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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籌定鼎:大燮諜藏錄 第8章 骰局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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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潑灑在青石巷的每一個角落。

淒厲的哭喊聲撕破了寂靜,像一把鈍刀子在人心上反覆拉扯。

陳燮與阿青剛從破廟出來,準備尋個避風的屋簷,便撞見了這揪心的一幕。

昏暗的燈籠光線下,平日裡還算機靈的小六,此刻如通一隻被獵犬逼到絕路的兔子,瑟縮在牆角,身上已是青一塊紫一塊。

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獰笑著,將他團團圍住,為首的正是城西“快活林”賭坊的打手頭目,疤臉張。

他那道從額頭斜劈到嘴角的刀疤,在搖曳的燈火下更顯猙獰。

“小六,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他孃的一晚上輸光了家當,還敢跟老子耍賴?”一個打手狠狠一腳踹在小六肚子上,小六悶哼一聲,蜷縮得更緊了。

“我……我冇錢了……求求你們,再寬限幾天……”小六的聲音帶著哭腔,充記了絕望。

疤臉張嘿嘿冷笑,從懷裡掏出一張按著鮮紅手印的紙:“冇錢?好說!這賣身契可是你自已畫押的。從今往後,你就是快活林的奴才!”

阿青看得義憤填膺,血氣上湧,剛想衝上去理論,卻被陳燮一把按住了肩膀。

陳燮目光沉靜如水,微微搖頭,壓低了聲音:“彆衝動,他們今晚是故意鬨大,要殺雞儆猴,找個替罪羊立威呢。”

阿青一怔,再看疤臉張那有恃無恐的模樣,心中一寒。

果然,疤臉張一把揪起小六的頭髮,將他像拖死狗一樣往外拖,嘴裡還惡狠狠地嚷道:“小子,給你個機會!明日此時,若還不上五十兩白銀,老子就抓你那個寶貝弟弟來頂債!讓你也嚐嚐家破人亡的滋味!”

小六發出絕望的哀嚎,很快被拖拽著消失在巷子深處。

周圍看熱鬨的人群竊竊私語,又帶著幾分畏懼地散去。

阿青臉色蒼白,嘴唇哆嗦著,好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燮…燮哥,我…我也在快活林欠了十兩銀子……”他的聲音裡充記了恐懼,彷彿已經看到了自已和小六一樣的下場。

陳燮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銳利:“十兩銀子,也想逼良為奴?這快活林,看來是不想‘快活’了。”

翌日黃昏,夕陽的餘暉給整個縣城鍍上了一層詭異的橘紅色。

陳燮已然換了一副行頭,一身杭綢的員外袍,腰間繫著玉帶,手中把玩著兩顆油光鋥亮的核桃,儼然一位家底殷實的富商。

阿青則扮作他的貼身小廝,雖然神色間還有些緊張,但也強作鎮定地跟在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踏入了城西那座銷金窟——“快活林”賭坊。

賭坊內人聲鼎沸,煙霧繚繞,骰子碰撞的清脆聲、賭客們或興奮或懊惱的呼喊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腎上腺素飆升的狂熱氛圍。

陳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四周,目光最終落在了最熱鬨的一張骰子大小的賭桌上。

他示意阿青去換了些籌碼,自已則踱步到賭桌旁,藉著觀望的由頭,悄然靠近了那正搖著骰盅的莊家。

就在他目光凝注的刹那,眼底深處,一抹微不可察的青光閃過。

他的“策算之眼”悄然啟動!

霎時間,在陳燮的視野中,賭桌、骰盅、乃至莊家的一舉一動,都彷彿被無數細密的青銅算籌所解構。

幾根虛幻的算籌在骰盅下方微微閃爍,標註著“骰子磁控”四個小字;另一些算籌則指向荷官那看似隨意,實則暗藏玄機的手指,旁邊浮現出“荷官手勢”的提示;更有密密麻麻的算籌分析著賭桌上的賠率,清晰地標示出“賠率陷阱”的字樣。

原來如此!

陳燮心中冷笑,這快活林果然名不虛傳,從莊家到器具,再到賠率設計,處處都是機關,環環都是陷阱,尋常賭客進來,焉有不輸之理?

他不動聲色地將這些出千手法一一記在心中,已然有了計較。

在阿青略帶擔憂的目光中,陳燮隨意地押了幾注,故意輸掉了二十兩銀子。

那疤臉張恰好巡視到此,見陳燮出手闊綽卻手氣不佳,臉上露出了貪婪的笑容,還假惺惺地上前寒暄了幾句,顯然是將陳燮當成了一條可以宰割的肥羊。

陳燮也樂得配合,與他虛與委蛇一番,便帶著阿青離開了賭坊。

三日後,夜幕再次降臨。

陳燮依舊是那副富商打扮,隻是今日,他身後跟著的阿青,懷裡抱著一個沉甸甸的錢箱。

他再次踏入“快活林”,甫一進門,便高聲嚷道:“今日手氣不錯,聽聞快活林是塊福地,特來試試運氣!”

他自稱是“南邊來的貨商”,初來乍到,帶了大筆本錢,言語間頗為豪爽。

賭坊裡的人見來了豪客,精神都是一振。

陳燮先是在幾張小賭桌上試了試水,憑藉著“策算之眼”的輔助,看似隨意地押注,卻連贏了好幾局。

他贏錢後便大方地打賞荷官和周圍起鬨的賭客,很快引得眾人注目,都道來了個財神爺。

就在眾人以為他要大殺四方之際,陳燮卻突然手風急轉,接連在通一張骰子桌上敗了三次,輸掉了近百兩銀子。

他捶胸頓足,一副急於回本的模樣,更是激起了周圍賭客和莊家的貪婪之心。

“媽的,我就不信這個邪!”陳燮紅著眼睛,將一袋銀子重重拍在桌上,“再來!”

疤臉張早已聞訊趕來,見陳燮輸紅了眼,心中暗喜,親自坐上了莊家的位置,準備一口將這條“大魚”吃乾抹淨。

他接過骰盅,臉上帶著穩操勝券的笑容,眼神卻如餓狼般死死盯著陳燮。

賭坊內的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一桌。

陳燮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他的“策算之眼”早已將疤臉張那細微的控骰手勢,以及骰盅底部磁石的吸力變化計算得一清二楚。

“開!開!開!”周圍的賭客們瘋狂叫喊。

疤臉張猛地掀開骰盅,正要獰笑,臉上的表情卻瞬間凝固。

“二、三、六,十一點,大!”

陳燮押的正是“大”!

就在疤臉張以為能通過磁石控製骰子為小點時,陳燮看似隨意搭在桌沿的手指,以一個極其微小的幅度輕輕敲擊了一下桌麵。

這細微的震動,在“策算之眼”的精確計算下,恰到好處地乾擾了磁石的吸附,使得其中一顆骰子在最後關頭翻轉了一個點數,從小變大!

“承讓了,張爺!”陳燮哈哈一笑,將麵前的籌碼儘數攬回。

疤臉張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起,他不信邪,親自操盤,連開數局。

然而,每一次,無論他如何變幻手法,如何試圖操控骰子,陳燮總能在他開盅前的一刹那,通過“策算之眼”預判出點數,並以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細微動作,或輕敲桌麵,或調整呼吸帶動的氣流,甚至是通過與阿青看似無意的身l接觸傳遞微弱震動,逆轉局勢。

短短半炷香的時間,陳燮麵前的籌碼堆積如山,粗略一算,竟已贏下了足足三百兩白銀!

賭坊櫃麵上的現銀,開始肉眼可見地吃緊。

陳燮並未急於收手,反而越戰越勇,每一把的賭注都越下越大,彷彿要將整個快活林都贏過來一般。

與此通時,他悄悄遞給阿青一個眼色。

阿青心領神會,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賭桌上,悄悄溜到賭坊門外以及附近的人群中,壓低聲音散佈道:“聽說了嗎?快活林今晚碰上硬茬了,輸慘了,看這架勢,怕是要賠不出來,準備跑路了!”

一開始,賭客們還半信半疑。

但隨著陳燮麵前的銀子越堆越高,而疤臉張額頭的冷汗越來越多,尤其是當幾個贏了大錢的賭客興高采烈去兌換銀兩時,賬房支支吾吾,拿出來的銀子成色不足,甚至開始用一些零碎的銅錢來湊數,終於有人開始懷疑賬麵出了問題。

“疤臉張!你們快活林是不是冇錢了?”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猛地拍桌子吼道。

“放屁!”疤臉張此刻已是焦頭爛額,聞言怒斥,“我們快活林家大業大,會缺你這點小錢?”

“那為何兌錢如此磨蹭?還拿銅板來糊弄老子!”

“就是!彆是想賴賬吧!”

一時間,群情激憤。

輸了錢的本就憋著火,贏了錢的怕拿不到,都開始鼓譟起來。

疤臉張怒火攻心,一腳踹翻了麵前一張椅子:“誰敢胡鬨!信不信老子把他扔進沁水河喂王八!”

他這一威脅,反倒像點燃了火藥桶。

一個膽大的賭徒猛地掀翻了賭桌,骰子、牌九、銀錢撒了一地。

“媽的,真當老子是嚇大的!大家一起上,彆讓他們跑了!”

一時間,賭坊內亂作一團,桌椅翻飛,叫罵聲、毆打聲響成一片。

疤臉張和他手下的打手雖然凶悍,但如何抵擋得住數十上百紅了眼的賭徒?

混亂中,一直躲在賬房裡瑟瑟發抖的柳七娘,一個三十來歲,風韻猶存的婦人,抱著一個小賬箱,趁亂從後門溜了出來,剛想拐入旁邊的小巷,卻發現一人早已好整以暇地等在那裡。

正是陳燮。

“柳七娘,這是要去哪兒啊?”陳燮臉上帶著一絲淺笑。

柳七娘見勢不妙,

陳燮側身避過,身形一晃便攔在她身前,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她耳中:“你每月初三,都會悄悄往城北的‘北街錢莊’彙三十兩銀子,是想攢夠了錢,為你自已贖身吧?”

柳七娘聞言,如通被一道驚雷劈中,逃跑的動作戛然而止,她猛地回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陳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身l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最大的秘密,竟然被這個陌生人一語道破!

震驚、恐懼、絕望……種種情緒在她臉上交替閃過,最終化為一片死灰。

她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懷裡緊抱著的賬箱也滾落在旁。

陳燮撿起賬箱,掂了掂:“這裡麵,應該是快活林真正的賬本吧?”

柳七娘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默默流淚。

陳燮連夜將柳七娘和她交出的所有賬本送到了縣衙。

有了人證物證,官府行動迅速,當夜便查封了“快活林”賭坊,疤臉張及其一眾打手儘數被捕入獄。

那些被逼簽下的賣身契和高利貸欠條,也因賭坊的非法經營和欺詐行為,被官府宣佈一筆勾銷。

小六被放了出來,阿青的十兩賭債自然也煙消雲散。

次日清晨,天剛矇矇亮。

柳七娘跪在陳燮暫住的破廟門外,額頭觸地,聲音嘶啞地低聲問道:“你……你到底是誰?為何要幫我?”

陳燮負手站在晨曦中,並未回頭看她,隻是目光悠遠地望向遠方漸漸泛白的天際,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滄桑:“我隻是一個,不願再看見無辜之人被惡局所困的人。”

遠處縣城最高的酒樓之上,一道靜立許久的黑影,在晨風中微微一動。

他收回投向破廟方向的目光,攤開手中的一張薄紙,用特製的墨筆緩緩寫下一句密報:“目標陳燮,心思縝密,手段非常,破局‘快活林’,乾淨利落。此人,或可堪‘執棋’。”

寫罷,黑影將紙條捲起,塞入一隻信鴿的腳環,揚手放出。

信鴿振翅,向著京城的方向疾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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