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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長寧 第68章 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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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元澈沿著廊簷往前走。

馥鬱偷偷抬頭看了一眼,隻看到他翻飛的衣擺和利落的鹿皮六縫靴。

趙元澈伸手推開門。

馥鬱驚了一下,手肘碰了碰身旁跪著的清流,用眼神向他求救。

怎麼辦?

誰能救救她?

“我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清流小聲嘀咕一句,給了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腦袋埋得更低。

薑姑娘不見了,他們都聯起手來瞞著主子。今兒個在場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跑不掉,等著被責罰吧。

趙元澈抬步邁過門檻,踏入屋內。

外室收拾得乾乾淨淨,桌上茶壺、茶盞擺放整齊。軟榻上空蕩蕩,處處一塵不染,和她搬過來之前一樣。

好似她沒有在這裡住過幾個月一般。

趙元澈眸光沉黯,拳頭攥緊,骨節一片蒼白。

他靜立了片刻,抬步進了臥室。

雕花千工拔步床,床幔懸起一半,露出床上疊放整齊的被褥。

她搬進來時,床上便是這般。連床頭櫃上的燭台擺放的角度都未曾變過。

彷彿那一夜的炙熱纏綿隻是一場夢。

他回身,便看到桌上放著的木箱。

箱口大大地敞開著。

他緩緩走近,低頭看過去。

裡頭有她及笄時,他送的玉佩,她被王雁菱推倒那次,他送她的首飾。

有他在馬車上替她綰發,從抽屜裡取出來給她簪上的赤金如意簪子。

有她第一回進宮,他給她預備的一套頭麵首飾……所有他送她的首飾,都在裡麵。

還有一遝銀票,是那日在書房,他硬塞給她的。

她分文未動,全數放在了這箱子裡。

趙元澈纖長的眼睫垂下,看著那一箱東西,胸膛微微起伏。

他的東西,她是打定主意一樣也不沾?

半晌,他走過去拉開紗櫥。

紗櫥裡,都是顏色鮮亮的衣裙。

是他送她的衣裙。

從前到後,他為她準備的每一身衣裙,都留在了這裡。

她隻帶走了屬於她自己的東西。

而他給她的,她全都放下了,就像放下他一樣。

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劃清界限。

本以為那一夜她是想通了。

原是用來迷惑他的。

“哢——”

他拳頭握得太緊,指節發出輕響。眼尾殷紅,胸膛起伏得愈發厲害。

顯然氣得不輕。

在臥室裡站了好一會兒,他才轉身走了出去。

走到門檻處,也不知怎的腳下一絆。他踉蹌一步,險些摔倒。

好在他身手好,反應極快地扶住了廊柱,這才沒有摔下去。

“主子……”

清澗抬頭看了一眼,不由喊了一聲。

他嚥了咽口水。

這麼多年,他何曾見過主子有如此失態的情形?

薑姑娘這一走,唉!

清流則是悄悄往後挪了挪,腦袋埋得更低。

主子臉色鐵青,整個人彷彿籠著一層寒霜似的。

他家主子一向喜怒不形於色,跟著主子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主子生氣生得這麼明顯。

還是清澗膽兒肥,這個時候還敢開口。

他隻盼著主子沒看到他,彆第一個拿他開刀。

“說說吧。”

趙元澈在台階上坐下,嗓音凜冽。

馥鬱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這向來淵停嶽持的主子,到哪裡不是端肅矜貴的模樣?打小愛潔,恐怕從來就沒在地上坐過。

姑娘這一走,竟叫主子這般頹然。

隻怕此番,她小命休矣。

清澗飛快地看了一眼身邊眾人,開口道:“清瀾,你先說。主子吩咐你們四個保護姑娘,你們怎麼玩忽職守,不在邀月院門口待著守著姑娘,反而跑出去了?”

首先要問的,自然是清瀾他們了。

四個人都沒守住姑娘一個,此事之錯他們首當其衝。

“主子吩咐屬下聽姑孃的吩咐。”清瀾低著頭,一板一眼地道:“姑娘先讓屬下去查了當鋪的事,而後又見了錦繡商會的夏娘子。後來,姑娘讓屬下去查錦繡商會的事,屬下大意了,以為姑娘隻想查清自己的身世,沒有料到姑娘此舉是為了支開我們。此事的確是屬下辦事不力,考慮不周,甘願受懲罰。”

他說著,一個頭磕了下去。

“馥鬱,你呢?”

清澗看向馥鬱。

馥鬱不敢抬頭,額頭上出了密密一層汗:“屬下……屬下知道姑娘要走……”

事已至此,她不敢不說出實情。

“你知道?”清流聞言抬起頭,有些急了:“知道你不早說?”

他說完才意識到這會兒輪不到他開口,連忙抬頭看趙元澈。

趙元澈手肘支在膝上,眸光沉沉望著他們。

清流嚇得連忙低下頭。

馥鬱也真是的,知道姑娘要走還不早說,害得他們都被牽連。

“屬下不敢說。姑娘讓屬下知道此事,就是在試探屬下對她是否忠心。若是屬下說了,必然會被姑娘趕走。”馥鬱趕忙解釋:“屬下便想著獲取姑孃的信任,跟著姑娘一起走。屬下想著隻要留在姑娘身邊,能保證姑孃的安全,主子也不會找不到姑娘。”

她覺得,她這般安排還是很合理的。

隻是沒想到姑娘會丟下她。

“她為何讓你回來?”

趙元澈眸光沉鬱,望著她詢問。

馥鬱道:“屬下也不知為何。就是出去的第二日傍晚,屬下收到清澗的飛鴿傳書,說主子入獄了。屬下便將此事告知姑娘。原以為姑娘會回來,沒想到第二日清早……”

她說到此處,聲音越來越小。

後麵的事,大家都知道。

她被姑娘哄回來了。

“繼續說。”

趙元澈冷冷地催促。

“姑娘說,從小蓋著的小被子在紗櫥最下麵一層,讓屬下買匹馬回來取,還多給了屬下不少銀子。”馥鬱老老實實道:“屬下趕回來才發現,紗櫥裡根本沒有小被子。屬下覺得不對又原路追回去,連著向西追了七八座城,都沒有找到姑孃的蹤影。姑孃的馬車不可能比屬下的馬更快,手下又回頭找了一遍,這才明白,姑娘是故意支開屬下……”

她找不著姑娘,隻好自己回來了。

她話音落下,院內一時無人說話,徹底安靜下來。

趙元澈抿唇靜默著。

先調虎離山,再金蟬脫殼。

他教她的那點東西,她全用在他身上了。

薑幼寧,真是好極了。

許久,他才冷聲道:“清瀾四人,一人領四十軍棍。馥鬱三十軍棍。”

“是。”

清瀾應聲。

馥鬱鬆了口氣,還好,隻是被責罰,主子沒一怒之下要了她的小命。

“主子。”清澗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屬下以為,這個時候找回薑姑娘纔是最重要的。不如先彆罰他們,等找回薑姑娘,再一並處置?”

他知道,主子這會兒在氣頭上。

但要找薑姑娘,現在正是用人的時候。

這些人是主子的手下,也是兄弟,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

他也該幫著勸勸。

“去江南,分散開來尋。”趙元澈垂眸思索片刻,開口吩咐。

清澗正要答應。

馥鬱忍不住道:“主子,姑娘說要去西北找一個小城住下……”

到這會兒她都覺得薑幼寧不會騙人。

她之所以沒有找到姑娘,是因為姑娘故意躲著她,改走彆的道了。

“照我吩咐的做。”

趙元澈瞥了馥鬱一眼,冷聲吩咐。

他教她讀書時,她便對煙雨江南的煙水雲山頗為嚮往。

此番既出去,必然直奔那處。

說去西北,不過是用來迷惑人的障眼法。

“是。”

清澗連忙答應,又招呼眾人起來。

“玉衡,瑞王殿下來了。你怎麼在這裡?這是怎麼了?”

韓氏從外頭進來,見院子裡站著趙元澈的一眾手下,立刻覺察出不對來。

她警覺地看了看四周。

“無事。走吧。”

趙元澈抬步往外走。

“幼寧呢?”

韓氏看向屋子裡。

她瞧見裡頭空蕩蕩,薑幼寧把東西搬到哪兒去了?

“我安排她出去住一陣子,母親不必管。”

趙元澈繼續往外走。

“你安排她去哪了?”韓氏跟上去,不放心地詢問:“她畢竟是你妹,你……”

她一直懷疑薑幼寧在勾搭趙元澈。

趙元澈性子冷,怎麼可能理會薑幼寧?

可現在看看,好像不是如此。

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趙元澈居然提前把薑幼寧送了出去?她都沒有察覺到薑幼寧是什麼時候走的。

他這麼替薑幼寧著想,怎能不叫人胡思亂想?

“母親隻要知道,是我安排的就好。”

趙元澈語氣冷冷,眉心皺著,似有不耐。

韓氏有些懼他,見他如此,也不敢再多言。

“瑞王殿下。”

趙元澈走進正廳,麵色冷然。

謝淮與正在上首坐著,姿態懶散,瞧見他勾唇一笑:“世子好大的本事,這都能從獄中出來。”

他是來看笑話的。

趙元澈出來了又如何?失去了乾正帝的信任,趙元澈往後的麻煩且多著呢。

還有,薑幼寧走了。

他特意來看看趙元澈難看的臉色,順帶嘲弄他幾句。

“佈防圖一事,出自你手?”

趙元澈眉眼冷淡,並不與他兜圈子,徑直問了一句。

“聰明。”謝淮與靠到椅背上,笑得肆無忌憚:“不踩著你,父皇怎麼會看重我?”

趙元澈還真是讓他失望。

不知道是真不在乎薑幼寧,還是裝得好。從趙元澈臉上居然看不出半分難過的意思。

嘖,真讓他失望啊。

“瑞王殿下究竟有何目的?”

趙元澈直視他。

“我早說過,讓你為我所用。”

謝淮與慢悠悠地開口。

“我也與殿下說過,我隻忠於陛下。”

趙元澈身姿挺拔,眸色分毫未變。

“好。”謝淮與起身拍了拍手,笑道:“世子好骨氣,記得持之以恒,彆來求我。”

他笑著拍了拍趙元澈的肩,往外走去。

趙元澈回身看他背影,開口招呼:“清澗。”

“主子。”

清澗閃身入了正廳。

“派一個人盯著瑞王,若有異動即刻來報。”

趙元澈吩咐一句。

“是!”

清澗低頭應下。



薑幼寧抵達蘇州這日,正逢上一場春雨。

“在這裡停一會兒。”

石橋上,薑幼寧自馬車上走了下來。

芳菲連忙撐起油紙傘。

“好美。”

薑幼寧舉目望去。

蘇州的雨,如煙如霧,朦朦朧朧是夢境一般。腳下石板被雨水浸染出深色,水邊楊柳吐出嫩葉,靜謐深遠的像一幅水墨畫。

“難怪,人都說水墨江南。”

杜景辰走下馬車,與她並肩而立,亦是一臉驚豔。

“這裡真好啊。”

薑幼寧發自心底喜歡這個地方。

“走吧,我去府衙報到。”杜景辰道:“應當是有住處的。你纔到這裡不方便,不如等我安頓妥當,陪你去看看房子?”

他倒想讓薑幼寧同他住在一處。

到蘇州任通判,應當是會有一座院落的。

但他又怕唐突了薑幼寧,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轉一轉。”

薑幼寧朝他嫣然一笑。

她還沒有確定要不要在蘇州城住下來。

打算逛一逛,先租個短期的房子,後麵再做決定。

“好。”杜景辰自然不敢勉強她。

“伯母的藥,你記得給她煎。”薑幼寧囑咐他:“她近來好多了。”

“這都是你的功勞。多謝姑娘。”

杜景辰朝她深深一揖。

“你太客氣了,多是芳菲忙的,我也就是搭把手。”

薑幼寧不好意思地擺擺手。

杜母在馬車內,撩起簾子看著這一幕,皺起眉頭歎了口氣。

這狐媚子,就會勾搭他兒子。

現在,她連鎮國公府的養女都不是了。區區一個庶民,也配和她兒子說話?

偏偏她兒子不爭氣,對這狐媚子上了心。

她得想個法子,讓兒子收收心。

薑幼寧與杜景辰告彆之後,便帶著吳媽媽和芳菲,在蘇州城裡逛起來。

薄薄的輕雨罩著水鄉,民居依水而建,白牆黛瓦,小巷悠長。街道旁的店鋪飛簷翹角,行人吳語軟儂。遠處石橋、樹木若隱若現。整座城都溫婉綿長,讓人心生柔情。

“姑娘,這裡真好,咱們到巷子裡麵租個房?你不是最喜歡安靜嗎?巷子裡麵正好,靠著河邊,風景又好。”

芳菲看得目不轉睛,忍不住開口提議。

“不了。”

薑幼寧輕輕搖了搖頭。

芳菲和吳媽媽都不由看她。

“我現在喜歡熱鬨,咱們租個臨街的房子。”

薑幼寧朝她們彎眸笑了笑。

芳菲都知道她喜歡安靜。趙元澈自然早就摸透了她的性子。

倘若他日,他忽然起了性子要找她,定也是循著那小巷深處找過來。

她躲在熱鬨的街道上,反而是安全的。

當然,或許也是她想多了,趙元澈根本不會來。

他現在也不知是什麼情形。

但她不能不防。

萬一他找過來了呢?她承受不住他的怒火,也賭不起這個萬一,更不敢想象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

“行。姑娘喜歡哪兒,咱們就住哪。”

吳媽媽樂嗬嗬地答應。

隻要姑娘高興,她住哪兒都是一樣的。

杜景辰目送薑幼寧離去,上了馬車。

杜母看著兒子俊秀過人的麵龐,一路心事重重。

怎麼幫兒子擺脫薑幼寧那個狐媚子呢?

“娘?”

直至杜景辰的手在她麵前揮舞,她纔回過神來:“怎麼了辰兒?”

“娘想什麼呢?”

杜景辰不解。

“沒事沒事,那是什麼人?”

杜母這才意識到,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前頭站著幾個人。

“是知州大人派人來接我們的人。我先去衙門報到,您跟著他們去住處,看著他們把東西卸下來。”

杜景辰和她開口。

“好。”

杜母答應了。

暗處的南風見杜景辰走了,趕忙緊走幾步,跟上了馬車。

杜景辰的人隻當他是蘇州知州的人。蘇州知州的人又以為他是杜府的下人。一時竟無人懷疑他的身份,竟叫他順利跟著混進了院子。

他跟著那些人一起搬東西,見杜母站得遠,拎著包裹走上去笑道:“夫人,我觀令郎樣貌出眾,又是當朝探花郎。看著年紀不過二十許,和我們知州大人的千金倒是相配。”

“哦?”杜母聞言,頓時來了興致:“你們知州大人有女兒?”

蘇州是個富庶之地。

這裡的知州女兒,也是大家千金,若是能成就這門親事,還是不錯的。

比薑幼寧那個什麼都沒有的狐媚子要好許多。

“是呢。”南風笑道:“不過,我看那位一路跟著杜大人過來的薑姑娘,和杜大人也很是相配。她手裡可有一家當鋪,這次出來光銀子就帶了五六千兩。”

薑幼寧之前所做的事情,他家殿下早查得一清二楚,他信口拈來。

殿下交代了,不能讓薑姑娘和彆的兒郎走得太近。

可那杜景辰,一看就知道對薑姑娘有意思,他也攔不住啊。

他想了好幾天。隻能劍走偏鋒,從杜景辰這個貪婪又精明的母親處下手。

薑姑娘厭惡了杜母,自然會遠離杜景辰。因為薑幼寧天生就是個不惹是非的,肯定不會迎難而上。

“她有當鋪?”

杜母眼底的精明一閃而過。

“您不知道?”南風壓低聲音:“上京那個寶興當鋪,就是她親生父母留給她的。”

“這樣啊……那她親生父母呢?”

杜母眼底閃過算計。

難怪薑幼寧會獨自一人從鎮國公府跑出來,原來是翅膀硬了。

“應該早就不在了。小的先去忙了。”

南風提著包裹將東西送進屋子。

杜母動了心思,站在門口想了半晌。

薑幼寧脫離了鎮國公府,就是個庶民。雖然有銀子,但身份低微,還是不配為她兒子的妻子。

不過,做不得正妻,做個妾室也是好的。

她心裡慢慢有了主意。

翌日一早,她便到了薑幼寧新租的住處。

“伯母,您請坐。上茶。”

薑幼寧示意芳菲。

外頭,傳來一陣小販的吆喝聲。

“這房子離街太近了,吵鬨,價格也貴。”

杜母接過茶盞,有些挑剔地開口。

“還好吧。”

薑幼寧笑了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不曾反駁她。

這些日子,與杜景辰同行,也讓芳菲照顧杜母一二,路途還算愉快。

不知杜母是何意,怎麼突然如此沒有分寸,管起她的事情來?

“我也就隨口一提,你彆放在心上。”

杜母忽然意識到自己這般語氣不對,頓時對她露出一貫的笑意。

她也是個有城府的。

這一路上雖然對薑幼寧不喜,但並未在麵上有絲毫表現。

“不礙事。”薑幼寧眉眼彎彎,朝她道:“才住下來還沒有收拾妥當,伯母彆嫌棄臟亂。您身子還未完全康複,突然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她看著杜母詢問。

杜母和她的交集並不多,也不是很喜歡同她說話。

今日忽然來了,她還是有些意外的。

“也沒什麼。”杜母放下茶盞,麵上依舊笑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您說。”薑幼寧注視著她。

杜母和她之間能有什麼不好意思開口的事?

“這不是纔到蘇州來嗎?”杜母手指蜷起,微微搓了搓:“手頭有些緊。我也不想讓景辰擔心,想跟你借些銀子周轉一下。過些日子,等景辰領了俸祿,就還給你。”

她身子前傾,微微欠著,姿態放低了些。

“您要多少?”

薑幼寧偏頭望著她,烏眸澄澈清透,對人毫不設防。

出門在外,難免有不方便的時候,杜母開這個口也不算唐突。

她並未多想。

“就先一千五百兩吧。”

杜母看她一副純良好騙的模樣,原本五百兩的話說出口變成了一千五百兩。

多拿一些銀子在手裡,不就拿捏住了薑幼寧?到時候,她不願意做妾也不行。

不過,應該沒有那樣的時候。她兒子容貌才華都是一等一的,薑幼寧商女而已,還有什麼可挑的?

“伯母,您是不是說錯了?十五兩我還能拿得出來,一千五百兩,您玩笑了。”

薑幼寧含笑望著她,神態極自然地拒絕了。

她心中已然生出警惕。

沒錯,她身上是有銀子的。夏娘子借給她五千兩呢。

但是,這件事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連吳媽媽都不知道。杜母怎麼知道她手裡有銀子,一開口就是一千五百兩?

其中定有古怪。

“是,我和你逗趣呢。”杜母掩飾地笑了一下:“其實我不用銀子。”

她臉色抑製不住地有些難看。

沒想到薑幼寧會毫不留情地拒絕她。

她也懷疑過昨天那小子是信口胡謅的。可剛才進來時她看到院子裡停著的大馬車,雖然不是多繁華,但也很不錯了。

她特意問了吳媽媽,吳媽媽說是買來的。

薑幼寧要是沒銀子,就不會買馬車,而是租了。

可見昨日那小子說得是真的。

薑幼寧也和她笑了笑,算是將此事敷衍了過去。

杜母離開之後,她叫來芳菲。

“你和房東說,這宅子我加些銀子,隻租一個月。”

她吩咐了下去。

杜母對她心思不純。且認識這麼久,她自然也看出杜母是個難纏的。

杜景辰再好,有這樣的母親,她也不會考慮他。

畢竟,婆母也是要相處大半輩子的人。

另外,她如今沒有成親的想法,也不想耽誤杜景辰。

就在蘇州城玩上一個月,再動身去揚州。

一路走走停停,看到喜歡的地方就停下來定居。她想,就在這如畫的山水間終老,其實也很不錯。

她打算得自是極好的。

可惜,纔不過半個月,趙元澈便暗中跟著謝淮與尋進了蘇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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