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歌陸易峰 第69章 軍訓
這一場‘硬仗’有些難熬，星城九月的太陽，像個大火爐，毫不留情地烤著星城大學東操場。
空氣裡混著塑膠跑道被曬燙的焦味，還有幾百個新生身上蒸出的汗味。短促的哨聲一次次劃開悶熱的空氣，伴著教官們帶著各地口音的洪亮口令。
“立正——！”
“稍息！”
“向右看——齊！步子動起來！快點！”
“前排那個！手貼緊！沒吃飯嗎？！”
軍訓。大學送給大家的第一份“大禮”，就在這藍得晃眼的天空下熱熱鬨鬨地開始了。
音樂學院的新生們混編在一個方陣裡，平時彈琴弄樂的手，這會兒正彆扭地學著擺軍姿，一張張白淨的臉很快被曬得發紅，不停冒汗。
徐奕站在方陣靠後的位置，迷彩裝後背濕了一大片，緊貼在麵板上。
汗從鬢角流下來，有點癢，但他一動不動，嚴格按照教官說的，目視前方，肩向後張，手指緊貼褲縫。
前世為了舞台練的形體，讓他的軍姿顯得格外標準，甚至有點不經意的利落，在周圍還有點散亂的同學裡有點突出。
但他有意守著這份“標準”，隻想做個還算認真的普通新生。
“嗶——！”休息的哨聲像天籟，剛剛還緊繃的方陣一下子鬆了下來。新生們如釋重負，紛紛跑向操場邊那幾小片樹蔭，有的直接一屁股坐地上，抓起水壺猛灌。
308宿舍的四個人也散開了。
張偉像條靈活的魚，一下就遊到了旁邊幾個女生乘涼的樹蔭下。
他瀟灑地甩了甩汗濕的劉海，像變魔術一樣從作訓服口袋裡掏出個小巧的便攜風扇，殷勤地遞給一個紮高馬尾，看起來很活潑的女生：
“喏，顏雨同學，吹吹，這鬼天氣太受罪了。”
他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陽光笑容，帶著點自來熟的親近，卻不讓人討厭。
“哇，謝謝張偉！你也太細心了吧！”叫顏雨的女生驚喜地接過，臉上泛起紅暈，不知是曬的還是不好意思。
“偉哥，偏心啊！我們呢？”旁邊幾個女生笑著起鬨。
“都有都有！今天就帶了一個，下次我批一箱來！”
張偉笑嘻嘻地回著，順勢坐在女生旁邊，講起不知從哪聽來的教官“趣事”，逗得幾個女生直笑。
他好像天生就是人群的焦點，在陌生環境裡也能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如魚得水。
不遠處的另一片樹蔭下，王碩正扯著大嗓門，唾沫橫飛地跟幾個同樣滿身是汗的男生聊得火熱。
他揮舞著一個印著《凡人修仙傳》q版韓立圖案的塑料水壺，情緒激動：
……所以說，韓立混進許家宗廟絕對是步險棋！但也絕對是步妙棋！你們想想，許家那個失蹤多年的老祖宗留下的秘密，還有那血脈感應禁製，我敢打賭，韓立身上那點稀薄的許家血脈肯定要出幺蛾子！說不定下一章就被發現了！”
“大錘分析得對！我也覺得那血脈感應不簡單！韓立會不會被當成奸細抓起來？”一個戴眼鏡的男生連連點頭，一臉擔憂。
“抓起來？那不至於吧？韓老魔多精啊！”另一個男生反駁。
“我倒覺得他可能會將計就計，利用這個身份套取許家關於那個‘失落傳承’的秘密！你們還記得前麵提過一嘴的許家秘寶嗎？”
“許家那幾個長老看著就不像省油的燈！而且我總覺得那個黑色小瓶在宗廟裡會有反應！你們說，那瓶子跟許家老祖宗失蹤有沒有關係？肉大挖坑一向埋得深！”
他儼然成了這小圈子的中心，靠對《凡人》後續劇情的激烈推測和爭論，迅速和幾個同樣追更追得抓心撓肝的男生打成了一片。
“要是拍成電視劇，宗廟裡那種古老神秘，禁製重重的氛圍，不知道能不能拍出來......”先前那個男生又把話題扯到了改編。
而靠近跑道的旁邊，樹蔭底下，徐亦和李哲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李哲獨自坐在一塊還算乾淨的石階上。
他先仔細檢查了作訓服袖口和褲腳有沒有沾灰，然後才從印著“星城大學”logo的帆布包裡拿出一個分裝小藥盒和一個保溫杯。
他擰開保溫杯，裡麵是溫度剛好的涼白開。
接著開啟藥盒，裡麵整整齊齊放著：一小瓶高倍防曬霜，一盒清涼油，一小包獨立包裝的濕紙巾，還有幾粒維生素片。
他先擰開防曬霜，擠出一小點，特彆認真地，一絲不苟地在臉上，脖子上，手臂上抹勻，連耳後和手背都不放過。
抹完，拿出濕紙巾仔細擦了手，才開始小口喝水。
喝水時，他的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遠處吵鬨的人群上，像在思考什麼，又像隻是發呆。
徐奕就坐在離李哲不遠的地方，背靠著一棵老槐樹粗糙的樹乾。
他目光平靜地掃過整個休息區。
張偉在女生堆裡有說有笑，王碩在男生群裡揮著水壺高談闊論，像兩團燒得正旺的火，格外顯眼。
這畫麵......真夠鮮活的。張偉的如魚得水，王碩的以“凡”會友，都充滿了活力和個人色彩。
“給。”一個沒什麼情緒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徐奕稍稍轉頭，看見李哲不知什麼時候挪近了一點，正遞過來一小包沒開封的獨立包裝濕紙巾。
李哲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透過鏡片看過來，帶著種純粹出於“衛生考慮”的意味。
“謝謝。”徐奕有點意外，但還是接了過來，聲音平靜。
“汗水含鹽，長時間留在麵板上容易滋生細菌，可能引發毛囊炎或痱子。及時清潔可以降低風險。”
李哲推了推眼鏡，用陳述事實的語氣解釋，像在背軍訓衛生須知。說完，他又默默坐回自己的位置，繼續小口喝水，目光重新投向遠處。
徐奕撕開濕紙巾包裝，冰涼的觸感瞬間緩解了麵板的燥熱。
他擦著臉和脖子上的汗，看著李哲一絲不苟的側影，再看看遠處還在人群裡發光的張偉和王碩，嘴角不自覺得上揚。
有人天生是社交明星，閃閃發光；有人靠共同愛好點燃熱情，迅速抱團；有人像精密儀器，嚴格按自己的程式執行，在喧鬨裡辟出一塊安靜的角落；
而他自己……徐奕把用過的濕紙巾仔細疊好，放進口袋。
他隻是想做個安靜的觀察者，吸收養分，悄悄成長。
這喧鬨的軍訓場，這些性格各異的室友，這活力十足又帶著稚氣的大學開端，都是他觀察這個平凡世界，積累幕後“素材”的好視窗。
“嗶——嗶——嗶——！”急促的集合哨聲又響了起來，像鞭子抽在剛放鬆的神經上。
“集合！快！磨蹭什麼！三十秒！方陣集合完畢！”教官粗嗓門吼著。
樹蔭下的喧鬨瞬間停了。
張偉迅速對女生們比了個“待會聊”的手勢，敏捷地跑回位置。
王碩意猶未儘地收好水壺，小跑歸隊。
李哲立刻蓋好保溫杯，收齊藥盒，起身動作乾淨利落。
徐奕也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灰，沉默地彙入迅速集結的人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