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第三年,妻子要我為她的竹馬償還钜額賭 第30章 星漢燦爛三十
夜深人靜,宮門即將下鑰之時,一道纖細的身影牽著馬,拿著安平郡主的令牌,悄無聲息地出了宮門。守衛雖覺詫異郡主深夜獨自出行,但令牌無誤,也不敢多問。
跨上馬背,溫顏最後回望了一眼那巍峨深沉、燈火闌珊的皇城。
這裡曾有過短暫的溫暖和讓她悸動不已的情愫,但如今,隻剩下冰冷的回憶和徹骨的失望。
她一扯韁繩,再無猶豫,猛地一夾馬腹!
駿馬嘶鳴一聲,如同離弦之箭般衝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夜風呼嘯著刮過她的耳畔,吹起帷帽的輕紗,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卻讓她有種近乎麻木的清醒。
她不知道要去哪裡,天地之大,似乎並無她的歸處。腦海中隻有一個模糊的方向——邊境,她幼時曾隨兄長生活過的地方。
那裡天高地闊,風沙凜冽,沒有這麼多令人窒息的規矩和算計,或許……能讓她喘一口氣。
她現在什麼也不願想,什麼也不願管,隻想逃離,逃離這座華麗的牢籠,逃離那個讓她付出真心卻換來徹骨寒涼的人,逃離這一切紛擾糾葛。
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街上顯得格外清晰急促,如同她此刻隻想遠走高飛的心跳。
皇城的輪廓在身後越來越遠,逐漸縮小成一片模糊的黑影。
她沒有回頭。
淚水早已流乾,此刻隻剩下近乎荒蕪的平靜和一股支撐著她不斷向前的決絕。
前路未知,或許艱難,但無論如何,都不會比留在那裡更讓她痛苦。
夜色吞沒了她的身影,唯有清冷的月光和孤獨的馬蹄聲,陪伴著這位一心隻想逃離傷心地的郡主,奔向她以為的自由,亦或是另一段未知的命途。
而她不知道,那封報平安的信才剛剛送入將軍府。
更不知道,在她策馬離去後不久,一道瘋魔的身影追至宮門,卻隻得到她已離去的訊息,瞬間麵無人色,幾乎崩潰。
溫顏深夜獨自離宮的訊息,如同又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剛剛經曆了一場風波的皇城上空。
淩不疑接到妹妹那封語焉不詳、隻道去邊境散心的信時,臉色瞬間鐵青。
他瞭解溫顏,她絕非任性妄為之人,此刻留下這樣一封信悄然離去,必定是傷心絕望到了極致。
聯想到昨日宮門前的衝突以及她連日來的異常,淩不疑的心狠狠沉了下去。他甚至來不及細想,立刻派人暗中出京沿路尋訪,務必要確保溫顏的安全。
幾乎是同時,三皇子文子端也得知了溫顏離宮的訊息。他昨夜追出去未果,在宮門外等到天明,得到的卻是她已策馬遠去的回報。
巨大的恐慌和絕望瞬間將他吞噬,他如同瘋了一般,第一時間便衝向了將軍府。
將軍府書房內,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淩不疑負手立於窗前,背影冷硬如鐵。文子端站在他身後,往日清貴從容的皇子此刻衣衫微皺,眼下烏青,麵容憔悴,眼中布滿血絲,隻剩下全然的焦急和懇求。
“子晟兄!我求你,告訴我阿顏去了哪裡?她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她一定是誤會了!昨日越侯之事,我絕無應允之意!我當時便要嚴詞拒絕,可她……”文子端的聲音嘶啞破碎,帶著瀕臨崩潰的顫抖,
“她定是隻聽到了前半段,未曾聽到我的拒絕便離開了!子晟兄,你信我!我心中唯有阿顏一人,此生絕不會負她!”
淩不疑緩緩轉過身,目光冰冷如霜刃,直直刺向文子端。那目光中沒有絲毫動搖,隻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
“殿下,”淩不疑開口,聲音低沉而毫無溫度,“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何意義?”
文子端急切地上前一步:“有意義!我可以向她解釋!我可以……”
“解釋什麼?”淩不疑打斷他,語氣陡然銳利起來,“解釋你身為皇子的身不由己?解釋你周圍虎視眈眈、不斷想要塞人給你的勢力?解釋下一次、再下一次,可能出現的另一個‘越侯’,另一樁‘不得已’的聯姻?”
他的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狠狠紮在文子端心上。
“殿下,我曾問過你,可能護她一世快樂無憂?你當時指天誓日。”淩不疑的眼神變得極其失望,
“可結果呢?你連最基本的安全感和信任都無法給她!她在我身邊十幾年,我從未見她如此傷心絕望過!她甚至不敢當麵問你一句,隻能選擇獨自逃離!”
淩不疑向前一步,逼視著臉色慘白的文子端,一字一句,斬釘截鐵:“你既做不到讓她開心快樂,反而帶給她無儘的眼淚、恐懼和傷害,那就請你,高抬貴手,放過她吧。不要再糾纏了。”
“不……不是這樣的……”文子端踉蹌著後退一步,搖著頭,眼中是滅頂的痛苦和絕望,“我可以……我可以做到的!再給我一次機會……”
“機會?”淩不疑冷笑一聲,那笑聲裡充滿了嘲諷和疲憊,“殿下,有些傷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有些心冷了,就再也暖不回來了。
阿顏既然選擇離開,便是她的答案。我尊重她的選擇。也請殿下,給自己留一分體麵。”
說完,淩不疑不再看他,轉身重新麵向窗外,下了逐客令:“殿下請回吧。阿顏的去向,我不會告知。即便告知,她若不願見你,又有何用?何必再去擾她清淨,徒增她的痛苦?”
文子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呆立在原地,麵色灰敗,彷彿一尊瞬間失去靈魂的雕像。
淩不疑的話,字字誅心,卻又殘酷的真實。
是他,是他沒有處理好周圍的一切,讓溫顏聽到了那些混賬話,是他讓她感到了不安和恐懼,最終逼得她傷心離去。
巨大的悔恨和無力感如同深淵,將他徹底淹沒。
他失魂落魄地轉過身,一步一步,踉蹌著向外走去,背影佝僂,再無半分往日神采。
回到宮中,文子端將自己關在殿內許久。
再出來時,他眼底的痛苦並未減少半分,卻多了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和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