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響徹 第57章
如果隻聽語氣,而不聽他說的話句,羅阿響可能會以為他是在吐出惡毒的詛咒,而不是對兩人的祝福。
一般人可能會因為小然的舉動而生氣,但羅阿響仍在狀況外,他一臉茫然地喝下了小然給他斟的酒,嗓子是火燒火燎的燙辣。直到坐在他身邊的穀肆輕輕觸碰他,他纔回過神來。
“沒事吧?要不要先走?”穀肆像是擔心他會暈倒,右手虛攬著他的肩膀,語氣透露著他的擔憂。
“隻是一杯酒而已。”羅阿響心裡有些不舒服,但他向來隱忍慣了,所以也沒有多大的反應。
一頓飯吃下來氣氛特彆奇怪,沉默得不像朋友之間的飯局。
隻有果果一個人挺開心的,還不停地給羅阿響說自己對新歌的感想。
果果像是看透了羅阿響的心思一般,她問羅阿響:“下次錄製你還會來吧?”
羅阿響笑了笑沒回答,但他明顯已經不想再來了。
果果說:“下次你一定要來。”
羅阿響這才勉強地點頭:“到時候看情況吧。”
結束之後,是穀肆送羅阿響回去的。穀肆本來想帶他回自己家,由於羅阿響第二天還有課,隻能順他的意將他送回去了。
當他把車停在羅阿響所懷唸的小區附近的狹窄街道卻一言不發時,羅阿響終於發覺了穀肆心情不虞。
“怎麼了?”羅阿響沒有立刻下車,而是坐在副駕駛位,認真盯著穀肆,小心地關照他。
穀肆看起來有些氣餒:“早知道不讓他們錄那首歌了。”
羅阿響:“小然說什麼了嗎?”羅阿響問出了他今晚一直很想問的問題,他確實很想知道穀肆和小然出去的時候聊了些什麼,一個晚上都沒機會問。
“嗯……他說他以前很喜歡我。”如果是一般人,羅阿響可能會以為他在炫耀,但這話由穀肆說出來,他卻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羅阿響有些高興於他的坦然,但心底卻又感到不舒服,畢竟他和穀肆現在已經是戀人關係,他也有立場吃醋。
“哦——”羅阿響多少有感覺到小然對於他的敵意,雖然阿讓之前和他解釋過他們隻是普通朋友,敏感的羅阿響也能感受到他對於穀肆不同尋常的依賴。
“他是知道我之前恐同,才沒有表露過自己的心意,現在還讓他錄製我們的歌,好像是對他有些苛刻了。”穀肆似乎感慨萬千,他看起來在這之前根本不知道小然對他的感情。
對於錄歌這件事,一開始是穀肆在勸他,現在卻反了過來。
“然後呢?你打算不錄了嗎?”羅阿響問。
“沒……我告訴他如果實在接受不了,我可以找其他鼓手,他更生氣了。”
羅阿響無奈地搖頭,穀肆身上偶爾表現出來的不近人情,實在會傷人心。
“你啊,情感遲鈍,言語愚笨,善負人心。”
穀肆看起來不太服氣,反問道:“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至少先安慰一下哭了的人吧?”
穀肆:“那幾年前的冬天,我哭了你也沒安慰我。”
羅阿響被他說得啞口無言,隻乾巴巴地:“那今晚我好好安慰你?”
於是穀肆再次順利得到應允,理所當然地登堂入室。
兩人洗漱完畢,躺在床上時,羅阿響忽然產生了一種十分平靜的舒適感。
“你當時那一拳怎麼沒落在我身上。”羅阿響想起了那個大雪天,穀肆流著淚朝他揮拳,到現在他也清清楚楚地記得那時穀肆的表情。
穀肆的回答簡潔明瞭:“打了你的話,你豈不是更心安理得?”
這也是羅阿響想說的:“如果你打了我,我肯定就沒那麼有負罪感了,說不定也不會再跟你複合,一切真是命中註定啊。”
他明顯感覺到身邊的穀肆從放鬆的狀態一下緊張起來,繃緊了身體:“所以,你現在和我複合是因為負罪感?”
羅阿響沒想到他的腦迴路是這樣的,有些無奈:“怎麼可能?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啊,如果隻是因為負罪感,我怎麼可能會和你成為戀人。”
穀肆追問:“那如果隻有負罪感,你會怎麼做?”
“我可能會儘我一切來補償你,但肯定不會再和你複合。”
穀肆翻了個身,將他摟在懷裡,雙手搭在他纖細的後頸上,不停摩挲著他的麵板,溫熱的體溫傳遞過來,羅阿響一陣耳熱,他回抱著穀肆,嘴裡哼著穀肆很久之前寫的那首歌的曲調,他聽了無數遍,早已經爛熟於心。
兩人就這樣摟抱著,共同進入黑甜,似乎隻要互相依靠,夢鄉也在同一處。
餘城的夏就這樣結束在一場又一場的秋雨中,纏綿的淅瀝細雨經久不歇,空氣中的桂花香氣也帶著濕潤氣息。
第二次錄製的時間就是在這樣濕冷的天氣中進行的,時間定在週末,羅阿響既不上班也不上學的日子。
羅阿響隨便套了件衛衣,出門時卻還是感到冷意襲人,他站在路口等穀肆。
穀肆說要來接他,中途有工作,所以推遲了些,羅阿響躺在還未營業的商鋪屋簷下,不停四處張望,尋找著穀肆那輛車的蹤跡。
穀肆來得比以往確實晚一些,羅阿響一邊打寒顫一邊拉開車門,車內的溫暖讓他感覺重回了人間。
“餘城這直接從夏天無縫入冬了,真冷啊。”羅阿響嘀咕著,拉了拉衛衣的領子,縮排了副駕。
穀肆身上穿著正裝,領帶被他扯得鬆垮,還鬆了兩顆釦子。
“是嗎?公司裡空調開得大,熱。”
“現在就開空調了?”
“嗯,公司裡女生多,都比較畏寒。”
“好吧,我現在還捨不得開取暖器,太費電。”
穀肆見縫插針:“搬去我那不就好了。”
羅阿響沒接話,這已經不是穀肆第一次提這件事了,每次都被羅阿響搪塞過去,但他還是不厭其煩地勸誘羅阿響。
“今天要錄人聲了嗎?”羅阿響轉換了話題,他還是很期待自己有參與的部分被展示出來的。
“大概吧,不過還有一件事。”
“什麼?”
“樂隊想讓你來繪製這次單曲的封麵。”
“啊?”
“當然是付費的。”
羅阿響在意的當然不是這件事,他已經好多年沒認真畫過畫,平時也會塗鴉,但是完全不是正經畫的程度,讓他來擔當這個重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我……”
“先彆急著拒絕,考慮一下。”穀肆知道他的擔憂,在他回複之前就堵住了他的去路。
“好吧。”
羅阿響隻好應承著,說自己考慮一下。
但在內心深處,卻又為能再次拿起畫筆而雀躍,他的大腦隱隱興奮,已經在思考如何才能畫出符合這首歌的意境了。其實羅阿響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沒有放棄繪畫,此刻他心中那微弱的火苗在不斷燃燒,劈劈啪啪,彷彿要衝破羅阿響一直以來的禁錮,噴發出來。
羅阿響清楚,他如果應下這次樂隊的邀約,他必然會放棄堅持到現在的追求世俗眼中成功的道路,義無反顧地衝向另一條路,那條曾經被他遺忘,在他的夢裡卻總是繁花盛綻的路。
這次的錄製和上次在同一個錄音室,他們到達的時候,樂隊成員已經在裡麵等著了,果果和鏡子都在除錯自己的樂器,阿讓陪著小然坐在窗邊喝咖啡,聊天。
果果笑著朝羅阿響招手:“阿響!”
羅阿響正思考著剛才穀肆說的單曲封麵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地朝她笑了笑。
“今天會錄製人聲部分哦,穀肆還會唱和聲部分!”果果看起來很興奮,她好像是最期待的那個人。
羅阿響轉頭看向穀肆,穀肆少有地害羞地偏頭躲避他的目光,看來果果說的是真的。
“嗯,我很期待。”羅阿響抿唇笑著,眼裡也儘是笑意,他雖然回複著果果的話,目光卻先掃了穀肆一眼,穀肆故意沒有看他,看樣子還在難為情。
今天的第一個錄製的是鏡子,本來他的部分之前已經錄完了,但好像出了什麼意外,需要補錄。
平時吊兒郎當的一個人,將貝斯掛在身上時,表情忽然就認真起來,貝斯撥片在弦上一掃,低沉的聲音在房間震蕩,隨後他就進入了錄音室內。
fol樂隊的隊員似乎都有點完美主義,鏡子這樣的人,麵對作品也不能忍受一點瑕疵,錄了好多遍他自己才滿意。
小然最終還是接受了,他走向錄音室,經過羅阿響時朝他笑了笑。今天的小然沒有以往見麵時那樣時髦活潑,穿得比較樸素,眼中的疲憊更是顯而易見。雖說狀態也不太好,但沒了上次那樣反感錄製這件事了,錄製的情況比上次好了很多。
一個上午過去,過程有些坎坷,總算是結束了樂器部分的錄製。
“後期會先合一個deo,估計得用一個下午時間,隻能晚上或者明天錄人聲,看你們這邊怎麼安排。”錄音師把檔案整合了一下,直接投送給了另一人。
果果看起來有些失望:“還要明天啊?”
“交給我吧!我會儘快弄出來的。”坐在工作室另一側角落,戴著墨鏡的年輕人忽然發出動靜,把一屋子人都嚇了一跳。
看起來十分嚴肅的錄音師難得笑了一下:“沒人催你,彆在這找存在感。”
果果看著穀肆:“怎麼說?下午怎麼辦?”
原本打算一天完成所有錄製,現在卻空出了半天,一行人都不知道要怎麼安排這多餘出來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