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麵白曉玉 第7章 荒島白曉玉
海盜頭目眯起眼,打量著陳銘:“你是頭領?我瞧著你這慫樣,倒像隻待宰的雞。”
“是不是頭領,你問縣吏就知道。”陳銘梗著脖子,努力讓自己的眼神看起來狠一點,“他報信時,總該提過帶隊的是誰。你們要計劃,要人手數量,我都能說,但你們要是碰她一根手指頭,我死也不會吐一個字。”
他說這話時,手在背後攥得死緊,手心全是汗——天知道他有多怕,可剛才聽見那些人侮辱白曉玉,腦子裡突然冒出個念頭:這丫頭雖然嘴毒,可每次都衝在最前麵,現在自己要是縮了,還算個男人?
白曉玉看著他緊繃的側臉,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暗暗朝他豎了個大拇指。行啊陳銘,平時看著窩囊,關鍵時刻倒還有點人樣。
“哦?”頭目挑了挑眉,似乎覺得有趣,“行,老子就信你一回。先把這女的關去石牢,看好了。”他又轉向陳銘,“你要是敢耍花樣,我就讓你親眼看著,你的人是怎麼被弟兄們分食的。”
捕快們被押往不同的洞穴,白曉玉經過陳銘身邊時,故意撞了他一下,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彆硬撐,等我訊號。”
陳銘沒回頭,心裡卻鬆了口氣——還好,這丫頭沒真打算硬拚。
石牢陰暗潮濕,角落裡堆著發黴的稻草。白曉玉被扔進來,鐵鏈“哐當”鎖在牆上。她沒急著掙紮,先仔細聽了聽外麵的動靜——兩個看守在洞口閒聊,說的是海盜分贓的事,提到“後天有艘貨船經過”,還提到“縣吏要三成利”。
她閉上眼睛,腦子裡飛快盤算:洞口有兩人看守,山洞主乾道至少有十人巡邏,頭目住的主洞應該在最深處,那裡八成放著火藥和兵器。陳銘那邊看似安全,實則最危險,一旦海盜失去耐心,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林清硯心思細,說不定能偷偷觀察地形,隻是膽子太小,怕是不敢輕舉妄動。
至於自己……白曉玉摸了摸袖口的鋼絲,又摸了摸腰間——那裡藏著用油紙包好的硫磺粉和火石,是上回對付飛天一劍剩下的,沒想到在這兒派上用場。
剛才那瘦猴海盜說要“樂樂”時,她就打定主意:先順著他們,讓他們放鬆警惕。現在被單獨關起來,反倒少了顧忌。
她對著牆壁,用指甲在石縫裡摳著什麼——那裡藏著顆小鐵珠,是她上船前塞進去的,本想用來打暈看守,現在看來,得換個用法。
洞外傳來腳步聲,是看守送水來。白曉玉立刻癱坐在稻草上,耷拉著腦袋,裝作嚇傻了的樣子。
“喲,剛纔不是挺橫嗎?”看守嗤笑一聲,把水碗往地上一擱,“再橫啊?等會兒弟兄們輪完了,說不定賞你口飯吃。”
白曉玉沒抬頭,手指卻悄悄勾住了地上的一根稻草,在掌心碾成碎末。
等那看守罵罵咧咧地走了,她才抬起頭,眼裡哪還有半分懼色?嘴角甚至噙著抹冷笑。
陳銘剛才那下,算他夠意思。那這接下來的戲,就得她來唱了。
她撿起水碗,喝了口涼水,清了清嗓子——等會兒罵人的時候,嗓子得亮堂點。
至於那些惦記著“搓衣板身材”的雜碎?
白曉玉摸了摸袖口的鋼絲,在火把的光線下,鋼絲閃著冷冽的光。
等著吧,今晚就讓你們知道,搓衣板也能拍碎骨頭。
洞穴深處,火把的光忽明忽暗,映著海盜頭目手裡那柄淬了鹽水的鞭子。陳銘被捆在石樁上,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臉上卻還強撐著鎮定,連眼神都儘量往“桀驁不馴”上靠——這是他從話本裡學的,據說硬漢都這麼擺譜。
“說不說?”頭目揚著鞭子,鞭梢在地上拖出刺耳的聲響,“你們的援兵什麼時候到?藏在島上的火藥在哪?”
陳銘喉結滾了滾,剛要梗著脖子說“不知道”,突然聽見自己牙齒在打顫。他趕緊抿緊嘴,心裡把觀音菩薩、關二爺、土地公求了個遍:各路神仙保佑,白曉玉你再不來,我可就真忍不住了……褲襠裡那點好不容易攢的體麵,怕是要交代在這兒。
旁邊的海盜看他臉色發白還硬撐,居然嗤笑一聲:“這當官的倒有幾分骨氣,比上次抓的那個縣吏強多了。”
陳銘:“……”他寧願被說慫,也不想靠“快尿褲子的鎮定”贏尊重啊!
就在鞭子即將落下的瞬間,洞外突然“轟隆”一聲巨響,震得洞頂落下來好幾塊碎石。緊接著,夜空裡炸開一團紅光,像朵扭曲的花——是煙火訊號!
“媽的!什麼情況?”頭目罵了一聲,鞭子都忘了揮。
“頭兒!船……船被炸了!”一個海盜連滾帶爬地衝進來,滿臉煙灰,“那女的跑了,還把火藥庫給點了!”
陳銘心裡猛地一鬆,差點癱軟下去——白曉玉這丫頭,總算來了!
混亂中,一道黑影從洞口竄進來,手裡短刀寒光一閃,“唰唰”兩下就挑斷了捆著陳銘的繩子。是白曉玉!她臉上沾著黑灰,頭發亂得像雞窩,嘴角卻咧著笑:“陳大人,再不走,就得給海盜當肥料了!”
“走走走!”陳銘哪還顧得上體麵,跟著她就往外跑,腿軟得差點絆倒。
跑出洞口才發現,外麵早已亂成一鍋粥。海盜的船在岸邊燃成了火球,火光映紅了半邊天,不少海盜正跳下水往岸上爬,還有的在四處抓人。白曉玉拉著陳銘,七拐八繞地鑽進一片密林,林清硯和幾個倖存的捕快已經在那兒等著了,旁邊還蹲著幾個瑟瑟發抖的姑娘——是剛才被海盜抓來的民女。
“你還救了她們?”陳銘喘著氣問,心裡有點佩服。
“總不能讓這群雜碎拿她們泄憤。”白曉玉抹了把臉,蹭得更花了,“我炸船前順道把關押她們的棚子燒了,能跑出來幾個是幾個。”
她往地上一坐,從懷裡摸出個隻剩半塊的窩頭,掰了一半遞給陳銘:“先墊墊,等會兒有得跑。”
陳銘接過窩頭,啃了兩口纔想起問:“你發的訊號……是給水師的?”
“嗯。”白曉玉嚼著窩頭,眼睛發亮:”水師我相信回來,不過問題就是,水師來是乾什麼,打海盜,還是分“肥羊。”
陳銘一愣,白曉玉繼續說:“上次審那兩個海盜探子,聽他們唸叨過,說以前劫掠時,總有些水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收了不少好處。我猜他們肯定跟某個將領有勾結,就賭了一把——讓跟著咱們的小船看見訊號就回去報信,說裝成‘肥羊’的咱們被逮住了,而且帶的東西都實打實的,足當肥羊了。加上海盜的情報,他們來分贓,準保來得快。”
林清硯在旁邊補充:“曉玉姐還說,就算他們不來,炸了船也能斷海盜的退路,咱們在島上跟他們耗。”
陳銘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耗?島上就這麼點地方,他們上百人,咱們加起來不到二十,怎麼耗?再說水師就算來,海上一來一回,最少也得一個月!還不提水師來如果真的來分贓,咱們也得玩兒完。”
“一個月?”白曉玉突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點狡黠,又有點狠勁,像隻盯上獵物的野貓,“那就一個月搞定他們。隻要島是咱們的,彆說如果來分贓來的人不會多,就千軍萬馬,也讓他們見識下我的本事。”
她指了指密林深處:“這島看著荒,其實能藏人的地方多著呢。他們船沒了,糧食和淡水總有耗儘的一天。咱們熟悉地形,白天躲著,晚上就去偷他們的糧、放他們的哨,再給他們找點‘樂子’——比如往他們飯裡加點巴豆,往水源裡扔點東西……”
陳銘看著她眼裡的光,突然覺得後背有點發涼。這哪是耗著?分明是要把這群海盜往死裡折騰。
“可……可他們人多……”有個小捕快怯生生地說。
“人多?”白曉玉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更“反派”了,“人多目標才大,纔好下手。放心,姐姐我彆的本事沒有,論怎麼陰人,還沒輸過。”
她轉頭看向那幾個姑娘,聲音放緩了些:“你們彆怕,跟著我們,保管餓不著。要是敢動手,也能幫著遞塊石頭、放個風。”
姑娘們怯生生地點頭,看白曉玉的眼神裡多了點依賴。
陳銘啃著窩頭,看著眼前這場景——瘋瘋癲癲的白曉玉在那兒規劃“陰人計劃”,老實巴交的林清硯在旁邊記要點,幾個姑娘抱著膝蓋聽著,遠處海盜的怒罵聲隱約傳來。
他突然覺得,這荒島求生,好像……也不是那麼絕望?
至少,有白曉玉這張“王牌”在,彆說一個月,就是耗到明年,她估計也能掏出新的陰招。
就是不知道,這群海盜能不能扛住她的“月更版卑鄙套餐”了。
陳銘咬了口窩頭,心裡默默給海盜們點了根蠟。
一個月後的荒島,晨霧還沒散儘,就被一陣急促的慘叫聲劃破。三十名水師官兵踩著露水往山洞裡闖,腳剛踏上那塊看似平整的石板,腳下突然一空——是白曉玉讓人挖的陷阱,深三丈,底下鋪著削尖的竹片,上麵蓋著樹枝和浮土,此刻正插著七八條掙紮的人影。
“孃的!有詐!”領頭的把總剛喊出聲,頭頂突然潑下黏糊糊的東西,低頭一看,竟是混了桐油的爛泥,腳一滑就摔在地上。旁邊的士兵想扶他,卻被暗處飛來的石子砸中膝蓋,疼得嗷嗷叫——那是林清硯帶著幾個姑娘,躲在樹後用彈弓打的,石子上還沾著辣椒粉,入眼就辣得睜不開。
更絕的是洞口那堆“戰利品”——幾個鼓鼓囊囊的麻袋,裡麵塞的不是金銀,是白曉玉特意攢了十天的海盜糞便,用鬆油拌了,此刻被火摺子點燃,濃煙滾滾,嗆得人直咳嗽,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
“彆費勁了!”白曉玉叉著腰站在崖上,手裡把玩著個彈弓,“你們那點分贓的心思,早在姑奶奶算計裡了。”
她身後,陳銘穿著洗乾淨的官服,雖然臉上還有點荒島曬出來的黑,卻站得筆直。旁邊的捕快和姑娘們舉著刀斧,個個精神抖擻——這十天,他們不僅沒餓著,還把海盜的糧倉翻了個底朝天,臘肉、乾糧管夠,連陳銘都胖了兩斤。
陷阱裡的水師官兵被拖上來時,個個鼻青臉腫,看著崖上那夥人,眼神裡滿是驚恐。他們哪見過這麼打仗的?沒有刀光劍影,全是陰招損招,連糞便都成了武器。
“帶走!”白曉玉揮揮手,捕快們上前捆人,動作麻利得像捆粽子。
陳銘看著這場景,心裡歎服——白曉玉這十天,簡直把“卑鄙”二字玩出了花。頭三天,她帶著人摸進海盜糧倉,往麵粉裡摻巴豆,讓一半海盜拉得站不穩;第四天,趁夜往水源裡扔了泡過麻藥的魚內臟,剩下的海盜昏昏沉沉;第五天,她讓幾個姑娘裝作逃跑,引海盜追進密林,觸發早就埋好的繩套,吊在樹上暴曬一天;最後五天,她乾脆帶人占了海盜的老巢,把剩下的殘兵趕到礁石灘,渴得他們隻能投降。
如今,這群水師內應,不過是送上門的最後一茬韭菜。
水師的船停靠在岸邊時,島上的“海盜窩”已經插滿了官府的旗幟。陳銘站在船頭,看著岸上烏泱泱的百姓,心裡有點發虛——白曉玉非讓他站c位,說這是“千戶大人應得的體麵”。
果然,船剛靠岸,就有人喊:“是陳大人!陳大人把海盜一窩端了!”
“還有水師的內應!聽說陳大人在荒島上跟海盜鬥了一個月,硬生生把他們熬垮了!”
“我的小姑子就在被救的姑娘裡,說陳大人不僅英勇,還心善,把乾糧都讓給她們吃!”
誇讚聲浪裡,陳銘被簇擁著往前走,他想說“其實都是白曉玉乾的”,可白曉玉在他身後偷偷掐了把他的腰,低聲說:“少廢話,笑就行。”
他隻能扯著嘴角笑,心裡卻明白,白曉玉這是故意讓他露臉。瞧著百姓們眼裡的崇敬,看著李小姐紅著臉遞過來的帕子,連李大人都拍著他的肩膀說“後生可畏”,他突然覺得,這“英雄”的滋味,好像也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