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我王倫從獄中崛起! 第50章 激動的阮小七
漕運碼頭,巨大的糧船如同沉睡的鋼鐵巨獸,在渾濁的河麵上投下沉重的陰影。
一群赤膊的力夫趁著監工背身點貨的間隙,如同覓食的鼠群般迅速聚到狹窄的、散發著尿臊味的牆根陰涼處。
汗珠如同小溪般順著他們古銅色、肌肉虯結的脊背滾落,砸在滾燙得能煎蛋的石板上,「滋啦」一聲瞬間蒸發成白氣。
然而,與身體極致疲憊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們眼中燃燒的異常興奮的光芒,那是一種聽到驚天秘聞後難以抑製的躁動。
「嘿!老劉!聽說了嗎?濟州府那邊出大事了!天大的事!『老龍溝』!梁山的爺們兒真他孃的神了!簡直不是凡人!」
一個黑臉漢子用臟得看不出本色的汗巾胡亂抹了把臉,壓低的聲音裡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和一種與有榮焉的興奮。
他左右看看,湊得更近,熱氣噴在同伴耳朵上。
「我有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表親,就在壽張那倒黴催的廂軍裡,前幾日剛被贖回來,整個人都脫了相,眼珠子直勾勾的,魂兒都嚇沒了!問他啥都說不利索,就會哆嗦!」
「他說那根本不是打仗,是他孃的闖進了活閻羅殿!」黑臉漢子聲音發緊,彷彿自己也身臨其境。
「水裡頭早他娘埋好了鐵索連環陣,水下全是削尖了的、比胳膊還粗的木樁子,密密麻麻,跟蘆葦似的!」
「官軍那幾條破船一進去,就跟王八進了簍子似的,擠作一團,你撞我我撞你,動彈不得!就等著挨宰!」
旁邊一個精瘦得像麻桿的漢子猛地灌了一口渾濁的涼水,介麵道,語氣裡帶著一股壓抑不住的快意和狠勁。
「岸上、蘆葦裡,全是梁山埋伏的神射手!那箭,嗖嗖的,帶著火!跟長了眼睛似的,專往船帆和糧草垛上射!燒得那個慘喲…半邊水天都映紅了!慘叫聲幾十裡外都聽得見,跟鬼哭狼嚎似的!」
他啐了一口唾沫,繼續道:「石閻王?呸!那殺千刀的狗官!聽說被梁山的宋萬爺爺,掄起那門板似的鐵槳,像拍蒼蠅似的,『嘭』一聲直接從高高的船頭拍飛起來,在空中轉了好幾圈,才砸進那滾燙得冒泡的水裡!咕嚕幾下就沒影了,怕是早就餵了湖底的王八!活他孃的該!報應!」
這時,一個剛靠岸卸完貨、身上帶著濃重魚腥和水汽的壽張籍船老大,警惕地像隻受驚的兔子般環顧四周。
他確認沒有官麵上的人,才貓著腰湊近過來,神秘兮兮地加入談話,聲音壓得更低,彷彿怕被這運河裡的水鬼聽了去:
「何止啊!你們是沒看見壽張縣衙那幾天的動靜!簡直是天塌了!縣令陶軟蛋那臉,蠟黃蠟黃的,比死了親爹還難看百倍!走路都打晃!」
「衙役像瘋狗一樣滿城亂竄,挨家挨戶『勸捐』!那叫一個凶!糧倉都快被搬空了,老鼠進去都得哭著出來!」
「城裡趙記、王記那幾家大商號,掌櫃的差點被逼得當場吊死在自家鋪子門口!光是白花花的現銀,就裝了十幾輛大車!騾子累得口吐白沫,直翻白眼!」
「還有那成堆的糧食、雪白的官鹽、上好的細布、沉甸甸的生鐵!那陣仗…嘖嘖,我活了大半輩子沒見過!聽說就為了贖那幾個沒淹死的兵痞,還有給梁山好漢的『賠禮』!這他孃的是賠禮?這是掏心挖肝上供啊!」
他眼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近乎迷信般的敬畏,以及一絲底層民眾目睹平日裡作威作福的官府吃癟後,那不易察覺卻又實實在在的快意。
「這梁山…是真龍現世!是真敢跟朝廷六扇門叫板、還能叫贏的真龍啊!」
壽張縣鄉野,烈日如同燒紅的烙鐵,無情地灼烤著龜裂的土地,連空氣都彷彿被點燃,扭曲蒸騰。
訊息像帶著火星的野風,不講道理地迅速刮過死寂的田野阡陌,點燃了每個村莊壓抑已久的乾柴。
農夫們拄著磨光了木柄的鋤頭,聚集在稀疏得遮不住日頭的樹蔭下歇晌,古銅色的、被歲月和苦難刻滿皺紋的臉上,此刻不再是麻木,而是交織著難以置信的敬畏、壓抑了太久終於得以釋放的痛快,與一絲久違的、揚眉吐氣的光芒。
「石閻王完了!真完了!被梁山泊的好漢給收拾了!老天爺開眼啊!報應!真是報應!」
一個滿臉溝壑如同乾涸河床的老漢,狠狠啐出一口帶著泥星的濃痰,渾濁的老眼裡閃爍著激動的水光,聲音因極致的情緒而劇烈顫抖。
他用枯柴般的手指指著遠方,彷彿要戳穿那無形的壓迫:「那殺千刀的狗官!前年為了加征那什麼狗屁『剿匪捐』,帶兵闖進咱村,硬說李老三家通匪!」
「把他那剛滿十六、還沒娶媳婦的獨苗兒子…活活打死在村口那棵大槐樹下!就為了殺雞儆猴,嚇唬咱們不準喊窮!李老三媳婦當場就瘋了,沒幾天就跳了井!好好一家人,就這麼沒了!沒了啊!」
他哽咽著,旁邊的村民也都沉默下來,臉上浮現出兔死狐悲的哀慼與更深切的憤怒。
「梁山好漢這是替天行道!替咱們這些草芥一樣的窮苦人,出了這口憋了幾輩子的惡氣!」老漢最終嘶啞地吼道,像是一頭受傷的老狼。
「是啊!五哥,聽說梁山泊立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專殺貪官惡霸,開倉放糧,劫富濟貧!是咱窮苦人最後的指望!」
一個年輕後生用破爛的袖子擦著額頭上不斷滾落的汗珠,眼中不再隻有認命的麻木,而是充滿了灼熱的嚮往和一種躁動的、想要掙脫一切的光芒。
這股由漕運碼頭蔓延至鄉野田埂、席捲而起的滔天聲浪,其影響遠不止於口耳相傳的短暫痛快與情緒宣泄。
它更像一聲沉重而嘹亮的集結號角,穿透重重世道的迷霧與鐵幕,精準地喚醒了無數在黑暗現實中掙紮、瀕臨絕望的靈魂。
那些被官府海捕文書追拿、如同喪家之犬般東躲西藏的江湖豪傑,聽聞梁山竟有如此雷霆手段,能全殲官軍精銳、生擒縣尉、逼得一縣之尊割肉求和、忍氣吞聲,無不心馳神往,熱血沸騰!
這不再是尋常打家劫舍、朝不保夕的草寇,而是能撼動一方天地、敢與朝廷叫板、甚至能讓官府低頭的雄主!
他們收拾起簡單的行囊,懷揣著最後的希望和一身被通緝的桀驁本事,如同暗夜裡的溪流,向著水泊梁山的方向潛行而去。
那些失去土地、被苛捐雜稅逼得家破人亡、在死亡線上掙紮的流民,聽到「替天行道」這四個字,如同在無儘黑夜中聽到了指引方向的仙樂。
而梁山大勝官軍的訊息,更以最直接、最野蠻的方式證明瞭他們擁有對抗官府、庇護弱者的強大力量!
於是,他們拖家帶口,扶老攜幼,臉上帶著菜色,眼中卻燃著微光,如同涓涓細流決心彙向大澤,懷著對「活路」最後的、也是最卑微的期盼,步履蹣跚卻方向堅定地走向那傳說中能給人一口飯吃的「梁山」。
還有眾多受儘豪強欺淩、聞聽梁山威名前來避禍的普通百姓,或是得罪了盤踞鄉裡的地主惡霸,或是被胥吏衙役逼得家業蕩然無存、無處容身。
梁山的這場大勝,讓他們看到了一個或許可以尋求庇護、獲得一絲公道的強大存在。他們帶著僅剩的微薄家當和滿心的惶恐與期盼,如同受驚的鳥雀,飛向那片傳說中能遮風擋雨的水泊。
甚至一些鬱鬱不得誌、對朝廷腐朽昏聵深感失望的低階軍官或失意小吏,也被這驚世駭俗的戰績和梁山展現出的力量、魄力與那模糊卻誘人的「義氣」所震動,心中那點不甘沉寂的火焰被重新點燃。
他們或許看不清前路究竟如何,但已知身後效忠的朝廷早已後路已絕,於是悄然收拾行裝,消失在通往水泊的、布滿荊棘的偏僻小徑上。
通往梁山各條隱秘的水陸要道上,投奔的人流悄然增加,絡繹於途,沉默卻堅定。
他們或形單影隻,神色警惕如孤狼,目光卻燃燒著決絕的火焰;或成群,麵帶菜色卻眼神熾熱,低聲交換著彼此聽來的傳聞;或扶老攜幼,步履蹣跚卻方嚮明確,孩子的啼哭和大人的歎息交織,卻掩蓋不住那份向著希望之地跋涉的執著。
這無聲卻持續不斷、如同默片般的人流,比任何捷報、任何喧囂的傳聞都更清晰、更有力地昭示著一個鐵的事實:經此「老龍溝」一役,梁山泊已非昨日之梁山!
它如同一顆悍然升起的血色星辰,其光芒與威名,已帶著灼熱的溫度,深深烙印在京東東路乃至更廣闊地域的無數生民心中,吸引著各方被時代遺棄或反抗時代的力量,悄然改變著命運的流向,攪動著天下的風雲!
濟州府,石碣村。
暮色低垂,像一塊浸透了絕望和汙水的沉重破布,沉沉壓在石碣村的頭頂,壓得每一寸空氣都凝滯不動,讓人喘不過氣。
破敗的漁村如同一個被遺棄的孤兒,蜷縮在浩渺水泊的邊緣,被湖麵升騰起的、帶著魚腥和腐爛水草味的濕冷薄霧緊緊包裹,彷彿隨時會被這無儘的渾噩吞噬。
幾間茅屋歪斜得厲害,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佝僂老者,在嗚咽的、帶著水汽的晚風中瑟瑟發抖,發出「吱嘎」不堪重負的呻吟。
空氣裡,濃重的魚腥味、劣質柴禾燃燒產生的嗆人黑煙,以及一種深入骨髓的、令人作嘔的窮酸餿腐氣,混合交織,黏稠得如同化不開的泥沼。
「哐當——!!」
一聲巨響猛然炸裂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阮小七像一道裹挾著外麵世界所有滾燙、躁動、不安分氣息的黑色霹靂,狠狠踹開了那扇早已朽爛不堪、僅靠幾縷爛麻繩勉強維係著的破門板。
門板撞在斑駁的土牆上,發出痛苦的哀鳴,震落下簌簌塵土,如同下了一場灰色的雪。
「二哥!五哥!炸了!外麵全他孃的炸鍋了!沸反盈天!跟開了鍋的滾水一樣!」
他洪亮的嗓門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間激蕩起層層狂瀾,震得屋頂茅草簌簌發抖,更多積蓄多年的灰塵如密集的雨點般落下,在昏暗的光線中飛舞。
「碼頭!酒館!茶肆!連村口那棵快枯死的老槐樹底下,都在傳瘋了!傳梁山!傳『老龍溝』!傳那場潑天的大戰!」
他旋風般衝到屋子中央,逼仄、潮濕的空間似乎都容不下他那滿身幾乎要溢位來的激動和野性。
他手舞足蹈,唾沫星子如同飛濺的浪花,迫不及待地要把在外麵聽到的、那足以掀翻天的驚雷,一股腦兒塞進這間搖搖欲墜、死氣沉沉的破屋,彷彿要用這聲音和訊息,將這令人絕望的沉悶徹底撕碎!
「我的老天爺!你們是沒聽著!那傳得,簡直比城裡說書先生嘴裡的搜神記還玄乎!還帶勁!聽得人血都燒起來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彷彿要將那驚心動魄的場麵憑空重現,烙印在兩位兄長的腦海裡。
「說梁山泊的好漢們,早就在『老龍溝』那鬼門關似的水道佈下了十麵埋伏,天羅地網!插翅難逃!」
「水裡頭,碗口粗的鐵索連環陣,橫攔豎截!暗樁像水鬼的牙齒一樣密密麻麻排開!陰毒得很!」
「水下更是插滿了削尖如矛、他孃的說還淬了毒的硬木樁子!專等著官軍的那些王八殼子往裡鑽!往死裡撞!」
「官軍那三層樓船,看著倒是威風凜凜,像個移動的堡壘,可一進去,嘿!就跟王八進了甕,橫豎動彈不得!擠作一團,等著挨宰!那場麵,想想都他孃的痛快!」
他雙手猛地向上揚起,身體後仰,脖頸上青筋暴起,彷彿正用儘全力托舉著那衝天的烈焰和滾滾濃煙,要將這破屋的屋頂都掀翻。
「岸上,蘆葦蕩深處,箭!全是蘸了猛火油的火箭!像他孃的過境的蝗蟲!遮天蔽日!嗖嗖嗖——帶著鬼哭狼嚎似的風聲!噗噗噗!全他娘地紮在船帆上、船板上、糧草垛上!轟——!一下子!火苗子竄得比最高的桅杆還高!映得人眼睛都睜不開!熱浪隔著老遠都能把臉皮烤焦!」
「那樓船!燒得像個頂天立地的大火把!把半邊天都燒紅了!映得整個老龍溝的湖水,跟剛宰了豬的屠宰場一樣,血紅血紅的!嚇人得很!又他孃的…解恨得很!」
「官軍?哭爹喊娘,屁滾尿流,跟下餃子似的噗通噗通往那滾燙的水裡跳,皮開肉綻啊,那焦糊肉味,碼頭上回來的李瘸子賭咒發誓說,隔二裡地都能聞見!閻王爺聞了都得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