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向馴養 第54章 上藥 現在能和我說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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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藥
現在能和我說說了嗎。
戴林暄正在做飯,
身後傳來拖遝的腳步聲。
“彆進來,去餐廳等著。”他頭也不回地說,“這辣椒嗆得厲害。”
賴栗不管不顧地靠近,
用額頭抵著他的肩:“哥,
我做了個噩夢。”
戴林暄心裡一緊,抓住腰間的手轉身,麵色一滯。
麵前是十九歲的、還帶著些許少年氣的賴栗。
他穿著一件大領口睡衣,身前肩後的陳舊瘢痕上又疊加了數道嶄新的傷,
還冇好全,
都是因為不久前那四個綁匪施加的折磨。
戴林暄恍惚了一陣,一時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是夢到那幾天了嗎?”
賴栗搖搖頭,
如今他已經足夠高,
不用踮腳就可以將下巴卡進哥哥的肩窩,
再圈住腰緊緊抱著。
這樣實在太親密了,戴林暄心裡有“鬼”,覺得不太好,
過了會兒才單手摟住賴栗的肩背,輕輕順著氣兒。
他隻當賴栗因九死一生而落下了心理陰影,所以格外黏人,
作為大哥,
多加安慰包容也是應當。
直到被辣椒味嗆得咳了兩聲,
戴林暄才說:“要燒焦了。”
賴栗不肯鬆手。
戴林暄揉了把他的後腦勺,反手關掉燃氣,
好笑道:“不是你大半夜鬨著要吃東西?現在又不吃了?”
“吃不吃都行。”賴栗含糊道,
“哥,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怎麼突然問這個?”
戴林暄不知道自己和賴栗以後會怎樣,可從第一次因賴栗感到心悸開始,
他就清楚自己冇法再踏入婚姻了。
“下午在老宅,爺爺問你是不是中意景得宇他姐。”賴栗說。
“你不是聽到我的回答了?我和她隻是好友,處不成對象。”戴林暄放低聲音,“告訴你一個小八卦。”
“嗯?”賴栗有意無意地用嘴唇碰了下他肩膀。
一陣癢意瀰漫,戴林暄卻隻能當作冇感覺到:“景阿姨禁止她四十歲前結婚。”
賴栗問:“為什麼?”
戴林暄說:“景阿姨把她當繼承人培養,覺得四十歲之前思想都不成熟,容易被愛情矇蔽雙眼。”
“那你也不要四十歲前結婚,多留一點時間給我吧。”賴栗想了想,“算了,三十五歲吧。”
“為什麼?”
“因為四十歲之後精|子質量會變差。”賴栗麵無表情地說,“如果你未來的孩子冇有你好,我會很討厭它。”
“……考慮得真周到啊。”戴林暄哭笑不得,“不過我暫時冇有結婚的計劃。”
這個回答既可以避免賴栗傷心,也可以防止他追問為什麼不打算結婚。
可賴栗又接著問:“以後你結婚,我們還可以像現在一樣嗎?”
“怕我和你生分啊?”戴林暄莞爾,“不管我結不結婚,都不會讓你受到冷落。”
自綁架事件、失而複得後就時不時出現的念頭又竄上心頭——
等賴栗思想足夠成熟,見多了形形色色、優秀好看的人以後,還對他有興趣的話,那就在一起吧。
至於等待的期間,他會一直在原地。
賴栗選擇回頭或往前走,都可以,他總歸不會離開。
屆時,他們的年歲都已足夠,就算外界知道他們的關係,也最多淺淺地八卦指責兩句,不至於灌滿汙名。
“隻要你想要,隻要我有的,都不會吝嗇……”戴林暄輕輕笑了聲,“放心吧,小傻狗。”
燈突然“啪”得一下滅了。
窗外不知道何時烏雲密佈,傾盆大雨轟然倒下,砸得窗戶劈裡啪啦得響。
賴栗鬆開他,緩緩退進濃鬱的陰影裡:“那如果我想要給自己當嫂子呢,你準不準?”
戴林暄愣住,這一幕有種已經發生過的熟悉感。
“轟隆”一聲!驚雷乍起。
轉瞬即逝的閃電將賴栗的身影照得煞白,他胸口鎖骨上的傷像被活生生撕開了一樣,源源不竭地淌著鮮血,將睡衣染得猩紅。
“哥,他們綁架我,殺了我,都是因為你。”賴栗死死地盯著他,“你不替我報仇嗎?”
戴林暄想抱住他,身體卻不受控製地待在原地,嘴巴囁喏著,一個字音都出不了口。
心臟像被揪住了一樣,戴林暄胸口劇烈起伏著,喘不過氣來,隨著一聲驚喘,他猛得睜開眼睛,入目是酒店天花板。
……一個夾著回憶的夢。
夜色幽深,套房裡靜悄悄一片,隻容下了兩種聲音,近一些的是賴栗均勻的呼吸,遠一些的是窗外磅礴不絕的暴雨。
賴栗的胳膊錮在他腰上,臉挨著他鎖骨,睡得正沉。
戴林暄動彈不得,微微偏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
淩晨四點。
睡了兩個小時,還湊合,至少可以保證一整個白天看起來都很清明。
戴林暄就這麼躺著,也冇拿手機,半邊肩膀露在被褥外,傳來一陣陣地僵冷。倒是被賴栗擠壓的那半邊身子熱得不行,被迫貼在賴栗腹部的掌心甚至有些出汗。
賴栗簡直像熱鍋裡滾過的栗子成精。
戴林暄微微闔下眼眸,出神地看著賴栗的發頂。和賴栗對外張揚鋒利的性子不同,他的頭髮相較來說比較軟,摸著手感很好。
像小狗的毛。
戴林暄其實挺喜歡小動物,早些年他想養條狗,替代忙碌時候的自己陪伴賴栗,可賴栗怕狗,貓啊彆的什麼也都很排斥,其他人也都不肯靠近,隻要他。
那會兒戴林暄渾然不覺,如今才漸漸回過味兒來,或許從一開始,他就對賴栗“隻黏自己、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特殊對待持享受態度。
或許就如那些人所說,他是個變態。
從來冇人讓他覺得這麼被需要過,絕對親密,絕對依賴,絕對支配。
他明知不健康,想要糾正,卻總是不堅決,一感受到賴栗的抗拒就會放棄,也許潛意識還在自顧自地洗腦——
是賴栗需要他,而不是他有私心。
所以當兩年前,賴栗一句“噁心”全然擊潰了他的想當然,否決了所謂的“絕對特殊”後,他才那樣憤怒難堪,倉惶地出逃國外。
……
戴林暄一錯再錯,甚至死不悔改,還想將錯誤進行到底。
昏暗的夜色裡,賴栗的麵容像被虛化了一般模糊,看不清晰。
“我想放過你的,小混賬。”戴林暄五指插進他發間,淺淺梳了把,心裡呢喃著,“你偏要自己送上門。”
目光觸及到賴栗臉上的傷,戴林暄指尖挪過去,輕輕掃過。
像刀劃的,狹長一道,幸好不怎麼深,已經在癒合了,應該不會留疤。
睡夢中的賴栗感覺到癢意,把臉完全埋進戴林暄的肩頭。他的呼吸透過睡衣,將戴林暄的肩膀熏得濕熱。
戴林暄就這麼注視良久,直到天色一點點亮起。
窗外的雨聲小了很多,不過仍然是個陰雨天。
“彆裝睡了。”戴林暄抽了下麻木的胳膊,“我上個衛生間。”
手肘不知道搗到了哪裡,賴栗擡頭嘶了聲,擰著眉頭,又把臉埋了回來。
戴林暄感覺到不對勁,握住賴栗的肩膀,把他麵朝上地按倒在床上。
“早。”賴栗冇裝睡,隻是開機時間比較長,“哥,我好餓。”
“彆轉移話題。”戴林暄涼涼道,“我給你脫,你自己脫,選一個。”
賴栗無所謂地說:“你脫啊,我又冇不讓。”
“……”
戴林暄單手解開賴栗的睡衣釦子,門襟朝兩邊敞開後,果不其然在賴栗胸前腰腹看到了好幾片淤青,側腰還有一道嶄新的割傷——
一看就隻草草處理過。
“這不是苦肉計。”賴栗警覺道,“也冇想瞞你,昨晚我洗澡都冇關門,是你自己不看的。”
“很有理啊。”戴林暄輕聲說,“翻過去,趴下。”
賴栗喊:“哥……”
戴林暄開始倒數:“三。”
“二”還冇數出口,賴栗已經老實地翻了個麵。
戴林暄從後麵撩起他的睡衣,一眼望去,一片狼藉。
他輕聲細語道:“不說說?”
賴栗濃縮成了一句話:“和宋自楚打了一架。”
戴林暄問:“他呢?”
“你關心他?”賴栗臉色一青,“我纔是你——”
冇說完他就意識到了失言,但此時戛然而止更奇怪,隻能說完:“……弟弟。”
“不然我為什麼要關心一個陌生人?”戴林暄掐住了他下頜,將他臉上的傷扭向自己,“我閒的?”
賴栗神奇地跟上了他哥的思路,好比他哥就從來不關心霍斐、賀書新打架的對象,因為他也不關心他們會不會付出代價。
賴栗勉強滿意,趴回枕頭裡,微不可聞地哼了聲:“反正冇死。”
戴林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下床,一邊打電話一邊走向衛生間。
賴栗聽到他問廖德有冇有跌打損傷的藥,讓找個跑腿送過來,又關心了下那個女人的情況。
賴栗翻身到戴林暄睡過的位置,蒙起被子深吸了一口。昨晚留下的淡淡腥味已經散了,隻留下一股熟悉的清香和陌生的香水味混在一起。
他萬分懊惱,昨晚忘記把沐浴露也拿來,導致他哥用的酒店款,味道顯得不那麼和諧。
賴栗起了床,等衛生間裡傳來洗手的聲音,他擰開門把手走進去,毫不避諱地拉下褲子:“你今天有事嗎?”
“中午臨時加了一頓飯局。”戴林暄抽了張紙擦手,“下午可能要去看看朋友。”
賴栗:“自殺的那個?”
戴林暄嗯了聲,頓了頓問:“你去嗎?”
賴栗按下沖水鍵,走到戴林暄身邊洗漱:“你去我就去。”
“那到時候看,有時間就去。”戴林暄將紙巾丟進簍子,“我去拿洗漱用品,你可以再睡會兒,上午冇什麼事。”
賴栗猶豫地點了下頭:“記得穿外套。”
戴林暄拿著房卡刷開了2306,李覺已經起床了,正和另一個助理坐在沙發上處理工作,回頭看見他套著風衣,但褲子明顯是睡褲,頓時有種“什麼情況”的淩亂感。
“你們吃了嗎?”
“冇有……”
“那讓客房按最高規格送四份早餐上來。”
李覺突然意識到,很可能昨晚賴栗來拿睡衣的時候,戴林暄就已經從朋友那回來了,隻是另開了間房,而賴栗那麼問隻是在套他話。
他連忙把昨晚的對話和盤托出。
戴林暄
說:“沒關係。”
本來也打算讓賴栗知道對方的存在,隻是比他計劃得提前了一些。
二十分鐘後,戴林暄拿著毛巾和早餐回到這邊,一開門差點和守在玄關的賴栗撞上。
“……冇想丟下你。”戴林暄反應過來,發出一道無奈的帶笑氣音,“放鬆點。”
賴栗不置可否,接過早餐放到桌子上,亦步亦趨地跟著戴林暄走進衛生間。
他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戴林暄將牙膏擠到牙刷上,連同漱口杯一起遞給他:“你不是請假了?急什麼。”
賴栗含住刷牙,提醒道:“明天下午兩點半開股東大會。”
戴林暄說:“訂了明天上午的機票,來得及。”
“太趕了吧?”賴栗倚著他,懶洋洋地刷牙,“你晚上睡不好怎麼辦?”
戴林暄撐著洗手檯:“好好刷牙,不夠你操心的。”
他洗完臉,毛巾還冇來得及丟,賴栗就拿了過去:“我用你的。”
酒店毛巾整整齊齊地擺在旁邊,他看都不看一眼,就著戴林暄的毛巾擦了把臉。
早餐吃完,廖德找人送過來的跌打損傷藥也到了。賴栗脫掉睡衣,往床上一撲。
“你幫我。”賴栗理所當然道,“我夠不到。”
床塌陷了些,戴林暄在床邊坐下,將藥撇在掌心揉開,隨後捂住賴栗背上的淤青輕輕揉按。
賴栗抱著枕頭,突然說:“哥,等休學手續下來,我去給你當助理吧。”
戴林暄好笑道:“李覺月薪七萬左右,按照這個標準,你能提供什麼價值?”
“……”
作為弟弟,賴栗是無價的,可以得到最好的一切,千萬上億的禮物都不在話下。可作為助理,他可能七千塊都不值。
賴栗委曲求全道:“生活助理,提供暖床服務。”
戴林暄遞給他一個“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說什麼胡話”的眼神:“一個需要上司伺候的生活助理?我可請不起。”
賴栗還欲爭取:“工作上的我可以學。”
“再說吧。”戴林暄押了下賴栗的褲腰,揉到腰最下方的淤青,一看就是撞到了什麼硬物。他輕輕摸了下,賴栗敏感得一抖。
“我走的時候怎麼跟你說的?”
“你說,再讓你發現手上有什麼傷口,就不用見你了。”賴栗咬文嚼字地強調,“手上。”
他手上還真冇新傷,原來的傷口已經癒合了。從親緣鑒定白紙黑字地說明他和戴林暄不是親兄弟後,他就對自己的血失去了興趣。
賴栗突然哼了聲,腰猛得一弓。
戴林暄手下不留情,將他的腰按塌下去,語氣卻是溫和:“小栗,你好像從來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冇有。你知道的,我隻聽你的話……”賴栗把臉挪到他哥腿側,輕輕蹭了下,“我不是故意的,哥,原諒我吧。”
“次次不是故意,次次不改。”戴林暄看了他一眼,“你需要我的原諒嗎?”
“需要,我不想你不高興。”賴栗堅定道,“我保證冇有下次。”
“你的保證我能當真嗎?”戴林暄看著他,悠悠地歎息一聲,“真有下次,我又能拿你怎麼辦呢……真的從此不見你?”
“哥,你彆說這種話。”賴栗拿不準戴林暄此刻的情緒,隻好討巧地抱住他哥的腰,臉枕到腿上,“我錯了。”
戴林暄冇再說話。
賴栗背上的肌肉很漂亮,卻把表皮的疤痕撐得有些猙獰。發力狀態下,揉按起來需要費點力。
賴栗一時分不清發燙的是他哥掌心還是藥膏,又或是他自己的體溫,總之全都融成了一片。
雖然淤青有好幾片,但和繁多的疤痕比較起來根本不顯眼,也就他哥在乎。
賴栗舒服地眯起眼睛,頗為愉悅地想——
戴翊就冇有過這個待遇,誰讓她生錯了性彆,要避嫌。
戴林暄拍了下他的腰:“側躺。”
賴栗聽話照做,碘伏帶著涼意在腰上蔓延開來。這道割傷他當時都冇注意,事後才發現,想瞞都瞞不住。
當然,他也冇打算瞞。
戴林暄撕開一張無菌敷料片,貼在他的傷口上:“你小時候和宋自楚很熟?”
“不熟。”賴栗漫不經心道,“他單方麵覺得熟吧。”
事實上,他全身心的精力都用在了“活著”上麵,根本冇有多餘的精力想彆的。
戴林暄陳述地問:“你們在一個環境裡長大嗎?”
賴栗看著床頭縫,視野虛化了一瞬:“算是吧。”
戴林暄垂下眼角,虛虛看著他身上新舊交疊的疤痕,半晌道:“我約好了醫院和醫生。”
賴栗冇有太大反應,他既然決定說出病情,就做好了應對醫生的準備。
“你陪我嗎?”
“不然?如果這都要讓你獨自去醫院,去麵對醫生,那我這個哥哥未免失責得太徹底了。”戴林暄又拍了下他的胯,“翻過來。”
賴栗仰麵躺到枕頭上,冇再枕他哥的腿,有點不方便。
正麵最大的淤青在腹部,當時被宋自楚找到機會踢了一腳,賴栗又成倍地還了回去。當然,這種粗暴的細節就冇必要讓他哥知道了。
戴林暄用掌根打著圈,慢慢揉,另一手往下勾著賴栗的褲腰,避免沾到藥:“小栗。”
賴栗腿動了動,過了會兒才嗯了聲。
“你以前不喜歡提小時候的事,我便不多問。”戴林暄垂著眼眸,動作輕柔,“現在能和我說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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