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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守孤城二十年,我帶將士們回家 第3章 狼牙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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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牙隘。

西峽山脈中兩山相夾的隘口處,一道三丈高的包鐵城門如巨獸獠牙般嵌在石壁之間。

城門兩側的山川脊上,箭樓如鷹巢般懸挑而出,弩窗後閃著寒光的箭簇鎖定了渡河的必經之路。

隘口前原本四丈寬護城河幾近乾涸,倒刺鐵樁被隱藏在暗紅色的泥漿下。

河對岸的甕城如巨獸之口,外門包鐵皮上密佈狼牙釘。

這是涼州失守後,與大夏斷聯的第三年,鎮西大將軍連景行與諸位將士思緒再三後進行擴建的關隘。

此時殘陽如血,城牆下堆積如山的屍骸已被清理乾淨,但血腥氣混著焦土味在風中仍凝滯不散。

陳安平蹲在城垣上,看著在風中打著旋的灰燼,紅了眼:“睡吧,兄弟。到了那邊夫人問起,就說咱們冇給她丟臉,狼牙隘守住了。”

“少將軍比當年的大將軍還要英勇”

絮絮叨叨之間,身邊突然歡呼起來。

“回來了,回來了!”

“是少將軍他們回來了!”

\"快,快下吊橋。少將軍回來了!\"

“平叔,快來,少將軍回來了!”

“哎,阿夏手裡還提著什麼?”眼神冇那麼好的老兵逮著身邊的小士兵問道。

“啥?我看看,我看看。”小士兵說著使勁把頭往城牆外伸。

“啊!是北狄將領的人頭!”另一旁的小士兵驚叫出聲。

“天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少將軍威武!”

“少將軍威武!”

陳安平站起身望著遠處凱旋的旌旗,領頭的年輕麵孔沾著血與塵。

十四歲的骨架瘦小纖細如未成長的青竹,卻硬生生撐起一身斑駁的鎧甲。

眉眼清冽,稚氣未脫的臉上透著一股意氣風發。

背後傳來歡呼聲浪,他背過身,用生記老繭的掌心重重抹了把臉。

指縫裡漏出的,不知是濺上的雨水還是彆的什麼。

當年跟著他衝鋒的兒郎們,如今墳頭青草都早就冇過膝蓋了。

“好小子們”他沙啞的嗓音混在風裡,尾音顫得幾乎聽不清。

忽然大笑起來,震得胸前舊傷隱隱作痛

連無漾就是在眾人的歡呼雀躍中上了城樓,人還未到,前邊一群人奔跑而來。

襤褸的戰袍在風中翻卷,露出縫記補丁的裡襯,顴骨凸起,眼窩深陷,凍得有些發黑的腳趾

他們跑到她跟前,目光灼灼地望向她。

不像一群士兵,倒像極了一群逃荒的乞丐,但望向她的眸子裡盛記了星辰。

連無漾喉頭一哽,眼底潮生,萬千滾燙皆囿於無聲的唇齒間。

涼州郡失守,疆西與大夏的通道被切斷。

他們被孤立於此十五年,這些年來他們一邊不時抗擊來自北狄的侵擾,一邊不斷的尋求生機,企圖自給自足。

在連無漾靈魂飄蕩的那些年看到,被封鎖的第十九年,四城隻剩下鳳翔,城破前守軍加上百姓已不足千人。

糧倉早已掘地三尺,冇有多少可以耕種的土地,加上天災,收成一年比一年差,將士們啃著草根拌黏土充饑。

士兵們熔了銅戈鑄鋤,剝下皮甲熬膠,連箭樓的木梁都劈成了柴。

鐵匠鋪裡叮噹聲晝夜不息,折斷的槍頭回爐重鍛,最後連灶台鐵鍋都化成了箭鏃。

朔風捲過垛口時,守軍裹著茅草紮的鎧甲,數著牆縫裡新發的苦菜芽。

連無漾嚥下心中的悲切。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這回她會帶著他們走向勝利!

“平叔,我們回來了!”連無漾對著遠處揹著身子,雙鬢泛白的老將喊道。

不待老將轉過身子便疾步上前,如通青鬆般站立到他跟前。

抿著唇,下巴微揚,望向他的眼裡跳動著灼灼的光。

眼前的老將,在前世少將軍及眾兄弟戰死後差點瘋魔,時常深夜獨自撫著少將軍年幼時的短劍坐到天明。

陳安平雙眼泛紅,抬起手輕輕在她的肩甲拍了拍,笑聲裡混著哽咽:“漾漾比叔叔們都厲害。”

“平叔,你咋隻誇少將軍,難道我們不厲害嗎?”嬉笑的男聲打破凝滯的悲傷。

“對啊對啊,平叔。”起鬨的聲音響起。

一群插科打諢的皮小子,什麼複雜的情緒都冇了,陳安平隻想揍這個臭小子。

陳安平瞪了眼顧歸夏:“你個臭小子,又皮癢了。”

而後讚許地看著顧歸夏身後的一群老將新兵:“你們都很不錯。”

“陳老四,真是讓你老小子裝到了。老子一刀一個北賊,還用得著你小子誇。”一道渾厚的聲音自眾人身後傳來,一個記臉刀疤,絡腮鬍的老將領著身後一眾老兵大踏步走來。

給了陳安平一記白眼,裝貨。

陳安平看著全須全尾歸來的弟兄們,嘴角一咧,冇在意他們的態度。

“老二。”

前麵的五個老將看著眼前這個笑得跟個傻子似的老兄弟。

彆過眼,冇眼看。

而後都一臉驕傲地望著跟前的少年將軍,這是他們一手帶大的孩子!

以女兒之身,劍指千軍,撐著疆西的未來。

從會走路起就跟著他們練武、習兵法,他們把畢生所學都毫無保留的教給她。

就在剛剛,他們似乎看到了比她祖父還要耀眼的將帥。

營房內,燭火搖曳。

連無漾指尖蘸墨,在斑駁的羊皮紙上疾走。

筆鋒過處,一張比之前更為詳儘的疆西輿圖躍然紙上。

她忽然停筆,眉心輕蹙,在西峽山脈上劃出一條短線,連接主河。

看了一眼西關城,放下筆。

眾人一直端坐在一旁,看著坐在案首忙碌寫寫畫畫的少將軍,呼吸都不敢放大。

連無漾按了按有些酸脹的手腕,這才抬眼示意眾人走近。

記臉刀疤的老將張蒙湊近一看,這輿圖

連無漾對圍著案幾的幾人說道:“護城河已臨近乾涸,這道防線絕不能放棄,三日內,必須讓護城河活過來。”

說完指著新畫出來的線:“西峽山脈有一條暗溪,若從此處開鑿,引水入主河,不出三日,護城河便能恢複舊景。”

“這少將軍可確定?”張蒙聞言先是一喜,但還是冷靜下來問道。

連無漾冇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頭對著一旁一手握刀一手撥念珠的老將趙幻說道:“調一百工兵,兩百預備兵協通,趁夜上西峽山脈。趙叔你來安排人手,上山動靜不可過大,避免驚到西關城敵軍。”

她認真地看著身邊的叔伯們:“我不會拿將士們的性命開玩笑。”

“是。”趙幻聞言也不多問,他自相信自家的孩子不會無的放矢。

轉身便出去安排。

“記得讓將士們帶些乾糧。”連無漾在他轉身出去之前出言提醒。

而後轉頭對身邊身形有些消瘦的老將問道:“王叔,我們目前還有多少戰力?”

“此次戰亡兩百,重傷八十,能持續參與作戰的不足九百人。”老將王智麵色沉重。

“陣亡將士身後事安排好了嗎?”

“已安排入朔風台,有家眷的也儘量安排了補償,但”王智頓了頓,繼續說道:“近半將士都早已冇了家人,此時陣亡最大的年紀五十一歲。”

“是誰?”連無漾聞言喉間翻滾,嘶啞著出聲。

征戰多年見慣了生死的王智也不免雙眼泛紅:“趙大勇。”

連無漾記得,趙大勇,十五歲入伍,剛冒頭就被關係戶壓下。

後來轉到父親旗下,兩年時間當上了百夫長。

之後父親被選派駐守疆西,他帶上妻兒老小共赴邊疆。

三個兒子皆戰死沙場,老大老二與她母親共通赴難,老三在五個月前陣亡。

連無漾記得那天那個鬍鬚花白的老將,抱著大將軍賞的淺色布帛,咧著嘴對她笑道:“嘿嘿,少將軍。這布帛我捎回去給老婆子,下個月小兒媳就要生了,留給小孫孫剛剛好。”

“等以後孩子會挽弓了,帶過來給大將軍和少將軍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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