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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我王倫從獄中崛起! 第76章 婉拒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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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玉樓眼中驟然綻放的光彩,如同夜空中倏然劃過的流星,明亮卻短暫。

她連忙起身,對著王倫盈盈一福,姿態柔美如風中細柳。

「若能如此,玉樓在這裡先行謝過公子吉言了!」

然而,當她直起身時,那份因希望而生的光芒,迅速被一層更深、更沉的輕愁所覆蓋,彷彿烏雲蔽月。

她貝齒無意識地輕咬了下柔潤的下唇,留下一個淺淺的印痕,內心顯然經曆著激烈的掙紮。

終於,她似是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略顯遲疑地輕聲開口,那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完全掩飾的窘迫與艱難。

「隻是……公子您有所不知。奴家聽聞,梁山那邊辦事規矩極嚴,中標供貨者,不僅貨物品質要萬裡挑一,毫無瑕疵,更須具備相應的龐大生產規模與實力,且能先行墊付巨額的原料與工費,務必在嚴苛的指定時限內,足量、保質完成供貨,延誤一日,罰則極重,足以讓中小商家傾家蕩產。」

「我孟家布坊雖世代織造,於布料品質上不敢稍有懈怠,也敢拍著胸脯保證,坊中織娘手藝不輸旁人,然……」

她的話語在這裡微妙地頓住,像是被無形的巨石堵住了喉嚨,聲音不自覺地又壓低了些,流露出實實在在的、火燒眉毛的難處。

「此番梁山所需數量實在龐大,如同鯨吞。前期原料采購、急需擴招熟手織工、日夜趕工所需支付的加倍工錢、以及龐大的周轉銀錢……眼下……眼下確有些捉襟見肘,難以全力施展,如同被縛住了手腳。不知……」

她抬起雙眸,目光灼灼地看向王倫,那眼神複雜得像一潭深水,裡麵混合著最後一線希望、孤注一擲的懇切,以及一絲商海沉浮中磨礪出的、試圖抓住任何可能機會的精明算計。

「不知王公子您……可否有興趣,願與我孟家聯手,共謀此單?若蒙公子不棄,慷慨援手,解我此番燃眉之急,玉樓在此可立下字據,事成之後,所有利得,我孟家願與公子五五均分,絕無二話!」

五五均分!

這條件不可謂不優厚,幾乎是割肉飼虎,將大半利潤拱手讓人。

王倫臉上的淡笑並未褪去,反而似乎因她這番近乎孤注一擲的直白提議而加深了幾分,但那笑意卻如同春日山間縹緲的晨霧,朦朧地籠罩在他的臉上,讓人完全看不清其下真實的情緒與意圖。

他並未立刻回應這極具誘惑力的提議,彷彿那「五五均分」的承諾隻是一片無關輕重的柳絮。

而是從容地再次端起那盞已然溫涼的龍井,湊至線條優美的唇邊,又淺淺啜了一口,動作優雅得如同畫中名士。

他彷彿仍在回味那雨前龍井最後的、帶著微苦的甘醇韻味,又像是在這刻意拉長的沉默中,冷靜地審視著眼前這位看似柔弱、實則膽魄驚人的女子,仔細權衡著其中的利弊得失,斟酌著這盤棋下一步該如何落下。

「孟東家,」片刻後,王倫的聲音終於再度響起,依舊平和溫潤,如同方纔品評茶湯時一般,聽不出絲毫波瀾與急切,更無半分被巨大利益打動的跡象。

「你這份敢於破局、不惜讓利的魄力與合作的誠意,王某深感欽佩。」

孟玉樓的心隨著這句開場白微微提起,如同被細線吊起,眼中那簇希望的火苗似乎被這認可吹動,頑強地亮了一瞬。

然而,王倫接下來的話語,卻像一盆溫度恰到好處的溫水,既不刺骨冰涼,讓人當場失態,卻足以讓她心頭那點拚命燃燒的微弱火焰迅速冷卻、幾近熄滅。

「孟家布坊的聲譽與百年積澱的實力,王某此前亦素有耳聞,乃是清河府有數的老字號。」

「你這些布樣,王某方纔也細細驗看過,確是同類中的上乘之作,無論是織造技藝之純熟,還是選料染工之精湛,都堪稱此道翹楚,令人印象深刻,絕非那些濫竽充數之輩可比。」

「若單論布匹本身的質量而言,孟東家欲競逐梁山訂單,王某依然認為,勝算頗大。」

他再次肯定了布料的品質,這讓孟玉樓的心跳漏了一拍。

「隻是……」

這個輕飄飄的、毫無重量的轉折詞,卻像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敲在孟玉樓的心上,讓她猛地一沉,彷彿驟然從雲端失足墜落。

她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連纖細的指尖都因緊張和預感而微微發涼,蜷縮在袖中。

「說來實在慚愧,王某此次北上,另有要務纏身,諸多瑣事亟待處理,千頭萬緒,恐怕分身乏術,實在難以兼顧。」

王倫的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遺憾與無奈,微微蹙起的眉頭彷彿真為無法幫忙而感到抱歉,演技堪稱完美。

「梁山的布匹采購,數額巨大,牽扯的環節更是盤根錯節,絕非簡單的銀錢周轉便能輕鬆成事。」

他開始條分縷析,語氣冷靜得像在分析一局與己無關的棋。

「其中涉及原料的大宗采購與嚴格的品控、眾多織坊或外協戶的生產排程與精細監工、嚴苛工期的層層把控與風險、跨越州省的漫長運輸路線與押送風險,乃至與梁山方麵諸多繁瑣細節的反複接洽、契約談判與長期的信譽擔保……」

「樁樁件件都需投入大量心血、精力與專業可靠的人手去打理,環環相扣,任何一處稍有差池,便可能滿盤皆輸,血本無歸,不容有失。」

王倫目光坦誠地看著孟玉樓,眼神裡沒有敷衍,隻有一種基於現實規則的、近乎冷酷的冷靜分析。

「孟東家欲尋得力的合作夥伴,共擔風險,這本是極為明智之舉,王某亦能體諒你此刻的難處。」他話鋒依舊保持著風度。

「隻可惜,王某眼下的精力與手下可用之得力乾將,實難兼顧這等龐雜精細、需長期投入的事務,若因王某之力所不逮,強行應下,恐中途生變,反而誤了孟東家你的大事,那才真是……辜負了你今日這番烹茶相待的信任與坦誠,亦非君子所為。」

他目光溫和地掠過孟玉樓瞬間失了幾分血色、變得有些蒼白的臉龐,和她眼中那難以掩飾的、如同燭火被狂風吹滅般的深切失落。

補充的話語裡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歉意與體諒,言辭懇切,邏輯嚴謹,讓人根本挑不出任何錯處,隻能暗自歎息時運不濟。

刹那間,孟玉樓臉上的光彩徹底黯淡了下去,如同昂貴的明珠被蒙上了厚厚的塵埃。

但多年商海沉浮、看儘世態炎涼所練就的驚人涵養,讓她依舊勉強維持著表麵的平靜與得體。

她隻是那抹強撐起來的、職業化的笑容,終究無可避免地染上了幾分實質性的苦澀與僵硬,如同名窯燒製的精緻瓷器上,那一道道細微卻無法彌補的冰裂紋。

「原來……如此……」孟玉樓的聲音努力保持著平穩,卻比方纔明顯低沉、乾澀了些許,像是被抽走了部分靈魂。

「是玉樓思慮不周,唐突了,未曾考慮到公子貴人事忙,經緯萬端。公子所言句句在理,此事千頭萬緒,確非易與之舉,是玉樓……冒昧了,還請公子勿怪。」

她再次垂首,姿態謙卑得讓人心疼。

王倫將她所有細微的情緒變化儘收眼底,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但麵上依舊不動聲色。

他放下茶盞,姿態優雅地站起身,寬大的錦袍袖口隨著動作拂過桌麵,帶起一陣輕微的香風,動作自然流暢,彷彿隻是結束了一次再尋常不過的、甚至有些無聊的禮節性拜訪。

「孟東家的精湛茶藝與赤誠心意,王某銘記於心。今日叨擾已久,也該告辭了。」

孟玉樓連忙起身相送,臉上重新掛上訓練有素、無可挑剔的得體微笑,隻是那笑意虛浮於表麵,未曾落入那雙已然蒙上陰霾的眼底深處。

「公子言重了。今日得蒙公子不吝指點,窺見高屋建瓴之見,玉樓已是受益匪淺。未能與公子攜手合作,實乃玉樓時運不濟,緣淺福薄,不敢有怨。」

她將姿態放得更低,言語間充滿了真誠的遺憾與無比的恭敬。

王倫微微頷首,走到門口,骨節分明的手握上門閂,卻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無關緊要、順口一提的小事,腳步微頓,側身對孟玉樓,用一種彷彿閒聊般的隨意語氣說道:

「哦,對了,孟東家,以你這些布樣的出眾品質,縱使一時銀錢周轉有礙,也未必就是絕路,或許仍有斡旋的餘地,不必過於灰心。」

「梁山辦事,雖規矩嚴苛,不近人情,卻極重信譽,亦真正看重貨物品質本身。你若能尋得一家可靠、且專精於大宗原料采購與短期資金周轉的夥伴,或可解此燃眉之急,先渡過眼前最大的難關。」

「據王某所知,這附近幾處州府,倒也有幾家信譽尚可、專做此類『過橋』拆借生意的老牌錢莊與商行,雖利息或許不菲,但勝在直接快速。孟東家或可多方留意,仔細尋訪一二,未必沒有轉機。」

他這番話,看似是局外人熱心而客觀的建議,充滿了善意與鼓勵,實則不著痕跡地再次精準點明瞭「資金周轉」是孟玉樓眼下最致命、最無法繞開的短板,並看似好意地、輕描淡寫地暗示了另一條看似可行、實則成本高昂且風險莫測的路徑——

尋找純粹的、冰冷的短期高息資金方,而非像他這樣可能尋求更深層次合作、資源共享與長期回報的戰略合夥人。

孟玉樓心中猛地一動,像是溺水瀕死之人,看到遠處水波間漂來的一根浮木,無論它是否牢固、能否承載她的重量,都本能地、絕望地想要抓住。

她連忙再次深深施禮,語氣中帶著一絲抓到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多謝公子慷慨提點!玉樓定當謹記於心,設法尋訪!多謝公子!」

「如此甚好。」王倫唇角那抹欣賞意味的淡笑似乎又深了一分,帶著一種彷彿洞悉一切、看透她所有掙紮與希望卻又超然其外的瞭然。

「山水有相逢,孟東家,你我後會有期。」

他拱手一禮,動作瀟灑從容,隨即拉開房門,那道挺拔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走廊儘頭的光影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公子慢走,後會有期。」

孟玉樓站在門內,直到王倫挺拔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通往天字甲號房的轉角,連腳步聲都再也聽不見,她才緩緩地、幾乎是脫力地合上房門,將門閂輕輕落下。

「哢噠。」

一聲輕響,厚重的門板徹底隔絕了外界的喧囂與可能的目光,也彷彿抽空了她強撐至今的所有力氣與偽裝。

她背靠著冰涼刺骨的門板,方纔強撐的從容與鎮定瞬間冰消瓦解,一絲難以掩飾的、深入骨髓的疲憊和深重的、幾乎要將她淹沒的憂慮,如同潮水般洶湧地爬上她的眉梢眼角,讓她看起來脆弱得如同琉璃娃娃。

她緩緩走回桌邊,腳步有些虛浮。手指無意識地、帶著一絲眷戀與絕望,拂過那些她耗費無數心血準備、代表著孟家最後尊嚴與希望的、質地精良的布樣,指尖傳來的,卻隻有一片冰涼的、如同她此刻心境般的觸感。

王倫的拒絕雖委婉體麵,無懈可擊,保全了雙方的臉麵,卻也徹底堵死了她原本設想中最理想、最可能一舉翻身、甚至藉此攀上高枝的那條路。

而他最後那番關於「過橋」資金的提點,此刻在極度失望與冷靜下來後細細回味,更像是一根輕飄飄拋下的、帶著倒刺的稻草,渺茫、脆弱,且充滿了未知的高息風險、嚴苛條款和極大的不穩定性。

那些錢莊與商行,哪個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與它們合作,無異於飲鴆止渴!

然而,沒有強力外援,沒有雄厚資本,她孟玉樓和這風雨飄搖、內憂外患的孟家布坊,在那些虎視眈眈、背景深厚的商界巨鱷麵前,如同赤手空拳、衣衫單薄的孩童,麵對武裝到牙齒、經驗豐富的軍陣,如何能「獨立擔綱」?如何能「穩穩」吃下那足以決定整個家族生死存亡的梁山大單?

這看似鼓勵、為她指出「明路」的話語,實則將她推向了更孤立無援、更需獨自麵對驚濤駭浪與虎狼環伺的險惡境地!

一股絕望的寒流再次席捲全身,比臘月裡穿透棉袍的寒風更刺骨,幾乎凍僵了她的血液,凝固了她的思維。

她維持著僵立的姿勢,良久不動,彷彿一尊在絕望中凝固、失去了所有生機與靈魂的玉雕,唯有眼角一絲難以抑製的濕意,泄露了她內心的滔天巨浪。

窗外,夕陽的餘暉正掙紮著沉入地平線,昏黃的光線頑強地透過雕花窗欞,在房間內投下長長短短、扭曲晃動、如同鬼魅般的陰影。

那些陰影,如同無數張牙舞爪的巨獸,獰笑著,一步步逼近,彷彿要將她和這小小的房間、以及房間裡承載的所有希望與掙紮,一同吞噬殆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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