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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麵白曉玉 第2章 貴人白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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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歇下時,林清硯對著賬本唉聲歎氣。陳銘翻著從姑娘們那兒套來的訊息,時不時發出兩聲輕笑。白曉玉則趴在桌上,就著油燈給新歌詞押韻:“陳銘喝酒不用杯,抱著酒壇啃瓶嘴,醉了喊我小寶貝,醒了準說不認得誰……”彆說,她的歌曲不像樣,但是聽起來有種彆樣的魅力,又野又有趣。而且雖然歌詞不像話卻聽起來並不粗俗反而帶著市斤氣的愉悅。

“白曉玉!”陳銘忍了又忍終於憋不住了,用力3把手裡的紙拍在桌上,“你就不能正經點?那夥人三天前就該交易了,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急什麼,”她頭也不抬,“魚沒上鉤,先得把餌下足了。你看王媽媽,前兩天還催著咱們趕緊走,現在見天兒往我桌上堆點心,就怕我提前撤了,砸了她的生意。等她把那些熟客的底全給咱們透了,還怕抓不到人?”

林清硯抬頭,看著白曉玉嘴角那抹狡黠的笑,突然有點恍惚。好像……她也不是完全在胡哄?可再想想白天被客人打趣“小硯子要不要跟白姑娘學罵街”,他又把頭埋了下去,對著賬本無聲地歎了口氣——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窗外,王媽媽正跟龜奴嘀咕:“讓那夥人再晚點來,最好等白姑娘再多唱幾首歌……這月的進項,比去年過年還多呢

怡紅院三樓最裡頭的包間,檀木桌上的密信剛展開一半,四個黑衣人的手就頓住了——樓下傳來白曉玉那跑調的嗓子,正唱著新編的《偷雞摸狗謠》:“東邊偷雞戴麵罩,西邊摸狗學貓叫,被抓現行喊求饒,衙役一來全撂倒……”

為首的刀疤臉眉頭擰成疙瘩,手裡的短刀“噌”地出鞘:“哪來的瘋女人,擾了正事!”

旁邊的瘦高個卻咂咂嘴:“這詞兒……還挺應景。”話音剛落,包間門“哐當”被踹開,白曉玉嘴裡還叼著顆瓜子,月白短衫的下擺沾著點酒漬,手裡沒拿刀,倒拎著個剛從廚房順來的擀麵杖。

“應景就對了,”她吐掉瓜子殼,擀麵杖在掌心敲得“咚咚”響,“知道你們愛聽,特意上來送個現場版。”

刀疤臉反應最快,短刀直劈麵門,風聲裡帶著淬毒的寒氣。白曉玉側身躲開,擀麵杖橫掃,正打在對方手腕上,疼得他刀都飛了。另兩個黑衣人左右包抄,拳腳帶風,顯然是練家子。她卻不硬碰,借著包間裡的圓桌騰挪,一會兒撞翻果盤,讓瓜子殼撒了滿地,害得一人打滑;一會兒又抄起茶壺,滾燙的茶水潑向另一人眼睛——全是些上不得台麵的“卑鄙”招數。

最後那個想從窗戶跳,剛扒住窗框,就被白曉玉扔過來的算盤砸中後腦勺,“咚”地摔回屋裡,算盤珠子滾了一地。

一盞茶的功夫,四個武藝高強的黑衣人全被捆成了粽子,嘴裡塞著帕子,隻剩眼睛瞪得溜圓。白曉玉拍了拍手上的灰,俯身把帕子從刀疤臉嘴裡拽出來:“服了?”

刀疤臉喘著粗氣,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卻梗著脖子:“你……你這叫耍無賴!有本事單挑!”

“單挑?”白曉玉樂了,從懷裡摸出片剛撕的歌詞紙,“剛聽你倆嘀咕,說我那首《賊骨頭》沒唱完?行,今兒讓你們聽個全的。”

她清了清嗓子,對著四個被捆的黑衣人開唱:“刀疤臉,耍橫強,偷了文物想翻牆,被我一棍打鼻梁,哭著喊娘找親娘……”

唱到興頭上,還拿擀麵杖敲著桌腿打拍子。四個黑衣人起初還滿臉怒色,聽著聽著,居然忘了掙紮,刀疤臉甚至跟著節奏動了動腳——直到陳銘帶著捕快衝進來,才猛地回神,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帶走!”陳銘揮揮手,看都沒看被捆得結實的犯人,先衝白曉玉揚了揚下巴,“行啊你,不聲不響就把人拿下了。”

白曉玉沒理他,轉頭衝刀疤臉擠了擠眼:“下回想聽,托獄卒捎個信兒,我有空編新的。”刀疤臉居然點了點頭,被拖走時還回頭望了兩眼滿眼期待。

訊息傳開,怡紅院的人全湧到門口送白曉玉。王媽媽拉著她的手,塞了個沉甸甸的紅包:““姑娘有空常來啊,媽媽給你留著靠窗的位置!”小翠、小紅她們紅著眼圈,把繡好的荷包、攢的桂花糕往她懷裡塞,連賣糖葫蘆的老頭都擠過來,硬塞給她一串最大的。

“走了走了,”白曉玉揮揮手,懷裡抱著一堆東西,哼著新編的二百五歌往外走,歌詞裡罵著陳銘“躺贏還裝樣”,笑著跟眾人擺手,“等我下次抓賊路過,再來給你們唱新的!”

人群裡,陳銘被幾個商戶圍著恭維,臉上笑開了花。這半個月他除了陪姑娘喝酒劃拳,沒動過一次手,如今大案告破,賞錢、升職眼看著就來了,走路都帶著風,時不時瞥向白曉玉的背影,眼裡滿是誌得意滿——畢竟,她是他手下的捕快,功勞自然有他一份。

唯有林清硯,背著包袱跟在最後,看著白曉玉被眾人簇擁的背影,又看了看被恭維得飄飄然的陳銘,突然覺得手裡的包袱沉得像塊石頭。

他這半個月乾了啥?端茶、送水、擦桌子、被客人打趣“小硯子要不要學罵街”,唯一的作用大概是幫白曉玉記了回歌詞,還記錯了倆字。現在案子破了,彆人不是立功就是賺翻,就他像個多餘的打工仔,連王媽媽都忘了給他塞踐行禮。

“清硯,走快點!”前麵的白曉玉回頭喊他,手裡還舉著小紅送的落湯雞鴛鴦荷包晃了晃。

林清硯“哦”了一聲,加快腳步,心裡卻空落落的——他到底是來查案的,還是來給這倆活寶當背景板的?這問題,大概得鬱悶到回衙門才能想明白。

巷口的風裡,還飄著白曉玉那跑調的歌聲:“林小硯,彆發呆,跟著隊伍把步邁,雖然沒抓一個賊,總算沒把茶碗摔……”

林清硯:“……”他現在隻想找個牆根,把臉埋進去。

林清硯是幾天沒緩過來,身為幾人頭兒的陳銘倒是最近走路都帶著股飄勁兒。

官服的料子換了匹上等的湖藍綢,腰間的玉帶也比從前亮了三分——上個月吏部的文書剛下來,他從捕頭升了半級,成了掌正兒八經的小軍官。雖說官階不算跳得太高,可架不住這位置體麵,不用再風裡來雨裡去追賊,每日坐在衙門裡批批卷宗,喝喝新茶,日子滋潤得像剛剝殼的荔枝。

更讓他得意的是,上禮拜剛過了聘禮,定下了刑部分管司郎中李大人的女兒。那姑娘生得眉目溫順,一笑倆酒窩,刺繡做得尤其好,送來的荷包針腳細密,比怡紅院小紅繡的“落湯雞鴛鴦”強出百倍。同僚們見了他,嘴上喊著“陳千戶”,眼裡的羨慕能溢位來,連平日裡總跟他較勁的王捕頭,見了麵都得拱手道聲“恭喜”。

這日清晨,陳銘揣著新做的玉佩,打算去街角那家老字號吃碗陽春麵。剛拐過巷口,就見幾個相熟的同僚蹲在牆根喝大碗茶,見他過來,紛紛起身打招呼,眼神卻有點怪。

“陳千戶,早啊。”一個留著山羊鬍的老文書搓著手,笑得不自然,“正好,有樁案子,大夥正合計著……”

陳銘心裡“咯噔”一下。這陣子順風順水,他就怕這種“合計”——準沒好事。

“什麼案子?”他儘量讓語氣顯得從容,手不自覺摸了摸腰間的新玉佩。

“是‘飛天一劍’。”山羊鬍壓低聲音,周圍的空氣瞬間靜了,“那廝最近在城外犯了案,殺了三個護送官銀的鏢師,搶走了兩千兩銀子。據說……手段狠辣,專挑咽喉下手,一劍封喉,連頭發絲都沒多傷一根。”

陳銘的臉僵了僵。飛天一劍這名號,他早有耳聞。此人是近年江湖上冒出來的殺手,沒人見過他真麵目,隻知道他輕功卓絕,劍術狠戾,更要命的是名聲極壞——打贏了就下死手,打輸了能用出撒石灰、踢襠這種陰招,江湖人稱“無恥第一劍”。上個月江南來的鏢王想擒他,結果被他用淬了麻藥的袖箭射傷,至今還躺床上養著。

“這……這案子該由刑部或是?”陳銘乾笑兩聲,“咱們這地方小衙門……”

“話不是這麼說,最近兩起案子哄到了附近,大人臉上也不好看不是”另一個年輕捕快接話,眼神亮晶晶的,“陳總您剛升了官,正是立大功的時候!再說了,您破案有一手啊,上次怡紅院那案子,不動聲色就把人贓並獲,這等智謀這等手段,對付飛天一劍正好!”

“就是就是,”山羊鬍跟著附和,“大夥都覺得,這案子非您莫屬。已經跟李大人提了,他老人家也覺得……您去最合適。”

陳銘心裡罵娘。什麼“非你莫屬”,分明是這夥人怕了飛天一劍的狠辣,想把他推出去當擋箭牌!他陳銘是會查案,可那是靠著白曉玉的拳頭和林清硯的細心,真讓他對上飛天一劍這種頂尖殺手?怕是三招都撐不住,就得成了對方劍下的冤魂。

他強裝鎮定地拱了拱手:“既然李大人有吩咐,那我……自然得領命。”心裡卻七上八下,盤算著該找個什麼藉口推掉,或是至少得請幾個高手護著。

揣著一肚子煩心事,陳銘往麵攤走,剛坐下,就聽見隔壁桌傳來熟悉的咋咋呼呼。

“……當時那飛天一劍在江南現身,據說用一片柳葉殺了個貪官,你信?我跟你說,依我看,八成是他扔了塊石頭趁人不注意補了一刀,不然哪有那麼神?”白曉玉的聲音,帶著股子吃包子的含糊,“就他那‘無恥’名聲,用暗器都算體麵的,保不齊還會咬人呢。”

陳銘抬眼,隻見白曉玉正坐在對麵的包子鋪,麵前擺著三個肉包一碗豆漿,袖子挽得老高,正跟旁邊的林清硯比劃。林清硯捧著個菜包,小口小口啃著,時不時點點頭,臉上還是那副老實巴交的樣子,隻是眼下的烏青重了點——估計是又被白曉玉拉著熬夜看話本了。

“可他劍法確實厲害啊,”林清硯小聲說,“上個月鏢王都……”

“厲害個屁!”白曉玉把最後一口包子塞進嘴裡,抹了把油乎乎的嘴,“鏢王那是太講規矩,跟這種人交手,就得比他更無恥。他用石灰,你就潑辣椒水;他踢襠,你就薅頭發——對付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招。”她拍了拍林清硯的肩膀,“下次遇上,你不用動手,站旁邊喊‘他要掏暗器了’‘他要踢你了’就行,保管他手忙腳亂。”

林清硯:“……”他覺得自己更像個移動的擴音喇叭。

陳銘看著這倆人,心裡的愁緒突然散了大半,甚至有點想笑。

是啊,他陳銘是沒什麼絕世武功,可他有白曉玉啊。這丫頭看著不著調,真動起手來,那股子“卑鄙”勁兒,比飛天一劍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分筋錯骨手能卸胳膊,瓜子暗器能打眼睛,急了連熱粥都能潑,對付“無恥第一劍”,簡直是天作之合。

還有林清硯。這小子看著文弱,卻是出了名的“打不死的沙包”。上次在怡紅院被個壯漢推了一把,撞在柱子上,人家手疼得直咧嘴,他拍拍衣服站起來,除了臉紅點啥事沒有。而且他心細如發,能記住飛天一劍的所有卷宗細節,連對方三年前在北方作案時穿的靴子顏色都能說出來——這種人跟在身邊,至少不用擔心漏掉什麼線索。他的醫術也是一絕,認識的人常說,他不當捕快,絕對也可以當一代神醫。雖說不到活死人生白骨的程度,可治好個把被飛天一劍傷了的陳銘,估計也是問題不大。

這兩張王牌在手,還怕什麼飛天一劍?

陳銘端起麵碗,喝了口熱湯,心裡的算盤打得劈啪響。到時候讓白曉玉去正麵剛,他跟林清硯在旁邊掠陣,白曉玉用陰招製住人,他出來亮個相,功勞不就到手了?說不定還能再升一級,到時候跟李小姐的婚事辦得更風光。

至於凶險?陳銘咂咂嘴,想起去年路過城隍廟,那瞎眼老道給他算的命。老道說他“命裡無大才,卻也無大惡,一生多遇貴人,逢凶化吉,萬事隨心”。當時他還覺得是糊弄人的話,現在看來,可不就是這麼回事?白曉玉和林清硯,不就是他的貴人?

哦對了,老道還嘟囔了一句,說他“這輩子多得人助,下輩子怕是要被貴人追著罵,把人情還回來”。陳銘當時沒在意,現在想想,要是下輩子真被白曉玉追著罵……好像也不算太糟?至少說明還能遇上。

他越想越樂,連陽春麵都覺得比平時香。對麵的白曉玉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瞪了他一眼,嘴裡嘟囔著“看什麼看,沒見過吃包子啊”,還抓起個剩包子朝他扔過來。

陳銘笑著接住,衝她揚了揚下巴,轉身往衙門走。腳步輕快,腰間的玉佩晃出細碎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即將到來的“大功”伴奏。

飛天一劍?無恥?

嗬,他陳銘的貴人,可比這無恥多了。這案子,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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