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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隨便吧 台風過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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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風過境

她們偷來的寧靜時光,像一層脆弱的琉璃,終究在現實的鐵錘下粉碎。裂痕來自於蘇念辰最近幾次波動的月考成績,以及她母親日益增長的、無孔不入的掌控欲。

那晚23:05,林晚星像往常一樣,揣著一包新買的、據說能緩解壓力的薰衣草糖,輕手輕腳地推開天台的門。然而,映入眼簾的不是蘇念辰等待的身影,而是一個穿著考究、氣質卻如同寒冰的中年女人——蘇念辰的母親。她站在她們常倚靠的欄杆邊,腳下踩著一盒被打翻的跳棋,玻璃珠滾落一地,在霓虹下像凝固的眼淚。

女人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了林晚星,那眼神裡沒有探究,隻有早已準備好的審判與鄙夷。

“就是你?”女人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刺骨的冷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天天晚上拉著我們念辰在這種地方鬼混?就是你把她的心帶野了,成績才會一落千丈!”

林晚星的心臟猛地一沉,攥著糖袋的手指收緊。她想反駁,想大聲說不是這樣,學姐來這裡隻是為了喘口氣!話到嘴邊,她卻硬生生嚥了回去。她看到蘇念辰母親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憤怒,那並非尋求真相的詢問,而是需要一個為女兒“墮落”負責的替罪羊。她衝自己發泄,或許隻是因為她在彆處——比如在她那完美的女兒麵前——積壓了太多的焦慮與失望,無處安放。

她不能把蘇念辰的疲憊和壓力說出來,那是學姐小心翼翼隱藏的軟肋。她也不能說她們隻是互相取暖,因為在對方父母看來,這種“無益”的交往,本身就是一種罪過。

就在這時,蘇念辰氣喘籲籲地衝上天台,臉上血色儘失。“媽!不是……不關她的事!”她想去拉母親的胳膊,聲音裡帶著哀求。

可當母親冰冷的視線掃過來時,蘇念辰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後麵的話語也卡在了喉嚨裡。她看到了母親眼中那熟悉的失望,以及一種“你竟敢頂撞”的驚怒。那一刻,常年累積的畏懼像潮水般淹沒了她。反抗的念頭剛剛萌芽,就被“乖孩子”的枷鎖勒得窒息。她害怕失去“懂事”的標簽,害怕麵對父母更加洶湧的失望和掌控。她最終,怯懦地垂下了頭,避開了林晚星望過來的目光,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躲回了母親的身後。

這無聲的退縮,比任何責罵都更具殺傷力。

蘇念辰母親冷哼一聲,目光再次刺向林晚星,帶著毫不掩飾的驅逐意味:“以後離我女兒遠點!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說罷,她拉著失魂落魄的蘇念辰,決絕地轉身離開,留下滿地狼藉和一個被徹底摧毀的秘密基地。

那晚之後,23:00的天台,隻剩下林晚星一個人,和一片死寂的虛空。

她等了一天,兩天,一週……那個熟悉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直到一個月後,她才從街坊鄰居零碎的閒聊中拚湊出真相——“哦,蘇家那個成績很好的女兒啊,好像被她父母送到一個什麼全封閉的衝刺基地寄宿去了,說是最後幾個月要拚一把清北呢。”

林晚星再次走上天台。那裡依舊保持著那晚過後的混亂,彷彿一場台風過境。她蹲下身,默默撿起一顆滾落到角落的藍色跳棋珠子,冰涼的觸感直達心底。她想起蘇念辰談論父母時那空洞的眼神,想起她靠在肩膀上時那句“很安心”。原來,在絕對的掌控和期望麵前,那點脆弱的溫暖,不堪一擊。

她或許,在蘇念辰父母眼中,真的就像一隻害蟲,不自量力地想要蠶食他們精心培育的“乖孩子”,玷汙那條通往頂尖學府的、不容有失的康莊大道。

孤獨和一種被否定的屈辱感,像夜色一樣包裹了她。但這一次,淚水沒有流下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清醒,混雜著強烈的不甘,在她心底燃燒起來。

她看著腳下這片承載過短暫溫暖、如今卻冰冷破碎的地方,又想起學校裡那個依舊視她為“瘟神”的班級。

分班。

對,高三就要重新分班了。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亮的火柴,雖然微弱,卻指明瞭方向。她不要再做那個被動承受一切、被隨意丟棄的“掃把星”了。如果溫暖註定會被剝奪,如果依靠註定會消失,那她唯一能抓住的,隻有自己。

蘇念辰被送去用另一種方式“奮鬥”,那她,林晚星,也要用自己的方式,殺出一條路來。

她把那顆藍色的玻璃珠緊緊握在手心,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她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廢墟,眼神裡褪去了往日的怯懦,燃起一種近乎決絕的火焰。

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教室,她不再試圖躲避那些冷漠或厭惡的目光。她將所有的情緒——失落的、憤怒的、不甘的——全都碾碎,化作沉默的動力。她一頭紮進書本和試卷裡,像一頭沉默的困獸,開始了一場孤獨而瘋狂的跋涉。

班裡的“瘟神”,悄然變成了一個讓人側目的“卷王”。她不再關心是否有人靠近,她的世界裡,隻剩下一個目標:在高三的分班中,離開這裡,去一個全新的、沒有過去陰影的地方。

命運奪走了她的港灣,她便要自己造一艘船,乘風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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