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我王倫從獄中崛起! 第74章 神秘公子
朱記酒樓內外,此刻彙聚的豈止是商賈,分明是半個北中國的財力與人脈網。
其中不乏背後站著朝中大員、手握鹽鐵專賣特權的官商,更有與各地藩王、節度使關係密切的皇商。
孟家雖有些祖傳基業,在染織行當也算小有名氣,但在這等真正盤根錯節、能撬動官麵力量的巨鱷麵前,無論是拚財力、比人脈,還是論那至關重要的官府背景,都顯得如此單薄無力,如同溪流之於江海。
要想從這些背景深厚、手段通天的巨鱷口中,硬生生奪下這份足以讓孟家起死回生的訂單,希望何其渺茫?簡直如同虎口奪食!
孟玉樓倚著窗欞,一聲極輕的喟歎從唇邊逸出,那歎息裡浸滿了連日奔波積攢下的疲憊,以及一種深不見底的不甘與無力。
剛剛被那張采購清單點燃的、孤注一擲的希望之火,似乎又被這冰冷殘酷的現實澆得隻剩下幾點微弱火星,在絕望的寒風中搖曳欲熄,彷彿下一刻就要徹底湮滅。
心緒煩亂如麻,胸口堵得發慌,她下意識地抬手,用了幾分力,近乎發泄般地猛然推開了身前那扇緊閉的雕花木窗。
「吱呀——」
一聲不算響亮的摩擦聲,卻彷彿打破了某種精心維持的結界。
刹那間,樓下鼎沸得幾乎要掀翻屋頂的人聲、牲口身上散發出的汗味與塵土氣、還有那「仙人醉」凜冽霸道、幾乎能點燃空氣的酒香,混合著午後略顯燥熱的風,一股腦地洶湧撲入雅間,蠻橫地衝散了房內那凝滯得令人窒息的沉悶。
她下意識地深深吸了一口這混雜著市井百態的空氣,胸腔被那複雜而充滿生命力的氣息填滿,帶著幾分茫然和難以掩飾的焦慮,目光掃過樓下人頭攢動、車馬擁堵、幾乎無處下腳的混亂場麵。
也就在這一刻,樓前一個身影,突兀地、卻又無比清晰地撞入了她的視線,彷彿喧囂翻滾的渾濁浪潮中,一個沉靜而穩固的焦點,讓人無法忽視。
那是一位身著深紫色暗雲紋蜀錦長袍的青年男子。
他身姿挺拔如古鬆,麵容清俊,甚至帶著幾分江南水鄉蘊養出的儒雅書卷氣,但那雙斜飛入鬢的劍眉之下,卻是一雙沉靜如千年古潭的虎目。
那目光平和而深邃,不見尋常商賈在名利場中浸染出的急切與算計,也沒有紈絝子弟仗著家世帶來的倨傲與輕浮,隻有一種曆經風雲變幻、閱儘千帆後沉澱下的洞察力,以及一種習慣於在無聲無息間便掌控全域性、翻雲覆雨的從容。
這絕非刻意偽裝出來的姿態,而是久居上位、執掌生殺予奪之大權者方能孕育出的內斂氣度,自然流露,不怒自威。
在他身後半步,緊跟著一名身形彪悍、麵容冷硬如鐵鑄的壯漢。
這壯漢步伐沉穩異常,目光如最敏銳的鷹隼般,不停地、極其專業地掃視著四周任何細微的動靜與潛在的風險。
他雖然穿著普通隨從的青布衣衫,但那挺直如槍、彷彿永遠不會彎曲的腰背,以及周身隱隱散發出的、唯有經曆過屍山血海般的戰陣方能磨礪出的鐵血氣息,都在無聲卻有力地宣告著他絕非等閒護衛,而是百戰餘生的悍卒,是一柄出鞘必見血的利刃!
「哎呀呀!王公子!您可算大駕光臨了!貴客臨門,真是蓬蓽生輝,三生有幸!快請快請!」
眼尖的朱大榜如同被火燎了屁股,瞬間從一群正簇擁著他、爭相奉承的商賈中「彈」了出來。
他臉上堆滿了十二分的、近乎誇張的熾熱笑容,那笑容裡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與敬畏,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那紫袍青年麵前,腰身不自覺地彎下了幾分,姿態放得極低。
「朱大員外為何對此人如此恭敬?甚至……那眼神深處,分明是懼怕?」
孟玉樓那雙清冷如秋水的眸子驟然一縮,心中疑竇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麵,瞬間激起一圈圈越來越大的探究波瀾。
她看得分明,那絕非尋常的客套與熱情!
這朱大榜身為臨湖集的地頭蛇、實際的主事人,手握「比物會」這等能攪動風雲的吸金利器,往來接待的皆是揮金如土的豪商巨賈,甚至不乏封疆大吏的家臣,眼界何其之高?
向來是表麵客氣,骨子裡自有其江湖人物的傲氣與底氣支撐。
何曾見過他如此毫不掩飾的、近乎卑躬屈膝的敬畏與討好?彷彿眼前這青年一個不悅,便能決定他的生死榮辱一般!
這神秘的紫袍青年「王公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讓朱大榜敬畏討好至此?他背後代表的,又是怎樣一股龐大到令人戰栗的勢力?
孟玉樓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纖細的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窗欞,冰涼的木質觸感讓她略微清醒,但一股混雜著恐懼與巨大誘惑的激動,卻難以抑製地自心底升起。
她彷彿一個在漆黑海麵上掙紮許久的溺水者,終於看到了一絲遙遠但確切的燈塔光芒——儘管那光芒可能來自一艘她無法想象的巨艦。
此人身份,絕對不凡!甚至可能可怕到超乎她的認知邊界!
一個念頭如同暗夜中的閃電般驟然劃過她的腦海,帶來一陣戰栗般的激動與決絕——
或許,那渺茫的生機,真正的關鍵轉折點,並非在樓下那些喧囂奪目、競爭已趨白熱化的展台,而就在眼前這位神秘莫測、氣度非凡的「王公子」身上!
她此刻還不知道,樓下此人,正是喬裝改扮、親臨此地掌控全域性的梁山泊之主,王倫!
王倫對朱大榜這誇張到近乎表演、極易引人注目的迎接方式,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對這種過度的高調和可能帶來的不必要的關注有些許不悅。
但這細微的情緒,如同石子投入深潭,瞬間便被他臉上那完美得體的、令人如沐春風的淡然微笑所掩蓋,滴水不漏,讓人窺探不出半分真實心緒。
他腳步未停,彷彿隻是路過一個過於熱情熟稔的舊識,在與誠惶誠恐的朱大榜擦肩而過時,用隻有緊挨著的兩人才能聽到的、低若蚊蚋的聲音淡淡道,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行了吧,忙你的去,不必如此。人多眼雜。」
「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您放心!絕對不敢誤了您的事!」
朱大榜立刻心領神會,如同得了最高指令,瞬間收斂了那誇張到有些滑稽的諂媚笑容,腰桿也下意識地挺直了幾分,努力做出自然的神態,但那份刻在骨子裡的恭敬與謹慎卻絲毫未減,隻是變得更加內斂而小心翼翼,如同侍奉猛虎的狐兔。
「天字甲號上房,早已為您備下!絕對清淨雅緻,一應用品都是小人親自挑選的最好的!若有絲毫怠慢之處,您千萬海涵,務必告訴小人!」
他唱了個肥喏,不敢再多言半句,趕緊招手叫來一個眼神機靈、手腳麻利的親信夥計,厲聲叮囑道,語氣嚴肅無比。
「快!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細伺候王公子上樓!若有半分差池,仔細你的皮!」
在夥計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如同捧著易碎珍寶般的引領下,王倫步履從容,不疾不徐地步入喧囂鼎沸的酒樓大堂。
他並未急於立刻上樓,而是在一樓大堂人流稍緩處看似隨意地踱步,目光平靜如水,卻銳利如刀地掃視著全場。
他的視線掠過那被圍得水泄不通的五個展台,細致地觀察著每一張因「透骨香」、「水月鏡」、「香玉皂」和「仙人醉」而變得狂熱、貪婪或震驚的麵孔,冷靜地評估著這些來自梁山工造營的新奇之物,究竟在這群最精明的商人眼中引發了多大程度的轟動,其價值又被估算到何種地步。
他也留意著展台的佈置是否周全無懈可擊、夥計的應對是否得體且能守住底線,以及人群中那些看似普通便裝護衛。
這些眼神格外警覺的護衛,是他提前安排混入人群,負責安保與情報收集的梁山精銳。
他的觀察高效而冷靜,不帶絲毫個人情緒,如同一位深諳兵法、運籌帷幄的將軍在決戰前巡視己方陣地,精確評估著每一件武器的威力、士兵的士氣,以及潛在對手的可能反應。
片刻,他幾不可察地微微頷首,彷彿心中的某個重要判斷得到了確認,這才轉身,不疾不徐地踏上了通往三樓的、相對安靜許多的樓梯。
陳心鐵如影隨形,始終保持著一個精準的距離。
這距離既能在一瞬間暴起護住王倫周全,應對任何突發襲擊,又能兼顧樓梯上下、走廊拐角的視野,杜絕任何可能的潛伏危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移動的、堅不可摧的屏障。
三樓環境果然清幽許多,地上鋪著厚厚的、來自遙遠西域的波斯地毯,落足無聲,將樓下的喧囂與燥熱完好地隔絕開來,彷彿兩個世界。
兩側雅間房門緊閉,隻有門縫下偶爾透出些許微弱的光線和被刻意壓低的交談聲,透著一種隱秘與權謀交織的氛圍。
就在他們主仆二人經過天字丙號房時——
異變陡生!
「吱呀」一聲!
那扇緊閉的房門,猛地從內被拉開!
一個穿著水綠色丫鬟服飾、梳著雙丫髻的少女低著頭,神色倉皇,彷彿被房內的什麼緊急狀況驚嚇到,或是急著要去辦什麼十萬火急的要緊事,提著一個看似沉甸甸的白瓷壺,腳步淩亂地從裡麵衝了出來!
她衝出的角度和速度,拿捏得極其「精準」,不偏不倚,恰好對準了正經過門前的王倫!眼看那瓷壺就要連同壺中滾燙的茶水,一股腦地撞灑在王倫那身價值連城的貢品蜀錦袍服上!
「止步!」陳心鐵的反應快得駭人!遠超常人極限!
幾乎是房門發出異響的瞬間,他身形已如鬼魅般微動,肌肉記憶快於思考,精準無比地橫亙在王倫身前半步,如同一堵瞬間升起、不可逾越的鐵壁!
同時,他右手閃電般探出,並非格擋攻擊的剛猛手法,而是穩健無比地、帶著一股巧妙的、化勁於無形的柔勁,穩穩托住了的瓷壺底部!
壺身猛地一震,裡麵的液體劇烈晃蕩,卻奇跡般地未濺出半滴!
「砰!」
那丫鬟收勢不及,結結實實撞在陳心鐵堅硬如鐵的胸膛上,發出一聲悶響。
陳心鐵托著瓷壺的手紋絲不動,穩如磐石,但香蘭自己卻被那股強大的反震之力撞得向後踉蹌,重心全失,「哎喲」一聲帶著哭腔的痛呼,纖弱的身子軟軟跌坐在地。
她抱著自己的腳踝,小臉瞬間煞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那痛苦委屈、驚魂未定的神情,全然不似作偽。
「香蘭!何事如此驚慌?」
似乎聽到了屋外的動靜,一個清越中的女聲從屋內響起。
接著,一位身著月白色杭綢長裙、身姿窕窈如風中玉蘭的麗人,及時地出現在門邊。
她似乎因倉促起身,烏雲般的雲鬢微有鬆脫,幾縷烏黑柔亮的發絲垂落於雪白如玉的頰邊,隨風輕拂,反而更添幾分我見猶憐的柔弱風致。
她擁有著一張清麗絕倫的容顏,此刻那雙秋水般的明眸盛滿了對婢女真切的關切,但隨即,她的目光帶著歉意與不安,望向被陳心鐵護在身後的王倫。
此人,正是孟玉樓。
「小姐,我…我的腳好像崴了,好痛…」
香蘭坐在地上,抱著腳踝,疼得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
「你這丫頭!怎的如此毛躁!衝撞了貴客,該當何罪!」
孟玉樓先是柳眉緊蹙,帶著主家應有的嚴厲,疾言斥責了一句,語氣中充滿了懊惱與歉意。
隨即,她迅速將目光轉向如山嶽般峙立、麵無表情的陳心鐵,以及被他護在身後、自始至終神色平靜無波、彷彿剛才一切並未發生的王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