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故事集A 第1章 創業黃昏

    程野站在寫字樓十七層的落地窗前，望著腳下如螻蟻般穿行的車輛和人群。三年前，他滿懷豪情地租下這間辦公室，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將“野火科技”的招牌掛滿全國。如今，公司賬麵上隻剩下不到五萬元，連下個月的房租都成了問題。

“程總，這是今天的辭職信。”行政助理小林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來，放下一疊信封，“技術部走了三個，市場部兩個……”

程野沒有轉身，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玻璃窗映出他憔悴的麵容——眼窩深陷，胡茬淩亂，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創業者如今像個四十歲的中年人。

“你也走吧，公司……撐不下去了。”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小林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程總，您多保重。”

辦公室很快安靜下來，隻剩下程野一個人。他緩緩滑坐在地，背靠著冰冷的玻璃。手機螢幕亮起，是母親的未接來電。他不用接也知道母親要說什麼——回家吧，家裡永遠有你的位置。

“廢物。”程野狠狠地將手機砸向牆壁，看著它四分五裂。三十歲的人了，創業失敗，身無分文，隻能灰溜溜地回老家啃老。大學時的豪言壯語猶在耳邊，現實卻給了他最響亮的耳光。

三天後，程野拖著行李箱站在父母家門前。老式小區的樓道裡飄著飯菜香，對門的王阿姨正好出門倒垃圾。

“喲，這不是小野嗎？聽說你在城裡當大老闆呢，怎麼有空回來？”王阿姨的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八卦意味。

程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回來看看爸媽。”

父親開的門，什麼都沒說，隻是接過他的行李。母親從廚房探出頭，眼睛紅紅的，顯然剛哭過。

“洗手吃飯吧，做了你愛吃的紅燒排骨。”母親的聲音故作輕快。

飯桌上，父母小心翼翼地避開公司的話題，聊著鄰居家的瑣事。程野機械地往嘴裡扒飯，味同嚼蠟。飯後，父親把他叫到書房。

“這是你爺爺留下的東西，一直放在閣樓上。”父親推過一個布滿灰塵的木箱，“我想……現在給你正合適。”

程野開啟箱子，裡麵是一些泛黃的照片、幾本舊書和一個用紅布包裹的物件。他解開紅布，露出一麵造型古樸的銅鏡，鏡麵已經氧化得看不清人影，背麵刻著繁複的紋路。

“爺爺年輕時喜歡收集這些老物件，”父親解釋道，“臨終前特意囑咐，要在你三十歲這年交給你。說是……家族傳承。”

程野摩挲著銅鏡，突然感到一陣刺痛——鏡邊緣不知何時劃破了他的手指，血珠滴在鏡麵上，竟詭異地被吸收了。他驚訝地抬頭，卻發現父親似乎沒注意到這異常現象。

“早點休息吧，彆想太多。”父親拍拍他的肩膀，離開了書房。

夜深人靜，程野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創業失敗的陰影揮之不去，腦海中不斷回放著投資人的冷眼、員工的離去、債主的催款電話。他煩躁地起身，再次拿出那麵銅鏡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