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新約之最後之路 第61章 貧民窟棄民
克裡福德接受尋人的委托後通過那些人遺留下來的衣服發現了線索，隻是有「標本之城」彆稱的戴羅勒距離貧民窟還有一段距離，徒步過去的話最少要小半天。
對路線不太熟悉的克裡福德和安蒂本想找一輛馬車，結果問了好幾個路邊閒著沒事乾的馬車夫，他們都不願意到那種臟地方去。
按照這些馬車夫的話說，與其送人去那種地方，還不如運幾頭豬到市場上去來得乾淨。
一開始克裡福德對這件事還是不太在意的，可是很快他就理解為什麼那些人不願意到貧民窟來了——這裡實在太臟了！
泥濘的地麵不知道混合著什麼，看起來就像豬圈一樣，還散發著非常惡心的味道，偶爾還能看見泥漿上冒起泡泡。
蒼蠅成團的在空中飛舞，那些破敗的房屋和窩棚中滿是垃圾，不知道是人故意丟棄在這裡，還是生活在這裡的人收集起來的，反正克裡福德經過時聞到一股發酵潮濕的味道從這些垃圾裡麵溢位來。
「有些時候我還是挺羨慕你的，你聞不到這個味道吧？」克裡福德捏著鼻子看著眉頭都沒皺的安蒂，下意識地調侃一句。
安蒂好奇地轉動眼睛觀察周圍的同時淡淡地說道：「那你也變成我這樣不就好了？還不用擔心受傷，哪裡壞掉了修好就可以了。」
安蒂的話讓克裡福德的愧疚心瞬間暴漲，他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安蒂卻忽然話鋒一轉說道：「有人在後麵偷偷跟著我們，兩個男孩還有一個女孩。要不要我把他們抓起來。」
安蒂語氣的轉變讓克裡福德反應過來，他緊繃的臉上露出有些無奈的笑容：「原來你醒了，醒了就給我說一聲啊！這次睡得好嗎？」
「夢到家人了，我還有點想他們。明明好久都沒有夢到了，怎麼現在會夢到呢？」安蒂活動脖頸的同時揉了揉眼角，她睡覺的時候身體完全是由克裡福德負責控製，雖然沒有什麼不適感，但她還是覺得不太舒服。
「那要不要哪天回去看看，順便看看你的弟弟妹妹過得怎麼樣了？」克裡福德思考一下後提議道。
消滅一直盤踞在安蒂家族墓園中的惡靈後，他就把安蒂帶走了，從那之後過去了這麼多年，她的父母肯定早已過世，至於繼承那座府邸和爵位的估計是她的弟弟？
「算了吧，我失蹤的時候已經夠讓他們傷心了，要是不小心被熟人看見就麻煩了。」安蒂撇撇嘴，她可不想被彆人當成是死而複生的惡靈辛之類的存在，而且她對家人沒有眷戀了。
自從變成活傀儡後，她就察覺到自己身上有很多改變，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感情變得淡薄和失去味覺。一開始她還不太在意這些問題，可後麵她才意識到要想當個人類就不能丟失這些東西。
「等到你把人找到了，我們去嘗嘗戴羅勒的特色美食吧？我還有點好奇這裡會有什麼特色。」安蒂隨口提議道，同時她抬起手，幾乎無法通過肉眼觀察到的絲線從她的指尖延伸出去，目標正是偷偷跟在他們身後的那三個孩子。
「行啊，問題是你吃了等於沒吃啊，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克裡福德說完後轉身看向那三個被絲線吊起來的孩子，他們以為躲在建築物後就不會被發現，卻沒料到麵對的兩個目標都不是人類，這種粗劣的躲藏根本沒用。
「該死，到底是什麼東西把我們捆起來了，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男孩麵板黝黑，滿嘴爛牙，他森綠色的眼睛中滿是震驚和恐懼，甚至還有淚光——這不怪他，換做任何人被無形的東西抓住吊在空中都會感到害怕。
「哥，我們現在怎麼辦啊？你說道歉還來得及嗎？」用頭巾把腦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男孩看著走過來的克裡福德牙齒打架，他見過很多這樣的大人，他們脾氣都不太好，對小孩都不客氣，會直接動手。
說不定他們又要捱打了，他不想捱打啊！
克裡福德敏銳察覺到這群孩子在恐懼自己，於是他停下腳步放緩聲音說道：「我不會傷害你們，隻是想知道你們為什麼要跟著我們？你們說實話就好，我不會打你們的。」
「如果我說實話，你真的不會打我？」麵板黝黑的男孩警惕地問道。他被人騙過很多次，早就不會輕易相信彆人了，之前他就是輕信彆人才會被搶走父母留下的所有東西。
好在他還有個同病相憐的夥伴以及腦子不太好使的妹妹，不然在這種地方他根本活不下去！這個貧民窟裡麵全都是瘋子，信仰神的瘋子和一些信仰奇奇怪怪的東西的瘋子！
「哥哥，寶麗餓餓！」
就在這時，那個灰色短發就像流浪狗的毛發一樣又長又亂，看起來像個男孩的小家夥發出和外表完全不符合的幼稚的聲音，她張開的嘴裡還能看見鋒利的犬齒。
「這是你們誰的……」克裡福德聽到聲音愣了一下，隨後他注意到說話的小家夥像蟲子一樣在空中蠕動起來，而她動得越厲害，絲線就越往她的皮肉裡麵勒，很快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就被鮮血染紅了。
「安蒂，快點把她放下來！」
「我知道！」安蒂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連忙放鬆牽拉絲線的手指將寶麗從半空中放下來——要是她什麼都不做，對方的肉或者四肢都有可能被切下來。
「寶麗痛痛，還有肚子餓了。哥哥，我們什麼時候能吃上飯？」寶麗落在地上後一直在麵板黝黑的男孩下方打轉，她的走路姿勢很奇怪，就像狗一樣四肢並用。
狼孩？不，可能隻是精神不太正常。克裡福德看著舉止怪異的寶麗這麼想到。
「克裡福德，看來他們好像都是棄民啊。」安蒂一邊控製絲線把剩下兩人牢牢捆住，一邊蹲在寶麗麵前好奇地觀察對方。
這幾個孩子身上都有著非人類的氣息，隻不過非常淡，不刻意去感受的話根本就感受不到，所以安蒂認為這群小家夥是王國時期的那群人的後代。
其實教國建立初期接納了不少來自王國的人，其中的混血者一開始還得到了公平的待遇，可後來教會的教典頒布以後，人類以為的所有種族在教國境內的待遇就變了，連帶著人們的觀念都被逐漸扭曲。
隻是歧視和抵觸的話都還好，有些混血者甚至會因為犯根本沒有犯過的罪被異端審判官逮捕，再在暗無天日的地牢內接受慘無人道的審訊。
教會和信徒對混血者的迫害讓他們最終不得不離開故土前往彆的國家，例如遙遠的帝國和成立時間很短的獸人國。
至於那些不肯離開的人，有的真正成為教會口中的異端，有的則蜷縮在這個國家的角落苟延殘喘，而那些人的後代大多落得他們眼前這些小孩的下場。
連父母的庇護都沒有，還會被這裡生活的其他人排斥和掠奪，最後孤零零得死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其實克裡福德完全可以不管他們，因為這些孩子能活到現在肯定做過很多事情，他們甚至可能咀嚼過死去的人的屍體。
問題在於，放著不管的話他們可能會被教會收留，經過嚴苛的訓練和教育變成他們的敵人。
現在到底該怎麼做纔是正確的？
看著自己完全不知道危險降臨的傻子妹妹，覺得自己好像說什麼都沒太大作用的黝黑麵板男孩開口道：「抱歉，我們隻是想填飽肚子，教會發麵包和施粥的時候都沒有我們這些小孩的份。」
「其實你是打算襲擊我們吧，畢竟你們還拿著棍子。」安蒂托腮努努嘴示意克裡福德看地上的木棍，剛剛這些東西還在三小孩手上，估計他們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情了。
「我不想這麼乾的！都是奧賴提出的餿主意，我們襲擊大人隻是為了食物和值錢的東西，可沒真的殺過人！」頭巾男孩心理素質不太行，居然還沒等同伴再說些什麼就全招了。
「帕格林你不說話會死嗎？」奧賴沉默一會後大罵道，他沒想到同伴會慫成這樣，又不是沒挨過打！
「我不想再捱打了，上次捱打的時候骨頭斷掉的位置直到現在還在痛。」
「我的牙齒還掉了呢！總之，我們理由也說了，你能放我們走了嗎？」
「哥哥哥哥哥哥……」
安蒂覺得這三個小鬼實在太好玩了，讓她回憶起自己的弟弟妹妹，當時他們也像這樣因為不和爭吵過，可如今她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們先閉嘴讓我思考一下！」克裡福德一直不大喜歡麵對小鬼，主要是他們又吵又不愛聽大人說話，最重要的是，他們還特彆貪吃！
「大哥，我看你和你的女伴像有錢人，你不會為難我們的對吧？你看我可憐的妹妹，她好久都沒吃過飽飯了！」
奧賴從兩人的話語中意識到好像事情有周旋的餘地，所以他立刻開始裝可憐試圖獲得同情——他們確實夠可憐了！
安蒂和克裡福德交換眼神，對於這種套路他們太熟悉了。當然他們有錢，想打發這些小孩不難，可孩子們沒有辦法維持生計的話，最後還是會死。
克裡福德想起了西恩蒙特的家主，對方似乎早已預見這種情況會發生，在教國境內教會允許的範疇內建立了專門的組織收養像這樣的兒童，而作為代價這些孩子必須證明自己的價值。
去那種地方的話還有選擇的權利，魔術師很少逼迫彆人，除了一些特殊情況。隻要他們願意去，至少十六歲以前有個保障。
想到這裡克裡福德看著眼前的三個小孩開口提議：「如果你們願意相信我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一個不愁吃喝的地方，不過你們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當然，我也隻是介紹你們去那個地方，不會親自帶你們過去，頂多是寫一封介紹信。到時候你們怎麼選擇就和我沒有太大的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