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麵白曉玉 第5章 好吃白曉玉
就在兩人一個罵一個追,哄得像菜市場吵架時,林清硯趁機貓著腰摸到糧倉後牆。他早按白曉玉的吩咐,帶著幾個捕快繞了遠路,此刻見飛天一劍被纏住,趕緊掏出懷裡的小鋸子,對著捆陳銘的柱子鋸下去。
“清硯?你咋來了?”陳銘被塞著嘴,嗚嗚地叫,眼裡又驚又喜。林清硯噓了一聲,鋸子“沙沙”地磨著木頭,抽空還得抬頭看一眼遠處的動靜——白曉玉正踩著個墳頭,叉著腰罵飛天一劍“劍法不如菜刀快”,氣得對方劍都劈歪了。
“快……快鋸!”陳銘急得直跺腳,生怕飛天一劍回頭發現。林清硯手忙腳亂,終於鋸斷了繩子,剛把陳銘扶起來,就聽見遠處傳來號角聲——是白曉玉約定的訊號,援兵到了!
“走!”林清硯拉著陳銘就往亂葬崗外跑,身後傳來飛天一劍的怒吼。原來他終於察覺不對,回頭看見空了的糧倉,再看遠處湧來的捕快,臉色瞬間鐵青。
“卑鄙!又來這套!”他怒喝著轉身想追,白曉玉卻從墳頭後跳出來,手裡抓著塊拳頭大的石頭,卯足了勁往他腿上砸:“給我留下!”
“咚”的一聲悶響,石頭正砸在他沒好利索的膝蓋上。飛天一劍疼得悶哼,踉蹌著跪倒在地,抬頭時眼裡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白曉玉趁機往後跳,退到捕快隊伍裡,叉著腰喊:“有種彆跑啊!”
飛天一劍咬著牙,看了眼圍上來的捕快,又看了眼白曉玉,突然捂著腿站起來,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密林裡,隻留下句狠話:“白曉玉!我定要剮了你!”
“剮我?”白曉玉對著密林方向揚了揚下巴,滿不在乎地衝周圍捕快喊,“聽見沒?這位大俠想剮我!我看他最好先從腿開始——畢竟我這腿追過不少賊,結實!”
她轉頭衝陳銘擠眉弄眼:“到時候麻煩陳大人搭個灶台,我臨死前也嘗嘗自己的肉火鍋,記得多備點麻醬,少了那味兒不對。”
周圍的捕快被她逗得想笑又不敢,隻有陳銘,剛從驚魂未定中緩過來,正整理著被扯皺的官服,聽見這話,板著臉咳嗽兩聲:“成何體統!”可眼角的餘光瞥見手下們看他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敬畏——畢竟是從飛天一劍手裡被救回來的“英雄”,他便挺直了腰板,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如常,彷彿剛才被捆在柱子上嚇得餓肚子的不是他。
這事兒很快傳到李小姐耳朵裡。聽說陳銘在亂葬崗臨危不亂,還暗中配合白捕快引援兵,李小姐紅著臉跟丫鬟說:“陳郎果然膽識過人,危難之際還能鎮定自若,真是……”眼裡的愛慕幾乎藏不住,連準備好的嫁妝都多加了兩匹綢緞。
隻有林清硯知道,他家大人當時正蹲在糧倉裡,一邊啃乾窩頭,一邊唸叨““白曉玉再不來我就要啃柱子了”。
回去的路上,陳銘騎在馬上,聽著身後白曉玉和林清硯拌嘴——大概是林清硯吐槽她“罵街比武功厲害”,被她追著打。他摸了摸腰間的玉佩,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雖然又被白曉玉搶了風頭,雖然飛天一劍跑了,但他畢竟毫發無損,還得了美人青睞,甚至連手下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至於飛天一劍的威脅?陳銘哼了一聲。有白曉玉這張“王牌”在,怕什麼?大不了下次真搭個灶台,備足麻醬就是。
風裡,似乎還飄著白曉玉那跑調的新歌詞:“飛天一劍腿瘸了,想吃火鍋沒麻醬,下次再來找揍啊,保準讓你啃土香……”
林清硯扶著額頭,覺得自己的頭疼又犯了。這日子,怕是永遠沒個正經時候了。
城根下的破廟裡,一群衣衫襤褸的孩子正圍著白曉玉,嘴裡哼著新編的調子:“飛天一劍是個憨,被人罵得腿打顫,躲在窩裡不敢鑽,出來準被石頭砸爛……”
白曉玉蹲在地上,給孩子們分著剛買的糖糕,拍著其中一個瘦小子的腦袋:“記住了,見著瘸腿的就使勁唱,唱得越響,明天給你們買肉包子。”
這法子是她琢磨了三天想出來的。飛天一劍吃了虧,躲得沒影了,硬搜沒用,不如用這“二百五歌”當魚餌——她就不信,那心高氣傲的殺手能忍得住全城孩子指著鼻子罵。
果然,第七天頭上,白曉玉提著給孩子們買的糖葫蘆往破廟走,路過一條窄巷時,後頸突然襲來一陣異香。她心裡暗叫不好,想回頭時,腿已經軟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再次睜眼,發現自己被捆在柴房的柱子上,渾身痠麻,動不了——被點了穴。對麵的木桌上擺著滿滿當當的菜:紅燒肘子、醬鴨、一壺燒酒,飛天一劍正坐在那兒慢條斯理地啃著雞腿,見她醒了,抬眼皮瞥了眼:“醒得正好,等我吃完,就動手。”
他腿上的傷看著好了些,隻是臉色依舊陰沉,手裡的雞腿油汁滴在衣襟上,也渾不在意。
白曉玉試著掙了掙,繩子勒得手腕生疼,穴位被點的地方像有螞蟻在爬。她先是扯著嗓子罵:“好你個飛天一劍!上次還說你弟弟卑鄙,原來你比他更不是東西!用迷藥?算什麼好漢!有本事解開繩子單挑——哦不對,你單挑也打不過我,隻能來陰的!”
飛天一劍嚼著肉,沒理她,自斟自飲地倒了杯酒。
白曉玉罵了半晌,見對方油鹽不進,話鋒一轉,吸了吸鼻子——桌上的醬鴨實在太香了。“喂,我說,”她放軟了語氣,眼睛直勾勾盯著那盤鴨腿,“剮我也行,能不能先給我啃口鴨腿?你看我這肚子,空落落的,到時候肉不結實,剮著也沒嚼勁不是?做個飽死鬼,也算對得起你這好酒好菜了。”
飛天一劍終於抬了眼,嘴角勾起抹冷笑:“想的美。等你成了刀下鬼,有的是時間餓。”
“小氣鬼!”白曉玉翻了個白眼,索性豁出去了,“不給吃就算了!不過剮的時候先從腿開始啊,我自己也想嘗嘗——聽說人肉烤著吃像豬肉,就是不知道蘸麻醬好吃還是蘸蒜泥香……”
“閉嘴!”飛天一劍被她這葷素不忌的話惹惱了,猛地拍桌站起來,幾步走到她麵前,揚手就給了她一巴掌。“啪”的一聲脆響,白曉玉半邊臉瞬間紅了,嘴角滲出血絲。
她卻沒惱,反而盯著飛天一劍的手,眼裡閃過絲狡黠。
飛天一劍被她看得發毛,轉身回桌前,抓起個饅頭就著肘子肉猛吃——大概是被白曉玉攪得沒了耐心,想趕緊吃完了事。
白曉玉垂著眼,沒人看見她被捆在身後的腳,正悄悄動著。她從小練過縮骨功,更奇的是能閉氣解穴,剛才被點穴時看著動彈不得,實則早用內勁衝開了大半,隻是故意裝作被製住,就等他放鬆警惕。剛才挨那一巴掌時,她借著低頭的動作,偷偷蹭掉了右腳的布鞋,腳趾正靈活地勾著什麼——是她早藏在襪筒裡的一小包瀉藥,粉末狀的,用油紙包著,剛才掙紮時剛好滾到腳邊。
此刻見飛天一劍狼吞虎嚥,她趁他仰頭喝酒的功夫,腳趾猛地一彈,油紙包在空中劃過道微不可察的弧線,“咚”地落進他麵前那碗還沒喝完的湯裡,瞬間化開了。
飛天一劍喝完酒,順手端起湯碗一飲而儘,咂咂嘴,似乎沒嘗出異樣。
白曉玉心裡暗笑,繼續跟他鬥嘴:“我說,你這廚藝不咋地啊,肘子太鹹了,鴨腿燉老了——回頭到了陰曹地府,我得跟閻王告狀,說你待客不周……”
她絮絮叨叨地罵著,飛天一劍起初還忍著,沒一會兒,突然皺起眉頭,手捂著肚子“嘶”了一聲。
“怎麼了?吃撐了?”白曉玉故意氣他,“也是,像你這種常年躲在暗處的,怕是幾百年沒吃過飽飯,見著肉就不要命……”
話沒說完,飛天一劍突然捂著肚子彎下腰,額頭上冒出冷汗,嘴裡罵著:“不對……湯裡有什麼……”
就是現在!白曉玉猛地發力,手腕一掙,捆著的麻繩竟被她硬生生掙斷了!她沒等飛天一劍反應過來,撲上去就把桌上的菜盤子全掀了,滾燙的菜湯潑了他一身。
飛天一劍肚子疼得直不起腰,哪還有力氣還手?眼睜睜看著白曉玉抓起地上的柴禾,劈頭蓋臉往他身上抽。“讓你打我臉!讓你不給我吃鴨腿!讓你用迷藥!”她一邊打一邊罵,打完還覺得不解氣,揪著他的衣領,左右開弓“啪啪啪啪”連扇了十個嘴巴,打得他臉頰紅腫,嘴角淌血,跟個豬頭似的。
“你……你什麼時候……”飛天一劍疼得渾身發抖,肚子裡的絞痛越來越厲害,看著眼前這女人,眼裡滿是驚恐。
“什麼時候解的穴?什麼時候下的藥?”白曉玉拍了拍手,得意地晃了晃光著的右腳,腳趾還在靈活地動,“你當我這些年捕快是白當的?點穴?小意思!瀉藥?早備著了!就知道你這種人,殺我前總得顯擺顯擺,吃頓好的——正好給我機會!”
她蹲下身,捏著飛天一劍的下巴,把他的臉往兩邊掰了掰:“十個嘴巴,不多不少,還你上次那一下。記住了,跟我鬥卑鄙?你還嫩了點!”
飛天一劍看著她那張帶傷卻笑得囂張的臉,又疼又氣又委屈,肚子裡的絞痛和臉上的火辣混在一起,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不是那種隱忍的哽咽,是真真切切的號啕大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你……你太欺負人了……我弟弟說得對……你就是個卑鄙小人……嗚嗚嗚……”
白曉玉被他哭得愣了一下,隨即踢了踢他的腿:“哭什麼哭!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丟不丟人?再哭把你扔去喂狗!”
可飛天一劍像是開啟了閘門,怎麼也止不住,哭得驚天動地,震得柴房的灰塵都掉了下來。
白曉玉歎了口氣,從懷裡摸出根繩子,把他像捆粽子似的捆結實了,又往他嘴裡塞了塊破布。看著地上哭得渾身抽搐的“飛天一劍”,她突然覺得有點沒意思——這殺手,好像也沒那麼可怕。
臨走前,她撿起地上那隻啃了一半的鴨腿,擦了擦上麵的灰,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算你還有點良心,鴨腿味道不錯。謝了啊。”
陽光透過柴房的破窗照進來,落在她沾著血的臉上,和手裡那隻油乎乎的鴨腿上,竟有種說不出的荒誕。遠處,似乎又傳來孩子們唱的二百五歌,調子跑了十萬八千裡,卻透著股生機勃勃的熱哄。
白曉玉嚼著鴨腿,哼著跑調的歌,拖著捆成粽子、還在嗚嗚哭的飛天一劍,慢悠悠地往衙門走。
今天這趟,值了。至少,沒餓著。
衙門後巷的老槐樹下,林清硯正給白曉玉臉上的淤青塗藥膏,指尖輕得像怕碰碎了什麼,眉頭卻擰成了疙瘩:“曉玉姐,你這次也太冒險了。被點穴、被捆著,他要是真沒耐心,不等吃完就動手……”
“哎呀,哪那麼多要是?”白曉玉叼著根草,滿不在乎地晃著腿,半邊臉還腫著,說話有點漏風,“我這不是沒事嗎?再說了,我早留了後手——”
“後手就是用腳趾頭下毒?”林清硯沒好氣地打斷她,藥膏往她臉上多抹了點,“那要是瀉藥不管用呢?要是他根本不喝湯呢?你那十幾種陰招,來得及使嗎?”
白曉玉被問得噎了一下,嘴裡的草梗掉了下來。她確實沒說,那天在柴房裡,聽著飛天一劍啃雞腿的動靜,她後背其實沁出了層冷汗。她原以為這“飛天一劍”再卑鄙,總還守著點“高手”的破規矩,沒想到連迷藥都用,還是那種沾著就倒的烈性藥——當時她暈過去的前一秒,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完了,這要是直接被剮了,連麻醬都沒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