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砂公主重生後:這皇嫂我不當了 033
荒唐之下的真心
紫宸殿內,絲竹管絃之聲不絕於耳,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酒香與脂粉香氣。夏靜炎斜倚在龍椅上,玄色龍袍襟口大敞,露出線條分明的胸膛,墨發淩亂,眼神迷離。他一手摟著個身姿曼妙的舞姬,另一隻手舉著金樽,任由美酒灑落,浸濕了華貴的衣袍。
“喝!都給朕喝!”他聲音沙啞,帶著醉後的亢奮,“今日不醉不歸!誰先倒下,朕就罰他去邊關喂馬!哈哈哈!”
底下作陪的幾位官員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心中卻叫苦不迭,隻能硬著頭皮一杯接一杯地灌。舞姬們扭動著腰肢,試圖吸引帝王更多的注意,卻被夏靜炎不耐煩地推開:“跳得什麼玩意兒!還沒朕宮裡的貓兒扭得好看!換一批!”
他言行無忌,舉止狂放,將“昏君”二字演繹得淋漓儘致。白守拙垂手立在角落,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隻有偶爾閃爍的眼神,透露著他正將這一切詳細記錄,準備呈給真正關心(或者說監視)這裡動靜的人。
然而,當殿外的更漏指向某個特定的時辰,夏靜炎醉眼朦朧的眸子裡,會極快地閃過一絲清明。他會狀似無意地揮退試圖靠近的美人,煩躁地揉著額角:“吵死了!都滾下去!朕要靜靜!”
喧鬨的殿宇瞬間安靜下來。他獨自坐在空曠的大殿中,看著跳躍的燭火,臉上那誇張的醉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疲憊與孤寂。他會下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裡,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毫不起眼的、繡著青竹紋樣的素色香囊。
棲凰宮內,鳳戲陽剛收到夜梟暗中送來的一份密報,是關於慕容家在邊境最新動向的分析。她正凝神細看,殿外便傳來了那熟悉的、帶著七分醉意三分慵懶的腳步聲。
夏靜炎又來了。
他依舊是那副浪蕩子的模樣,墨發未束,幾縷碎發垂落在額前,玄色常服鬆鬆垮垮地穿著,領口敞開著,帶著一身酒氣,搖搖晃晃地闖了進來。
“皇後……朕的皇後呢?”他目光迷離地在殿內掃視,最終定格在窗邊的鳳戲陽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輕佻的笑,“喲,這是在等朕?”
鳳戲陽放下密報,起身行禮,語氣平淡無波:“陛下。”
夏靜炎走到她麵前,湊得極近,灼熱的呼吸帶著酒氣拂過她的麵頰。他伸出手指,似乎想如往常般去碰她的臉,但在即將觸碰到時,指尖卻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轉而落在了她方纔放下的密報上。
“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他隨手拿起那密報,醉眼掃過,嗤笑一聲,“慕容家?一群跳梁小醜罷了!也值得皇後費心?”他語氣狂妄,彷彿絲毫未將慕容家放在眼裡,但捏著紙張的指節,卻微微泛白。
鳳戲陽沒有戳穿他,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夏靜炎將密報隨手丟開,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審視的、近乎露骨的打量。他忽然抬手,用指尖輕輕拂過她鬢角一絲並不存在的亂發,動作看似輕佻,力道卻控製得極輕。
“皇後今日……氣色不錯。”他聲音低沉,帶著酒後的沙啞,眼神在她臉上流轉,那目光深處,藏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貪戀,“比朕宮裡那些庸脂俗粉,瞧著順眼多了。”
這話既像是調笑,又帶著幾分難以言喻的認真。
鳳戲陽心頭微動,抬起眼,對上他看似迷離的眸子。她沒有躲閃,也沒有像其他妃嬪那樣羞澀或惶恐,隻是微微勾了勾唇角,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陛下謬讚。臣妾蒲柳之姿,怎敢與陛下宮中的美人相比。”
夏靜炎被她這平靜的反應噎了一下,心頭那股莫名的躁動又升騰起來。他不喜歡她這副彷彿永遠都能看穿他、永遠都如此冷靜自持的模樣。他寧願她像其他人一樣,或懼怕,或討好,或癡迷。
他猛地收回手,語氣變得惡劣:“哼,知道就好!所以彆整天板著張臉,好像朕欠了你多少銀子似的!”他像是為了證明什麼,故意用更加荒唐的語氣說道,“來,給朕笑一個!朕瞧著高興了,明日再給你棲凰宮多撥三成的用度!”
這話粗鄙又輕浮,完全符合他對外塑造的形象。
鳳戲陽看著他那雙努力維持著醉意與狂放,卻隱約透出一絲緊張和期待的眸子,心中五味雜陳。她明白,這是他笨拙的、試圖靠近的方式。用他最習慣的“荒唐”作為外衣,包裹著他那一點點試探性的、真實的關心。
她沒有笑,也沒有動怒。隻是轉身,從旁邊的案幾上端過一碗一直溫著的醒酒湯,遞到他麵前,聲音輕柔卻不容拒絕:“陛下,酒醉傷身,喝了它吧。”
夏靜炎看著那碗冒著熱氣的湯,愣住了。他準備好的所有輕佻話語,所有荒唐舉動,在她這平靜的、帶著關懷的舉動麵前,彷彿都失去了效力。
他盯著那碗湯,又看看她沉靜的眉眼,一種前所未有的、柔軟的情緒湧上心頭,衝得他鼻子有些發酸。他猛地彆開頭,粗聲粗氣地道:“不喝!朕沒醉!”
話雖如此,他卻並沒有推開那碗湯。
鳳戲陽也不催促,隻是端著湯,安靜地站在那裡。
僵持了片刻,夏靜炎像是終於敗下陣來,有些煩躁地一把奪過湯碗,仰頭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動作粗暴,彷彿在喝什麼毒藥。
喝完,他將空碗重重地擱在案幾上,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瞪著她:“滿意了?”
鳳戲陽看著他孩子氣的舉動,眼底終於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她拿起一方乾淨的帕子,遞給他:“陛下嘴角沾到了。”
夏靜炎看著她遞過來的帕子,再看看她眼中那抹淺淡的笑意,心頭猛地一跳。那股熟悉的、想要靠近又想要逃離的矛盾感再次襲來。他一把抓過帕子,胡亂在嘴上擦了兩下,然後將帕子攥在手心,像是攥住了什麼燙手山芋。
“朕走了!”他幾乎是有些倉促地轉身,步伐淩亂地向外走去,連一貫的“朕明日再來”之類的場麵話都忘了說。
走到殿門口,夜風一吹,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那個素色的香囊,煩躁混亂的心緒,似乎奇異地平複了一絲。
他回頭,看了一眼殿內那道依舊立在窗邊的窈窕身影,燈火勾勒出她沉靜的輪廓。
一種陌生的、飽脹的情緒充盈在他的胸腔。
他依舊會對外荒唐,依舊會用暴戾和輕佻來偽裝自己。但在她麵前,那層堅硬的殼,似乎正在被一點點撬開,露出內裡笨拙而真實的、渴望溫暖的一麵。
隻是這過程,對他而言,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伴隨著掙紮與無措。而鳳戲陽,則用她無限的耐心與包容,引導著這隻傷痕累累的困獸,一步步,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