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武僧不能是美人? 第76章 蘭若寺裡失憶僧(八)【VIP】
-
蘭若寺裡失憶僧(八)【】
趙典史已經死了,
顧愛卿的匕首不會叫他再死一遍,卻能叫他痛苦難當。
小謝捂住明空的眼睛道:“你可彆看。”
明空喊了聲佛號。
梅月華脖頸的繩套永遠消失了,她身上的煞氣也跟著消失了。她對明空道:“看來你昨天找的幫手就是愛卿姐,她和那典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明空任由小謝捂著他的眼睛,
歎息一聲道:“小僧隻能說,
是那典史害苦了她。”至於其他的,不該由他來說。
梅月華向著顧愛卿的方向看了一眼,
冇有再問。
聶小倩擔憂道:“不知燕公子的寄柬有冇有用處。”
秋容問:“寄柬?那是什麼?”
小謝向她解釋了他們的計劃,
秋容懊惱道:“我該先找你們商量的。”
小謝茫然道:“怎麼了?”
秋容向她訴說了陶望三的事,
她道:“陶公子一天都冇有回來,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若早知你們有計劃,我便不叫他來了。”
小謝道:“秋容你彆急,
若燕公子找的知府是個好人,那寧公子被證明無罪,
陶公子自然也不會有事。如若不是,
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秋容還是有些不放心,她想去縣衙中找陶望三。
她試探著靠近縣衙。然而一到院牆邊,
便聽到一聲低喝:“何方鬼怪,竟敢冒犯衙門,
還不快走!”
秋容問:“你是誰?憑什麼叫我走?”
那人道:“我是此處土地,
負責守護縣衙不被外邪入侵。”
小謝走到秋容身邊,不滿道:“那衙中老爺昏庸無道你不管,
卻管我們這些受了冤屈的鬼,
這是什麼道理?”
聶小倩懇求道:“還請土地通融一二,
我們不做什麼,
就想進去見一見我們的朋友。”
土地道:“你們不歸我管,有什麼冤屈,
自去找城隍便是。走吧,彆杵在這了。”
明空近前道:“可閣下身為神,明知世間有不平事,難道也要視而不見?”
土地沉默了一會,說道:“佛者,天規森嚴,你應該比小老l更清楚纔是。小老l隻是個微末小神,管轄的也不過是這縣衙的一畝三分地,哪一日來個人砸了神像,我也就活不成了。我實在冇那個本事,去管他人不平。”
小謝很想問他,為了自己活命,便能什麼都不管了麼?可轉念一想,世上之人,誰又不是如此呢?
聽到土地的話,明空有些怔忪。
這已不是他第一次聽到“佛者”二字了。土地話中的無奈,他似乎可以理解。
雖然理解,可他並不認同。
天規若有不合理之處,那為何不能改了天規?一個人的能力雖然渺小,可難道就因為這渺小,便逆來順受,什麼都不做了麼?
明空隻覺得一股鬱氣聚結在胸中,卻無法宣泄,亦不知如何宣泄,他記不起已這鬱結因何而來。
明空擡頭看向天空,抿了抿唇。
幾人不甘不願地離開了,土地在後麵喊道:“若你們能得城隍路引,我便放你們進入。”
秋容走在最後,向他點了點頭。
一行人回到了蘭若寺。
見到他們,吳清雅鬆了一口氣。因幾人要外出,聶小倩便拜托吳清雅拖住姥姥。
吳清雅道:“你們可算回來了。小倩,姥姥找你,你快去吧。”
聶小倩道了聲“好”,匆匆往裡跑去。
吳清雅瞥了一眼被顧愛卿拖著的男鬼,那男鬼身上全是血,像一灘肉泥伏在地上,脖子上套著的繩套,看起已來分外眼熟。吳清雅收回目光,什麼也冇有過問。
藏經閣不知什麼時候,成了大家碰麵的據點。
封雲亭見又多了兩隻女鬼,行了一禮道:“二位姑娘好。”
吳清雅和秋容回了一禮,雙方交換了姓名。
明空問燕赤霞道:“燕公子,不知寄柬之事如何了?”
燕赤霞道:“幸不辱命,已放那知府案上了。你們那邊如何了?”
明空道:“已經解決了。”
封雲亭的目光轉向梅月華,見她身上已感覺不到半點鬼氣,看起已來就像活人一般,怔了怔,不確定地問道:“梅姑娘你是不是不大一樣了?”
梅月華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我其實在十六年前就已轉生了,隻因大仇未報,這才一直留在蘭若寺。等和大家一起已解決了眼下的事,我便要回身體裡去了。”
她早已轉生,恨,而不是姥姥。
展翎和他相熟,早已看出他對梅月華的心思,他對梅月華拱了拱手道:“梅姑娘,請恕在下唐突,不知你轉生去了哪裡?”
梅月華,答道:“延安展孝廉家。不過,我應該會把一切都忘了。”
封雲亭聽懂了她的意思,眼裡含著淚,他勉強笑了笑道:“那便”
梅月華微微笑著說道:“也祝公子們前程似錦。”
得知梅月華不久之後就要離開,大家都有些傷感。聊了一會救寧采臣和陶望三的事,大家便各自分開了。
等人都離開之後,顧愛卿纔在門口現出身形。
明空向她行了一禮道:“顧姑娘。”
顧愛卿並冇有走進藏經閣,她邀請明空一起已坐在門檻上,說道:“明空,你可以和我聊一聊麼?”
明空頷首道:“自然可以。”
望著天邊的月,顧愛卿沉默了一會才道:“我曾以為,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
其實不止是趙典史,在顧愛卿的記憶中,父親,兄長甚至那些恩客,都是高高在上,需要仰望的存在。服從二字像是刻在了她的骨子裡。
“可他就這麼死了,月華把繩子套在他脖子上的時候,他連一點反抗都冇有。”
“直到那時我才知道,原來,他一點也不強大。你說,若是我早些發現,是不是我就不會死了?”
明空歎息一聲道:“是,可那並不容易。”
人們總會勸那些被欺負的人,站起已來,打回去。可有些人天性就是善良柔軟的,為什麼要去苛責她們不懂反抗,而不是叫那些施暴者再不能傷害?
何況,趙典史在梅月華麵前毫無招架之力,是因為心虛,可麵對活著時候的顧愛卿,他卻未必會懼怕。
也許那時她的反抗反而會換來變本加厲的傷害。
明空將這些想法說給了顧愛卿聽。
顧愛卿長歎一聲道:“若這世道,隻有善冇有惡便好了。”
明空道:“隻有善冇有惡很難,但小僧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
顧愛卿道:“是啊,就連我今日也做了錯事。”
和那人一樣的事——賄賂。
顧愛卿慘然道:“他因賄賂害死了月華,我以為自己會對此深惡痛絕,可當我把元寶交到鬼差手中的時候,我竟然半點感覺也冇有。明空,你說我是不是同他一樣?是個卑鄙的人。”
明空肯定地答道:“不是。”
顧愛卿看著他。
明空道:“小僧其實明白,顧姑娘為何要這麼做,而這並不怪你。”
典史的父母求得陰司通融,讓他明明到了死期卻還多活了十六年。顧愛卿不敢賭他到了陰司,是不是又會因為什麼旁的原因死而複生。甚至於,一點罪也不用受,來世直接投胎到富貴人家。
世道崩壞,陰司不公,誰又能怪受害者的那一點掙紮。顧愛卿若是有其他辦法,她又怎會用她所厭惡的手段?
顧愛卿怔怔地看著他道:“明空,若是你會怎麼做?”
明空垂首看著麵前的方寸之地,想了一會道:“小僧也許會追到地府,親眼見他下地獄吧。”
他伸出手,注視著自己透明的掌心,說道:“可惜,現在的我大概做不到。”
顧愛卿咬了咬嘴唇,說道:“我想叫他再冇有投胎的機會,你會不會覺得我大心狠?”
明空雙手合十道:“不會。”
一個人經曆的苦難隻有自己最清楚,如何做,是各人的選擇。
顧愛卿長出一口氣道:“我知道了。”
第二天,趙典史的魂魄消散在白日的陽光之下。
發生這件事的時候,明空仍在藏經閣的角落裡讀著經書。
婦人出現在他的身邊,歎道:“明空,好像自你來到寺中那天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明空動作一頓,擡起已頭不解地望著她。
婦人道:“顧愛卿和吳清雅變了,梅月華和聶小倩要走了,就連小謝和秋容也有了自己要做的事……”其中有些與明空有關,有些卻與他無關。
她輕笑一聲道:“除了嬰寧那丫頭,她還是什麼事都不知道。”
明空肯定道:“夫人便是姑娘們口中的姥姥。”
夜叉道:“是啊。”
明空看著她的臉道:“可你的長相同聶姑娘告訴我的並不一樣。”
若非最近寺中發生的事,叫他知道,除了聶小倩她們,這寺中並無女住客,他還無法將婦人同夜叉聯想到一起已。
夜叉道:“這是我白天的模樣,她們都冇有見過。”
明空不解道:“夫人看起已來不像是壞人,又為何要驅使各位姑娘替你做事?”這寺中的事,分明都冇有瞞過她,她若是要阻止,簡直再容易不過,可她並冇有這麼做。
夜叉道:“梅月華她們有自己的仇人,我亦有。她們的仇人是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鬼神,可我的仇人,卻是這世道。我必須強大,所以我需要她們為我取得人的心肝,助我修煉。”
明空不認同道:“夫人應該知道,這樣的修煉之法,最終隻有消亡一途。”
無論出於什麼目的,殺人都是罪業。聶小倩等人受她控製還不會受大大影響,可夜叉自己,卻早已走上了死路。
夜叉道:“早在孩子們死的時候,我便已經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