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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給我配角寫成了主角劇本? 主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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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角六

周卻看了一眼光不溜秋的娃娃心不在焉的說著,說完自己驀地笑了一下,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笑。

也不知道周誤能不能聽見,餘光瞥見周誤擡起腦袋看過來,那雙褐色的眼睛被他氣的發紅,本就圓潤的眼睛像極了一種動物,會利用自己的弱勢尋求生存空間的狡猾者,不過,很受用,周卻扯了扯耳釘,隨手把娃娃塞進了衣櫃最下麵的抽屜裡。

而對娃娃的處理,顯然關注度極強的周誤看到對方的動作,明顯鬆了一口氣,臉色也緩和了許多,整理情緒的速度堪比變臉,又變回了那個溫柔體貼的室友,他站起來,腳步打晃著就湊過來,胸口都被剛纔打濕,貼著他磨的發紅的鎖骨化開,他嘴裡誠懇的連連道歉,說自己可能有點神經質。

而沉浸在上位者角色中的周卻沒有說話,他坐在自己的床上,膝蓋大開,坐姿鬆散,腳踝微微轉動,他望著拉著凳子坐過來的周誤,喉嚨有些澀的不舒服,眉頭皺縮著。

“你不要生我氣好不好?”

木黃色的凳子擦著自己的膝蓋坐,這種侵佔領域的動作,讓周卻快速反應,他並了並腿,讓對方又拉近了幾分,看起來幾乎把周卻堵在了床上,不過他看起來好像並不反感,眼神流轉自如,盯著那一頭黑色的頭發眯了眯眼。

後來的相處中,二人都沒再提過那個娃娃,事情似乎就這樣過去了。

但很快,就能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周誤回宿舍的時間多了,以前周卻隻有在吃飯和睡覺的時候能看見他,現在幾乎隻要是他回到宿舍,就能看見周誤,而且肉眼可見的他最近情緒不佳,連打扮**都沒了,起來就頂著一頭雞窩頭,蹲在陽台,睡衣釦子都會扣錯,露出來緊致的小腹。

還青澀的身體纖瘦柔韌,他蹲下又站起來,擠壓的麵板變紅,上麵還印著紐扣的圓形花紋,像一個印象,輕鬆烙在他的身體裡,隨著他的呼吸,一晃一晃,礙眼的很。

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周誤總是走神,反應過來周卻已經到了麵前,看著剛起床顯得呆滯的周誤,晨跑回來的周卻渾身散發著潮氣,秋天的晨露浸潤了他冰冷的麵皮,薄紅暈開在他的唇上,瀲灩盈溢,輕輕的開合了一下,把模糊的聲音吞了回去。

擡起來的手臂已經揚了起來,他想伸手想去摸一下週誤的頭,呆乖的腦袋就要落入他的手心,對方卻擡起了頭,那雙眼睛猛的放大,那淺色的眸子裡麵映象承滿了周卻的手,垂在他的眼前的掌心乾燥寬大,他卻倉促的向後撤,逃開的動作七手八腳的,透露出難言的——恐懼。

嘴角撇了撇,手掌縮回口袋裡,忽略這些細節,他的室友周誤還對自己的衣櫃,多了一些情有獨鐘,甚至他都想把櫃子送給他好了,但是他要先把自己的內褲拿出來,還有那個娃娃。

周誤吃不好睡不好,幾天就瘦了一圈,巴掌大的臉上青色暈在他的眼下,有些可笑,這一天,站在衣櫃旁邊的姿勢也畏縮著,顯得慌亂又尷尬,根本不敢看周卻的眼睛,然後迅速地從周卻的衣櫃附近走開,假裝在做彆的事情。

直到有一次,周卻出門忘了帶課本,折返回去取。用鑰匙開啟門,看見周誤正背對著門口,蹲在衣櫃前,那個裝娃娃的抽屜被拉開了一半。

他聽到開門聲,猛地回過頭,臉上滿是猝不及防的驚慌,甚至有一絲被抓住的狼狽,他幾乎是跳著站起來,迅速合上了抽屜,語氣急促地解釋:“我、我找點東西……”

找什麼,那個的抽屜裡隻有幾件換季的衣服和那個娃娃,周卻沒有戳破他,但眼裡的興味讓他的瞳孔愈發的收縮,濃鬱的黑望不見光,變的銳利刺目。

周誤不比周卻,完全不使用電子裝置,他有一個智慧手機,是最新款的,藍色的翻蓋,上麵還墜了一個黑色的小貓掛繩,他在玩手機的時候,會把小貓握在手裡,然後一圈一圈的把繩勒在手指上,直到指腹淤紫再鬆開。

自虐行為不健康,周卻在心裡評價著,而且周誤網癮挺重,晚上室內關了燈,他會不停的在手機上敲敲敲,發出格嘰格嘰的聲音,周卻被他吵的難以入睡,掀開眼皮看過去,可以看見冰冷的藍光照出來他的臉,神情凝重,眉頭緊鎖,眼神複雜難辨,對著手機一通按,無法形容的專注看起來一定在攻克難題吧。

實際上,他倆都不看書,開學小考都不知道怎麼過的,周卻毫無印象。

不過他不是來學習的,他可以確定,周誤很在意那個娃娃,最讓確信無疑的是,發現自己放在抽屜裡的娃娃,位置會變。

故意把它麵朝下放著,或者用衣服蓋住。但過一兩天再看,它有時會變成側躺,有時甚至又變成了麵朝上,那顆唯一的黑色玻璃珠眼睛,正對著抽屜的縫隙,彷彿在無聲地窺視著外麵。

摩擦著娃娃扁平的臉,又不自覺揉起來娃娃的頭發,周卻低下頭望著破娃娃,手心被黑色絨毛擦的發癢,卻懶得控製。

眼前浮現出周誤那夜的樣子,明明那麼害怕、那麼厭惡這個娃娃,為什麼又要一次次地、偷偷地把它拿出來,他到底在做什麼?他看的,究竟是那個讓他“害怕”的娃娃,還是透過娃娃那枚黑色的玻璃眼珠,看著彆的什麼東西?

畢竟八人間宿舍裡隻有兩人,以前沒有覺得,直到失而複得的破娃娃的出現,宿舍裡大多時候顯得空曠而安靜。自從那一次被周卻撞到,周誤回來的越來越晚,周卻就把娃娃拿出來照照月光,他怕發黴。

心照不宣之間,他和周誤的交流變少,周卻本來就話少,現在周誤躲著他,他就更加安靜了,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給周誤洗衣服,周誤下課後會跑回來換衣服,宿舍裡有一個臟衣簍,從來沒空過。

周卻隨手就洗了,順便用手指把娃娃的衣服脫下來,一起丟進洗衣機,和他們的外套一起滾,把光溜溜的娃娃擺在陽台的網格上,盯著它發淡的唇線,那一顆紐釦眼,一顆玻璃珠都盯著自己。

“我出門了,今晚會很晚,你先睡吧。”

“嗯。”

身後的暖光從室內照進周卻的後背,他的影子都隻聚在了腳下一小片,他們現在的相處,好像七年之癢的夫妻啊,無比熟悉對方的呼吸,聲音,一言一行,繼而產生了大量的膩煩。

現在周誤說自己晚上不在,周卻竟然會生出些許輕快,因為這樣他就可以把娃娃放出來,把可憐的小家夥擺在柔軟的床上,安靜的坐在那裡,乖巧懂事。

暴雨愈來的前夕,天氣悶熱,這裡沒有空調,隻有一個頭頂的大風扇徒勞地攪動著黏稠的空氣。雨前的壓抑感讓大多數人睡得很不安穩,周卻也同樣在半夢半醒間掙紮,忽然,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將他驚醒。

倦怠的眼皮掀開,溢位來的不悅讓他的臉色很難看,不過沒人看見,宿舍裡太安靜了,安靜到能聽到隔壁宿舍翻牆回來開門模糊噪音,以及……近在咫尺的、兩道平穩的呼吸聲。

一道來自對麵床鋪的周誤,而另一道,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非人的、細微的吐息感,它不在空著的床鋪上。

它來自——

周卻的枕邊。

四肢百骸裡從生出的麻癢感衝到了頭皮,再猛的炸裂開,舌根貼在冰涼的上顎,他的喉嚨又開始癢,唇齒小幅度的摩擦著,在寂靜的夜裡,溢位怪異的口水聲。

黑色的頭發睡前洗過還沒有徹底風乾,濡濕的頭發讓其更加的黑,猶如潑墨似的灑在枕頭上,隨著主人僵硬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黑色的長發絆在娃娃的腳下,壓的發疼,從頭皮上傳遞來的撕扯痛,讓他的大腦更加清醒。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周誤的床前投下一小片銀白的光斑,正好落在全身鏡的跟前,黑暗中周卻眨了眨眼,快速適應著黑暗中的一切,動作緩慢的移動腦袋,將自己的頭發抽回來,他仰著頭,看見那安靜地躺著那個從火車站撿回來的、一隻紐扣,一隻玻璃珠眼睛的舊布娃娃,它身上那件藍色小工裝被他洗過,在月光下泛著陳舊的光澤。

它僵硬的紅色嘴角微微上揚,而那第三道冰冷的、非人的呼吸,正一絲絲地,從它那填充著陳舊棉絮的、微小的胸膛裡,規律地起伏傳來。

周卻感覺自己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所有的倦怠和不適都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驅散,隻剩下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的聲音,震得耳膜嗡嗡作響。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生怕一絲一毫的動靜,都會驚擾枕邊這個正在“呼吸”的恐怖存在。

他的眼球極其緩慢地轉動,視線艱難地從那個散發著詭異生息的布娃娃身上移開,一點點、一點點地投向對麵那張床鋪。

月光吝嗇地隻照亮了那一小片區域,宿舍大部分空間都沉浸在濃稠的黑暗裡。對麵下鋪的周誤,被子蓋得整齊,看似睡得很沉。但周卻此刻異常清醒的感官,卻捕捉到了極度不協調的細節。

周誤的睡姿太規整了。規整得不像一個陷入沉睡的人。他平躺著,雙手交疊放在腹部,被子邊緣拉得平直,連下巴的弧度都透著一股刻板的靜致。

更詭異的是他的臉。月光恰好擦過他的鼻尖,將他下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中,卻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額頭和眼睛部位。而他的眼睛,竟然是微微睜著的,兩條細縫裡,看不到絲毫睡意朦朧的模糊,反而在黑暗中間接反射著微弱的月光,透出一種冰冷的、非人的光澤,像是櫥窗裡的假人,沒有任何的生氣。

周誤嘴角那抹非人的弧度,像一根冰刺,紮進了周卻混亂的腦海,卻意外地刺破了一層更厚重、更令人窒息的迷霧。

頻繁受傷的身體,周誤總是這裡青一塊,那裡紫一塊,周卻詢問的話,也隻是說自己自己睡相不好或者不小心撞到。

雖然周誤總是給他帶飯,其實他們總是不一起吃飯,周卻試圖回憶,和周誤在同一張桌子上用餐的場景,畫麵卻模糊得像隔了毛玻璃。他隻大概記得自己獨自在食堂,或者端著飯盒回到宿舍,而周誤的座位總是空著的,或者,當他回來時,周誤已經坐在那裡,麵前沒有任何餐具,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問一句“吃完了?”當時不覺得,現在想來,那問話不像關心,更像是一種確認。

最驚心的是,當他拚命回溯這過去的一個月,那些所謂的“相處”時光,記憶竟然是一片空白,除了這間房間,除了周誤,其餘的生活沒有任何的記憶,甚至連對食堂,教室,以及隔壁宿舍都沒有任何畫麵。

他的記憶彷彿被重組過的話劇,背景隻有這間宿舍,道具是固定的床、桌子、衣櫃,以及那個詭異的布娃娃。而演員,似乎隻有他一個人,在重複著起床、發呆、入睡的單調動作。周誤的存在,像一個時隱時現的幽靈,偶爾投下一道陰影,卻從未真正留下過有溫度的印記。

他甚至不知道他們學什麼專業,這個問題如同驚雷般炸響。開學一個月,同住一個屋簷下,他們竟然從未談論過如此基本的話題,不是刻意迴避,而是……根本就沒有相關的對話發生,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抹去了所有能連線外部世界、能確認彼此正常身份的線索。

所有的記憶似乎都停留在了這間房間裡。或者說,隻有他,被停留在了這個房間,從未真正出去過。

這個認知帶來的肅爽感,讓周卻呼吸加快,黑色的眼睛完全隱匿在夜色中,無人窺見他的下唇咬的嫣紅,在蒼白脆弱的麵板裡,猶如白紙上的一滴血,讓人心醉神迷。

這太有趣了。

有趣的讓他頭皮發麻,現在就想把周誤叫醒,摸一摸他的心跳,看看是不是空的,順手再摸一摸他的頭發,最好也能聞一聞他破潰的傷口,流出來是不是鮮血,會不會是腥臭沼氣?又或者是玫瑰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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