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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響徹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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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天,總是陰天。

灰色在他眼前轉瞬而逝,狂風呼嘯而過。

羅阿響看著身邊的景色飛速後退,他環顧四周,想確認自己身在何處,景色陌生而模糊,於是他把目光投向前方,是穀肆寬闊的脊背,他穿著舊時的校服。

對羅阿響而言,最熟悉不過的景象,穀肆把單車踩得飛快。

而下一瞬間,單車卻忽然變成了機車。羅阿響這時終於看清了,是迎著日落回家時的海邊,殘陽如血,鋪在回家的路。

羅阿響正想說些什麼,卻再次起了變化,他坐在了穀肆的副駕駛位上。

這時他終於發覺這是在夢中,轉頭看旁邊的穀肆,那人仍然穿著高中時的校服,身量也和那時一樣。

覺察到羅阿響有些不對勁,穀肆問他:“怎麼了?”

羅阿響忽然覺得悲傷,他想抱穀肆,但顯然做不到,穀肆雙手掌著方向盤。

高中模樣的穀肆開車,給他一種不協調感,再次回頭目光看向前方,他卻又回到了機車上。

穀肆猛地將機車停下,轉頭看羅阿響,表情悵然,他嘴唇張合,羅阿響知道他在說話,卻聽不見他的聲音。

風聲未消,穀肆的聲音被風湮沒,什麼也聽不見。羅阿響心裡很著急,一直重複追問穀肆說了什麼,但對方卻像看不見他焦急的表情一般,自顧自地說著。

風漸弱,聲音隱約傳入耳中。

“要是我們一直在一起就好了。”他說。

即使知道在夢中,心中的感受卻真實得讓他難受,他能感覺到眼淚劃過臉頰。

羅阿響醒來時眼淚也沒停止,早已淚流滿麵,眼淚順著眼角,沾濕了枕頭。

大概是酒意未消,旁邊的穀肆仍閉眼睡得很熟,隻是眉頭還是皺著。

羅阿響從床上坐起來,靠著軟皮床頭,淚痕冰涼。

他瞥見床頭櫃上有一包綠色的煙,覺得眼熟,思索片刻纔想起了穀肆在醫院時幫他買煙。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拿起煙從臥室出去了。

起居室前有個大陽台,他關上玻璃門,朝外望去。

深夜大多數窗戶都沒有燈光,隻有稀疏幾個視窗還亮著,和平時不同,顯得格外寂靜。

羅阿響點燃了煙,腦子裡一直回想起剛才的夢境,穀肆那時悲傷的表情在腦海中怎麼也揮之不去。

煙霧宛如蛇行一般蜿蜒而上,最後化為虛無,羅阿響就這樣盯著煙霧發呆。

背後傳來玻璃門被推開的聲音,羅阿響知道是穀肆。

“怎麼了?”穀肆剛醒,聲音嘶啞而低沉。

說著穀肆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看起來很疲憊。

羅阿響反問道:“酒醒了?”

穀肆搖頭,揉著太陽xue,看樣子還是很不舒服。

“頭疼。”

“要煮點醒酒的嗎?”羅阿響在酒吧工作,多少還是知道一點。

“不用,家裡什麼都沒有。”穀肆回答,他沒在家裡做過飯,又不願意讓人侵占他的私人空間,所以也沒請人過來做飯。

“好吧。”羅阿響聳肩,表示自己無所謂。

顧慮到穀肆在陽台,羅阿響又吸了一口就把煙按滅了。

“怎麼醒這麼早?”穀肆盯著羅阿響看,眼角還沒擦掉的淚痕,跟蝸牛足跡一樣,呈現灰白的痕跡。

羅阿響倒是坦誠:“做噩夢了。”

“什麼夢?”

“夢到高中的你說要是我們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穀肆對此感到不解:“這算噩夢?”

羅阿響點頭:“對啊,感覺我深深傷害了你。”

穀肆不置可否:“你的感覺也不算錯,但那重要嗎?現在還在一起不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穀肆過於率真,羅阿響忽然感覺到非常想流淚。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緊緊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穀肆,夢裡那種虛無飄渺的刺痛感總算消失了,羅阿響悵然若失,抱著穀肆隻能默默流淚。

隻要回想起剛才夢裡穀肆的樣子,他心中就酸楚無比。

“怎麼啦?”穀肆回抱著他,語氣輕柔很多:“你以前不會想這麼多的。”

聽到他說以前的事情,羅阿響的情緒更崩潰了,幾乎控製不住地抽噎起來,眼淚也一個勁地往下掉,好在他現在抱著穀肆,穀肆看不見他的表情,否則他一定會很難為情。

羅阿響儘力抑製住哭泣,回答穀肆:“人都是會變的,我都不知道你現在喜歡我什麼,我什麼都沒有了。”

穀肆輕輕把他摟在懷裡,拍著他的背:“沒事的,羅阿響,我知道你怎麼變都是你,是我喜歡的羅阿響。”

羅阿響聽了他說的話,哭得更厲害了,儘管他咬著嘴唇,克製住不發出聲音,卻還是有哭吟聲從齒間流瀉出來,聽著格外悲切。

昨晚他還在默默嘲笑穀肆掉眼淚,現在輪到他自己了,想到這他又有點哭笑不得。

他就這樣在陽台上抱著穀肆哭了十幾分鐘,最後幾分鐘哭得沒力氣了,整個人坐在了穀肆身上。

“好了,再去睡一會兒,我明天不上班,和你去醫院看沈老師。”穀肆說完,動了動肩膀,身上的人卻沒了動靜,看來已經睡著了。

穀肆就著姿勢,雙手摟著羅阿響的腰站了起來,把人放到了床上。

羅阿響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在床上睡著,窗簾將光全數阻擋,屋內隻有睡眠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身邊已經沒有人了,看樣子穀肆已經出門了。

他在床頭摸出手機一看,已經10點了,他急匆匆地爬起來,還得做飯給老沈送去,時間快來不及了。

誰知他一出臥室門,就看見穀肆坐在桌前,正吃早餐呢。

“不上班?”羅阿響有些意外。

穀肆頭也沒擡,隻是嗯了一聲,又接著看手機了。

“我得回去給老沈做飯送去了。”羅阿響衝進浴室洗漱,急急忙忙地擠牙膏,這時身後有人貼了上來。

羅阿響笑著:“乾嘛?”

穀肆貼在他背後,從後麵攬住了羅阿響的腰,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不用急,早餐我安排人送去了,中午也已經安排好了,一會兒咱倆吃完慢慢過去看沈老師就行。”

“你還記得昨天的事嗎?”羅阿響一想起穀肆喝醉了就哭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穀肆:“記得,你讓彆人親你。”

“唉呀,都說了他在法國長大,禮節而已。”

“不信。”穀肆嘴上說著不信,把下巴頦放在羅阿響的肩膀上,略短的頭發茬著他的後脖頸,讓羅阿響感到窸窣癢意。

穀肆抱著他搖啊搖的,像個小孩。

“不信你去問他,”羅阿響都快氣笑了,一邊刷牙一邊樂:“怎麼越來越幼稚,昨天還為這事哭得跟個淚人兒一樣。”

“那你們昨天聊什麼了?”穀肆在他臉上咬了一口,不服氣地問。

“秘密。”羅阿響故作神秘,他還沒做好決定,不想讓穀肆知道。

經過昨天和白無恙的談話,原本堅定決定讀經濟學的想法開始動搖了,但他得仔細想想,到時候做好決定了再告訴穀肆和老沈。

他大學這兩年已經蹉跎而過,如果真的就這樣放棄畫畫,他不保證自己不會後悔。

有了老沈生病這件事,他內心更加猶豫和糾結了。

人生無常,很多事都無法避免,他怕有一天自己也被意外擊中。

兩人粘粘糊糊地挨過了11點,才慢吞吞地去吃飯。

到醫院的時候正好十二點半,正是飯點。

老沈在床上看短視訊,裡麵的人工智慧配音嘰嘰喳喳,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麼。

聽見門開的聲音,老沈有些激動:“今天吃什麼?”

今天老沈和以往他送飯來時的態度截然不同,羅阿響有些納悶。

他轉頭質問穀肆是不是給他吃了肉,穀肆勾著嘴角搖頭。

羅阿響問老沈:“早上吃的什麼?”

“蝦仁粥,好吃。”老沈咂吧著嘴,像還在回味。

“那是我做的難吃嘍?”羅阿響把手裡的餐盒遞給老沈,笑著跟他開玩笑。

“不是,你都弄沒味的蔬菜,嘴裡都淡出鳥了。”老沈喜笑顏開地接過食盒。

“那以後都讓穀肆給你安排飯菜,我還省心了。”

老沈和穀肆異口同聲:“好。”

這幾天老沈恢複得不錯,已經可以自己去衛生間了,也沒幾天就能出院了,羅阿響差不多也能回歸日常生活了。

羅阿響把病房收拾了一下,老沈的換洗衣物被他放進包裡,準備帶回去洗,順便再去喂一下小函。

他和穀肆一同離開醫院,今天是穀肆開的車,所以也隻能讓他把自己送回老沈的退休職工宿命。

“你說讓我準備老沈的飯菜是認真的嗎?”穀肆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問。

“是啊,接下來幾天就麻煩你了,小穀總。”

穀肆當然欣然答應,他立刻打電話安排了家裡有營養師證的阿姨,交待了一些老沈的情況,又讓生活助理記得每天給老沈送飯。

“有錢真好,直接解決大部分的事。”羅阿響感歎道。

“是啊,其實我甚至可以直接請個專業護理,你又不願意。”

車子穩步前進,駛向了老沈的家。

羅阿響負責洗衣服,打掃衛生,把遛小函的任務交給了穀肆。

羅阿響看著小函立刻跳進籠子就來氣:“它就看我不順眼,昨天毛毛來也是,直接就進去了,每次我都要哄半天。”

穀肆眉毛一挑,有些不滿:“周懋昨天來了?”

“嗯,看老沈嘛,”說完羅阿響察覺了什麼:“你還介意他呢?他真的不喜歡我。”

穀肆瞟了他一眼,陰陽怪氣地:“我什麼都沒說,況且我哪有立場介意,我現在所擁有的隻是待在羅阿響身邊的資格。”

羅阿響這纔想起來,他們已經不是戀人關係。

這幾天的相處模式過於自然,總讓他以為還是高中時兩人在交往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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