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砂公主重生後:這皇嫂我不當了 041
歲寒知意(下)
幾天後,禦花園。
夏靜石“偶遇”了正漫無目的散步、試圖驅散心頭陰霾的夏靜炎。他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樣子,目光在夏靜炎身上停留一瞬,含笑開口,語氣溫和如同閒話家常:“陛下近日似乎……偏好清冽的香氣了?倒是彆致,與往日不同。”
夏靜炎的腳步猛地頓住,周身原本就低沉的氣壓驟然降至冰點。他慢慢地、一點點轉過頭,目光像兩把淬了劇毒的冰錐,死死釘在夏靜石那張令人作嘔的偽善麵孔上。
“皇兄對朕身上的味道,很感興趣?”他問,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凜冽的寒氣和毫不掩飾的殺意。
夏靜石臉上的笑容不變,彷彿感受不到那幾乎要將他撕碎的目光:“隻是覺得,與陛下往日所用的龍涎香不同,隨口一問罷了。何必動怒?”
“朕喜歡什麼,就用什麼。”夏靜炎逼近一步,幾乎與他鼻尖相對,兩人身高相仿,此刻氣勢卻截然不同。夏靜炎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種血腥的警告,隻有彼此能聽見,“不勞皇兄費心品評。管好你自己的人。”
他意有所指地、極其冰冷地瞥了一眼遠遠躬身候著的白守拙的方向,然後猛地拂袖,毫不客氣地撞開夏靜石的肩膀,帶著一身未曾消散的戾氣,大步離去。
回到紫宸殿,殿門在身後合上的瞬間,夏靜炎臉上那強行維持的、冰冷的平靜徹底碎裂開來!他眼底瞬間爬滿猩紅的血絲,如同被激怒的凶獸。
“滾!都給朕滾出去!”他咆哮著,手臂猛地一揮,將禦案上所有的奏摺、筆墨紙硯儘數掃落在地!劈裡啪啦的碎裂聲不絕於耳。
宮人們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退出殿外,生怕晚上一步就會血濺當場。
唯有白守拙,還試圖上前勸慰,這是他作為近侍的“職責”。
“陛下息怒啊……保重龍體……”
“息怒?”夏靜炎猛地轉身,一把掐住白守拙的脖子,將他整個人狠狠摜在旁邊的蟠龍金柱上!巨大的撞擊聲令人牙酸。白守拙被掐得雙眼翻白,臉頰漲成紫紅色,喉嚨裡隻能發出破碎的“嗬嗬”聲,雙腳徒勞地蹬踹著。
“狗奴才!”夏靜炎眼底是徹底瘋狂的猩紅,氣息粗重得如同風箱,“是你告訴他的是不是?!朕身邊的事,哪怕隻是換了熏香這點屁事,你一件件都往外遞是不是?!朕養條狗還知道看家,養你何用?!”
“奴……奴不敢……陛下……饒命……”白守拙艱難地從齒縫間擠出求饒,恐懼的淚水混雜著鼻涕糊了滿臉。
“饒命?”夏靜炎手上的力道愈發加重,手背上青筋暴起,臉上露出一個扭曲而殘忍的笑容,“朕看你這條老狗命,是不想要了!”
就在白守拙意識即將渙散,眼球開始凸出之時,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一道縫隙。
鳳戲陽站在門口,逆著光,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她看著殿內如同颶風過境般的狼藉,看著被掐得隻剩一口氣的白守拙,以及那個如同從地獄歸來的、渾身散發著暴虐殺意的夏靜炎。
她的聲音,卻清晰地、平靜地穿透了這片混亂,如同一盆摻雜著冰碴的冷水,兜頭澆下:
“陛下,”她甚至沒有提高音量,“臣妾新調了香,名為‘龍潛’,您要試試嗎?”
夏靜炎掐著白守拙的動作猛地一頓!那幾乎被殺戮**完全占據的腦海,因為這熟悉的聲音和不合時宜的話語,硬生生撕開了一絲裂隙。他喘著粗氣,猩紅的眸子緩緩轉動,看向門口那個逆光而立的身影。
鳳戲陽一步步走進來,裙擺拂過地上的碎瓷和散亂的紙張,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她彷彿完全無視了那驚心動魄的、瀕死的場景,徑直走到夏靜炎麵前,抬起手,手中拿著一個比“歲寒”香囊更顯古樸沉凝的玄色小香囊,直接遞到他眼前。
“氣味更沉鬱些,木質調為主,或許能壓一壓……火氣。”她說得輕描淡寫,彷彿隻是在討論今日的天氣。
夏靜炎死死地盯著她,又低頭看看手裡已經快要斷氣的白守拙,胸腔劇烈起伏。最終,他像是耗儘了所有力氣,又像是被那香囊無形中牽引,猛地將白守拙如同扔破布口袋般甩了出去。
白守拙重重摔在地上,蜷縮著身體,發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和喘息。
“滾!”夏靜炎看也沒看他,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白守拙連滾帶爬,幾乎是手腳並用地逃離了這座煉獄般的宮殿。
殿內終於隻剩下他們兩人。夏靜炎胸口的起伏還未完全平複,他站在那裡,像一頭剛剛經曆過殊死搏鬥、傷痕累累的雄獅,看著鳳戲陽,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未散的暴戾殺意,有被她打斷施暴的不甘,更有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明晰的、如同迷失的孩童終於找到歸途般的……依賴。
鳳戲陽將手中的玄色香囊,輕輕放進他微微顫抖的手裡。“香料而已,用不著動這麼大肝火。”她的指尖不經意間擦過他冰冷的掌心。
夏靜炎猛地收攏手指,緊緊攥住了那個香囊,布料下香丸堅硬的形狀清晰地硌著他的手心,帶來一種奇異的、真實的觸感。他忽然伸出另一隻手臂,再次將她狠狠地攬進懷裡。這一次,力道雖然依舊強勢,卻少了幾分之前的毀滅性,多了幾分如同確認所有物般的、固執的圈占。他把臉深深埋進她溫暖馨香的頸窩,貪婪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裡,沒有令人煩躁的龍涎香,沒有虛偽的脂粉氣,隻有她身上獨有的、清雅的體香,混合著新香囊那清苦沉靜、彷彿能鎮魂安神的“龍潛”之息。
“鳳戲陽,”他悶悶的聲音從她頸間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顫抖,更多的是一種近乎偏執的宣告,“你是朕的。”
不是疑問,是烙印,是融入骨血的占有。
鳳戲陽任由他抱著,感受著他胸腔內那顆狂跳的、不安的心臟漸漸趨於平緩。她抬起手,在他緊繃的背脊上,輕輕地、有節奏地拍撫著,如同安撫一隻終於收起利爪、卻依舊喉間發出威脅低吼的猛獸。
“嗯。”她應了一聲,很輕,卻異常清晰,沒有任何猶豫。
她感覺到,因為這一聲簡單的回應,他箍著她的手臂,又收緊了幾分,彷彿要將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香能寧神,亦能引火,更能……剪除異己。白守拙這根礙眼的線,是時候徹底剪斷了。而夏靜炎這偏執的、扭曲的、近乎病態的依賴,正是利器。
窗外的天光透過窗欞,在她臉上投下明暗交織的陰影,如同她此刻晦暗難明的心緒。
風暴暫時平息,但深埋的引線,已然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