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砂公主重生後:這皇嫂我不當了 044
隔空弈棋
計劃進行得異常順利。
夜梟的人手腳乾淨利落,偽裝得天衣無縫。三處與莊相在錦繡利益鏈條密切相關的皇商倉庫在同一夜燃起大火,火勢凶猛,損失慘重。現場留下的“證據”精準地指向了慕容家——幾枚刻意遺落的、帶有慕容家暗衛標記的飛鏢,一段被“匆忙”間扯下的、產自夙砂特定地域的布料纖維。
訊息通過各種渠道傳入宮中時,夏靜炎正在棲凰宮用早膳。他聽著夜梟首領的低聲稟報,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執箸的手微微頓了一下,夾起一塊水晶糕,放到了鳳戲陽麵前的碟子裡。
“嘗嘗,新來的禦廚做的,沒那麼多甜膩花哨。”他語氣平淡,彷彿剛才聽到的不是一場由他親手導演的、足以讓前朝震蕩的火災,而隻是今日的選單。
鳳戲陽看著碟中那塊晶瑩剔透的糕點,又抬眸看向他。他今日穿著墨色常服,長發未束,隨意披散著,少了幾分帝王的威儀,多了幾分慵懶的邪氣。隻是那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如同野獸捕獵成功般的興奮光芒,泄露了他真實的情緒。
她拿起銀箸,輕輕夾起那塊糕點,咬了一小口。口感清甜軟糯,確實不錯。“味道很好。”她評價道。
夏靜炎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又給她舀了一小碗熬得濃稠的碧粳米粥。“多吃點。”他命令道,帶著他特有的、不容置疑的關心方式,“瘦了抱著硌手。”
這話說得既嫌棄又親昵,鳳戲陽瞥了他一眼,沒接話,低頭小口喝粥。早膳在一種詭異的和諧氛圍中結束。
宮人撤下碗碟後,夏靜炎並未立刻離開去處理朝政,反而踱步到窗邊,看著外麵漸漸亮起的天光。
“訊息此刻,應該已經傳到夙砂了。”他背對著她,聲音裡帶著一絲愉悅的嘲諷,“不知道那邊在夙砂朝堂上,會不會氣得跳腳?”他指的自然是夙砂的莊相,莊皇後的父親。
鳳戲陽走到他身側,與他並肩而立。“跳得越高,摔得越重。”她語氣淡然,“他在夙砂跳得再厲害,手也伸不過來直接乾預錦繡朝政。無非是通過他在錦繡經營的勢力,或向夙砂朝廷施壓,通過外交途徑表達‘關切’。陛下隻需靜觀其變,等他們互相撕咬、陣腳自亂時,再出麵收拾殘局,施以‘恩德’,穩定邊市,清除蛀蟲。”
她總能精準地預判各方的反應,並規劃出最有利的路徑。夏靜炎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冷靜分析的模樣,心頭那股躁動又隱隱升起。他喜歡她這副運籌帷幄的樣子,喜歡她與他同樣冷酷清醒的頭腦。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輕不重,帶著審視的意味。
“鳳戲陽,有時候朕真想知道,你這腦子裡,除了這些算計,還裝了些什麼?”
鳳戲陽任由他捏著,甚至微微抬了抬下巴,方便他動作,眼神裡卻帶著一絲挑釁:“陛下希望臣妾腦子裡裝些什麼?風花雪月?還是……對陛下您至死不渝的癡戀?”
她的話帶著刺,卻又奇異地撓在夏靜炎心尖最癢的地方。他討厭虛情假意,可若是從她嘴裡說出來,哪怕是帶著諷刺,他也……受用。
“朕不需要那些沒用的東西。”他鬆開手,轉而用手指拂過她的臉頰,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狎昵的親昵,“朕隻要你在這裡,”他的指尖點了點她的太陽穴,“和這裡,”又滑到她的心口,隔著衣料,能感受到其下平穩的心跳,“都屬於朕。”
他的話語偏執而霸道,帶著濃烈的佔有慾。鳳戲陽能感受到他指尖傳來的熱度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在不安,即使計劃順利,即使她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內心深處那份源於童年創傷和景太後長期打壓的不安全感,依舊如影隨形。
她沒有推開他,反而抬手,覆上了他停留在自己心口的手背。她的手微涼,與他滾燙的麵板形成對比。
“它們早就是了。”她說,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從臣妾選擇踏入錦繡,選擇陛下的那一刻起,就是了。”
這不是情話,卻比任何情話都更讓夏靜炎心悸。他猛地收攏手臂,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窒息。他把臉埋在她頸間,貪婪地呼吸著屬於她的、混合著“龍潛”冷香的氣息。
“記住你的話。”他悶聲說,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和狠絕,“若是敢忘,朕就……”
“陛下就如何?”鳳戲陽在他懷裡微微仰頭,打斷了他的威脅,語氣裡甚至帶著點好奇,“再把臣妾做成燈籠?”
夏靜炎身體一僵,抬起頭,對上她帶著些許戲謔的目光。他想起自己之前氣急敗壞時說的混賬話,耳根竟有些微微發燙。他有些惱羞成怒地瞪著她:“你以為朕不敢?”
“陛下當然敢。”鳳戲陽抬手,指尖輕輕劃過他線條優美的下頜,動作帶著點安撫,又帶著點挑逗,“隻是臣妾覺得,做成燈籠未免太過無趣。活著,才能一直陪著陛下,看陛下君臨天下,看那些礙眼的人……一個個消失。”
她的話語輕柔,內容卻血腥無比。夏靜炎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看著她眼中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冷光,一種巨大的滿足感和歸屬感淹沒了他。是啊,活著,和他一起,在這權力的巔峰,俯瞰眾生,清除所有障礙。這纔是他們之間該有的結局。
他低頭,再次吻住她,這次不再是帶著試探或懲罰,而是充滿了確認和一種近乎虔誠的狂熱。
一吻方休,兩人氣息都有些不穩。夏靜炎看著她微微泛紅的臉頰和濕潤的唇瓣,眼底的陰鷙被一種近乎溫柔的暗光取代。他抬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擦過她的唇角。
“今晚,”他聲音沙啞,“朕過來。”
這是是告知。帶著他獨有的、不容拒絕的強勢。
鳳戲陽沒有反對,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這時,殿外傳來通傳,有大臣緊急求見,稟報邊市火災及後續事宜。
夏靜炎臉上的那點柔和瞬間消失無蹤,恢複了帝王的冷峻與威嚴。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對鳳戲陽道:“你看,這就來了。”
鳳戲陽替他撫平衣襟上最後一點不存在的褶皺,動作自然:“陛下且去,臣妾等著聽好訊息。夙砂那邊若有動靜,皇兄自會應對。”
夏靜炎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大步離開。那背影挺拔孤峭,卻彷彿因為有了她的存在,而充滿了無所畏懼的力量。
棲凰宮內重歸寂靜。鳳戲陽走到窗邊,看著夏靜炎遠去的方向,唇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這盤棋,隔著千山萬水,她與皇兄在夙砂落子,他與她在錦繡佈局。莊相在夙砂的暴跳如雷,慕容家在錦繡的百口莫辯,都將成為他們一步步清除障礙的墊腳石。
她轉身,走到梳妝台前,看著鏡中自己沉靜的眉眼。鏡中人不再有初入宮時的刻意偽裝,眼神銳利,帶著一種經曆過生死、掌控著命運的從容。
她拿起夏靜炎今早給她的那支簡單大方的白玉簪,緩緩插入發髻。
瘋批又如何?偏執又如何?
在這吃人的深宮與詭譎的朝堂中,唯有與他這般糾纏共生,隔空弈棋,才能殺出一條血路,護住彼此,也護住他們想要的一切。
這盤大棋之下的日常,夾雜著威脅、試探與笨拙的關懷,竟也生出一種扭曲而堅實的甜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