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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麵白曉玉 第14章 反派白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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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把他推出柴房,手裡攥著這把刀,指甲掐進他的胳膊:“你不是我兒子!我兒子不會殺人!你是魔頭!是被落影教壞的魔頭!”她的聲音尖利,帶著絕望的憎惡。那時他剛殺了欺負她的地主,滿手是血地跑回家,想告訴她以後再也沒人敢欺負她了,卻隻換來這樣一句。

刀是他親手遞過去的,笑著說:“娘,你信我一次,我是好人。”她卻搶過刀,反手就朝他刺來,嘴裡喊著“殺了魔頭”。他沒躲,刀劃破了他的肩胛,而他手裡的刀,卻刺穿了她的心臟。

“我是好人啊……”無腸對著空氣低語,嘴角扯出個猙獰的笑,“是你們逼我的,是落影逼我的……”他抓起那把刀,刀身在燈光下泛著冷光,映出他眼底的瘋狂。

柴房裡,三郎把令牌重新藏回懷裡,貼著心口的位置。夕陽的最後一縷光從窗縫擠進來,落在他臉上,給那道舊疤鍍上層金邊。他望著那縷光,像是對著很遠的地方說話,聲音輕得像歎息:“爸爸媽媽,你們……和那一個,都好好的嗎?”

他不能提自己的真名。當年被亂兵砍倒在亂葬崗時,他就該隨著那個名字一起死了。現在這個“三郎”,是被狼崽喂活的,是雙手沾過血也救過人的,是江湖傳言裡亦正亦邪的怪物。他怕,怕他們知道自己還活著,更怕他們知道自己成了這副模樣——那個曾穿著乾淨長衫、跟著父親學寫字的孩子,早就死在亂葬崗的屍堆裡了。

“落影說,忘了名字,就能活下去。”三郎喃喃自語,指尖摳著草堆裡的泥土,“可我忘了,還是活得這麼累啊……”

他不知道無腸也在念那個名字,不知道那把殺了母親的刀正被摩挲得發亮,更不知道他們看似毫無交集的命運,早已被“落影”這兩個字纏成了死結。一個在柴房裡對著夕陽懷念,一個在戲樓裡對著彎刀憎恨,而那個名字的主人,或許正藏在某個角落,冷眼看著這一切。

夜色徹底籠罩下來,柴房裡隻剩下草堆的沙沙聲,戲樓裡回蕩著刀刃劃過木柱的刺耳聲響。兩個同樣握著令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被同一個名字困住,一個困在懷念裡,一個困在憎恨裡,都沒能逃出那場早已寫好的宿命。

白曉玉像隻貓似的蜷在廢棄戲樓的橫梁上,鼻尖縈繞著股甜膩的香氣——是無腸慣用的“醉春風”,聞著像蜜,實則沾著就倒,半個時辰內渾身發軟,任人宰割。她故意讓裙擺掃過戲台角落那堆染了藥的碎布,此刻正垂著眼,舌尖抵著後槽牙,逼自己屏住呼吸,連睫毛都不敢顫一下。

戲台中央,無腸背對著她,正低頭用那把殺母的彎刀刮著靴底的血漬。他肩胛的傷口還在滲血,臉色白得像層紙,卻依舊端著那副慢條斯理的架子,彷彿剛才被三郎震傷內腑的不是他。

“出來吧。”無腸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嘲弄,“白姑娘這點偽裝,還不如街頭賣藝的戲子。”

白曉玉心裡罵了句“廢話真多”,卻猛地咳嗽起來,身子一歪從橫梁上摔下去,“砰”地砸在戲台中央的木板上,嘴角“溢位”點黑血——那是她早備好的墨汁混了點鍋底灰,看著倒有幾分中毒的模樣。“你……你的藥……好陰毒……”她喘著氣,眼神渙散,手卻悄悄摸向靴筒裡的短刀。

這招夠不夠卑鄙?她自己也說不清。對付無腸這種瘋子,講江湖道義等同於送死。當年她在黑風寨搶糧,就靠裝死騙過三個守衛,最後用辣椒麵糊了對方眼睛才逃出來——卑鄙?能活著喘氣纔是正經事。

無腸果然笑了,轉過身時,眼底滿是篤定的得意:“我的‘醉春風’,神仙都得跪。你以為憑這點伎倆就能偷襲?”他緩步走過來,彎刀在指尖轉了個圈,“說吧,想怎麼死?像柳樹村那些人一樣,留句《論語》陪葬,還是……”

他的話突然卡住,視線越過白曉玉,落在戲樓門口。那裡不知何時站了個黑影,穿著件洗得發白的夜行衣,手裡握著柄斷劍,劍刃上還沾著新鮮的血。

“落影……是你?”無腸的聲音猛地拔高,帶著種近乎癲狂的激動,連握刀的手都在抖,“你終於肯來見我了!你以為派這些廢物來就能殺我?我告訴你,我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任你拿捏的……”

“落影?”白曉玉心裡“咯噔”一下。七怪裡最神秘的那個,連是否存在都成謎的落影?她睫毛顫了顫,眼角的餘光瞥見戲樓外影影綽綽的,不止一個人——是剛纔跟著黑影來的,手裡都握著兵器,正悄悄圍過來。

她突然想起林清硯。那傻小子非要跟來,說要在外麵接應,萬一她得手,就幫著把無腸捆回去。可看這陣仗,來的人根本不是衝她來的,是衝無腸,而且身手絕對不弱。林清硯那點三腳貓功夫,怕是連對方一招都接不住。

白曉玉的心跳瞬間亂了,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依舊閉著眼,連呼吸都維持著中毒後的虛弱節奏。她聽見無腸的刀劈出去的聲音,帶著破空的銳響,緊接著是金屬碰撞的脆響,還有黑影悶哼的聲音。

“你們不是落影的人!”無腸的聲音裡帶著驚怒,“是誰派你們來的?!”

沒人回答他,隻有兵器交擊的呼嘯聲越來越密。白曉玉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狼狽——重傷在身,又被圍攻,就算武功再高也撐不了多久。可她更擔心外麵,林清硯那孩子最實在,說好了接應,肯定就在附近的巷子口,萬一被這些人發現……

就在這時,陳銘家的後院裡,三郎正拄著柺杖,一步一步挪向院牆。他的傷還沒好,每走一步都疼得額頭冒汗,腰側的草藥布又被血浸透了,像朵開在舊棉襖上的紅罌粟。

“你要去哪?”陳銘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帶著點急切。他剛起夜,看見柴房的門開著,心裡一緊就追了出來,正好撞見三郎要翻牆。

三郎的動作頓住了,沒回頭,聲音輕得像風:“他們來了。”

“誰來了?”陳銘上前幾步,才發現他臉色白得嚇人,“是不是無腸的人?你彆怕,我這就去叫人……”

“不是他的人。”三郎搖了搖頭,終於轉過身,月光落在他臉上,那雙總是怯生生的眼睛裡,此刻竟帶著種超乎年齡的平靜,“是……更麻煩的人。我不能連累你們,尤其是孩子。”他抬頭看了眼正屋的方向,那裡還亮著盞小燈,是李小姐怕孩子夜裡哭哄留的。

陳銘這才注意到,他的包袱早就收拾好了,就一個小小的布包,看著輕飄飄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麼。“我已經報官了,衙門的人很快就到……”

“沒用的。”三郎笑了笑,那笑容裡帶著點無奈,“他們不是官兵能對付的。陳大人,謝謝你讓我住了這幾天,有熱飯吃,有乾淨的水喝……”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很久沒這麼舒服過了。”

他不再多說,轉身抓住牆頭的雜草,用力一撐,竟憑著一條腿翻了過去。動作不算快,卻異常穩,像隻習慣了在暗處穿行的夜鳥。陳銘追到牆下時,隻看見牆外的巷子裡,那道單薄的身影拐了個彎,很快就被夜色吞沒,隻留下柺杖點地的輕響,漸漸遠了。

正屋裡,李小姐被驚醒,抱著孩子走到窗邊:“怎麼了?”

陳銘望著空蕩蕩的巷子,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悶的:“沒什麼,風颳得緊。”他不知道三郎口中的“他們”是誰,隻知道那個總受傷的少年,又要一個人走進黑夜裡去了。

戲樓裡的打鬥聲越來越烈。白曉玉聽見無腸發出一聲痛呼,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她悄悄掀開條眼縫,看見無腸被打倒在地,彎刀落在腳邊,那幾個黑衣人正圍上去,手裡的兵器閃著寒光。

而巷子口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短促的呼救,雖然很快就停了,白曉玉卻聽得清清楚楚——是林清硯!

她再也裝不下去,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手裡的短刀帶著風聲劈向離她最近的黑衣人。“找死!”她怒喝著,心裡的火和慌攪在一起,下手比平時狠了三倍。

那黑衣人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難,被劈中肩頭,痛呼一聲退開。白曉玉趁機衝向戲樓門口,眼角的餘光瞥見地上的無腸正盯著她,眼神裡滿是驚愕——大概是沒想到“中了毒”的人還能有這麼快的身手。

“你沒中毒?”無腸的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

白曉玉沒理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找到林清硯,那傻小子千萬彆出事。她衝出戲樓時,正看見林清硯被兩個黑衣人按在地上,嘴裡塞著布,卻還在拚命掙紮,藥箱滾在一邊,裡麵的瓶瓶罐罐碎了一地。

“放開他!”白曉玉的聲音劈了叉,手裡的短刀脫手飛出去,擦著其中一個黑衣人的耳朵釘在牆上。

而遠處的巷口,一道瘸腿的身影頓了頓,似乎聽見了這邊的動靜。三郎回頭望了一眼,夜色太深,看不清他的表情,隻看見他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拄著柺杖,加快了腳步,消失在更深的黑暗裡。

他不能回頭。那些人是衝他和無腸來的,是衝那塊令牌來的,更是衝“落影”這兩個字來的。他已經連累過一次陳銘一家,不能再把其他人卷進來。

風捲起地上的碎藥渣,帶著清苦的氣息,像極了柴房裡新換的草藥味。三郎摸了摸懷裡的令牌,玄鐵的溫度透過布衫傳來,冷得像塊冰。他知道,這場追逐才剛剛開始,而他和無腸,還有那個隻存在於傳說中的落影,終究要在某個地方,算清這筆糾纏了太久的賬。

巷尾的陰影濃得像化不開的墨,三郎半跪在地上,右手死死按著小腹的新傷——那是無腸的彎刀劃開的,刀刃上淬了毒,此刻正有股麻癢順著血脈往上爬。他咳出一口血,濺在青石板上,與剛纔打鬥時留下的暗紅血跡混在一起。

無腸就倒在他三步外,左肩的舊傷被震裂,整條胳膊都垂著不能動,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破風箱似的嘶響。剛才那夥黑衣人顯然是衝著令牌來的,招招狠戾,若不是三郎突然從暗處撲出來,用棗木柺杖格開刺向無腸後心的那一劍,他此刻早已是具屍體。

可就在最後一個黑衣人被打退的瞬間,無腸的刀毫無征兆地劈了過來。

三郎甚至沒躲。不是反應慢,是沒必要。這些年,從亂葬崗的野狗,到覬覦他令牌的江湖客,再到那些笑臉背後藏著刀子的“好心人”,背叛和偷襲早就成了家常便飯。他隻是偏了偏頭,讓刀刃避開要害,任由那股冰冷的銳痛撕開皮肉。

“你為什麼不躲?”無腸的聲音又急又怒,像是在質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又像是在痛恨自己這一擊沒能致命。

三郎沒說話,隻是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動作慢得像怕扯動傷口。他的眼神很平靜,甚至帶著點近乎麻木的瞭然——就像看見陰雨天會落雨,看見無腸會揮刀,沒什麼好意外的。

無腸卻被這眼神激怒了,掙紮著想爬起來,卻牽扯到傷口,疼得悶哼一聲,又重重摔回地上。“我問你為什麼救我?!”他嘶吼起來,聲音在空巷裡撞出回聲,“你忘了是誰剛纔要殺你?忘了落影是怎麼把我們當棋子耍的?你救我,是想看著我回頭再殺了你,還是想替落影清理門戶?!”

三郎終於動了動,緩緩抬起眼。月光從牆縫裡漏進來一縷,剛好落在他蒼白的臉上,那雙總是蒙著霧的眼睛裡,此刻竟沒什麼情緒,像兩潭死水。“我沒忘。”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傷後的虛弱,“但我隻是不想看到,又有人被落影殺了。”

無腸一怔,像是沒料到會聽到這個答案。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刻薄的話,喉嚨裡卻像堵著團血,發不出聲音。落影……這個名字像根毒刺,紮在他心頭十幾年,拔不掉,剜不去,連聽到都覺得骨頭縫裡發冷。

就在這時,一陣細碎的“喵嗚”聲從巷口傳來。

那聲音軟乎乎的,帶著點撒嬌的意味,與這滿是血腥氣的黑暗格格不入。無腸的眼神瞬間繃緊——是妖紅的貓!那個總抱著貓傻笑的女人,武功深不可測,連他都要繞著走。她怎麼會來?是落影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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