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小故事集A 第1章 再次穿越
頭痛。
像是被攻城錘狠狠砸過，又像是無數根燒紅的針在顱骨裡反複穿刺。凱爾猛地睜開眼，意識卻還陷在那片最後燃燒的天空裡——粘稠的黑暗吞噬了地平線，如墨汁傾倒，又似凝固的汙血。魔龍的咆哮撕扯著耳膜，空氣裡彌漫著硫磺、燒焦的皮肉和絕望的味道。戰友們浴血的身影在眼前晃動、破碎，賽琳娜那帶著血汙的臉龐在硝煙中最後一次對他喊著什麼……聲音卻被震天的廝殺徹底淹沒。
他本能地伸手去抓腰間的弓，指尖卻隻觸碰到一片空蕩的粗糙布料。冰冷的、帶著某種消毒水氣味的空氣灌入肺葉，嗆得他一陣劇烈咳嗽，幾乎要把心臟咳出來。
視線艱難地聚焦。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陌生的白色天花板，掛著個孤零零的、發出慘白光芒的吸頂燈。這不是他熟悉的、彌漫著鬆脂和皮革氣息的帳篷頂棚。他躺在一張窄硬的床上，身體沉重得不像自己的。一種極度陌生的虛弱感從骨頭縫裡鑽出來，纏繞著四肢百骸。
“呃……”一聲痛苦的呻吟不受控製地從喉嚨裡滾出，沙啞乾澀。
這聲音……不是他自己的。凱爾，那個在千軍萬馬前也敢彎弓搭箭的影子射手，他的聲音不該是這樣軟弱無力。
他掙紮著坐起，彷彿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目光掃過這狹小的空間：靠牆擺著兩張窄小的鐵架床，對麵一張床鋪空著，疊著方正的綠色軍被；另一張床上蜷縮著一個人影，裹在薄被裡，發出輕微的鼾聲。牆壁是慘淡的白，貼著幾張線條古怪、色彩刺眼的圖畫。一張簡陋的桌子靠窗放著，上麵堆滿了書和雜亂的紙張。窗外，灰濛濛的天光透進來，勾勒出遠處幾棟方方正正、毫無美感的巨大樓房的輪廓，像是冰冷的灰色墓碑。
這是哪裡？戰俘營？某個未知的位麵？
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這雙手……蒼白，指關節並不突出，麵板細膩，沒有一絲經年拉弓留下的厚繭，更沒有沾染過血汙的痕跡。這絕不是屬於戰士的手。一種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他幾乎是撲下床，踉蹌著衝向房間角落那個小小的盥洗台。冰冷的瓷磚地麵刺得他光著的腳底生疼。
牆上掛著一麵鏡子，水銀有些剝落。凱爾猛地站定，死死盯住鏡中的倒影。
鏡子裡映出一張年輕的臉。很年輕，頂多二十歲。頭發是柔軟的黑色，有些淩亂地貼在額前。五官清秀，帶著一種未經風霜的乾淨，眼神裡卻充滿了極度的茫然、驚駭和一種不屬於這個年齡的疲憊滄桑。下頜線柔和，臉頰甚至有些學生氣的微胖。
凱爾的手顫抖著撫上自己的臉頰。冰冷的觸感如此真實。
這不是他。
鏡中這張陌生的臉，也在用同樣驚駭茫然的眼神回望著他。一個名字，伴隨著一陣劇烈的眩暈感，強行擠入他混亂的意識——林凱。
林凱……地球……大學生……
無數零碎、陌生又帶著煙火氣的資訊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轟然衝垮了他腦中屬於“凱爾”的戰場記憶。宿舍、課堂、食堂難以下嚥的合成食物、名為“手機”的發光板磚、永遠在趕的課程……這些屬於“林凱”的平凡日常，粗暴地覆蓋了戰火、魔法和榮耀。兩個靈魂的記憶碎片在狹窄的顱腔內激烈地衝撞、撕扯、融合，每一次撞擊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瓷磚牆壁上。指骨上傳來的銳痛讓他稍微清醒了一點，也讓他確認了這具軀體的脆弱。鏡中那張蒼白年輕的臉，寫滿了荒誕和無法言喻的荒謬。凱爾……那個名字，那個在戰火中淬煉出的靈魂，真的隻剩下了這鏡中倒影裡一絲殘留的驚惶眼神了嗎？
“嘶……”他吸著氣，緩緩放下砸痛的手。
窗外傳來嘈雜的市聲，汽車喇叭聲、模糊的交談聲、遠處某種單調重複的音樂聲，彙成一股巨大的、陌生的洪流，衝擊著他的耳膜。屬於“林凱”的部分在適應，屬於“凱爾”的部分則在排斥和厭惡。他轉過身，背對著鏡中那個陌生的自己，目光落在門後掛著的一個黑色雙肩包上。一種莫名的直覺驅使著他走過去，拉開了拉鏈。
包裡塞著書本、筆記本、一個裝著水的透明塑料瓶……還有一個用厚厚油布仔細纏裹的長條形物體。油布邊緣磨損得厲害，透出一種與周圍學生用品格格不入的陳舊感。
凱爾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包裹拿了出來。入手沉甸甸的，冰冷堅硬。他一層層解開那磨損的油布，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緩慢。當最後一層油布褪下，一抹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也掩不住的、柔和而純粹的金色光芒流淌出來。
裡麵靜靜躺著的，是一支箭。
箭桿是某種溫潤如玉的暗金色木材，打磨得光滑無比，彷彿能吸走周圍所有的光線。箭頭並非尋常的鋼鐵，而是一種半透明的、流轉著液態火焰般光芒的水晶，鋒銳無比。箭羽是幾片閃爍著幽藍星芒的奇異翎羽，每一根絨毛都蘊含著微弱卻清晰的魔力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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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在那個世界最後射出的一箭——穿透了那頭撲向賽琳娜的深淵魔犬的眼窩，為瀕死的戰友贏得了一線生機。他記得那弓弦撕裂空氣的尖嘯，記得箭頭刺入魔物眼球時那沉悶的爆裂聲，記得賽琳娜回頭時那瞬間驚愕又帶著淚光的眼神……然後，是排山倒海般的黑暗將他徹底吞沒。
這支箭，怎麼會在這裡？它跨越了什麼？它意味著什麼？
冰涼的箭桿握在手中，那熟悉的、彷彿與靈魂相連的觸感，帶來一種尖銳的刺痛。凱爾，或者說林凱，緊緊攥著這支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鏡中的倒影，那個年輕大學生的臉上，此刻混雜著深刻的悲慟和一種近乎絕望的迷茫。他無聲地張了張嘴，最終隻是將那支金箭重新裹好，塞回書包最深處。那冰冷的觸感如同烙鐵，灼燒著他的掌心。
幾天後，城市的喧囂如同巨大的、永不疲倦的獸群在林凱耳邊咆哮。他背著那個裝著書本和金箭的黑色揹包，麻木地彙入午後人潮洶湧的步行街。刺鼻的汽車尾氣、廉價香水味、炸串攤的油煙味……無數陌生的氣味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濁流，猛烈地衝擊著他尚未完全適應這具身體的感官。屬於凱爾的靈魂本能地厭惡著這一切的擁擠、渾濁和噪音，屬於林凱的部分則被動地承受著，試圖用記憶裡“習慣”的標簽去安撫那份躁動。
他隻想快點穿過這片混亂，回到那個狹小但至少安靜的宿舍。
就在他走到一個十字路口時，尖銳的刹車聲和女人的尖叫像兩把利刃，瞬間刺破了街頭的嘈雜！
“搶包啊！攔住他！我的包——！”
一個身材高挑、穿著時髦的女人正跌跌撞撞地追著一輛瘋狂加速的黑色摩托車。摩托後座上一個戴著頭盔的瘦小身影，正死死抓著一個印著巨大Logo的白色女式皮包。摩托車引擎發出暴躁的轟鳴，如同失控的野獸，在人流縫隙中左衝右突，險象環生，朝著林凱側前方的路口猛衝過來，眼看就要衝過斑馬線，彙入車流，消失無蹤！
時間彷彿被猛地壓縮。
凱爾的眼睛瞬間眯起。那輛轟鳴著、噴吐著廢氣的鋼鐵怪獸，在他眼中驟然扭曲、變形。它不再是一輛摩托車，它變成了一頭在燃燒平原上橫衝直撞的深淵烈魔！那刺耳的引擎轟鳴，幻化成了烈魔喉間發出的、充滿硫磺味的咆哮！後座上那個緊抓著皮包的劫匪，頭盔下露出的眼睛閃爍著貪婪和瘋狂，與那些撲向輜重隊的魔物嘍囉何其相似！
他的身體，在那千錘百煉的戰鬥本能驅使下，做出了比思維更快的反應。右肩猛地一沉，左手閃電般向身後探去——那裡本該有他熟悉的、陪伴他征戰多年的精靈長弓“夜風”！可指尖觸到的，隻有冰冷的空氣和粗糙的揹包布料！
一股巨大的錯愕和冰冷的失落瞬間攫住了他。沒有弓！這孱弱的身體，這陌生的世界！他不再是影子射手凱爾！
然而，就在這萬分之一秒的遲滯中，他眼角的餘光捕捉到路邊一家戶外用品店的巨大玻璃櫥窗。櫥窗裡，展示著一排嶄新的現代複合弓，線條流暢，弓身閃耀著冰冷的金屬光澤。其中一張反曲弓旁邊，還掛著一隻小巧精緻的折疊彈弓，烏木手柄，黑色的強力皮筋。
電光火石間，凱爾的身體再次動了。他像一道離弦之箭，猛地衝向櫥窗旁那個正在發愣的店員。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中，他一把抄起掛在展示架上的那隻烏木彈弓，同時從店員身前的展示小盒裡抓出一粒沉甸甸的鋼珠。
轉身，側步，麵對那輛已衝到斑馬線中央、即將加速逃離的摩托車！
時間彷彿凝固。周圍人群驚恐的呼喊、女人絕望的哭叫、摩托引擎的嘶吼……所有聲音都退潮般遠去。凱爾的視野裡隻剩下那輛高速移動的目標。風阻、車速、距離、目標晃動幅度……無數精確的資料在他腦中瞬間完成計算、整合，形成一條清晰無比的彈道軌跡。這感覺熟悉得令人心顫，彷彿昨日重現。
他左手穩穩持握烏木手柄，右臂肌肉以一種遠超普通大學生的力量和協調性瞬間繃緊、拉開！堅韌的黑色皮筋發出細微而危險的“嘣”聲，被拉伸到了極致。指尖那粒冰冷的鋼珠，穩穩地停在皮兜中央。
屏息。
鬆指！
“咻——！”
一聲短促尖銳的破空厲嘯！鋼珠化作一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灰線，撕裂空氣，以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和速度，精準無比地射向目標！
“啪！”
一聲清脆到令人牙酸的爆響！
鋼珠不偏不倚，狠狠擊中了摩托車前輪正在高速旋轉的氣門芯！那小小的金屬部件在巨大的衝擊力下瞬間變形、斷裂！
“噗嗤——！”
高速旋轉的車輪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猛地向下一沉，橡膠胎麵劇烈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巨大的前衝慣性並未消失，失控的摩托車像一頭被絆住腿的野獸，車頭猛地向左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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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後座上的飛賊發出一聲驚恐的嚎叫，身體被巨大的慣性狠狠甩飛出去！他手中的白色女包也脫手飛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啪嗒”一聲落在地上。駕駛摩托車的同夥也控製不住車身，連人帶車重重地側摔在堅硬的柏油路麵上，滑出好幾米，頭盔與地麵摩擦發出令人心悸的刮擦聲。
整個過程發生得太快，快到周圍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前一秒還是飛車搶劫的驚險場麵，下一秒，兩個飛賊已經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呻吟。被搶的白色女包，靜靜地躺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十字路口。彷彿有人按下了暫停鍵，所有的喧囂——汽車喇叭、行人說話、店鋪音樂——都瞬間消失了。無數道目光，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愕，齊刷刷地聚焦在那個手持烏木彈弓、靜靜站在路邊的年輕人身上。
林凱站在那裡，保持著射擊結束後的姿勢，胸膛微微起伏。他緩緩放下手臂，目光沒有去看地上哀嚎的飛賊，也沒有去看失而複得、正被路人扶起哭泣的女事主。他的視線越過混亂的現場，越過那些凝固的、充滿震驚的麵孔，投向街角一條狹窄、堆放著幾個臟汙垃圾桶的小巷入口。
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射在那裡，光線被高大的建築物切割，形成一片明暗交織的區域。
就在那片光影搖曳的模糊地帶，他看到了一個身影。
一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那身影高挑纖細，穿著一件殘破的、沾滿暗色汙跡的精靈鎖甲，曾經耀眼的金發黯淡無光，淩亂地貼在蒼白的臉頰上。是賽琳娜！森林壁壘最優秀的德魯伊，他並肩作戰的戰友！她的身形透明而虛幻，如同水中的倒影，彷彿隨時會破碎在空氣裡。她正看著他的方向，那雙曾如森林湖泊般清澈的碧綠眼眸，此刻卻盛滿了刻骨的悲傷和一種穿越了無儘時空的疲憊。她的嘴唇翕動著，似乎在無聲地呼喚著什麼。
凱爾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賽琳……”他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喉嚨裡發出嘶啞的低喚，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就在他邁出這一步的瞬間，街角那個虛幻的身影猛地一顫，如同被風吹散的青煙，瞬間消失在明暗交織的光影裡，彷彿從未出現過。隻剩下那幾個肮臟的垃圾桶，在午後的陽光下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和眩暈感猛地攫住了林凱。他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手中的烏木彈弓“啪嗒”一聲掉落在人行道上。
“小夥子！你沒事吧？”
“太神了！怎麼做到的？”
“快叫救護車！看看那兩個摔的！”
周圍的寂靜終於被打破，潮水般的議論聲、讚歎聲、呼喊聲重新湧了上來，瞬間將他淹沒。有人扶住了他搖晃的身體。他茫然地看著周圍一張張關切又興奮的臉，看著遠處閃爍的警燈迅速靠近，看著警察分開人群走向那兩個呻吟的飛賊和地上的女包……
剛才那街角的一瞥，是幻覺嗎？是記憶在極度緊張和力量爆發後的迴光返照？還是……
他下意識地抓緊了身後的揹包。隔著厚厚的布料，那支冰冷的金箭，似乎在微微發燙。
市局刑警隊的詢問室裡，空氣帶著一股消毒水和舊紙張混合的沉悶味道。日光燈管發出嗡嗡的低鳴，光線慘白地照亮了房間中央那張冰冷的金屬桌。
林凱坐在桌子一側的椅子上，背著他的黑色雙肩包。對麵坐著兩個警察。年輕的那個正埋頭在記錄本上奮筆疾書，年長的，約莫四十多歲，肩章上的警銜顯示他是隊長，姓周。周隊長國字臉，眉毛很濃，眼神像鷹一樣銳利，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林凱，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桌麵。
“……所以，林凱同學，”周隊長的聲音低沉平穩，帶著一種職業性的審視，“你說你當時正好在旁邊的戶外店看東西，看到有人搶劫，情急之下就順手拿了展示架上的彈弓和鋼珠，想試試能不能打中車輪？你以前練過？”
“小時候……玩過彈弓。”林凱的聲音有些乾澀，他垂著眼，避開對方那彷彿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打鳥……打瓶子什麼的。今天就是……就是急了，瞎蒙的。沒想到真打中了氣門芯。”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像一個僥幸立功、又有點後怕的普通大學生。
周隊長沒說話，隻是那雙銳利的眼睛在他臉上停留了更長時間，似乎要分辨出每一個細微表情的真偽。他拿起桌上一個透明的證物袋，裡麵裝著那隻烏木彈弓和幾粒備用鋼珠。
“瞎蒙的？”周隊長輕輕掂了掂證物袋，“這彈弓力道不小，一般人拉開都費勁。隔著十幾二十米，打中高速行駛的摩托車前輪上一個比手指頭還小的氣門芯……林同學，你這‘瞎蒙’的水平，夠得上專業運動員了。”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無形的壓力彌漫開來，“現場目擊者都說，你拉弓瞄準那一下，穩得嚇人，不像第一次碰這東西。還有人說……看到你射出去的那顆鋼珠，好像帶著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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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凱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光？他當時全神貫注，根本沒注意！難道……難道自己下意識調動了殘存的魔力？這具身體裡還殘留著那個世界的力量？
“光？”他抬起頭，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茫然和驚訝，“不可能吧？警察叔叔，您看，那就是普通的鋼珠彈弓啊。”他指了指證物袋，“當時太陽挺晃眼的，可能誰看花眼了？或者……是鋼珠反光？”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無辜又困惑。
周隊長盯著他看了幾秒，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慢慢靠回椅背，手指停止了敲擊，拿起桌上一個平板電腦。螢幕亮起，他手指劃動了幾下，然後將螢幕轉向林凱。
“看看這個。”
螢幕上播放的正是十字路口的監控錄影片段。角度很好，清晰地捕捉到了林凱從衝向櫥窗、抓起彈弓、轉身瞄準到發射的全過程。畫麵流暢，但林凱的心卻沉了下去——在慢放的鏡頭下，他拉弓、瞄準、發射的整套動作，流暢、精準、穩定得可怕！那絕不是普通大學生慌亂中的動作，更像一個千錘百煉的射手在完成一次教科書般的射擊。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就在鋼珠離弦而出的瞬間，監控畫麵上，那顆小小的金屬彈丸周圍，竟然真的包裹著一層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一閃而過的淡金色光暈！那光暈非常淡，在日光下如同錯覺，但在高清慢放的鏡頭下，卻隱約可辨！
周隊長的目光如同實質，緊緊鎖住林凱瞬間僵硬的臉。“解釋一下？”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的重量，“這‘光’，也是反光？”
林凱的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後背的T恤。揹包帶勒在肩上，隔著布料，那支藏在最深處的金箭，突然傳來一陣清晰的、持續不斷的灼燙感！那熱度如此真實，彷彿要燒穿揹包，烙印在他的皮肉上！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而遙遠、帶著無儘疲憊與急迫的女聲，如同細密的冰針，毫無預兆地刺入他的腦海深處：
“凱爾……小心……黑暗……黑暗正在撕裂世界屏障……它們……嗅到了……你的氣息……”
賽琳娜的聲音！
那聲音如此清晰，帶著跨越世界的冰冷和警告的急迫感，在他腦中轟然炸響！
林凱猛地一顫，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而驟然收縮！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
周隊長敏銳地捕捉到了林凱這劇烈的反應。他的眼神陡然變得更加銳利，如同發現了獵物的猛禽，身體再次前傾，幾乎要越過桌麵。
“林凱？”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你怎麼了？剛纔想到了什麼？那光，到底是什麼？！”
詢問室慘白的燈光下，林凱僵在冰冷的金屬椅上，揹包裡的金箭灼燙如烙鐵，賽琳娜穿越時空的冰冷警告仍在腦中回蕩，而對麵刑警隊長那穿透力極強的目光，如同兩把解剖刀，正試圖剖開他拚命想要隱藏的所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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