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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脊梁 第四十三章 來自京城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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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和六年三月二十五,暮春時節,本應是萬物蓬勃、暖意盎然之際,然而樞密院卻全然被一股肅殺寒意所籠罩。

陳太初身著皂靴,沉穩地踏過那一塊塊平整的青磚墁地。

迴廊兩側,侍衛們身披甲冑,那冰冷的金屬光澤,彷彿是這肅殺氛圍的具象體現,令人不寒而栗。

童貫的簽押房深藏在這重重院落的最深處,門楣之上,“宣撫司”的金漆牌匾在漸濃的暮色裡顯得格外刺眼,好似一隻警惕的巨獸之眼。

“陳中舍好大的架子。”童貫正手持銅剪,專注地修整著燭芯。

他身著紫袍玉帶,整個人在燭光的映照下,散發出一種華貴威嚴的氣息,隻是那話語中,卻透著濃濃的不滿與質問,“十萬斤白糖,這可是官家禦批的國策,你說斷就斷?”

說著,他猛地將手中的琉璃盞重重一頓,盞中的茶湯飛濺而出,瞬間就將金國使臣的密函浸濕。

陳太初身姿筆挺,垂手而立,目光微微落在童貫腰間那柄禦賜金錯刀上,語氣沉穩卻又暗藏鋒芒:“相公可知,金人索要白糖時,特意提及要裝在磁州窯青釉甕裡?”

他敏銳地察覺到童貫修剪燭芯的手指微微一頓,接著說道,“磁州距燕雲十六州不過三百裡。”

“你是說……”童貫神色大變,猛地轉身,腰間的玉圭不小心撞在身後的檀木屏風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彷彿是這場緊張對話的沉重注腳。

“金人早知我朝收複失地心切。”陳太初上前半步,燭火的光影在他清俊的麵容上跳躍閃爍,映出他眼中的堅定與憂慮,“今日他們索要白糖,明日恐怕就要覬覦磁州。若是將白糖大量儲存在北方之地,來日金騎南下之時……”

話還未說完,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原來是一群烏鴉被驚起,撲棱棱地掠過樞密院那高聳的鴟吻,給這緊張的氣氛又添了幾分不祥。

童貫的手指關節下意識地叩擊著輿圖上燕雲十六州的方位,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

忽然,他像是被什麼激怒一般,猛地抓起案頭的青瓷筆洗。

陳太初認得,這是官家賞賜的汝窯貢品,去年童貫生辰時,可是特意從內庫請出來的,珍貴無比。

“砰”的一聲脆響,筆洗在陳太初腳邊瞬間碎成齏粉。

那冰裂紋的瓷片四處飛濺,其中一片在他緋色官袍的下擺劃開一道細長的裂口,恰似一道傷口,刺痛著這緊繃的氛圍。

“好個自作主張!”童貫憤怒的咆哮聲,驚動了門外當值的小黃門。

他們嚇得一哆嗦,卻又不敢擅自闖入。

童貫餘怒未消,繼續吼道,“蔡元長昨日還在政事堂誇你少年老成,原來……”

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完,廊下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環佩叮咚之聲。

眾人望去,隻見蔡京的貼身侍女正捧著紅漆食盒,蓮步輕移,盈盈下拜:“陳中舍安好,我家相公新得了建州小龍團,特命奴婢來請。”

陳太初跟著侍女穿過三重月門,一路上,他敏銳地嗅到空氣中飄浮著那股熟悉的龍涎香。

蔡京的簽押房與童貫的風格截然不同,四麵牆上掛著米芾的煙雨圖,每一幅都彷彿氤氳著江南的水汽與詩意。

博古架上擺滿了古琴、青銅爵等珍貴器物,那鎏金狻猊香爐中,正吞吐著嫋嫋氤氳,如夢似幻。

“聽聞陳中舍在開德府試製雷糖?”蔡京坐在案前,正用銀匙輕輕攪動著茶湯。

他雖已七十六歲高齡,可嗓音卻像浸了蜜的陳皮,帶著一種曆經歲月沉澱的醇厚與溫和,隻是這話語中的意味,卻讓人捉摸不透,“前日工部奏報,說黃河故道挖出塊刻著‘火德當興’的隕鐵……”

陳太初聽聞此言,後背瞬間滲出冷汗。

他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半月前在開德府郊外試驗火藥配比時,那個總在驛站附近徘徊的賣炭翁。

此刻,窗外暮色漸濃,蔡京案頭那方洮河綠石硯倒映著跳動的燭光,恍若一泓幽潭,深不可測。

“不過是些煙花把戲。”陳太初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他低頭抿了口茶,武夷岩茶那獨特的岩骨花香在舌尖蔓延開來,試圖藉此平複自己緊張的情緒,“豈敢與相公提舉應奉局造的萬歲山奇石相比?”

蔡京忽然笑起來,露出他保養得當的牙齒,那笑容裡似乎藏著無儘深意:“童道夫方纔摔了官家賜的筆洗吧?”他枯瘦的手指輕輕撫過案上《元佑黨籍碑》的拓本,像是在撫摸一段沉重的曆史,“年輕人要記住,這汴京城裡……”他說著,拈起一塊白糖做的龍鳳團糕,任由那糖霜簌簌地落在碑文上,彷彿在訴說著某種隱喻,“甜的東西,最易招來蟻蟲。”

戌時的更鼓悠悠響起,那沉悶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此時,陳太初獨自站在樞密院門前的石獅子旁。

宮燈昏黃的光線,將他的影子拉得細長,宛如一柄橫陳在地的青銅劍,透著一股孤獨與堅毅。

夜風輕輕拂來,送來蔡京簽押房裡隱隱約約的琴聲,仔細一聽,彈的竟是那曲慷慨激昂卻又透著幾分悲涼的《廣陵散》。

陳太初的皂靴剛踏出樞密院西角門,還未來得及舒展一下因緊張對峙而略顯僵硬的身軀,就見蔡京身邊的小黃門提著琉璃燈,一路小跑著追了上來。

那宦官頸間佩戴的金螭瓔珞圈隨著他的動作叮當作響,在暮色的籠罩下閃爍著細碎的寒光,彷彿是某種神秘訊號的隱晦傳達。

“陳中舍留步,官家傳召。”小黃門的聲音尖細而急促,在這靜謐的傍晚顯得格外突兀。

陳太初心中一凜,麵上卻依舊保持著鎮定。他微微點頭,跟著小黃門轉身朝著宮城方向走去。穿過宣德樓時,陳太初的心思全被即將到來的官家召見所占據,心中暗自揣測著官家召見的意圖。是因為白糖之事,還是與他在開德府的火藥研製有關?又或者,是童貫和蔡京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

帶路的內侍領著陳太初,忽然停在了一株老梅樹下。這株老梅枝乾蒼勁,隻是枝頭的殘雪還未完全消融,與即將凋謝的白梅相互交織,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有幾片正巧落在陳太初的肩頭,那潔白的顏色,乍一看竟有幾分像孝衣,無端地給這氣氛添了一絲壓抑與不祥。

陳太初皺了皺眉頭,還未開口詢問,內侍便低聲說道:“陳中舍,稍作等候,官家正在批閱奏章,片刻便宣您覲見。”

說罷,便垂手站在一旁,不再言語。

垂拱殿內,龍涎香的氣息濃鬱得幾乎讓人透不過氣,比往日濃重了足足三倍。

趙佶正專注地在丈二宣紙上揮毫書寫《閏中秋月帖》,那身姿儀態,儘顯帝王的優雅與威嚴。

陳太初踏入殿內,一眼便注意到硯台邊擱著童貫昨日摔碎的汝窯筆洗殘片,如今已被用金箔細細鑲補成寒梅狀,工藝精巧,卻也透著幾分彆樣的意味。

“陳卿看朕這幅字,”官家忽然停下手中的筆,將紫毫猛地擲入哥窯荷葉洗中,濺起的墨汁落在《宣和畫譜》的封麵上,暈染出一片墨色,“比之蔡元長的‘鐵畫銀鉤’如何?”

殿角的銅漏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在這寂靜的殿內格外清晰。

七聲過後,陳太初的視線不經意間掠過官家腰間的羊脂玉蹀躞帶。

他心中一動,那裡本該懸著童貫進獻的和田玉錯金螭虎符,如今卻換上了一枚古舊的青銅司南佩。

這一細微的變化,讓陳太初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他深知,這其中必定有著不尋常的含義。

“蔡相公書法如廟堂鐘鼎,陛下墨寶似雲中仙鶴。”

陳太初斟酌著言辭,特意加重了“廟堂”二字,意在提醒官家朝堂局勢的複雜。

果然,他看見徽宗撫弄司南佩的手指微微一頓。

然而,趙佶似乎並未就此釋懷。

他的情緒陡然轉變,忽然抓起案頭的金國國書,那灑金箋上關於十萬斤白糖的字跡被朱筆圈得血紅,彷彿是滴落在紙上的鮮血。

“幽雲十六州的百姓,可等不得仙鶴!”暴怒的君王扯斷了一串伽南香朝珠,一百零八顆沉香木珠子瞬間滾落,在青玉地磚上四處滾動,最終在陳太初腳邊竟詭異般地拚出了扭曲的燕山山脈輪廓。

陳太初心中明白,官家的憤怒並非毫無緣由。

幽雲十六州一直是大宋的心頭之痛,收複失地是官家心中的執念。

而此次白糖之事,牽涉到金國,又關乎磁州等地的安危,無疑觸動了官家最為敏感的神經。

但他也清楚,自己必須在這風口浪尖上,清晰地闡明利弊,否則不僅自己的努力將付諸東流,還可能給國家帶來更大的危機。

“陛下息怒,”陳太初趕忙跪地,語氣誠懇而堅定,“臣深知陛下心係幽雲百姓,收複失地之心日月可鑒。

然金國索要白糖,看似平常,實則暗藏玄機。

磁州距幽雲十六州甚近,若將大量白糖儲於彼處,無異於給金人提供糧草輜重,一旦金騎南下,後果不堪設想。

臣斷了白糖供應,實是為了國家安危著想。”

趙佶看著跪地的陳太初,眼中的怒火並未完全消散,但神色已稍有緩和。

“你說的這些,朕也並非沒有思量。隻是這金國使者言辭強硬,若不答應,恐生事端。”

陳太初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官家,說道:“陛下,金國狼子野心,絕非區區白糖所能滿足。

“這番訛詐,並非一時打秋風,按照現在的態勢,耶律言喜已經集結70萬大軍,準備討伐金國,我們這時候提供物資,遼國方麵的壓力我們也得承受。”陳太初接著說道。

徽宗皇帝沉默不語,這個皇帝好玩,好藝術,但是不傻!

過了良久,徽宗皇帝悠悠道“這番下來,陳卿家認為該如何應對。”

陳太初道“一味地忍讓不能換來和平,隻有我們能同仇敵愾……”

“難道我們還不是同仇敵愾麼?”徽宗顯然對於陳太初這樣的官話不太認同。

“陛下在西北用兵之時,臣給童帥個改良版的旋風炮,除了方便攜帶之外,威力更是比起三床駑不弱,而且可以在次進行改進,此物不說能讓我們攻無不克,最起碼可以可保我朝不丟一城一池。”陳太初說道。

“金國已經派使臣來了,這樣的話,你就去應對一下吧!”徽宗皇帝用甩手掌櫃的話語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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