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我固寵?我當皇後你哭什麼? 第164章 可怖
燈罩中的燭火劈啪作響,映著窗紙上的身形晃動,直到後半夜,才逐漸消停。
淚水流的實在太多,楚清婉的眼睛都有些乾澀,但是即便是這樣竟然還沒有流乾,依舊源源不斷的往下淌。
她坐在床上靠著床板,向遠遠走來的薑澤宸伸出手。
“我要去沐浴。”
楚清婉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私密的事情人觀看記錄甚至聽到,所以在這種時候,宮女太監們都自覺退遠些,等到二人去沐浴的時候,才會來收拾床榻。
此時薑澤宸已經沐浴結束,還潮濕的長發蒸騰著濕氣。
楚清婉早就已經記吃還記打,絕對不要結束後跟他一塊兒沐浴,因為這樣做的很大概率,最後的結果就是她被薑澤宸死死的壓在浴池裡,今天一晚上都不用再閉眼了,直到失去意識後才能休息。
不過當然也有一部分極小概率觸發在恢複意識後仍然沒有結束。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楚清婉覺得自己能怕一百年。
薑澤宸點頭,俯身將楚清婉抱起來。
在她轉身向外走的一瞬間,楚清婉似乎看到有透光的簾子後有人影晃動。
她心下一驚,然後連忙往薑澤宸懷裡躲。
薑澤宸將她抱的更緊了一些,眉頭緊皺,看起來十分不悅。
“什麼事。”
和忠跟他這麼多年,當然知道什麼時候該乾什麼。
如今突然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就說明很大概率應該有大事發生了。
“皇上。”
外麵的人影卑躬屈膝。
“薛貴人要生產了。”
楚清婉明顯的感覺到薑澤宸的動作一僵,隨即發頂上有人沉沉開口。
“知道了。”
楚清婉抬起頭,這個角度剛好看到薑澤宸高挺的鼻梁和鋒利的下巴。
他隻說了一句知道了,然後就沒有了下文。
和忠沒在過多停留,而是轉身離開。
理論上來說嬪妃生孩子這件事,算不得小事,薑澤宸作為皇帝,是一定要去看的。
但是他剛才既沒有說去,也沒有說不去。
楚清婉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開口問道:“你還是去看看。”
薑澤宸抱著她往外走,“現在去和一會兒再去,又有什麼區彆?”
“朕就算是現在去了,又不能替她生。”
楚清婉啞然搖頭,但是這個動作更像是在蹭他的肩窩。
“彆這樣,好歹是你的孩子……”楚清婉柔柔的勸道:“去看看吧。”
薑澤宸定在原地,這句話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戳進了心裡。
是他的孩子。
不是他們的孩子。
但是他根本無法反駁,因為楚清婉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心底湧上酸澀,一種名為虧欠的情緒將他淹沒。
身為帝王的他一時間也有些無措,慌亂之間就想要逃避。
“我抱你去浴池。”薑澤宸最後道。
楚清婉回應是閉上眼睛,在他頸側落下很輕很輕的一個吻,就像是蜻蜓點水。
被溫熱的池水包圍的時候,身上感到一陣放鬆。
楚清婉發出一聲舒服喟歎。
“你自己可以嗎?”
薑澤宸還是有些不放心。
楚清婉閉著眼睛,舉手給他比了一個“ok”,他開始不明白這個手勢,但是楚清婉說這是自己在不想說話的時候,表達“好的”的意思。
薑澤宸轉身走了。
一般這種時候,楚清婉身為高位嬪妃,也應該在場的。
可是她現在實在太累太累了。
簡單的泡了泡,她從池中起身,兩腿痠軟的像是不是自己的了,但是還得強撐著回去寢殿。
*
昨日倒頭在床上的時候,立刻就失去了知覺,沉沉的睡了過去。
今早慢悠悠的睜開眼睛的時候,甚至於感覺靈魂都在空中飄著。
而後幾秒後,才後知後覺的的感到身上的痠痛。
她重新閉上眼睛,靜靜的醒覺,等到清醒的差不多的時候才突然發現,自己身邊有人。
艱難的翻了個身,薑澤宸平躺在身邊,閉著眼睛,呼吸均勻。
楚清婉很少有看到薑澤宸睡覺的時候,自從她與薑澤宸同住之後,睡覺的時間感覺也逐漸跟他要一致了。
但是早上她醒的時候,薑澤宸已經去上朝,下午她醒的時候,薑澤宸已經在書房批了好一會兒的奏摺了。
她沒有出聲,靜靜的看著他,從額頭看向眉眼,再看向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
今天的天氣應該是很好的,楚清婉猜在冬天少有的出了太陽,即便是層層帷幔疊加,還是有暖黃色的光照了進來,落在了薑澤宸英俊的臉上。
明明白日裡正經鋒利的像個冰山斷崖似的,但是睡著了,冰山卻融化成了一攤水。
楚清婉沉默一瞬,鬼使神差的,她湊了上去,閉上眼睛,輕輕的觸碰那好看的唇。
下一秒,甚至在沒反應過來時便天旋地轉,在看清的時候,自己已經被啪嗒一下翻身壓在了床上,細密的,掠奪性質的吻便狠狠的壓了上來。
“唔——”
楚清婉下意識的瘋狂推他,但是那點小動作在薑澤宸眼裡是根本不夠看的,幾乎沒有廢任何力氣便強勢鎮壓。
她根本躲不開,不過思維蓋過了下意識的反應,楚清婉直接放棄了抵抗,躺在床上讓他親,
“偷親我乾什麼?”
薑澤宸將人放開,眼睛很亮,揶揄的意味十分明顯。
“你什麼時候醒的。”
楚清婉失笑,但也有些詫異,畢竟她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你醒的時候,你還看了半天。”
楚清婉一發力想要將他從自己身上推下來,但是那對於薑澤宸來說根本跟一片羽毛落在自己身上沒有任何區彆。
但是薑澤宸還是順從的躺了回去,不過將楚清婉托回了自己的懷裡,狠狠的揉了揉。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楚清婉開口問,不過看外麵的亮光,她猜道:“午時?”
“更晚一點。”薑澤宸懶洋洋道。
“薛貴人如何了?”楚清婉在他懷裡撐起半邊身子,開口問道:“孩子呢?怎麼樣了?”
她靜靜的等著薑澤宸開口,但是出乎意料的,他沉默著,甚至等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開口向她解釋的意思。
楚清婉心中一沉,笑容也暗了下去,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心中大抵也有結果。
出事了。
而且大概率不會是小事,不然薑澤宸也不會這樣瞞著自己。
“告訴我吧,”她柔柔開口:“我已經猜出了估計不是什麼很好的事情,早晚我也會知道的,不是嗎?”
“告訴我吧。”
終於,薑澤宸睜開眼睛,兩人離著很近,楚清婉在他不遠處的上方與她對視,時間彷彿被無限拉長,但是那實際上隻不過是很快的幾秒鐘而已。
第一次,楚清婉直視著他的眼睛,沒有移開,也沒有一絲一毫退縮的意思。
所以這一次,少有的,是薑澤宸移開了目光,他的目光飄忽閃爍著猶豫,但是楚清婉不急,就這樣靜靜的等著他想要主動開口。
可他答非所問:“清婉會害怕生孩子嗎?”
楚清婉一愣,肌肉比思維的反應快很多,她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戰。
“不怕”兩個字其實都已經到唇齒之間了,但是楚清婉幾乎是竭儘全力,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說出不怕兩個字。
太困難了。
怎麼會不怕呢?
何止是怕“生”的過程,懷胎十月,難道就不可怕了嗎?
是自己平坦的小腹慢慢的被撐大,是生育時無法終止的痛苦和這個時代並不發達的醫療,是生產後能夠想到或者根本無法聯想的後遺症。
一切的一切,聽起來都是那麼的可怖。
薑澤宸望著楚清婉哪怕儘力去壓抑,但是還是顫抖的瞳孔和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甚至是故意的要去添一把火。
“薛貴人的胎位不正,難產去世。”薑澤宸的臉色不變,但是陳述的話足以讓楚清婉窺見當時的慘狀。
“當時流了很多很多的血,婢女一盆水一盆水的往裡麵搬,但是搬出來的,卻是一盆一盆的血水。”
“薛貴人的慘叫整個宮中都聽的十分清晰,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隻是幾刻鐘,也也許是一個時辰,甚至是更長的時間。”
薑澤宸看著楚清婉無限接近於慘白的臉色,口中的話卻依舊沒有停,甚至描述的更加清晰,好像想要逼著楚清婉去承認,自己是害怕的。
“直到薛貴人的聲音逐漸沙啞,越來越小,甚至在最後的時候,我都已經聽不到了。”
“裡麵終於傳來了嬰兒一聲響亮的啼哭,我的心本鬆了下來,但是隨後那產婆抱著孩子出來,就跪在了我的身前。”
“她麵色焦急,語速十分的快,她告訴我,薛貴人難產了……”
一片混亂之中,嬰兒的啼哭分外響亮,產婆的聲音甚至已經尖銳了起來。
“皇上!薛貴人的胎位不正,肚子裡還有一個啊……”
“隻能夠保一個了……”
“保大還是保小……”
那裡麵的水還在一盆一盆往外搬,裡麵的水是通紅的。
好多血……真的好多血……
一個女子,也是可以流這麼多的血的嗎?
流了這麼多血之後,難道真的還有生還的可能性嗎?
“陛下!”
“陛下!!”
“不好了……不好了!”
“薛小主不行了……”
“陛下?快決定吧——”
“不能再托了——”
那些吵吵嚷嚷的聲音伴隨著新生兒尖銳又稚嫩的嘶吼,薑澤宸甚至於覺得自己的意識都飛上了半空之中,那些聲音像是從天外傳來,甚至十分的不真實。
“保大人!”皇後的喉間打斷了一切,靈魂驟然回籠,狠狠的砸在了身體當中,冷汗已經浸濕了後背,一切彷彿就在此時,消匿於無形。
“保大人……”皇後十分虛弱的又重複了一遍,整個人抖的一發不可收拾。
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十分確定的說,保孩子。
薛貴人已經被放棄了,她的命不值錢了,也沒有必要再留。
可是鬼使神差的,
她還是說,保大人。
保住這一條在剛才被反複折磨的生命,保住這一個在剛才被反複鞭策的靈魂吧。
就算是滔天的罪過,這樣的折磨,是不是能夠贖罪,哪怕隻贖一點點,保住姓名的一點點。
產婆轉身進去了,皇後癱坐回去,握緊椅子扶手的手指都在發白。
此時她好像已經超脫什麼身份之外,隻是一個女性在麵對一個女性的擔憂與心痛。
“即便是保大人。”薑澤宸喃喃道:“薛貴人還是沒有挺過去。”
“一屍兩命。”半晌,楚清婉喃喃道。
“對。”薑澤宸重複,加重了語氣。
“一屍兩命。”
楚清婉沉默了很久,甚至於腦子都開啟了自我保護,消減了她的恐懼。
她突然有一種很異樣的感覺。
似乎新事物與生命的誕生,註定伴隨著不是那麼舒服的過程,和極度痛苦的一瞬間。
無論是這世間萬物生靈的出世,還是一種事物,或者是王朝的誕生。
都是由盛轉衰,都是在漫長的衝突之中,又突然爆發。
血和淚,鑄就了新事物的血肉,以往繁複,造就了人類上下五千年的延續。
看啊,母性就是這樣的神奇,足以映照世界萬物。
嚥了咽口水,趕在薑澤宸開口的瞬間,楚清婉突然想到了什麼,瞬間如墜冰窖。
一個不可思議的,幾乎是像是黑白無常的念頭在心中成型,楚清婉突然整個人瘋狂的顫抖起來。
她猛的坐起身,就連那一瞬間的低血糖眼前一黑都沒有讓她暈回去,她死死抓住同樣起身的薑澤宸的胳膊,用力到指間發白。
“怎麼了……清婉?!”
“冷靜一點!清婉!!!”
那一瞬間楚清婉的表情甚至是扭曲的,有種同歸於儘,孤注一擲的絕望感。
薑澤宸終於害怕了,心裡罵了自己千八百遍為什麼要故意嚇她,
“對不起……對不起……”
“清婉……你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楚清婉瘋狂的搖頭,她看著薑澤宸,儘量讓自己已經無限接近與崩潰的語言係統努力運轉。
“你告訴我,那兩個孩子……”
“薛貴人的兩個孩子,活下來的是男孩女孩,沒活下來的那個是男孩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