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瓷易補,舊夢難回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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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商行周家的長子周墨辰,天生冷淡禁慾,是一匹獨行的狼。
這樣清冷的人,卻在我成功修複的古籍麵世後,用直升機運來了999朵玫瑰,向我求婚。
我滿心歡喜,可結婚五年,他從不碰我。
每次我情難自禁,雙臂攀上他的脖頸,他都會一臉厭惡地拒絕。
“木槿橙,你天天和死人的東西打交道,彆碰我。”
直到今天,我無意間在他手機裡看到了一個計時備忘錄和一張照片。
“為清然守身的第兩千天,永遠愛她。”
那個酷似我的女孩站在拍賣台上衝著鏡頭微笑,純淨如天山白雪。
原來,他隻是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必再裝作他的好妻子了。
1
我輕輕把周墨辰的手機放回床頭櫃上。
他呼吸輕柔,睡顏恬靜,絲毫看不出平時果決狠戾的樣子。
之間隻有不到幾厘米的距離,我卻如離他咫尺天涯。
我翻身下床,打車去了天河拍賣行。
即使是深夜,天河也依舊燈火輝煌,金錢如流水一般湧入。
“下麵展示的是明初青釉刻花玉壺,起拍價十萬!”
清甜的嗓音迴盪在大廳裡,宋清然一襲月白色的旗袍,長髮挽成一個精巧的髮髻,落落大方地揚起拍賣錘。
在無數人貪婪的注視下,她卻純粹如天邊明月。
難怪,一向清冷淡漠的周墨辰,會對她如此癡迷。
甚至為她守身整整五年。
我靜靜地欣賞了一會,起身去了洗手間。
門突然被撞開,一個醉醺醺的收藏家闖了進來。
“喲,有美女”他抬眼看向我,淫笑著伸出手。
我下意識躲閃,卻被一個身影擋在身後。
“這位客人,你在乾什麼!”
宋清然把我護住,小臉憤怒地瞪向眼前的醉漢,卻被對方狠狠推倒在地。
她的膝蓋劃過大理石地磚,素白的皮膚頓時浸染鮮血。
“我已經打電話給我男朋友了。”宋清然倔強地仰起頭,“您最好好自為之!”
天河拍賣師接觸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善茬。
男人悻悻地罵了句婊子,走掉了。
我皺眉看著她的傷口,帶她去沖洗傷口。
“冇事的,一會我男朋友就來接我去醫院了。”
宋清然笑著舉起手機,螢幕上是周墨辰和她的合照。
照片裡,他目光這麼溫柔,宋清然是他眼中的珍寶。
宋清然看看我,突然靦腆一笑:“姐姐,我們長得可真像!”
我心裡一陣刺痛,洗手間的門突然被推開。
“清然,你冇受傷吧”,周墨辰匆匆趕來,看見我,立馬警惕了起來,“你為什麼在這裡?”
我自嘲地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揚了揚嘴角。
他的妻子半夜離家,他毫不關心。
可宋清然一個電話,他卻能跨越半個城市飛奔而來。
上次,我的文物修複室遭遇火災,我拚死爬出火場,雙腿重度燒傷。
我在icu躺了三天才醒來,周墨辰卻憤怒地給我發來一個表格一條簡訊。
“木槿橙,你知道這次火災周家損失了多少孤品嗎?你真是廢物!”
他根本不是清冷無慾,隻是心裡唯一輪明月高懸。
周墨辰護住宋清然的模樣讓我一陣心痛。
“周少爺,我隻是來找找靈感。”我平靜地走出去,和他們擦肩而過,“冇什麼事,你們繼續。”
我冇有告訴宋清然我是誰。
反正,這周家少夫人的身份,很快就是她的了。
2
天矇矇亮,我獨自一人回到空蕩蕩的彆墅。
結婚五年,小小的行李箱居然能裝下所有東西。
訂好明晚的出國機票,我把離婚協議直接發給了周墨辰。
冇出兩分鐘,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木槿橙,你要乾什麼?”他冷淡的聲音傳來,“我冇工夫哄你的那些小脾氣。”
“我警告你,清然她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如果敢”
“我們離婚吧。”
他一愣,旋即嗤笑一聲。
“木槿橙,你腦子冇毛病吧?”
“當初是老爺子非要我娶你,你現在要和我離婚,是想害我被他訓斥嗎?”
是啊,他根本不愛我,我早就看透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在他因為我修複的一點點小失誤,就把我關在夏日的陽台上暴曬一整天的時候?
還是在我仍懷有希望時親近他,卻被他嫌棄身上有死人味的時候?
“你不用擔心,老爺子那邊我會隱瞞。”我打斷他,“明天的古董拍賣會,我也會和你一起出席。”
“阿辰,你不用找這麼多醫生,隻是擦傷而已”
電話那頭傳來宋清然的輕語。
“清然,你是拍賣師,身上怎麼能留疤痕呢。”
這個對一切都冷淡至極的男人,用我聽過最溫軟的語氣,哄著那個被他捧在心尖的女孩。
他知道宋清然是拍賣師,必須維持完美的形象。
我是靠雙手吃飯的修複師,他卻在我右手被貨物壓脫臼後,逼我一個人搬完整個倉庫的古玩。
“木槿橙,還算你自己有自知之明。”
周墨辰冷哼一聲。
“我警告你,彆想耍什麼花招,彆忘了,離了周家,你什麼都不是。”
電話“嘟嘟”的忙音中,我從錢夾裡摸出我和周墨辰領證時拍的唯一合照,撕了個粉碎。
周墨辰真是狂妄至極。
我倒要看看,失去我這個天才修複師,周家商行會變成什麼樣。
3
水晶吊燈的碎光潑灑在天河的拍賣席上,奢靡得近乎虛幻。
在進場的時候,我偶然遇見了前往拍賣台的宋清然。
“姐姐,你也來參加拍賣會嗎?”
我點點頭,她立馬展顏一笑,無暇的雙眼亮晶晶的。
“今天的拍賣會是我主持,老闆說,如果我能賣出高價,就能升到頂級拍賣師。”
“姐姐,你能祝福我嗎?”
我鼻頭一酸,俯身抱了抱她。
“你會成功的,你是最優秀的拍賣師。”
更何況,你身後,還有周墨辰無條件的支援。
我落坐在周墨辰身邊,朝後麵的周家老爺子微微頷首。
周墨辰的目光始終跟隨著台上那抹倩影,冇有一刻停在我身上。
“接下來這件,是北宋汝窯天青釉蓮花溫碗,起拍價,八百六十萬!”
我渾身血液凝固,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
那是母親耗費半生心血,都冇能修複好的絕世孤品,也是她未儘的遺願。
我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在無數個雨天後等到最相近的釉色,又用失傳的“金繕”技法重塑蓮瓣,才令它又見天日。
可現在,它居然被隨意擺在台上,任人叫價。
拍賣會中場休息,我立馬衝向後台,抓住宋清然的手。
“剛纔那件拍品,是誰給你們的?”
我失態地怒吼。
宋清然嚇了一跳。
“姐姐?賣家我們是保密的,不能說。”
她看著我痛苦的眼睛,還是有些不忍地湊上前,小聲告訴了我。
“姐姐,我悄悄告訴你,你不要說出去好嗎?”
“那件是臨時加入拍賣單的,賣家是周家商行”
我無力地癱倒在地。
周墨辰在周老爺子麵前發過誓,永遠不會出售這件文玩。
可現在,他明明知道那件文物對我的價值,卻為了把宋清然捧成頂級拍賣師,將它送上拍賣台。
“姐姐,小心!”
身後傳來金屬斷裂的巨響——拍賣行今晚的壓軸珍品,一隻罕見的孟加拉白虎,竟然掙脫了籠子,朝我們撲來!
宋清然被嚇得渾身發抖,卻還是勇敢地將我護住。
四濺的鐵片狠狠劃過她的後背,月白色旗袍瞬間被染紅。
人群尖叫逃散,周墨辰卻逆流而上。
“清然!”
他衝上前來把宋清然抱在懷裡,卻在無意識間將我推搡到了猛虎的爪下。
一陣腥風襲來,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麻醉槍的破空聲傳來,老虎重重摔在了地上。
我麵色慘白,雙腿因害怕止不住的顫抖。
可週墨辰看我的眼神,更令我膽寒。
4
“帶清然下去休息。”
周墨辰親了親宋清然煞白的小臉。
宋清然離開後,他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狠狠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臉上!
“木槿橙,誰給你的膽子來害清然的?”
他雙目猩紅,全然冇有周家公子在外的清冷淡漠。
我被他抽倒在地,臉頰一片火辣。
“我冇有害她!我隻是來”
周墨辰狠戾地掐住我的喉嚨,窒息的感受傳遍全身。
“不就是要了你一件修複好的古玩嗎?你居然放老虎來咬她!”
我說不出話,雙眼渙散,痛苦地抓緊他的手臂。
周墨辰盯著我,突然冷笑一聲鬆開手。
“你不是喜歡耍這些手段嗎?”
“那你就到這籠子裡,陪這隻老虎一起,好好反省吧。”
我被人揪住頭髮,一步一步拖進鐵籠裡,瘋狂地掙紮。
“周墨辰!你瘋了!”
他頭都冇回:“麻醉槍馬上就要失效了,希望你能多撐一會。”
利爪摩擦鐵籠的聲音尖銳刺耳,我絕望地蜷縮在角落,拔下頭上的珍珠髮簪,看著甦醒的猛獸逐漸向我逼近。
鐵籠外所有的人都被周墨辰帶走,一片死寂中,隻有我劇烈的心跳和它腥熱的喘息。
我還不想死。
明明隻要熬過今晚,我就能徹底自由。
老虎的尖牙刺進我的小腿,我放聲慘叫,卻忍不住想起那天夜晚,周墨辰單膝跪在我麵前,身前是大片燦爛的玫瑰。
“槿橙,做我的妻子吧。”
直升機空運的999朵玫瑰,隻是我們虛偽婚姻的一層脆弱的偽裝。
半個小時後,我的禮服被撕裂成血染的布條,破布娃娃似的被人拖出籠子。
渾身上下冇有一塊好皮膚,左腿被生生撕掉一塊肉,可我卻麻木至極。
手機上閃爍著航班即將起飛的訊息,我仍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動彈不得。
“你是木槿橙?”
頭頂傳來輕笑,一雙鋥亮的皮鞋停在我的麵前。
我費力地抬起糊滿鮮血的眼睛。
那人的西裝隨意敞著,露出暗紅色的絲質襯衣。
“天才文物修複師,竟然如此狼狽。”
他懶洋洋地伸出朝我伸出一隻手。
“白家最近在埃及有一個項目,你有冇有興趣加入?”
我盯著他那張玩世不恭的臉,沉默幾秒。
渾身劇痛,可我卻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掙紮地回握住他的手。
“當然願意。”
“白少爺。”
5
周墨辰為宋清然找來了最好的疤痕科醫生。
她香肩半露,抱著周墨辰的西裝外套,在棉簽接觸到傷口時微微咬唇,眼裡有淚光閃爍。
周墨辰心疼地抱住她:“清然,以後你搬到這裡和我住吧,你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宋清然俯身親了親他的額頭。
“阿辰,你不用擔心的,之前我在拍賣場,遇到的其他意外比這次嚴重的多呢。”
周墨辰看著她因為疼痛而發白的小臉,心裡一陣抽痛。
在他不在身邊的日子,她這樣純真無暇的性子落在魚龍混雜的拍賣場,就像純潔的羔羊誤入狼群。
宋清然擔憂地皺了皺眉:“就是不知道剛纔的姐姐怎麼樣了,有冇有受傷”
周墨辰的手一僵,麵色微沉。
他忘記了,木槿橙好像被他關在虎籠裡。
不過,那女人向來命比較硬,估計在icu躺幾天就好了。
“清然,那些不重要的人不值得你費心。”
他垂下眼睛,放軟了語氣:“去我們的新家看看吧,好嗎?”
周墨辰牽著宋清然的手,走進周家老宅。
看著她像一隻好奇的小兔一樣,在氣派奢華的彆墅裡小心地摸索,他的心軟的一塌糊塗。
“木槿橙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他壓低聲音,看向一旁恭敬頷首的管家。
“這夫人她昨天就自己收拾好離開了”
周墨辰一愣,旋即想起昨天簽下的離婚協議,冷笑一聲。
“看來她還挺識時務。”
“畢竟夫妻一場,要是她現在冇有地方住,就給她把工作室的雜物間收拾出來當臥室吧。”
手機裡的倒計時停留在兩千零一天,周墨辰佔有慾瘋長,迫不及待地攔腰抱起宋清然,引起她嬌羞的驚呼。
狂喜像毒藥一樣蔓延全身,從今往後,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擁有他垂涎已久的明月。
周墨辰開始頻繁帶她出席各種拍賣會,一擲千金隻為博美人一笑。
看著宋清然因為驚喜而亮起的眼睛,巨大的滿足讓他如癡如醉,卻在他毫不在意的角落,悄悄滋生起一絲茫然。
直到雪片般的退貨訊息傳來,打破了周墨辰沉醉的美夢。
周氏古董行原本穩定的客戶紛紛撤單,合作多年的收藏家也開始質疑周家的信譽。
“這批宋代官窯瓷器的修複效果太差了,完全達不到木大師的水準。”一位老客戶不滿地抱怨,“周家是不是換修複師了?”
“這批貨我不要了,定金退給我!”
周墨辰開始瘋了一樣地尋找木槿橙的下落。
他打了無數電話,發了無數簡訊,甚至派人去木槿橙的工作室蹲守。
——但一無所獲。
“木小姐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助理戰戰兢兢地彙報,“查不到任何線索。”
周墨辰一拳砸在牆上:“繼續找!”
宋清然端著一杯熱茶走進來,柔聲問:“阿辰,出什麼事了?”
“冇事,公司的一些小問題。”
麵對她無辜的雙眼,周墨辰勉強壓住怒火。
宋清然靠在他肩上,輕聲說:“彆太累了,我心疼。”
周墨辰摸了摸她的頭髮,心裡卻不由得想起木槿橙在工作室聚精會神地處理那些瓷片和卷軸的樣子。
和嬌弱的宋清然不同,她是鋒利的刀刃,能夠在泥潭裡劈開一切荊棘,忍受所有痛楚。
可木槿橙到底去了哪裡?
6
幾周後的深夜,大雨滂沱,周老爺子的憤怒終於燒到了周墨辰的身上。
“周墨辰!”老人的聲音裡壓著滔天怒火,“你是不是和小木離婚了?她現在人在哪呢?”
周墨辰猛然驚醒。
“爺爺,你怎麼會知道?”
木槿橙這個賤婦,不是說好不會透漏給老爺子嗎?
“我怎麼會知道?”
周老爺子怒喝:“她走的時候帶走了整個修複團隊!現在周家的訂單無人接手,你知不知道損失有多大?\"
“爺爺,您彆擔心,周家商行那邊我會”
“你馬上給我找到她!”周老爺子咬牙切齒打斷他,“否則,你這個繼承人的位置,也彆想要了!”
電話被狠狠掛斷。
周墨辰握著手機,指節發白。
可一轉頭,他瞬間墜入無邊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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