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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獵國之武正 第62章 道歉,做媒第2樁成婚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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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林衝仍有一點點猶豫,範正鴻繼續道:“你隻需記住,到了張府,不提今日,不提張貞娘。你就和張教頭聊聊槍法,聊聊兵事,聊你父親與他當年的交情。你把那個在戰場上英姿勃發、在武藝上精益求精的林教頭展露出來。讓他看到,你雖年輕,卻是個有擔當、有前途的後生。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先在長輩心裡種下一顆好印象的種子。”

林衝雖不完全明白其中關竅,但範正鴻的話他信。他重重一拱手:“全憑大哥安排。”

“彆全憑我,你自己也得爭氣。”範正鴻嚴肅道,“明日見了張教頭,挺直腰桿,彆又成了霜打的茄子。你若自己都瞧不起自己,誰還敢把女兒托付給你?”

“是!大哥!”林衝的聲音洪亮了些,彷彿找回了些許自信。

次日,林衝果然備了上好的汾酒、幾匹精緻的蜀錦,又特意去書鋪尋了一部前朝的兵法孤本,作為拜禮。他換了一身乾淨的靛藍色勁裝,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對著鏡子練了半天表情,確保自己看起來既恭敬又不失英武,這才深吸一口氣,往張教頭府上而去。

張教頭,名喚張立,是禁軍中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頭,一手“張家槍”名動汴京。如今雖年過半百,退居二線,但在軍中威望仍在。聽聞林衝來訪,他頗為高興,親自迎了出來。

“賢侄來啦!快快請進!”張立熱情地拉著林衝的手,“聽說你在燕雲隨著武正侯打了大勝仗,竟然收複了那太宗皇帝都沒收回來的燕雲七州,自從你回來,我便想去看看你,但這瑣事纏身沒來得及。今日你來看我倒顯得是我不講禮數。”

“小侄怎麼敢讓叔叔拜會?今日大年初二,宮裡無差便來拜會,您那手‘回馬槍’是當世一絕,若是您親去自然能親手挑了那偽帝”林衝恭敬地行禮,話語得體,神態沉穩,絲毫不見昨日的慌亂。

張立聞言大笑,引著他進入客廳。二人落座,從槍法聊到軍製,從過往的交情聊到如今的朝局。林衝本就武藝超群,見識不凡,談起這些來更是頭頭是道。他不像尋常武夫那般粗鄙,反而引經據典,見解獨到,讓張立越聽越心喜,不住地點頭。

“好,好!”張立撫掌讚歎,“虎父無犬子!林兄有你這樣的兒子,是他的福氣。我瞧你這槍法和心性,將來成就,定在我們這輩人之上!”

林衝謙虛幾句,心中卻牢記範正鴻的囑咐,話鋒一轉,從懷中取出那部兵法孤本:“張伯伯過譽了。侄兒近日偶得此書,其中有些陣法圖解頗為精妙,隻是侄兒才疏學淺,有幾處參悟不透。聽聞張伯伯早年曾隨軍出征,於排兵布陣一道有獨到見解,想請張伯伯指點一二。”

這一手,更是高明。他既表現了自己的好學,又捧了張立的經驗,還創造了一個可以繼續往來的理由。

張立接過書,翻看了幾頁,眼睛頓時亮了。他一生鑽研武藝,對兵法同樣癡迷,這本書恰好戳中了他的興趣點。他當即拉著林衝,在書房的沙盤上,就著書中的陣法推演起來。

二人一個說,一個演,從日上三竿一直聊到夕陽西下,竟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張立是真心喜歡上了這個既有本事又謙虛好學的後輩。

就在二人聊得興起之時,書房的門被輕輕叩響。

“老爺,茶點備好了。”一個清脆如黃鶯出穀的聲音傳來。

林衝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是她。

“進來吧。”張立頭也不抬地應道。

門被推開,一道水紅色的身影端著茶盤,蓮步輕移地走了進來。正是張貞娘。

她今日換了一身家常的服飾,卻更顯清麗脫俗。她低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將茶點一一放在桌上,自始至終沒有抬頭看林衝一眼,彷彿他隻是個無關緊要的客人。

林衝的呼吸瞬間停滯了。他昨日隔著門縫,看的是驚鴻一瞥的側影,是朦朧光影下的剪影。而今日,她就在眼前,那股溫婉嫻靜的氣質,如春風拂麵,讓他心神俱醉。他想說點什麼,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張貞娘放下茶盤,躬身道:“老爺,林教頭,請用茶。”說罷,便要轉身離去。

“貞娘。”張立終於抬起頭,笑著叫住她,“來,見過你林衝哥哥。他父親林鐵槍,是我當年的生死之交。”

這一聲“哥哥”,讓林衝和張貞孃的臉都微微一紅。

張貞娘無法,隻得轉過身,對著林衝盈盈一拜,聲音細若蚊蚋:“林……林教頭。”

她終於抬起了頭,那是一張怎樣清麗的臉龐!眉如遠山,眼若秋水,鼻梁秀挺,唇不點而朱。她的目光與林衝的視線在空中短暫交彙,便如受驚的小鹿,迅速垂了下去,臉頰上飛起兩朵紅雲。

林衝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昨日那份失魂落魄的感覺又湧了上來。但他死死記著範正鴻的話,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不能退縮!

在張貞娘即將再次轉身的瞬間,林衝深吸一口氣,竟也對著她,鄭重地抱拳還了一禮,聲音雖然有些乾澀,卻清晰有力:“貞娘妹妹,不必多禮。日後若有難處,但說無妨,林衝定當相助。”

他沒有說“請多指教”,也沒有說“幸會”,而是說“若有難處,定當相助”。這句話,瞬間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了。它不是一個陌生客套的問候,而是一個兄長對妹妹的承諾,一個漢子對女子的擔當。

張貞娘身子微微一顫,有些驚訝地抬起眼,再次看向林衝。她看到的,不再是昨日那個趴在門上、眼神灼熱得讓她害怕的莽撞人,而是一個眼神正直、神情鄭重的英武男子。他的話,讓她心中莫名地感到一陣安穩。

張立聽罷,更是撫須大笑:“好!說得好!賢侄有此心,張伯伯就放心了!”

張貞孃的臉更紅了,這次卻不是羞澀,而是多了一絲異樣的情愫。她沒再說什麼,隻是福了一福,便快步走出了書房。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林衝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剛剛,邁出了最艱難,也最關鍵的一步。

這一切,都被範正鴻看在眼裡。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話分兩端,那天大相國寺分彆之後

範正鴻負手立在簷下,看林衝背影遠去,唇邊那抹笑意還未收,便覺臂彎一暖——趙持盈不知何時已到了身側,白色狐裘被日頭鍍上一層柔金。

“說什麼了?林教頭像被雷火劈過的槍杆,整個人都亮了。”她聲音低低的,帶著一點打趣。

範正鴻伸手替她把被風吹亂的碎發彆到耳後,輕描淡寫道:“不過告訴他:槍尖可以回,心勁不能回。”

趙持盈抬眼望他,眸子裡含著一汪水色,“那你我的心勁呢?”

範正鴻一笑,握住她冰涼的手,指腹在她脈門上輕輕一按,像試一杆新槍的韌度:“自然也不能回。——非但如此,我還想再添一把火。”

“嗯?”

“若是他們真的能成,我們給他們做媒。”他側首,一字一頓,“你做女媒,我做男媒。一張一弛,把這對鴛鴦給勒到一條繩上。”

趙持盈“噗嗤”笑出聲,指尖在他掌心劃了個小圈:“範大官人也會做媒?先說說,女媒做什麼,男媒又做什麼?”

範正鴻牽著她,避到一株老梅後,掰著指頭數:“這男媒嘛,就像攻城。得先有‘勢’,再找‘機’,最後下‘餌’。”

他看著趙持盈好奇的眼睛,解釋道:“所謂‘勢’,就是抬高林衝的身價。他剛從燕雲立了天大的軍功回來,整個汴京城都傳遍了。但這功勞是虛的,得變成實的。我會去拜訪張教頭,旁敲側擊地告訴他,林衝在軍中如何受我器重,將來前途不可限量。讓張教頭覺得,把女兒嫁給他,是高攀,是投資,而不是下嫁。這叫‘造勢’,讓他先在心理上認可林衝。”

“至於‘機’,就是創造機會。林衝那小子,隻會硬闖,不懂迂迴。我得給他鋪好路,搭好橋。比如,我會以探討兵法為名,讓林衝名正言順地出入張府。我還會‘不經意’地向張教頭透露,林衝正在苦讀某本孤本兵法,恰好張教頭對此頗有研究。這樣一來,兩人就有了共同話題,林衝也能在長輩麵前展露他的才學,而不隻是一個武夫。這叫‘伺機而動’。”

“最後是‘餌’。”範正鴻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這‘餌’,就是林衝這個人本身。我要讓張教頭看到的,不隻是一個會打仗的林衝,更是一個重情重義、有擔當的林衝。我會告訴他,林衝如何敬重長輩,如何與我等兄弟肝膽相照。讓他明白,把女兒交給這樣的漢子,一輩子都不會受委屈。這叫‘香餌釣金鼇’。”

他一番話說完,看著趙持盈,眼中帶著一絲得意:“你看,我這男媒,做的可是沙盤推演,是排兵布陣。每一步都得算計好了,才能萬無一失。”

趙持盈聽完,眼中笑意更濃,她輕輕搖頭,柔聲道:“你們男人,做什麼都像打仗,累不累?”

她伸出纖纖玉指,點了點範正鴻的胸口:“你這男媒,是攻城略地,是陽謀。可城池再堅固,也得城裡的百姓願意歸順才行。張教頭那邊,你儘管去‘造勢’,可張貞娘姑孃的心,卻是你這兵法算計不來的。”

“哦?”範正鴻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那依你看,你這女媒,該當如何?”

趙持盈的目光望向遠處相國寺嫋嫋的青煙,聲音變得溫柔而悠遠:“女媒,不靠算計,靠‘滲透’。”

“像這春雨,潤物細無聲。”她收回目光,看著範正鴻,“你讓林衝去展示他的‘才’與‘勇’,而我,要讓張貞娘看到他的‘拙’與‘真’。”

“你的‘勢’,可能會讓張貞娘覺得林衝高不可攀,心生敬畏。但敬畏不是愛。我要讓她看到的,是那個在相國寺門前,會為一個女子臉紅心跳、手足無措的林衝。那份笨拙,纔是最動人的情話。”

範正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趙持盈繼續道:“所以,過幾日,我會備一份薄禮,以新婦拜訪鄰裡高門女眷的名義,去張府拜訪張夫人。我會和張夫人聊聊家常,聊聊女兒家的心事。在聊天中,我會‘無意’間提起,我相公有個兄弟,叫林衝,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卻也是個實心眼的木頭,連句體己話都不會說。”

“我會誇他如何正直,如何可靠,但也會‘抱怨’他如何不解風情。這樣一來,張貞娘聽在耳裡,心中對林衝的印象,就不再是一個冰冷的英雄符號,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優點也有缺點的活生生的人。她會覺得,這樣的人,或許並不可怕,甚至……有些可愛

“這還不夠。”趙持盈的眼中閃過一絲慧黠,“我還會尋個由頭,比如請張貞娘來我府上小坐,賞花品茶。到時候,我會讓林衝‘恰好’回來。不是讓他刻意相見,而是讓他像往常一樣,去書房處理公務,從庭院裡走過。他隻需遠遠地看到她,然後像在相國寺那樣,愣一下,然後有些慌亂地低下頭,快步走開。”

“這一眼,比千言萬語都有用。”趙持盈的語氣帶著一種篤定,“這會讓張貞娘明白,這個男人心裡有她。他的慌亂,不是因為輕浮,而是因為珍視。一個能讓英雄變成少年的女子,她的心裡,又怎麼會沒有波瀾呢?”

範正鴻聽完,徹底怔住了。他看著自己的妻子,隻覺得她比沙盤上任何精妙的陣法都更令人心折。他算的是天時地利,而她算的,是人心。

他一把將趙持盈攬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聲笑道:“好一個‘滲透’!我這男媒,是明修棧道;你這女媒,是暗度陳倉。我們夫妻聯手,何愁大事不成?”

趙持盈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胸膛的溫度,輕聲笑道:“那我們便說定了。你主外,攻下張教頭這座城池;我主內,收服張貞娘這顆人心。等事成之後,這杯媒酒,你可要敬我。”

“不隻一杯。”範正鴻低頭,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下一個吻,“我要敬你一輩子。”

老梅樹下,兩人相視而笑。一場精心策劃的“做媒”大計,就在這番陽謀與心機的交織中,悄然拉開了序幕。一個在朝堂軍中為林衝揚名立萬,一個在內宅後院為紅線牽橋搭線。他們要做的,不僅僅是成就一樁美滿姻緣,更是要用這雙看不見的手,將一個英雄的命運,從悲劇的軌道上,狠狠地扳回正途。

計議已定,範正鴻與趙持盈便分頭行動,如兩柄精心打磨的刻刀,開始在一塊名為“命運”的璞玉上,細細雕琢。

範正鴻的“攻城”之策,講究的是兵貴神速,勢如破竹。

三日後的一個清晨,一輛不起眼的青呢小車停在了張教頭府邸的門前。範正鴻身著便服,隻帶了隨從一人,遞上的名帖卻讓張府管家不敢有絲毫怠慢。

“武正侯,範正鴻,拜會張教頭。”

張立聽聞範正鴻親至,又驚又喜。範正鴻如今是何等人物?聖上跟前的紅人,燕雲大捷的實際指揮者之一,前途不可限量。他一個退居二線的老教頭,如何當得起他親自拜訪?連忙整衣出迎。

“侯爺大駕光臨,老朽真是……真是蓬蓽生輝!”張立滿麵春風,拱手為禮。

“張教頭言重了。”範正鴻一身儒衫,不見半點官威,反而像個求學後輩,恭敬地回禮,“正鴻今日前來,非為公事,隻為私誼。一來,是代家父向教頭問安;二來,也是為林衝賢弟而來。”

“林衝?”張立心中一動。

“正是。”範正鴻被請入客廳,待仆人上完茶,他便開門見山,“不瞞教頭,此次燕雲之戰,林衝賢弟居功至偉。他身先士卒,於萬軍之中斬將奪旗,又獻奇策,夜襲敵糧道,方能有此大勝。’”

他每說一句,張立的眼中便亮一分。範正鴻所言,與他那日對林衝的觀感不謀而合,但經由這位當紅新貴之口說出,分量便截然不同。

“賢侄確是人中龍鳳。”張立撫須笑道。

“教頭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範正鴻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正鴻與林衝情同手足,知他品性。他於戰場上是殺伐果斷的將軍,於同袍卻是肝膽相照的兄弟。此戰所得賞賜,他分文未取,全數散給了陣亡兄弟的遺屬。他說,‘兄弟們把命留在了燕雲,我若獨享富貴,有何麵目去見他們的爹孃?’”

這話如同一記重拳,狠狠打在了張立的心上。他一生最看重的,便是“義氣”二字。一個能將金銀散儘,隻為撫恤袍澤的漢子,其人品之高潔,可見一斑。

“好!好一個重情重義的林家兒郎!”張立激動地站起身來。

範正鴻見他已被說動,心中暗笑,卻裝作無意地提起:“說來也巧,前日我與林衝閒聊,他偶得一部前朝《衛公兵法輯注》的殘卷,其中幾處關於‘車懸陣’的圖解,他百思不得其解。我聽聞教頭早年曾隨狄青狄元帥西征,對車懸陣的變體頗有研究,故而冒昧前來,想請教頭指點一二。當然,主要還是想讓林衝那小子,能有機會再來向教頭請教,免得他一個人在那兒鑽牛角尖。”

這一番話,堪稱滴水不漏。既捧了張立的資曆,又給了林衝一個再次登門的絕佳理由,還將自己塑造成一個熱心為兄弟著想的好友。

張立此刻對林衝的好感已滿溢,聞言豪邁地一揮手:“這有何難!賢侄你回去告訴林衝,讓他把那殘卷帶來,我與他一同參詳!老朽正愁沒人聊聊這些老掉牙的陣法呢!”

“如此,便多謝教頭了。”範正鴻起身告辭,目的已達,不多停留。

他走後,張立在廳中踱步,心中激蕩不已。範正鴻的話,像一塊塊基石,將林衝的形象壘砌得無比高大:有軍功,有前途,有人脈,更重要的是,有品德,有情義。他越想越覺得,這個女婿,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

而另一邊,趙持盈的“滲透”之策,則如春風化雨,無聲無息。

又過了兩日,一輛裝飾雅緻的馬車緩緩駛至張府側門。趙持盈帶著兩個侍女,手捧著一個錦盒,前來拜訪張夫人。

張夫人是個慈眉善目的婦人,聽聞是範都尉的夫人來訪,連忙迎入內堂。兩個女人見麵,少了些客套,多了些家常。

趙持盈言談舉止溫婉大方,又不失新貴夫人的氣度,很快便博得了張夫人的好感。她先是將錦盒開啟,裡麵是一支成色極好的東海明珠簪,說是給張夫人的新年賀禮,禮輕情意重。

張夫人推辭不過,隻得收下,心中對這位範夫人更是添了幾分好感。

二人閒聊著汴京城的趣聞,聊著新婦的瑣碎,氣氛十分融洽。聊到一半,趙持盈忽然“唉”了一聲,麵露一絲無奈的笑意。

“張夫人,您說是不是,男人有時候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她搖著頭,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分享秘密。

張夫人被她勾起了好奇心:“哦?武正侯這般人物,也會讓夫人操心?”

“他倒是不用我操心。”趙持盈笑道,“我操心的,是他的一位兄弟。”

“兄弟?”

“正是林衝,林將軍。”趙持盈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您想必也聽過,我相公與他情同手足。林衝這人,真是沒得說,正直、勇敢,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在燕雲戰場上,那是連敵人都聞風喪膽的‘豹子頭’。”

她先是揚,將林衝的英雄形象樹立起來。

“可是……”她話鋒一轉,歎了口氣,“就是這麼個英雄,一到人情世故上,就笨拙得可愛。前幾日我相公冠禮,他來賀壽,席間大家互相談論燕雲舊事,他紅著臉,憋了半天,就說了句‘殺敵甚眾,我軍未損’,然後就沒下文了,把一桌子人都給逗樂了。”

張夫人聽得“噗嗤”一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威武大漢手足無措的模樣。

“還有,”趙持盈繼續道,“他看上哪家的姑娘,也從不敢說。就在大年初一,我們在相國寺,他瞧見一個姑娘,就那麼傻乎乎地趴在門上看,臉紅得像塊紅布,被人發現了,嚇得恨不得鑽地縫去。您說,這麼大的英雄,怎麼在這事上就這麼沒出息呢?”

她這番話,說得又好氣又好笑,將林衝的“拙”與“真”描繪得活靈活現。

張夫人聽著,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了。大年初一……相國寺……趴在門上看……紅著臉……

她猛地想起了那天女兒回來後,也是心神不寧,問她話也總是走神。當時她隻當是女兒累了,此刻經趙持盈這麼一說,兩下一聯係,心中頓時雪亮!

原來,那個讓女兒失魂落魄的“登徒子”,竟然就是林衝!而且,還是個因為害羞而不敢上前的“登徒子”!

張夫人的心裡,瞬間五味雜陳。有恍然大悟,有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安心。一個能讓英雄變成傻小子的感情,能有多壞?一個連看一眼都會臉紅到手足無措的男人,又能有多大的壞心眼?

趙持盈將張夫人的神情變化儘收眼底,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她不再多言,隻是又閒聊了幾句,便起身告辭,留下足夠的空間,讓張夫人自己去“消化”。

送走趙持盈後,張夫人立刻便去了女兒張貞孃的閨房。

張貞娘正在窗前做針線,見母親進來,起身相迎。張夫人拉著她的手,坐在床邊,細細端詳著女兒的臉。

“娘,您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張貞娘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貞娘,”張夫人柔聲問道,“你跟娘說句實話,大年初一那天,在相國寺,是不是有個……有個年輕的後生,瞧著你了?”

張貞孃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根。她低下頭,捏著衣角,不說話,但那預設的神情已經說明瞭一切。

張夫人心中歎了口氣,卻笑了:“傻孩子,娘不是怪你。娘隻是想告訴你,今日範夫人來過了。”

“範夫人?”張貞娘抬起頭,眼中滿是疑惑。

“嗯,”張夫人將趙持盈的話,添油加醋地、又帶著無限溫情地複述了一遍。當聽到林衝“臉紅得像塊紅布”、“恨不得鑽地縫去”時,張貞孃的嘴角,也不自覺地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娘……”張貞孃的聲音細若遊絲,“這幾天相處下來,他……他人很好的。”

這一句“人很好”,比任何解釋都更有力。

張夫人握緊了女兒的手,心中已經有了決斷。她知道,女兒的心,已經悄悄地被那個笨拙的英雄給勾走了。

次日午後,林衝懷揣著那部兵法孤本,再次踏入了張府的門檻。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他即將抱得美人歸。

這一次,他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不再是初見時的慌亂,也不是拜訪時的忐忑,而是一種混合著期盼、緊張與決心的複雜情緒。範正鴻的話,趙持盈(他雖不知趙持盈也出了力,但範正鴻的安排他已瞭然於胸)的計策,都化作了此刻他胸中的一股底氣。

張立早已在書房等候,見林衝進來,臉上笑意盈盈,親自為他拉開椅子,態度比上次又親近了幾分。

“賢侄,快坐!那部《衛公兵法輯注》可帶來了?老朽昨晚都睡不安穩,就想著這事兒呢。”

林衝恭敬地呈上書,道:“勞張伯伯掛心了。侄兒有幾處愚見,正想與伯伯探討。”

“好!好!我們這就去沙盤上說話!”

二人來到書房一側的巨大沙盤前,立刻進入了狀態。從“車懸陣”的變體,到“鋒矢陣”的破綻,再到“魚鱗陣”的協同配合,林衝提出自己的困惑,張立則憑借豐富的經驗一一解答。一個銳意進取,一個寶刀未老,竟在沙盤之上,上演了一場無聲的“將帥對決”。

林衝的見解每每讓張立眼前一亮,而張立的點撥也總讓林衝有醍醐灌頂之感。二人聊得興起,時間飛逝,不知不覺,窗外的天色已由明轉暗。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張夫人端著一碗參湯走了進來。

“老爺,林教頭,聊了這半日,也該歇歇,潤潤嗓子了。”

張立接過參湯,一飲而儘,笑道:“夫人來得正好。你看我這賢侄,真是個奇才,老朽今日是收了個好徒弟啊!”

林衝連忙謙遜:“伯伯謬讚,侄兒受教良多。”

張夫人笑吟吟地看著林衝,目光中滿是慈愛與欣賞,隨即話鋒一轉:“林教頭,真是辛苦你了。我家老爺一談起這些就忘了時辰。我看這天色也不早了,若不嫌棄,就在這兒用頓便飯,如何?”

這便是最關鍵的訊號。若是尋常拜訪,張夫人絕不會如此熱情地留飯。林衝心中一凜,知道這是範正鴻口中“機”的到來。他不能拒絕,也絕不想拒絕。

他立刻躬身行禮:“那便……叨擾伯父伯母了。”

“哈哈,好!這纔像一家人!”張立大喜。

張夫人笑著退了出去,不多時,便有丫鬟來請,說飯菜已備好,設在後花園的暖閣裡。

這安排,更是彆有深意。不在正廳,而在後花園的暖閣,顯然不是招待貴客的規格,而是家人小聚的隨意。這是在無形中,拉近林衝與張家的距離。

林衝跟著張立來到後花園。冬日裡,園中梅花盛開,暗香浮動。暖閣內,炭火燒得正旺,溫暖如春。一張八仙桌上,已擺好了幾樣精緻的家常小菜,還有一壺溫好的黃酒。

張立與林衝分主賓坐下,正要動筷,忽然,暖閣的珠簾一響,張貞娘攙著張夫人,從裡屋走了出來。

她換下了一身素雅的家常服飾,穿上了一件月白色的襖裙,外麵罩著一件同色的坎肩,發髻上隻簪了一支白玉蘭花簪,整個人清麗如仙,不染塵埃。

林衝的呼吸,在這一刻彷彿被奪走了。他猛地站起身,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行什麼禮,說什麼話。

“貞娘,快來見過林衝哥哥。”張夫人笑得合不攏嘴,“今日林教頭幫了你爹大忙,我們留他吃飯,你快來作陪。”

“都坐,都坐,彆站著了。”張立招呼著。

一頓飯,吃得既溫馨又微妙。

張立與張夫人不斷給林衝夾菜,問他在軍中的生活,言語間滿是長輩對晚輩的關愛。林衝一一作答,言辭懇切,舉止得體。

而張貞娘,則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為父母佈菜,或是低頭小口吃飯。她話不多,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這頓飯的中心。

林衝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偶爾會不經意地落在他身上,當他看過去時,她又會像受驚的蝴蝶一樣,迅速移開。

席間,張夫人笑著提起:“貞娘,你前幾日不是說你那盆綠萼梅總養不好嗎?林教頭可是從燕雲回來的,見多識廣,說不定能給你出出主意呢。”

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台階。

林衝心中感激,連忙道:“妹妹但說無妨,侄兒略懂一些。”

張貞娘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期待,她輕聲細語地描述著那盆梅花的問題。林衝認真地聽著,然後從土壤的酸堿、澆水的頻率,到光照的時長,一一給出了自己的見解。他講得條理清晰,專業中帶著質樸,沒有半點賣弄。

張貞娘聽得入了神,她發現,這個男人不僅武藝超群,兵法嫻熟,就連養花這種女兒家的瑣事,也懂得這麼多。他的形象,在她心中愈發立體和高大。

一頓飯吃完,天色已完全黑了。

張立看了看天,笑道:“哎呀,這聊得忘了時辰,天都黑透了。林衝,今晚就彆回去了,在府上歇下吧。”

這已是第三次試探,也是最直接的一次。

林衝的心臟狂跳起來,他知道,這幾乎等同於一種默許。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對著張立和張夫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侄兒……遵命。”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張立與張夫人相視一笑,笑中滿是欣慰。

當晚,林衝被安排在花園旁的一間客房住下。他躺在床上,毫無睡意,腦海中反複回想著今晚的每一個細節。張貞娘低頭的模樣,她說話的聲音,她看他的眼神……一切都那麼清晰。

他知道,事情,成了八成。

而此刻,在另一間房裡,張立夫婦也在進行著最後的對話。

“老爺,你看這林衝……”張夫人笑著開口。

“好!好孩子!”張立一拍大腿,“人品、才學、前途,樣樣都好!最難得的,是那股子實誠勁兒!貞娘嫁給他,我放心!

“那……這門親事?”

“明日!”張立斬釘截鐵地說道,“明日我就去林家,親自登門,向林鐵槍提親!我張立的女兒,不能委屈了!”

第二天一早,張立便備好了厚禮,親自前往林府。

林衝的父親林鐵槍聽聞張立親至,又驚又喜。兩位老友相見,一番寒暄後,張立開門見山,將自己的來意和盤托出。

“林兄,我今日前來,是為求親而來!我想讓我的女兒貞娘,做你的兒媳!”

林鐵槍愣住了,他雖然知道兒子與張家走動近,卻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之快。他看著張立一臉鄭重,心中狂喜,卻還是穩住了心神:“張兄,這……小衝他……”

“林兄你放心!”張立打斷他,“林衝那孩子的人品,我這一個月來看得清清楚楚!貞娘嫁給他,我一百個放心!”

說著,張立竟對著林鐵槍,深深一揖。

林鐵槍連忙扶起他,眼眶已有些濕潤:“好!好親家!我答應了!我答應了!”

兩家一拍即合,婚事便定了下來。

訊息傳到範正鴻耳中時,他正在府中與趙持盈對弈。他聽完後,拈起一枚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嗒”。

“啪”的一聲,棋局已定。

他抬起頭,看向趙持盈,眼中滿是笑意與溫柔:“夫人,我的‘明修棧道’,似乎已經大功告成。”

趙持盈拈起一枚白子,從容地應了一手,截斷了他的一條大龍,巧笑嫣然:“相公,我的‘暗度陳倉’,怕是比你還要早一步呢。”

範正鴻看著被截斷的棋路,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他伸手,將棋盤上的棋子一把攬亂,然後握住趙持盈的手,緊緊地。

“輸贏已不重要。”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重要的是,我們贏了。”

“他讓我費了這麼重的心。今後他如果對不起人家姑娘,我親自抓了他去張家給張老太公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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