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給我配角寫成了主角劇本? 主角十九
主角十九
這聲音嚇得本就神經緊繃的劉同猛地一跳,臉上的肥肉像受驚的水波般蕩起層層肉浪,汗水如同小雨般從他額頭、臉頰灑落。
他再也顧不上去看是否解開了繩子,肥胖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敏捷,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碩鼠,“嗖”地一下竄到身形瘦小的方琪身後,拚命蜷縮起身體,試圖將自己完全隱藏起來。
然而,女孩單薄的身軀如何能遮擋住他山一樣的身體,他那顆肥碩的腦袋和寬厚的肩膀完全暴露在外,這欲蓋彌彰、極度自私的舉動,在慘白的燈光下,隻讓他看起來更加滑稽可笑。
周卻甚至沒有施捨給房粵一個完整的眼神,彷彿對方剛才那番充滿威脅的舉動,隻是一縷無關緊要的夜風。他的視線隻是極淡地掠過,那化身鴕鳥拚命把自己藏起來的劉同,那目光平靜無波,卻讓劉同肥碩的身軀抖得更厲害了。
隨即,他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粗糙的麻繩在他冷白的手腕上,留下了深紅色的勒痕,有些地方甚至磨破了皮,滲出細小的血珠。那痕跡在他異常白皙的麵板上,顯得格外刺眼,像一抹紅綢環繞,禁錮著他。
然後,他邁開腳,就在眾人以為他會憤怒、會質問、或者會反擊的時候,那柄被強行塞入他手中的水果刀,卻在他修長的指間猶如活了過來。
刀柄在他指尖輕輕一磕,隨即開始了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舞蹈。它輕盈地旋轉、跳躍,沿著指縫、手背翻滾,劃出一道道流暢而危險的銀色弧光。那動作並非雜耍,而是表現出一種精準的、近乎藝術的掌控力。
刀鋒破開空氣發出細微的“嗖嗖”聲,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嫻熟得彷彿那冰冷的、能輕易奪走生命的金屬,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是他手指的延伸。
銀亮的刀麵在昏暗的光線下,如同一麵不祥的、不斷晃動的鏡片。它清晰地映照出一張張寫滿驚懼的臉龐,房粵強裝鎮定卻無法掩飾的倉皇,劉同肥胖臉上擠作一團的猥瑣與恐懼,方琪淚痕未乾卻已染上絕望的扭曲。
他們不由自主地被那舞動的刀光,和周卻身上驟然散發的無形壓力所驅使,腳步踉蹌地向後縮緊,肩膀抵著肩膀,手臂貼著手臂,緊緊靠攏,縮成一團顫抖的肉塊。彷彿隻有通過這種徒勞的物理接觸,才能從彼此身上汲取到一點點可憐的安全感,抵禦那撲麵而來的、源自他們自身愚蠢的寒意。
他們也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令他們骨髓都發冷的的現實,他們親手將武器,遞到了這個他們圍剿並傷害的“惡鬼幫凶”手裡。
而現在,刀尖會指向走廊儘頭的老人,還是會調轉過來,劃開他們自己脆弱的喉嚨。
決定權,已不再由他們掌握,冰冷的恐懼,如同潮水,徹底淹沒了他們。
不過在幾人眼裡已經成為了洪水猛獸的,周卻是沒有時間跟他們在這裡乾耗,乾淨利落的邁開步子,直起來腰桿,生來的睥睨和冷然,讓他看起來猶如神助,無視了身後那幾道驚疑不定的目光,快步折返回周誤的房間。
明明從大廳到房間隻有短短十幾步的距離,周卻卻覺得腳下的路被無限拉長,每一步都耗費著他前所未有的耐心。他的步子邁得極大,近乎失態,完全摒棄了平日裡的從容。冰冷的金屬刀柄緊握在手中,不知不覺已被他的體溫焐熱,掌心甚至滲出了一層薄汗,與之前房粵留下的冷汗混合在一起,變得滑膩。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這把可憐又可笑的水果刀,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能一刀割斷他那“好室友”的喉嚨嗎?這個念頭不受控製地竄入腦海,帶著血腥氣的畫麵隨之浮現,鋒利的刀刃輕易地切開頸部的麵板、肌肉、氣管,隨著溫熱的血液噴濺出來,染紅床單,染紅他的手指。
那張屬於周誤的,乾淨稚嫩的臉龐,會瞬間失去所有血色,那雙總是圓潤可愛的眼睛,會永遠失去神采,再也不會睜開。
僅僅是想象,就讓他胸口一陣莫名的滯澀。幾個急促的呼吸間,他已經來到了房門口,那扇門虛掩著,並未關嚴,彷彿在無聲地邀請,又像是某種陷阱的入口。他幾乎沒有停頓,一把推開了門。
房間裡光線昏暗,隻有窗外滲入的稀薄月光。床上的人依舊維持著那個蜷縮的姿勢,窩成一團,與他離開時似乎並無兩樣。柔軟的頭發搭在額前,遮住了部分眉眼,呼吸平穩悠長,看起來毫無防備,甚至帶著一種易碎的脆弱感。
或許是剛纔在大廳被激起的殺意尚未完全平息,又或許是這具皮囊帶來的動搖,一切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煩躁,想要用極端的方式打破這令人不快的情緒。周卻的腳尖真的轉動了方向,對準了床鋪。
他提起了手中的刀,刀刃在微光下反射出一點寒芒,確實很鋒利。一個動作就割壞了他的外套,留下一塊破空的布袋,外翻開來,露出來裡麵夾層的灰色布料。
他轉回眼神,不想思索更深的問題,他的目標明確,徑直轉向衛生間。
“哢噠。”
門把手被擰開,一股比之前更濃鬱的潮濕氣息撲麵而來。地麵竟然積聚著一灘不明來源的水漬,被他一步踏入,鞋底發出輕微的“啪嗒”聲。他鼻尖輕皺,敏銳地察覺到這水汽的不同尋常。
“砰!”
就在他全神貫注審視內部環境時候,身後的門毫無預兆地猛然合攏,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隔絕了外界微弱的光源和聲響。
周卻心頭一驚,幾乎是同時,一個黑影從門後的視覺死角猛地竄出,一道空靈的、帶著顫音的呼喚,如同冰冷滑膩的魚,纏向他的耳膜
“周……”
“呃!”
然而,那聲音甚至沒能完整喊出他的名字就被扼斷,周卻的反應快的令人啞然,和剛才順從被俘的樣子判若倆人,瘦長的有些脆弱的身材迸發出絕對的力量,在黑影撲來的瞬間,他身體本能先於思維做出反應,左臂如鐵鉗般猛地向後格擋、收緊,精準地卡住了來者的脖頸,將那道輕盈的身影狠狠摜在冰冷的瓷磚牆壁上。
“咚!”
一聲悶響。人類最脆弱的致命點,被牢牢掌控在絕對的力量之下,看清楚那黑影,正是消失的小冉。
在脖頸被桎梏,她竭力的想要出聲證明自己,對方恐怖的力量讓她倆眼發黑,突出的眼球都能感受到衛生間裡的水汽,充血的血管即將就此破裂。
她原本一直躲在這裡,同伴的壓迫嚇得她在殺人的惡鬼和反目的同伴之中選擇了前者,畏縮著躲在這裡,不知道到底是在求生還是等死。而做了許久的思想建設才鼓起勇氣,沒想到剛準備離開,就聽到了周卻的腳步聲,心下喜出望外,以為等到了救星。卻沒想到,還沒來得及開口表明來意,就被對方以如此凶悍的方式反製,死死按在牆邊。
喉管被堅硬的小臂壓迫得死緊,呼吸瞬間變得極其困難。她被迫仰起頭,伸長脖子,白皙的麵板因為缺氧和恐懼泛起不正常的紅暈,那姿態,像極了一隻被捏住脖子、瀕臨放血死亡的鵝。
周卻弓著背,高大的身影在狹小的衛生間裡投下巨大的陰影,幾乎將小冉完全籠罩。他垂眸,那雙漆黑的眼瞳在昏暗中鎖定著她,裡麵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隻有如同示威的獅虎般冰冷、審視、充滿警告意味的氣息,彷彿下一秒就會將她撕成碎片。
小冉毫不懷疑,如果再不表明意圖,自己的喉嚨真的會被掐斷。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頂著那幾乎能將她淩遲的恐怖眼神,用儘全身力氣,擡起顫抖不止的手,指向衛生間裡那麵光潔的、映照著他們兩人扭曲身影的鏡子,從被壓迫的喉嚨裡,擠出破碎不堪的氣音:
“救……救救他……”
可能是怕小冉跑出去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周卻去檢視鏡子也沒有放開女孩。
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情,單手擰脫臼了女孩的雙肩,渾然忘記自己之前,還想拜托人家幫忙縫個衣服。暴戾的雷霆手段,連一個喘息機會都不留給對方,遲鈍而來的劇痛讓她渾身顫抖,可是雙手脫臼,讓她捂著嘴巴的動作都做不到。
小冉那頭漂亮的黑發,已經被一層又一層的冷汗打濕,黏在她的小臉上,被頻繁的驚嚇,不斷透支了她的精力,她現在像死魚一般按在洗手檯上,黑發垂到了洗手池裡,被冰冷的水猶如黃油化開,散成一片,她已經毫無血色的唇不停的出著冷氣,溫熱的淚水從瞳孔裡流出,沒進鬢角。
忘記了眨動的雙眼裡蘊藏著惡毒的詛咒,她不應該信任任何人,從鬼怪的傳說開始,這裡,人比鬼可怕。看著周卻那張不是鬼怪優勝精怪的皮囊,冷硬的,毫無情緒波動的,不過沒有看她,而是擡頭望著麵前的玻璃。
鏡中不知何時映出一張如夢如幻的臉,他無比熟悉的一張臉,讓周卻那雙黑色的瞳孔驀地震顫一瞬,就算是他,也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剛才才陷入沉睡的周誤,又一次出現在了麵前,浸透在黑水中的男人沒有了任何鮮活的生命力,猶如一株敗落的蓮花,沉入泥濘。
心臟不安分的鼓動著,從胃裡呼嘯而出的脹痛讓他無法移開一眼,酸澀的眼睛裡盛滿了對方的慘狀。不,這不是他的室友,他的室友不會讓自己這麼狼狽。
弓下腰背才能更加仔細的觀察對方的每一寸麵板,因為失溫而變的青紫的上半身猶如皸裂的陽光,被拆解成板塊,下一秒就會迎風消散而去似的。
他是否還活著,隻有那緊閉的眼睫輕輕的顫抖,他不自覺屏住的呼吸才鬆懈下來,手中拎起來微死的女孩,拍了拍她的肩膀,把人肩膀接上,可能是脫臼的痛苦太過於強烈,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腰也被折巴成這樣,她感覺自己剛纔好像經曆了五馬分屍也不為過。
小冉有些渙散的雙眼裡還蓄著未及掉落的淚花,讓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看起來格外可憐又脆弱。然而,當她看到按著她的男人緩緩轉過頭,將那雙黑色的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時,一瞬間,她猶如被赤身裸體地扔進了冰窖深處。
那明明是一片看不見底的、沒有任何情緒的漆黑,此刻卻詭異地似乎放大了一些,瞳孔深處隱隱掠過,一絲捕獵成功時的興奮快意。而且,不知為何,那令人膽寒的幽暗還在隱隱擴散,彷彿有什麼非人的東西正在那雙眼眸後蘇醒。
剛才被鉗製的喉嚨還火燒火燎地灼痛,但此刻,這種疼痛已被一種更原始的、彷彿頭懸鐮刀即將落下的恐懼所覆蓋。她一瞬間連呼吸都凝滯了,呆呆地看著周卻,大腦一片空白。
然後,她看見周卻擡起了他那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跟著那手指移動,這一刻她變成了一具空蕩的木偶,無法反抗分毫的被無形的絲線牽引。隻見周卻的指尖,指向了她自己的耳朵方向,輕輕點了點。
什麼,什麼意思
毫無頭緒的指令鑽進了他的大腦,不過隻是在她混亂的腦海中閃過,甚至還沒來得及驅使她那脫臼的雙臂做出任何反應,就聽。
“鏹——!!”
一聲極其刺耳、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玻璃的噪音猛地炸響,周卻手中那柄水果刀,已經以驚人的力量和速度,狠狠地楔進了麵前的玻璃鏡麵,刀尖並非敲擊,而是像釘子一樣深深鑿入,巨大的力量讓整麵鏡子都為之震顫。
小冉終於意識到他要乾什麼了,她想尖叫,想阻止,但一切都太晚了。在她猛地蹲下身體,用還能活動的肩膀死死護住腦袋的同一時間,她的嗓音被刺耳的聲音完全吞沒。
“不!”
“嘩啦啦啦啦——!!!”
整麵鏡子轟然爆裂,無數不規則的危險碎片,如同炸開的冰棱,又像是飛濺的致命星辰,以楔入點為中心,朝著整個衛生間瘋狂迸射。
碎片砸在牆壁上、天花板上、洗手池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更多的則是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場晶瑩而殘酷的玻璃雨。一些細小的碎渣甚至濺到了小冉蜷縮的背脊和手臂上,帶來一陣刺痛。
巨大的聲響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