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而逝簡譜 恩怨了了
恩怨了了
三號地區,地圖上的一個無名穀地,此刻已成了血肉磨坊。被圍的兄弟師殘部依托著險要地形和簡陋工事,與四麵合圍的美軍進行著絕望而英勇的抵抗。槍炮聲震耳欲聾,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和血腥氣。
顧鐵山帶著尖刀連僅存的二十幾名戰士,如同幽靈般穿梭在炮火覆蓋的邊緣地帶。他們避開了敵軍的主要封鎖線,憑借著顧鐵山過人的戰場嗅覺和形意拳高手對環境的敏銳感知,從陡峭的側翼懸崖利用繩索悄然潛入。
他們的任務不僅是查明情況,更要找到那個可能存在的通訊乾擾源,或者……找到那個製造這一切的人。
穀地內一片混亂。顧鐵山命令戰士們分散尋找線索,自己則如同貍貓般潛行,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角落,搜尋著任何不尋常的跡象。他檢查著被丟棄的步話機,觀察著彈坑的分佈,試圖在混亂中找出那個隱藏在陰影中的毒蛇。
在一處相對隱蔽、可以俯瞰部分穀地的半塌陷礦洞附近,顧鐵山停下了腳步。這裡過於“乾淨”了,與周圍的激烈戰況格格不入。洞口有刻意掩飾的痕跡,而且,他聞到了一絲極淡的、不同於戰場硝煙的……電子元件燒灼的味道。
他打了個手勢,示意身後的兩名戰士左右包抄,自己則深吸一口氣,將衝鋒槍背在身後,反手拔出了那柄飽飲鮮血、已然捲刃的大刀,另一隻手悄然按在了左腕的蛇影鐲上。
他如同捕食的獵豹,悄無聲息地摸入礦洞。洞內光線昏暗,深處隱約傳來滴滴答答的電台訊號聲,以及一個人壓低的、帶著幾分得意和急促的說話聲!
“……鷹巢,鷹巢!這裡是孤狼!目標已成功被引入陷阱,坐標無誤,重複,坐標無誤!他們完了!請求確認下一步接應……”
這個聲音!
儘管經過了電台的失真,儘管過去了這麼多年,但那語調深處的一絲陰冷和滑膩,如同最深的夢魘,瞬間擊穿了顧鐵山的記憶!是他!就是那個在四野總部,與磐石首長坐在一起的人!也是那個出賣了蘭君,代號“黑狐”的叛徒!
積壓了數年的仇恨、失去摯愛的痛苦、對孩子們下落的擔憂、無數戰友犧牲的悲憤……在這一刻,如同被點燃的炸藥,轟然爆發!
“黑——狐——!”
顧鐵山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不再隱藏身形,如同狂暴的犀牛,朝著聲音來源猛衝過去!
礦洞深處的黑影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驚住了,電台通話戛然而止。他反應極快,猛地轉身,擡手就是一道寒光射來——是淬毒的飛鏢!
顧鐵山不閃不避,大刀在身前劃出一道弧線,“鐺”地一聲磕飛飛鏢,腳下步伐不停,形意拳的“馬形”奔襲,瞬間拉近了距離!
借著洞口透入的微光,顧鐵山看清了那人的臉。一張看似普通,卻因長期潛伏而顯得陰鷙的中年麵孔,眼神中充滿了驚駭和狠毒。
“是你?!顧鐵山!你竟然來到了這裡!”黑狐嘶聲道,顯然也認出了他。
“你不死,俺怎麼敢死!”顧鐵山話音未落,大刀已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一式“劈拳”當頭斬下!勢大力沉,恨不得將其劈成兩半!
黑狐深知顧鐵山力量的可怕,不敢硬接,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後滑步,同時雙手成爪,直取顧鐵山持刀的手腕和脖頸,正是那陰狠的鷹爪功!洞內空間狹窄,他的靈巧身法占了優勢。
“形意——鑽拳!”
顧鐵山刀勢一變,由劈變刺,刀尖如同毒鑽,點向黑狐的掌心。
兩人在這昏暗的礦洞中展開了一場不死不休的惡鬥!刀光爪影,勁風呼嘯。顧鐵山的刀法大開大闔,剛猛無儔,每一刀都蘊含著刻骨的仇恨;黑狐的爪功刁鑽狠辣,專攻要害,身法飄忽,試圖以巧取勝。洞內碎石飛濺,電台裝置被刀風爪勁掃中,冒出滋滋的火花。
外麵的槍炮聲似乎成了這場私人恩怨的伴奏。顧鐵山身上的舊傷因劇烈運動而崩裂,鮮血染紅了軍裝,但他彷彿毫無知覺,眼中隻有仇人那張扭曲的臉。
“蘭君……是你害死的!”顧鐵山怒吼,一刀逼退黑狐。
“哼,不識時務,死有餘辜!”黑狐獰笑,一爪抓向顧鐵山麵門。
顧鐵山偏頭躲過,刀交左手,右手閃電般探出,竟是形意拳的近身短打“貼身靠”!
“砰!”肩肘如同重錘,狠狠撞在黑狐胸口。
黑狐悶哼一聲,嘴角溢血,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沒想到顧鐵山在重傷之下還有如此戰力。他虛晃一爪,腳下一點,竟想向洞外逃去!
“哪裡走!”顧鐵山如何能讓他逃脫!他猛地一甩左腕!
“哢噠!”
龍鱗鐲機括彈動,烏光乍現!那支八寸短筆如同追魂之箭,直射黑狐後心!
黑狐聽得背後惡風不善,拚命扭身閃避,短筆擦著他的肋部飛過,帶起一溜血花,深深釘入洞壁!
這一下阻隔,給了顧鐵山機會!他合身撲上,棄刀不用,雙臂如同鐵箍,死死抱住黑狐,將其狠狠摜倒在地!兩人在泥濘的地麵上翻滾扭打,如同兩隻不死不休的野獸。
黑狐指甲鋒利,在顧鐵山臉上、脖子上抓出深深血痕。顧鐵山不管不顧,隻是用儘全身力氣,死死鎖住對方,一雙鐵拳如同雨點般砸下!
“這一拳!為了蘭君!”
“這一拳!為了死難的同誌!”
“這一拳!為了被你們害死的戰友!”
拳拳到肉,骨裂之聲清晰可聞。黑狐起初還在掙紮,很快便隻剩下無力的抽搐。
當洞外的戰士解決掉黑狐留在洞口警戒的同夥衝進來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他們的連長顧鐵山,如同一個血人,跪在地上,身下是那個代號“黑狐”的叛徒,已然麵目全非,氣絕身亡。顧鐵山的拳頭,還死死地握著,微微顫抖。
洞內,那台還在發出雜亂訊號的乾擾器,被顧鐵山隨手撿起一塊石頭,砸得粉碎。
恩怨,終於了了。
顧鐵山踉蹌著站起身,看也沒看地上的屍體,走到洞外。山穀中的槍聲依舊激烈,但沒有了內部的乾擾和錯誤的引導,被圍的兄弟師殘部似乎正在重新組織,試圖突圍。
他望著被硝煙染灰的天空,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了一口積鬱多年的濁氣。大仇得報,心中卻並無多少快意,隻有無儘的空虛和疲憊,以及那更深沉、更永恒的思念。
他擡起左腕,龍鱗鐲上沾滿了血汙。他輕輕擦拭著,彷彿在擦拭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蘭君……俺……給你報仇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彷彿隨時會散在風裡。隨即,他撿起地上的大刀,對著跟上來的戰士們嘶聲道:
“走!幫兄弟部隊……殺出去!”
他的身影,再次融入那血與火的戰場,隻是那背影裡,少了一份壓抑的瘋狂,多了一份浴火重生後的沉靜與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