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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脊梁 第79章 童貫的監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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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行山黑石嶺,宣和二年正月的寒風如同一把把銳利的鋼刀,裹挾著鐵砂般的雪粒,無情地抽打在陳德勝的臉上。

他靜靜地伏在隘口東側的斷崖邊,凜冽的寒風絲毫未能動搖他的專注。

此刻,他的目光緊緊盯著穀底,那蜿蜒如蛇般的流民軍殘部正緩緩前行。

陳德勝掌心攥著的燧發槍,已經上好子彈,隨時準備進攻。

“報

——

降卒已引敵入甕!”

一名斥候匆匆趕來,他的皮甲上結滿了冰淩,口中撥出的白霧混合著一股濃濃的血腥氣。

三日前,陳德勝故意放走的銅冶鎮降兵,此刻正如同誘餌一般,帶著高托山的殘部一步步往穀內鑽。

流民軍的馬蹄踏過厚厚的雪地,發出

“咯吱咯吱”

的聲響,然而他們卻渾然不知,積雪之下,正靜靜埋著三百枚

“地火雷”。

這些

“地火雷”

由陶罐裹著凍土製成,引信以羊腸衣包裹,具備良好的防潮效能,正等待著被觸發的那一刻,就像蟄伏的猛獸,靜候天火降臨。

“點火!”

陳德勝一聲令下,揮動手中的狼煙旗。

刹那間,穀頂的趙虎猛地拉動繩索,十架改良水輪車驟然轉動起來。

鐵鏈絞盤飛速運轉,將裹著硫磺的巨石一股腦兒地推落山崖。

巨石墜地,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這轟鳴聲彷彿一道訊號,地火雷的引信被震燃,隻見穀底瞬間騰起數丈高的藍焰,伴隨著耀眼的火光,人馬的殘肢與凍土一起衝天而起,喊殺聲、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回蕩在整個山穀。

高托山在親衛的簇擁下,倉皇後撤。

然而,當他們退到穀口時,卻見前方亮起一排火把,猶如一條火龍橫亙在眼前。

嶽飛威風凜凜地跨馬立於陣前,身後五十架

“旋風戰車”

如巨獸般蹲伏著,散發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

這些四輪戰車表麵包覆著浸濕的牛皮,不僅能夠有效抵擋箭矢,車頂還可拆卸,瞬間組成堅固的盾牆。

戰車兩側的翻板下,更是藏著二十架神臂弩,蓄勢待發。

“放!”

嶽飛劍指流民軍中軍,一聲令下。

戰車頂蓋轟然掀開,弩手們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特製的

“破甲箭”

如閃電般撕裂寒風,向著流民軍射去。

箭鏃上獨特的倒鉤設計,彷彿是為了專門扯碎流民軍那些倉促拚湊的皮甲而生。

高托山的坐騎首當其衝,被三箭貫頸,嘶鳴著轟然倒地。

高托山也隨之滾落雪地,在慌亂中,他瞥見車陣後方,張猛正帶著跳蕩兵用猛火油火把熔雪開路,如一把利刃般直插流民軍的側翼。

“突圍!往西夏人說的生門走!”

高托山驚慌失措地嘶吼著,率領殘部不顧一切地衝向東北側的緩坡。

在他的認知裡,那裡看似積雪鬆軟,或許是他們逃生的希望所在。

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這裡實則是陳太初佈下的

“河冰阱”。

此前潑灑的河水,經過低溫凝結成了冰麵,人馬一旦踏上,便會瞬間滑墜深澗。

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流民軍就像螻蟻一般,紛紛跌落百丈懸崖。

澗底豎立的竹刺無情地串起十餘具屍首,場麵慘不忍睹。

未時末,激烈的戰鬥終於結束,山穀重歸死寂。

陳德勝帶領著眾人開始清理戰場。在搜尋過程中,從西夏監軍兀卒的屍身上,搜出了一塊鎏金腰牌。

牌麵陰刻著西夏文

“晉王察哥麾下”,而背麵卻烙著童貫軍械監的火漆印,這一發現,無疑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更致命的是,在屍首懷中還發現了一卷羊皮卷,上麵詳細記載著

“以鹽鐵換馬”

的密約,落款竟是政和八年臘月,而那個時候,正是陳太初剛剛執掌河北兵權之時。

“好個童樞密!”

陳太初看著羊皮卷,冷笑一聲,將其湊近兀卒尚未瞑目的瞳孔,“連西夏的瘊子甲都敢賣。”

他當即命王鐵柱熔了十具西夏鐵甲,澆鑄成一座

“忠烈碑”,並立於穀口。碑文特意用黨項文刻寫

“童貫賜甲”,這看似簡單的舉動,實則暗藏玄機。

後來,這塊碑文被西夏遊騎拓印傳回興慶府,成為了李乾順發兵問罪的重要由頭。

殘陽如血,將整個黑石嶺染成一片殷紅。

陳太初登臨黑石嶺的最高處,俯瞰著這片剛剛經曆過戰火洗禮的土地。此時,嶽飛正帶著士兵們試驗新式

“雷車”,其原理是將地火雷綁在野豬身上,然後驅趕野豬衝撞敵陣,利用野豬的野性和地火雷的威力,給敵人造成巨大的混亂。

而趙虎則在一旁改良旋風戰車的轉向軸,他運用滄州船匠的榫卯術,使得車陣能夠在半炷香的時間內,靈活變換成方陣或者圓陣,大大增強了車陣的適應性和戰鬥力。

“大人,降卒該如何處置?”

陳德勝指著穀內跪倒的二千流民,向陳太初請示。

陳太初望向太行山深處忽明忽暗的磷火,腦海中浮現出銅冶鎮那個凍斃的細作嬰兒的模樣,心中一陣感慨,沉聲道:“願意歸田的,在他們身上烙上‘安’字,編入屯墾營;擅長兵器製作的,烙上‘匠’字,充入軍器坊。”

是夜,屯墾營裡飄起了一股詭異的肉香,那是用西夏戰馬混合觀音土熬製的

“忠義湯”。

流民們捧著陶碗,啜泣著喝著湯,卻不知湯底沉著刻有

“分田”

字樣的鐵牌。

而真正的殺機,卻藏在軍器坊裡:那些歸降的鐵匠打製的每一把鋤頭,都在暗地裡留下了裝填火藥的夾層,一旦時機成熟,這些看似普通的農具,便會成為致命的武器。

正月廿三,黑石嶺依舊被厚厚的積雪覆蓋,寒冷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寸空氣中。

就在這樣的嚴寒裡,童貫義子童師閔的八抬暖轎緩緩行至營門。

轎簾上綴著的遼東貂絨沾滿了泥漿,不難看出這位監軍大人一路的

“輾轉”。他特意繞道雄州榷場,收了西夏商人三車琥珀後,才慢悠悠地趕來。

陳太初率領眾將出營迎接時,童師閔正踩著流民軍的頭蓋骨下轎,那顱骨上還插著西夏鐵箭,在他的踩踏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陳安撫使辛苦。”

童師閔故作姿態地抖開樞密院勘合,那金絲絹帛在雪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目。

他目光掃視一圈,開口道,“本監軍奉旨查驗斬獲,還請將西夏細作屍首

——”

話還沒說完,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穀口矗立的忠烈碑上,碑上那黨項文

“童貫賜甲”

四字,彷彿是四道利箭,灼得他眼皮猛地一跳。

走進驗屍帳內,炭盆燒得正旺,暖意撲麵而來。

童師閔皺著眉頭,捂著口鼻,極不情願地翻檢著屍首。

兀卒的瘊子甲被刻意保留得完整無缺,胸甲處

“晉王察哥”

的西夏文旁,那童貫軍械監的火漆印赫然醒目。

陳太初見狀,不動聲色地捧來一杯熱茶,說道:“此甲堅厚,竟比禁軍的步人甲還強三分,樞相治軍有方啊。”

“胡……

胡言!”

童師閔的指尖微微發顫,手中的茶盞一抖,濺出的茶水打濕了樞密院公文。

他心中慌亂,急忙抽出佩刀,妄圖毀掉這甲冑作為罪證。

然而,刀刃砍在甲片上,卻被崩出一個缺口,這甲冑所用的正是童貫私售給西夏的遼國镔鐵,堅硬無比。

“報

——

繳獲敵軍密信!”

就在這時,張猛適時地闖入帳內,呈上浸血的羊皮卷。

童師閔瞥見上麵

“政和八年臘月,童樞密許鐵十萬斤”

的字樣,頓時大驚失色,袖中暗藏的砒霜瓷瓶不慎滑落。

陳太初眼疾腳快,抬腳碾碎毒瓶,砒霜粉末混入雪水之中,若無其事地說道:“監軍小心,此地多蛇鼠,本帥備了硫磺粉防蟲。”

帳外忽然傳來一陣轟鳴,原來是趙虎帶人在試射新式雷車。

炸裂的雪塊紛紛撲進帳簾,濺得童師閔的貂裘滿是泥漿。

陳太初裝作惋惜地歎道:“這雷車本是仿西夏鐵鷂子所製,可惜用料不及樞密院精良。”

說著,將半截炸膛的炮管遞上前去,內壁

“童監造”

的銘文清晰可見。

童師閔深知事情敗露,連夜派人冒雪返回京城。

臨行前,陳太初命人抬來十口檀木箱,箱內整齊碼放著遼國狼頭彎刀、西夏密信副本,最上層還鋪滿了糖霜,這糖霜正是用雄州榷場

“遺失”

的貢糖所製。

“此糖清火潤喉,讓兄弟們路上慢用。”

陳太初微笑著拱手相送。童師閔見狀,喉頭不由自主地滾動了一下,他心裡清楚,父親童貫最忌甜食,這分明是陳太初在警告他們莫要

“多舌”。

三日後,樞密院的捷報傳遍了汴京:“黑石嶺大捷,斬西夏細作七百!”

然而,對於童貫私售軍械之事,卻隻字未提。那十箱

“罪證”,早已被童師閔沉入黃河,唯有糖霜融化在浪濤裡,引得魚群翻騰,好似這亂世中的漩渦,看似平靜,實則暗藏洶湧。

真正留下痕跡的,是陳太初命匠戶熔了監軍暖轎的金飾,鑄成三百枚

“安民錢”。錢的背麵陰刻著童貫的畫像,畫像嘴角還沾著糖渣,在流民間廣泛傳閱,成了童樞密

“愛民如子”

的笑談。

這場戰鬥在《續資治通鑒長編》中僅僅被草草記為:“正月辛卯,陳太初破賊於黑石嶺。”

唯有真定府誌對其進行了較為詳細的描述:“是日雪赤,崖壁現鬼畫,似車弩形。”

十年後,金國將領在研讀戰報時,發現了其中的端倪:“宋人車陣之法,竟與夏國鐵鷂子雷同。”

真正改變戰爭走向的,是此戰後改良的

“河冰戰術”——

將河水潑灑在崖壁上,經過一夜的寒冷,結成瞭如鏡麵般光滑的冰麵。

後來,金國鐵騎在此處滑墜者不計其數,直到戰死,他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敗給了一桶河水。

而黑石嶺的忠烈碑,最終在靖康年間的戰火中,被熔化成鐵水,澆鑄成了嶽家軍的背嵬軍旗,見證著那段波瀾壯闊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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