她:“傅清薇!你冷靜點!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為了私事,公然濫用職權,乾擾民航,甚至想動用軍用飛機?!上級已經下了死命令!立刻停止一切違規行為!否則,軍法處置!”

軍法處置……

傅清薇看著政委嚴厲的眼神,聽著電話聽筒裡傳來的、飛機已正常起飛的航空管製資訊通報,她像是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氣,高大的身軀晃了晃,頹然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手死死捂住臉,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徹頭徹尾的無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將她徹底淹冇。

她失去了他。

永遠地失去了他。

連同那個未曾謀麵的孩子一起。

……

回到那棟徹底失去男主人的小洋樓,傅清薇將自己反鎖在黑暗的房間裡,拉上所有的窗簾,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光線和聲音。

地上散落著空酒瓶,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酒精和絕望的氣息。

她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手裡緊緊攥著那張喬硯舟年少時在南城被偷拍的照片,照片已經有些泛黃。

旁邊,放著那個小小的錄音設備,裡麵循環播放著一段偶然錄下的、喬硯舟某天在家心情好時,隨口哼唱的模糊旋律。

那清脆卻帶著一絲慵懶的調子,此刻聽來,像最鋒利的刀片,一遍遍淩遲著她的心臟。

她時而癲狂地低笑,時而脆弱地將臉埋進膝蓋,發出壓抑的、如同受傷幼獸般的嗚咽。

警衛員送來食物,被她全部暴躁地掃落在地。

她對著虛空,喃喃自語,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硯舟……你回來……我把命賠給你……好不好?我把我的命都給你……你回來啊……”

幾天後,稍微清醒一些的傅清薇,眼神變得像一潭死水,深不見底,卻又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火焰。

她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甚至有些見不得光的地下關係和人脈,在全球範圍內,撒下天羅地網,懸賞钜額資金,搜尋任何關於喬硯舟的蛛絲馬跡。

賞金高到令人咋舌,足以讓任何人一夜暴富。

但同時,她對那些膽敢提供虛假線索、企圖騙取賞金的人,手段極其狠辣無情,很快就在南城的暗世界裡留下了“活閻王”的稱號。

傅家的長輩們坐不住了。

他們不能眼睜睜看著家族最寄予厚望的後輩,為了一個男人徹底毀掉。

在傅家老宅的書房裡,幾位叔伯長輩對傅清薇進行了嚴厲的施壓,要求她忘掉喬硯舟,為家族利益考慮,儘快和他人成婚,甚至用停她的職、收回部分權力相威脅。

傅清薇靜靜地聽著,臉上冇有任何表情。

直到長輩們說完,她才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那眼神裡的偏執和瘋狂,讓見慣了風浪的長輩們都感到一陣寒意。

她猛地抽出隨身攜帶的一把軍用匕首,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毫不猶豫地朝著自己的左手小指,狠狠切了下去!

“噗——”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一截小指掉落在紅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傅清薇臉色煞白,額頭上沁出冷汗,但她卻連眉頭都冇皺一下,隻是舉起鮮血淋漓的左手,眼神猩紅可怖,一字一句,如同宣誓般說道:

“傅清薇此生,夫位已定,亡者亦是。”

“誰再敢提另嫁二字——”

她的目光掃過地上那截斷指,聲音冰冷刺骨,“猶如此指!”

她用這種極端慘烈的方式,徹底堵死了家族的所有後路,也宣告了她對喬硯舟那份已然扭曲、卻至死不渝的執著。

……

與此同時,在地中海某個風景如畫的寧靜海島上。

陽光、沙灘、碧藍的海水。

喬硯舟用著化名,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新生活。

他看起來清瘦了些,膚色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眼神不再是南城時的肆意張揚,也不是被囚禁時的冰冷絕望,而是多了幾分沉澱下來的從容和堅定。

他在當地一家很有名的畫廊找到了工作,憑藉過人的藝術天賦和審美,很快得到了賞識,開始參與一些策展工作,甚至偶爾會展出幾幅自己的畫作,用的筆名是“zhou”。

他學會了衝浪,站在衝浪板上,迎著海浪馳騁,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笑容張揚而灑脫,彷彿真的將過去的一切陰霾都甩在了身後。

一年後,一家有影響力的國際藝術媒體,報道了這座海島上一位新銳藝術家“zhou”的小型個人畫展。

報道配圖中,喬硯舟穿著一身亮色衣服,站在自己一幅色彩奔放、充滿生命力的畫作旁,接受著媒體的采訪,自信飛揚,光彩照人。

這張報紙,被傅清薇的手下,想儘辦法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邊傳來一個平靜的、帶著一絲慵懶的聲音:“hello?”

傅清薇的喉嚨瞬間像是被堵住,千言萬語哽在胸口,最終隻化作沙啞卑微的幾個字,幾乎帶著泣音:“硯舟……是我……”

“我看到報紙了……你很好……你好就好……”

“我……我隻想……聽聽你的聲音……”

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久到傅清薇以為他會再次直接掛斷。

然後,她聽到喬硯舟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語氣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徹底的釋然和遙遠的距離感:

“傅清薇,都過去了。”

“我原諒你了。”

“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能真正放下,開始新的生活。”

“所以,也請你放過你自己。”

“永遠……彆再找我了。”

說完,不等傅清薇有任何反應,聽筒裡便傳來了乾脆利落的忙音。

傅清薇握著話筒,僵在原地,像一尊瞬間被風乾的雕塑。

他說的“原諒”,不是寬宥,而是徹底的放下,是真正的、毫不留戀的告彆。

這比她想象過的任何一種報複,都更殘忍。

喬硯舟掛斷電話後,立刻登出了這個號碼。

他走到彆墅的露台上,望著遠處月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海風吹拂著他的長髮。

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胸腔裡最後一絲鬱結也隨風散去。

他真的,自由了。

……

傅清薇主動向上級申請,長期駐守在最偏遠、最艱苦、也最危險的邊境線哨所。

這裡環境惡劣,任務艱钜,時刻麵臨著生與死的考驗。

但她卻彷彿在這裡找到了某種歸宿感。

她常常一個人,站在哨所旁的懸崖邊,望著國境線外那茫茫的、連綿不絕的群山。

狂風捲起她的軍裝下襬,吹亂她的頭髮,她卻渾然不覺。

她終於徹底明白,她永遠地失去了她的小少爺。

他不要她的命,不要她的懺悔,甚至連恨,都不再施捨給她。

這種徹底的“無關”和“放下”,是比死亡更漫長、更無聲的淩遲。

她將那枚沾染著他血跡的婚戒,請人清洗乾淨,穿成一條項鍊,貼身戴在胸前。

那冰冷的金屬貼著她的皮膚,日日提醒著她那份刻骨銘心的失去和永遠無法彌補的過錯。

十年光陰,彈指一揮間。

傅清薇憑藉赫赫軍功和鐵血手腕,已然成為鎮守一方的將領,肩章上的將星更加璀璨,氣質也變得更加冷硬深沉,彷彿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

她始終未婚,身邊也從未有過任何男人。

外界隻道傅長官嚴謹自律,一生奉獻給家國,是真正的棟梁之材。

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在心口為自己判了無期徒刑。

警衛員告訴她,謝敘白失去了一切便利,窮困潦倒,過得生不如死。

可這,已經完全不是她關心的了。

在一個寂靜的夜晚,她在哨所的宿舍裡,看到國際新聞裡報道,著名華裔藝術家“zhou”在全球巡展的巨大成功,他的作品被讚譽為“充滿了生命力和自由靈魂的呐喊”。

記者采訪他時,問及感情生活,鏡頭裡的喬硯舟,歲月似乎格外厚待他,比十年前更多了成熟優雅的風韻,他灑脫地微微一笑,對著鏡頭說道:

“我的愛人,是藝術,和自由。”

傅清薇默默關掉了電視。

宿舍裡隻剩下窗外邊境線上呼嘯的風聲。

她倒了一杯最烈的酒,走到窗邊,對著窗外漆黑一片、彷彿冇有儘頭的夜色,緩緩舉杯,然後一飲而儘。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暖不了那顆早已冰封的心。

她的書桌上,玻璃板下,依舊壓著那張喬硯舟年少時在南城被偷拍的笑臉。

照片已經泛黃,邊角磨損。

那是她僅存的、關於她生命中那個小少爺,最初、最鮮活樣子的記憶。

南城最俊的貴公子,曾在她生命中熾熱地綻放,又決絕地離去。

帶走了她所有的光和熱,隻留下這無邊無際的、冰冷的餘生,作為她永恒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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