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梔花開，餘生無川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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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圖書館裡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戴著帽子和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讓護工推著他，在圖書館店裡逛了很久。

最後，他停在了一排詩集前，讓護工拿起了一本泰戈爾的詩集。

他翻開書，指著其中一頁。

護工走過來，將書遞給我結賬。

我接過書，目光無意中掃過那一頁。

上麵用紅筆圈出了一行詩：

“我的心，是曠野的鳥，在你的眼睛裡找到了它的天空。”

我的手，微微一頓。

是秦赴川曾經念給我聽過的。

我抬起頭，看向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

他也正看著我，緩緩摘下了口罩。

是秦赴川。

不過一年多未見，他卻像是老了二十歲。

頭髮白了大半，臉頰深深地凹陷下去，那雙曾經銳利的眼，如今渾濁不堪，冇有半點神采。

中風，偏癱。

這是我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診斷。

“南……梔……”

他開口，聲音含混不清，口角甚至流下一絲涎水。

他的手艱難地抬起，顫抖著，指向我的眼睛。

“天……空……”

他還在說那句詩。

還在看著我的眼睛，尋找他那片早已坍塌的天空。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看著這個毀了我半生，如今又毀了自己的人。

心中，冇有恨，也冇有同情。

隻有一片虛無。

我拿出掃碼槍，平靜地掃過書的條形碼。

“一共三十六元。”

他的護工愣住了，似乎冇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秦赴川也愣住了，渾濁的眼睛裡，滿是難以置信。

他大概以為，我會憤怒，會震驚，會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但我冇有。

我隻是把他，當成一個最普通的顧客。

護工付了錢。

他推著秦赴川，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時，秦赴川突然激動起來，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掙紮著想從輪椅上站起來。

他失敗了，重重地摔在地上。

護工慌忙去扶他。

我冇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外麵下雨，路滑，慢走。”

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麵的狼狽和喧囂。

我拿起抹布，仔仔細細地擦拭著剛纔被他碰過的櫃檯。

彷彿要擦掉那最後一點，與過去有關的痕跡。

那之後，秦赴川冇有再出現。

我後來從一個來旅遊的客人閒聊中得知，秦氏集團早已易主，秦家也已搬離了那座城市，不知所蹤。

小城很小，人情卻很暖。

我漸漸愛上了這裡。

五年後。

我收到了一個包裹。

寄件人姓秦。

包裹裡，是一幅畫。

畫上，是一座開滿梔子花的小院。

院子裡，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正仰頭看著陽光，笑得燦爛又明媚。

是當年的我。

畫的背後，寫著一句話：

“南梔，願你永遠活在陽光下。”

我把畫掛在了書店最顯眼的位置。

看著畫中那個陌生的自己，我才恍然驚覺，原來我已經走了這麼遠。

遠到，那些曾經以為一輩子都過不去的坎，都已成了風中的塵埃。

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

“喂，是沈南梔小姐嗎？”

“我是。”

“這裡是市人民醫院，有一個病人，臨終前，說想見您一麵。”

“他叫……秦赴川。”

我沉默了片刻。

“我不認識這個人。”

說完，我掛了電話，拉黑了這個號碼。

我走到窗邊，外麵明月高懸，靜靜灑落在大地

就像有些人，有些事。

終將歸於沉寂。

他的火葬場，也終於燒到了儘頭。

而與我無關。

這很好。

我的新生，早已開始。

我的未來隻有我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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