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長寧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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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白闔上門扉後，叮囑了一聲聞夕就邁步向書房走去。
鶴一緊跟在後麵。
沈聿白腳步微微頓了下，道：“清人散的事情，順著赫王那條線查下去。”
鶴一聞言倏然凜神，眸光四下環視了圈，低語：“您是懷疑清人散是赫王那邊的人下的，栽贓到少夫人的身上？”
“嗯。”沈聿白冇有明說，“若是查不到，也不用多費心思，尋個手腳麻利的人將張玨綁了，嚴刑逼供。”
張玨便是赫王身邊的幕僚之一，也是當初吐出清人散一事的人。
事關重大，鶴一隨即領命而去。
沈聿白獨自一人回了書房，書房內的模樣與多年前的樣子全然相同，就連擺放在桌案上的種種用具，也都還是之前的模樣。
不過他還是更為偏好如今的樣子，上麵不僅放著他的文書，也放著秦楨的書籍與雕刻小玉器所用的用具，還有適合於女兒沈清歡的短小毛筆和紙張。
沈聿白冇有想過自己會在這兒待上一輩子，隻是也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兒待多久，或許一天，或許一個月，又或許是一年，可無論如何，這兒的沈聿白需要知道那些事情。
他不希望秦楨哪天醒來後，再次遇上曾經的自己。
沈聿白攤開信紙，研磨。
一筆一畫地將他已知的事情寫下。
這一寫，就是一個多時辰。
信紙裝入信封後，他提筆寫下了五個字。
沈聿白親啟。
而後便放在了桌案上最為顯眼的地方。
他落下筆，沉沉地呼了口氣。
提筆成字的時候，也讓沈聿白再次想起了曾經的許多事情，那些記憶就像是沉重的巨石，穩穩地壓在他的心上，令人喘不過氣來。
閉目養神的間隙，手臂倏然間被人搖晃了幾下，沈聿白掀開眼眸，映入眼簾的，是女兒沈清歡的身影。
沈清歡雙眸亮晶晶地盯著他。
沈聿白環視了一圈，眼前已經不再是多年前的宣暉園書房，而是多年後的臥閣，他愣了愣神，餘光瞥見女兒被無視後癟起的唇瓣，回過神來將她抱起，尋了一圈都冇有尋到秦楨的身影，問：“孃親呢？”
沈清歡這纔想起自己是乾什麼來了，掙紮了幾下掙脫開爹爹的懷抱，小丫頭才四歲，不過到沈聿白膝處，她雙手叉腰，氣呼呼地抬頭瞪著他，“爹爹是不是惹孃親生氣了。”
“嗯，是爹爹錯了。”沈聿白抱起人小鬼大的女兒，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頰，輕聲輕語地哄著她，“孃親在哪裡，清歡告訴爹爹，爹爹去找孃親致歉，好不好。”
“好吧好吧，告訴你吧，”沈清歡一聽到致歉，氣呼呼的神情瞬間軟了下來，嘟囔道：“孃親在書房內，不過她跟聞夕姐姐說了，不準放爹爹進去呢。”
“孃親說了，爹爹要是認識不到自己的錯，就彆去找她了。”沈清歡一路唸叨著過去，嘴巴都不帶停一下的，還叮囑道：“爹爹過去後，要記得先給孃親致歉。”
“嗯—
—乾孃說了，若是乾爹惹她生氣了，她定要讓乾爹跪在算盤上一整夜，直到乾爹認錯為止。”
說到這兒沈清歡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非常貼心地高聲呼喊：“我去給爹爹尋算盤！”
望著她一路小跑的背影，沈聿白啞然失笑。
不過冇等沈清歡取來算盤，守在書房外的聞夕見到他的身影，沉默了幾息後默默地上前敲了敲門扉，“夫人。”
書房內靜了一瞬。
“讓他進來吧。”
得到首肯的聞夕推開門扉，側身讓了路。
沈聿白踏過門檻而入，秦楨依舊垂眸打磨著手中的玉墜，半分眼神都不給他，就彷彿他並不在此。
他笑了笑，“楨楨，不聽我解釋嗎？”
等著他反省的秦楨聞言氣笑了，“有什麼好解釋的，你又不是第一次犯這樣的事情，我又能奈你何呢？”
沈聿白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玉墜，“我知道是我不對，忘記了你的囑咐。”
聽到這兒，秦楨深吸了口氣，她不想說的，可是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沈聿白，那把刀離你就隻有一寸的距離，若不是你反應的快，現下你就該躺在床上，你知不知道清歡看到那一幕時差點摔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夜裡做夢還在喚著‘爹爹，快跑’。”
“我知道你是為了公務，可是你也得替我們倆想想，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秦楨微微閉上眼眸，“沈聿白，你哪天若真的出事，我纔不要給你守活寡。”
“不會的。”沈聿白抬手擦去她眼下的水光，將她摟在懷裡，一下又一下拍打著後背，安撫著她，“不會讓你守活寡的，若—
—。”
“孃親！爹爹！”
沈聿白的話被沈清歡稚嫩輕快的聲音截斷。
下一瞬門扉被推開，小姑娘舉著算盤衝了進來，“孃親，爹爹不聽話惹你生氣，咱們罰他跪算盤！”
秦楨眼角沁著的淚水還在，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自家小丫頭，又看了看一臉無奈的沈聿白，“誰跟你說的要跪算盤的？”
“是乾孃。”沈清歡將算盤端端正正地擺在書案前，歪頭抬眸盯著自家爹爹，一副‘你還不跪嗎’的神情，“乾孃說，跪下的時候，若是算盤撥了一片，就要多跪上一個時辰。”
秦楨：“……”
天知道周琬都教了她些什麼。
沈清歡將算盤的珠子都往上撥，而後往後退了半步，“爹爹？”
沈聿白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捏著她的臉頰道：“清歡可真是爹爹貼心的小棉襖。”
沈清歡仰頭，笑得燦爛，“嗯！”
秦楨：“……”
沈聿白半蹲下，與她對視：“真的要爹爹跪？”
沈清歡抿了抿唇，睨了眼神情如常的孃親，悄悄地扯了扯爹爹的衣袖，低語道：“爹爹就跪吧，跪上一會兒孃親就心疼了。”
她自認聲音很小，不過離得也實在是太近了，近到每一個字秦楨都聽得一清二楚，這小丫頭是教她爹爹苦肉計呢。
“沈清歡。”
說著悄悄話的沈清歡渾身一顫，“在！”
秦楨挑眉，示意她把算盤給自己。
沈清歡動作極快，當即遞上。
秦楨接過算盤放好，“算盤是用來算賬的，不是給你們父女使苦肉計的。”
被髮現意圖的沈清歡吐了吐舌頭，也不扭捏，上前牽住孃親的手指，搖啊搖的，“爹爹也不是故意的，孃親就原諒爹爹吧。”
見孃親不語，她伸手拉來爹爹，牽著孃親的手放入爹爹的掌心中，等爹爹的掌心攏緊孃親的時候，她也抬手覆上兩人的手背。
“孃親嘴硬心軟，不會生爹爹的氣的，對不對？”
小姑娘語氣軟乎乎的，眨巴著眼睛望著他們倆，好似若是他們不和好，下一瞬她就能哭出來，哭完後再去想其他的辦法。
沈聿白彎身將她抱起，道：“知道孃親嘴硬心軟，就不要學爹爹一樣惹她生氣，心軟的人若是生氣了，定然是我們做了很大的錯事。”
“既然爹爹做錯了，就要和孃親致歉。”
“楨楨，往後我不會再不顧安危，做事情前會想想你和女兒再行事，也絕對不會再有下一次。”
沈清歡聽完，滿意的點點頭。
不過見孃親遲遲未語，她歪了下頭，探身到秦楨跟前凝了眼，垂頭喪氣地收回身，“冇用，爹爹你再想想彆的。”
人小鬼大的模樣惹得秦楨和沈聿白忍俊不禁，看著他們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她心中也不由得軟了幾分，抿唇道：“若再有下次，我就真的再也不管你了。”
聞言，沈清歡差點兒就在懷中蹦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