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脊梁 第三十七章 又見開德府
政和五年,五月二十九這日,垂拱殿內,童貫小心翼翼捧著一座糖雕的遼國地圖,快步湊近禦案,滿臉堆笑地說道:“官家,您且細瞧,這圖上的上京城門,可是用麥芽糖精心捏就的。聽聞那金人勇猛,一腳踹去,這城門怕就碎咯!”說著,他邊比劃邊解說,那糖渣便簌簌地落在徽宗剛畫好的《瑞鶴圖》之上,好巧不巧,正粘在仙鶴的翅膀處,恰似仙鶴翅膀上陡然多了塊“幽州”。
此時,馬植從旁閃出,不知何時袖中竟掏出個會叫的糖哨,高聲道:“陛下,臣來給您演示遼軍如何傳令!”
言罷,便將那糖哨置於唇邊,猛地吹了三聲。
嘿,奇了!那哨子竟悠悠然唱起契丹小調,曲調婉轉,聽得眾人一愣一愣的。
這契丹小調,引得廊下禦貓“糖球”豎起耳朵,“喵嗚”一聲,聞聲便如離弦之箭般撲來。
隻見它縱身一躍,一口叼起那糖哨,便在殿內滿屋亂竄起來。
童貫正站在一旁,躲避不及,被那禦貓撞翻了精心製作的糖炮模型,“嘩啦”一聲,糖炮碎了一地。
“陛下恕罪!”馬植見狀,心急如焚,趕忙追貓。
慌亂之間,他頭上的假發竟不慎脫落,露出光溜溜的後腦勺,那竟是早年在金國當細作時留下的髡發。
徽宗瞧見這一幕,先是一怔,隨即笑得前仰後合,手中麈尾都亂顫起來,邊笑邊說道:“馬卿這腦袋,倒真像那剝了殼的糖栗子,光溜溜的,有趣,有趣啊!”
童貫帶著馬植下去了,徽宗吩咐太子來見。
不久,趙桓便在徽宗跟前侍奉,嘴裡嚼著陳太初特意製的“醒神薄荷糖”,忽的像是想起什麼,急切說道:“父皇,陳舍人說那聯金一事,恰似熬糖漿一般,攪得太急,可是要糊鍋的呀!”
徽宗正饒有興致地用糖絲纏著玉璽把玩呢,冷不丁聽到這話,手上動作一頓,戳破了剛吹起的糖泡,抬眼問道:“那豎子還說了些什麼?”
趙桓見問,神色認真起來,偷摸往袖裡藏了塊糖,纔回道:“父皇,他說那金人呐,可比黨項的狼還要貪婪,一旦喂飽了,轉頭便要反噬咱們。”
說著,他頓了頓,接著道,“陳舍人還建言,不如把糖引錢莊開到混同江那頭,讓金人拿戰馬換咱大宋的糖霜……”
徽宗聽到此處,眼睛一亮,像是被點醒了一般,突然把纏著糖絲的玉璽往遼國地圖上一按,大聲讚道:“妙啊!就該如此,讓那些蠻子們為了糖互相爭鬥,咱大宋隻管舒舒服服地坐著收利息!”
政和五年六月初,新科進士陳太初向太子及翰林院告假,準備回家省親,太子自不無不可,並告知,家裡安頓好後,儘快趕回東京。
且說那日,趙明玉一心想著跟著陳太初同去開德府,怎奈陳太初好說歹說,終究是拒絕了她。
趙明玉心中雖有不甘,卻也沒了法子,便上了另一艘船。
巧的是,嶽飛也在這艘船上。趙明玉千叮萬囑,不讓嶽飛告訴陳太初自己也在船上。
待到了開德府,陳太初下了船。
嶽飛走上前去,先是說道:“官人,我想著去大名府拜會一下趙明誠趙大人。
”接著,他又湊近陳太初,悄聲道:“官人,實不相瞞,趙明玉也跟著來了。我尋思著她停在開德府不太合適,倒不如送去大名府。”
陳太初一聽,心中明白嶽飛考慮事情周全,便點頭答應,還特意吩咐嶽飛:“嶽兄弟,那便勞你照顧好趙明玉。”
且說這頭,大名府的官道上,趙明玉身著男裝,嘴裡正啃著糖葫蘆呢,扭頭對嶽飛說道:“嶽小哥,你瞧瞧,咱們扮成私奔的模樣,像不像呀?”
嶽飛扛著糖坊貨箱,憋不住笑,說道:“像倒是像!就是小娘子你這鬍子……”話未說完,一陣風“呼”地刮來,竟把她粘的糖霜胡須給吹跑了。
這邊正鬨著,趙府管家騎著驢,急匆匆追了過來,喊道:“小姐留步!”不想那驢蹄子一腳踩在地上的糖漿上,“噗通”一聲,摔了個四仰八叉。
管家從地上爬起來,苦著臉說道:“老爺說,就算私奔,小姐你也得帶上丫鬟啊!”
另一邊,趙明誠收到陳太初的飛鴿傳書,得知趙明玉要來大名府,趕忙跟夫人李清照說了。
李清照一聽,興致勃勃,跑到城門口,舉著個糖牌接應,喊道:“易安旅舍今日酬賓——私奔鴛鴦住店送蜜煎雕梅!”
陳太初終是回到了開德府。
王大郎歸心似箭,兒子都快一歲了,自己卻因事未能見證其出生,如今自是要趕忙回家團聚。
陳太初踏入陳家,隻見陳守拙早就在家門口翹首以盼。
瞧見老爹,陳太初心中感慨萬千。
想當初,為了自己考學,老爹連最心愛的歙硯都拿去當了,這份舐犢情深,他豈會不知。
可再一想到老爹竟娶了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子為妻,陳太初就忍不住氣從心來。
兩人相見,陳太初規規矩矩喚了聲“父親大人”,那語氣透著股生疏的官方勁兒。
此時陳守拙,他身後挺著個大肚子、即將臨盆的女子,也讓陳太初暗自咋舌,不禁感歎老爹這生育能力著實驚人。
再說趙明玉在大名府,這幾日心裡頭一直惦記著陳太初,在城裡轉了幾天,終究忍不住,跑去央求哥哥趙明誠,非要去開德府不可。
趙明誠聽了,哭笑不得,直說:“你這丫頭,真是女生外嚮啊,這就要為了情郎不顧身份啦?”
但終究拗不過妹妹,還是讓夫人帶著人護送她去開德府。
一行人一路快馬加鞭,沿著官道疾馳。好在路程不遠,也就二百多裡路,嶽飛與大名知府的護院一路小心保護著一眾女眷。
且說陳太初正在糖坊裡專心試新模具,忽聽門口傳來一聲脆生生的呼喊:“掌櫃的,買三斤‘負心漢糖渣’!”
陳太初抬眼望去,隻見趙明玉頂著兩坨鮮豔的胭脂闖了進來,發間還插著逃跑時不小心粘上的糖鳳凰,模樣煞是有趣。
陳太初又好氣又好笑,抄起糖勺就輕輕敲了下她的腦門,說道:“這是把趙娘子拐跑的價碼?”
就在此時,窗外忽然傳來童貫的八百裡加急快報。
陳太初接過一看,上麵寫道:“金主說要十萬斤糖霜才肯出兵!”李清照在一旁,瞧著這情形,悠悠吟道:“莫道不銷魂,糖卷西風,人比蜜煎瘦……
嶽飛一到開德府,顧不上其他,徑直回到陳府跨院看望爹孃。
一進院子,他便急切地詢問爹孃身體可好,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二老見兒子歸來,自是歡喜萬分,一家人其樂融融。隨後,嶽飛又逐個與一眾同鄉熱情打招呼,還相約今晚在澶淵酒樓相聚。
是夜,陳太初也來到澶淵酒樓。
眾人見他到來,紛紛起身敬酒。
席間,陳太初與同鄉們相談甚歡,他得知多數同鄉的家眷都已搬到開德府,便關心起住宿問題。
眾人紛紛說道:“東家王員外在莊子給咱們一眾同鄉蓋了幾間瓦房,那地方可好啦,緊挨著城邊,就在酒坊和酒鋪中間,兩邊照應起來都方便。”
陳太初聽後心中明白,如此安排,嶽飛以後做事定能得到這些同鄉的大力支援,不禁心中歡喜,對嶽飛的未來更是充滿期待。
而陳守拙自從得到陳太初的通知後,便隻安心占有股份,不再參與具體經營。
憑借著陳太初的影響力,再加上他出手大方,竟謀得了縣衙三把手的職位,知縣大人對他也是頗為器重。
再說王員外家,也就是王大郎的爹孃,因著陳太初的緣故,如今已成為當地大戶。
他們在親河邊上置辦了莊子,又將糖坊重新開業,製作起了水果糖,每日生意興隆,忙得不亦樂乎。
家中不但有了諸多婆子女仆伺候,生活十分富足。
王大郎的娘還時常帶著兒媳婦去陳守拙家,幫忙照顧陳守拙的二房。如今,就連說書人都傳頌著老漁夫救了個天上下凡的星君,從此一夜發達的故事,說的便是王員外一家因陳太初而改變命運之事。
“什麼,十萬斤雪魄糖,官人莫不是說笑?”王員外苦笑著道。
“著雪魄糖,每年才隻有20萬斤,如今各大榷場都要定去十萬斤,四京每月都要幾千斤,東京最多。
老漁夫又來他那婆婆媽媽的勁頭了。
“不妨事,這事一時半會也不會確定,隻是給您打聲招呼,心裡有個準備,況且還有我呢!”陳太初安撫王員外道。
這時嶽飛好像有話沒說出來,憋的臉通紅。
陳太初說道“鵬舉有話說?”
“公子,朝廷為何這樣窩囊,當初遼國這樣,現在一個剛立國的金國也這樣!就不能滅了他們的威風嗎?”嶽飛憤憤不平道。
陳太初心想道:“我的嶽爺爺啊!您可是打金人的行家裡手,然而,這又有什麼用呢?老趙家一門心思隻想投降,他們總覺得以和為貴纔是上策,卻全然不顧南唐李煜也曾抱有同樣的想法,最終不也落得個被老趙家滅掉的下場嗎?不過話說回來,那時候的老趙家就如同強盜一般,如今反倒成了跟李煜一樣的藝術家了。”
陳太初看著嶽飛,語重心長地說:“鵬舉啊,這些話你可千萬不要往外講啊!如今童相公正得聖上寵幸,風頭正勁,咱們可不能在這個時候拆他的台。等你什麼時候能夠率領一支部隊攻城略地、屢立戰功的時候,我可以向你保證,這裡必定會有屬於你的一片廣闊天地,所以你不必心急。”
陳太初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等到你年滿二十,行冠禮之後,我衷心地希望你能夠肩負起重任,成為拯救我大夏國於危難之際的中流砥柱啊!”
嶽飛聽了陳太初的這番話,默默地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