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後第三年,妻子要我為她的竹馬償還钜額賭 第28章 雲之羽二十八
營帳內,宮尚角看著那抹倉皇離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地閃過一絲極細微的、連他自己都無法捕捉的抽痛。
他抬手,下意識地撫向自己空落落的胸口,那裡,彷彿遺失了某種極其重要的東西。
宮遠征看著哥哥茫然又冷硬的樣子,又是著急又是難過,跺腳道:「哥,你怎麼能忘了嫂子,她對你多好啊,你真是……氣死我了。」
宮尚角收回目光,眼神恢複冷寂:「我累了,想休息一下,遠征,你先出去吧。」
他需要靜一靜,理清這混亂的局麵,那個女子……看弟弟和眾人的反應,似乎與他關係匪淺。
可他為何……一點印象都沒有?
帳外,寒風吹過,帶著刺骨的涼意。
溫顏擦乾眼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怪他,她告訴自己。
他是為了救宮子羽,為了宮門才受此重傷,失憶並非他所願,他隻是……不記得了而已。
隻要他活著,就好。
記憶沒了……或許,可以重新開始。
隻是,心口那撕裂般的疼痛,卻如此真實,提醒著她那份被遺忘的深情,有多麼沉重。
宮尚角體內的毒素雖清,但記憶的缺失卻如同一道無形的屏障,橫亙在他與溫顏之間。
溫顏強忍著心碎,告訴自己要有耐心,她相信隻要她像從前一樣待他,他總會想起來的。
她依舊每日去角宮,為他打理事務,為他準備膳食,將他習慣喝的茶水溫得恰到好處,放在他手邊。
然而,回應她的,不再是默契的相視而笑,而是宮尚角客套而疏離的「多謝郡主」,以及那雙冰冷、審視、甚至帶著些許不耐的眼神。
他似乎在用他固有的警惕,評估著這個突然闖入他生活、並聲稱與他關係匪淺的女子。
失去記憶的他,變回了那個最初對所有人都充滿戒備、冷硬如鐵的角宮之主。
這日,溫顏見他批閱公文至深夜,如同過去無數次那樣,親手端著一碗精心燉煮的參湯送去書房。
她推開房門,柔聲道:「尚角,夜深了,喝點湯歇息一下吧。」
宮尚角從卷宗中抬起頭,看到她,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語氣平淡:「有勞郡主費心,放在那裡即可。這些事務緊急,我需要儘快處理完。」
溫顏端著湯碗的手微微一頓,那碗壁的溫度燙得她指尖發紅,卻遠不及他話語裡的冰冷刺人。
她努力維持著笑容,將湯碗放在桌上他觸手可及的地方:「那……你記得趁熱喝。」
「嗯。」宮尚角應了一聲,目光便重新回到了卷宗上,彷彿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打擾了他工作的存在。
溫顏站在原地,看著他冷峻的側臉,心中酸澀難當。
從前,他再忙,也會停下筆,接過湯碗,甚至會拉著她的手讓她也坐下休息片刻。
如今,隻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疏遠。
她默默站了一會兒,最終輕聲道:「那你忙,我不打擾你了。」說完,她轉身離開,輕輕帶上了房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宮尚角執筆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向那碗冒著熱氣的湯,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但隨即又被冰冷的理智壓下。
他搖搖頭,繼續專注於公務。
類似的情景每日都在上演。
溫顏尋來他以前愛看的兵書,他卻隻是淡淡掃一眼,道:「此類書籍,角宮書房已有,不勞郡主費心。」
溫顏試著與他談論江湖事務,想勾起他一些熟悉的記憶,他卻公事公辦地回應,甚至偶爾會反駁她的觀點,語氣犀利冰冷,如同對待一個不懂裝懂的外人。
最讓溫顏心痛的一次,是她見他舊傷似乎有些不適,下意識地像過去那樣,想伸手替他揉一揉肩膀。然而,她的手剛抬起,宮尚角便如同被侵犯了領地的猛獸般,猛地側身避開,眼神銳利如刀,帶著明顯的警告和不悅:「郡主,請自重。」
「自重」兩個字,像兩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進了溫顏的心窩。
她臉色瞬間煞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涼。
她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防備和厭惡,所有強撐的勇氣和希望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她緩緩收回手,低下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抱歉,是我唐突了。」
說完,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跑回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溫顏終於再也支撐不住,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隻有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一次次的嘗試,一次次的靠近,換來的卻是他一次比一次更冷的眼神,一次比一次更傷人的話語。
她的心,早已被他這失憶後的冰冷,傷得千瘡百孔,支離破碎。
她愛他深入骨髓,可他卻不記得她了,甚至將她的一片真心視為負擔和打擾。
這種痛苦,比當初知道他中毒垂危時更加磨人。至少那時,她還可以拚儘全力去救他。
而現在,她麵對著他完好卻陌生的靈魂,無能為力,束手無策。
難道……他們之間那些深刻的情感、那些甜蜜的過往,就真的隨著那毒素,一起消失了嗎?
窗外月色淒涼,映照著屋內蜷縮在地、無聲痛哭的身影。
那份曾經被宮尚角視若珍寶的感情,如今隻剩溫顏一人,在冰冷的回憶裡,獨自舔舐著鮮血淋漓的傷口。
宮尚角失憶後的冰冷與疏離,像一把鈍刀,日複一日地淩遲著溫顏的心。
她看過他深情款款的模樣,看過他因她而柔軟的眼神,看過他毫無保留的信任與依賴……
正因擁有過那般極致的寵愛,如今這徹頭徹尾的陌生與排斥,才顯得格外殘忍,令人絕望。
每一次他客套而疏離的「郡主」,每一次他下意識避開的觸碰,每一次他冰冷審視的眼神,都像是在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又狠狠剜下一刀。
她試圖喚醒他的記憶,試圖用過去的溫情融化他冰封的心,可換來的隻有更深的疲憊和傷痛。
她終於明白,有些東西,失去了,或許就真的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