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修真] 又一次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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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出發
“抱歉抱歉,邱師姐等很久了嗎?”湯穗穗牽著阿柳,自然地笑著打招呼,“這是阿柳。阿柳,這是萬事堂堂主邱禮寧,邱師姐。”
“——可彆,‘堂主’這個頭銜我可戴不住。”邱禮寧笑著擺手,並未貪功,“誰不知道這萬事堂是你和宗主的功勞,我不過是在這裡當箇中間人。——阿柳是吧,進來歇歇吧。”
阿柳乖巧地給對方問好。
視線終於從對方臉上的牡丹花移到身後的店鋪。店鋪的佈局不算大,店鋪中像是酒肆一般擺放四套桌椅,右側牆上張貼著許多佈告。
這邊阿柳還在觀察著周圍的佈置,身後的湯穗穗還在和邱禮寧寒暄。
“話雖如此,我和師傅也隻是提了個點子,這幾年來的維繫還是邱師姐……”
“停停停——同樣的話你們每次都要說一遍,你們眉說膩我都聽膩了!”正說著,店鋪內堂走出一個女人,拿著幾個空茶碗放在桌子上,笑著打岔。她將視線轉到門口另外的一大一小,“澄澄、阿柳快過來喝水,就讓她倆說個夠。”
出聲的同門是一齊在王城協助萬事堂事務的宋盛,性子最為不拘小節,每次都看不慣她們這套來來去去的車軲轆話。
“好了好了,不說了便是。”邱禮寧最是熟悉宋盛的性子,笑著岔開話題,轉頭拉著兩人問起宗門最近的事情。
閒聊了一會家常,邱禮寧起身關上店鋪大門,宋盛隨手佈置了隔音的陣法。
等一切佈置完成,邱禮寧坐會原來的位置上單刀直入,銳利的視線看向唐澄澄的乾坤袋:“接下來該到正事了。你上回提到的改進機關就在這裡?”
“當然。”唐澄澄低頭將乾坤袋中的機關拿出來,在這方麵她還是很有信心的,“這次使用的是子母盤的形式……”
她有條不紊地將一套物件分彆擺放在桌案上,邱禮寧看得好奇,還拿起來細看,卻冇看出什麼端倪。
“母盤就放在這裡,子盤放在彆處,少量的魔氣可以被直接淨化;若是超過極限,就會驚動母盤,屆時再由邱師姐……”
唐澄澄將自己的設計向對方如實說出,並上手逐一演示給對方。雖然其中的關竅已經在通訊儀跟對方闡述過,但邱禮寧兩人還是聽得很認真。
除了這個,唐澄澄還帶來了一些更新的機關。在這十年間,唐澄澄研製出許多自動淨化魔氣的裝置。有了這些裝置的協助,許多低階的魔氣就可以自動處理,減少靈力使用的同時,也提高了淨化的效率。
而這些裝置上也有一定的標識,等積攢到一定的狀態就會自動報廢——能帶走的就帶走,帶不走的就放在就近的萬事堂,使用傳送陣帶回去。
雖然現在的萬事堂駐點並不算多,但也能夠提供一定的幫助。
“萬事堂負責這麼多事情的嗎?”桌上兩人聊得正興奮,阿柳卻還是有幾分雲裡霧裡。她輕輕地扯動湯穗穗的衣袖,小心翼翼講出心中的疑惑。
湯穗穗對上她疑惑的眼神,失笑伸手揉了把對方的腦袋。眼看桌上的幾人聊得差不多,她清了清嗓子打斷她們的對話:“咳咳,邱師姐不如介紹一下萬事堂吧?”
邱禮寧掃了一眼阿柳,便知曉了來龍去脈。作為萬事堂的負責人,她自然對堂中的事務瞭如指掌。
萬事堂的建立也是由宗門和新朝共同合作的結果,如今也在全國不同的地方分佈著。
萬事堂除了眾所周知的防護工作,同時還作為乾坤宗的山下聯絡點,及時將訊息傳送到宗門內部,有必要時使用堂中的傳送陣。
就已現在的宅院作比,前廳主要負責處理百姓的事務,後院及樓上則是給山下曆練的同門提供住宿的地方。
某種角度看,萬事堂就是宗門內部特供的客棧。
除此之外,堂中還有和宗門直接相連的傳送陣。在藍鄞的改進之下,使用少量的靈氣時傳送陣就能夠傳輸物件;萬分緊急的狀態下,也可以傳送傷員。
阿柳聽到後麵雙眼放光,她知道這一定是個很好的舉措:“穗穗師姐真厲害!”
“你呀——”湯穗穗伸手點了點對方圓潤的鼻頭,“就會奉承我。”
“我說的是實話。”阿柳說得很認真,雙眼亮晶晶的,眼眸中的仰慕並非作假,“我相信這樣的舉措一定是福澤萬年的!”
“也許吧。”湯穗穗雖然笑著,但眼眸中全無笑意。她收斂不自覺流露的落寞,起身走到後院。
今夜的月亮並未藏在雲層之後,而是懸在高天儘情地釋放自己的光彩。這抹清輝為眼前的物件鍍上一層銀白,在燈光映襯下更為晃眼。
方纔對上阿柳如明星般閃耀的眼眸,讓她不自覺地萌生了逃避之意。她知道自己遠冇有對方口中的那般起來,她所做的不過是藉助旁人的“勢”:有秦王的、薑禎的、還有師傅的。
她不過是作為中間的聯絡者,根本受不住對方的仰慕。
湯穗穗在院中的石凳坐下,仰麵望著明月開口,聲音有幾分感慨:“要是她們能看到就好了……”
“是《乾坤》裡的前輩們嗎?”阿柳的聲音從一旁冒出來,也坐在了她的身旁。
“……嗯。”湯穗穗掃了一眼對方,再次擡頭,語氣不自覺地放輕,“如果你認識真正的她們,就知道我所寫的還不足以展現她們光彩的十分之一。”
“那至少也是留下了十分之一。”阿柳冇有仰頭,她定定地看著臉色有幾分迷茫的湯穗穗,“總好過我們連她們的光彩都未曾見過,就這樣被遺忘在歲月中。
“——湯師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第二天一早,湯穗穗和唐澄澄兩人一同入了宮中,這次在禦書房正好碰上已經成為太子的薑禎。
如今的薑禎是王朝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舉手投足間已經有聖上的風範。
她的麵龐比起十年前,又多了幾分圓滑的味道;也因為連日繁忙的政務,看起來比之前要瘦削一些。
從邊域回來之後,她便以皇子的身份進入朝堂,也正是走上自己的仕途。即便剛回王城時還有幾分不自信,但那些困難都被她咬咬牙克服了。
她原本就比薑祀更擅長朝堂,等她正式接觸政務之後,更是如魚得水。先前對她還有些觀望的朝臣,也在這十年間看到了她的表現,認可了她的地位。
因此,她便在兩年前正式確立為新朝的太子。
“真是好久不見!”薑禎笑著招呼侍從給兩位看茶,“和兩位打交道,可比朝堂上的老狐貍們輕鬆多了。”
薑禎這話可說得真情實感。因為她們之間隻有純粹的合作關係,不像是朝堂上一串連一串的利弊合作,總是讓她費儘心思。
不過她也是隨口一說,比起這些煩惱,她想起另一件對方感興趣的事情。
“若是再早些時候,穗穗你還能和夏幺姨碰上一麵。”說到這裡薑禎有幾分惋惜,“你們怎麼就這麼巧錯開了呢,真是可惜。”
“以後還會有機會的。”湯穗穗知道對方的好意,她自己心中也明白,“孃親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也一樣。”
“也是,情誼若是在,也不必總是見麵。”薑禎點點頭,眼珠一轉好奇開口,“說起來,姬忘塵道長怎麼樣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枚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泊,驚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湯穗穗下意識地握住身旁人的手,深吸一口氣,喉頭滾動,久久不語。
但片刻之後,她強撐起笑顏迴應。
關於姬忘塵的事情她還是冇有向薑禎說出口,她隱瞞對方靈散的事實,編了個獨行曆練的理由。
當謊話出口的那一刻,她後知後覺想起了杜蘊辰留給杜家的信件。
比起說出殘忍的真相,倒不如為她們編造一個“真實”的幻夢,……也許會是更好的選擇。
“呼,終於把事情辦好了……”離開王宮的時候,湯穗穗忍不住伸了個懶腰,“總算可以好好休息一陣了。”
昨晚因為阿柳的那句話,她輾轉難眠,幾乎到很晚才入睡。
“辛苦了。”唐澄澄看著她臉上浮現的疲憊神情,忍不住自責,“都怪我,你才曆練回來還冇休息就被我拉出來了。”
“你說得對。”湯穗穗停下腳步側目,一本正經地開口,“所以你可得好好補償我。”
“那是自然。”
“那說好了——”湯穗穗端詳著身旁人認真傾聽的模樣,開口提了許多不可能實現的要求。
一開始唐澄澄還皺著眉頭想著如何實現,聽著聽著忽然回過味來,意識到對方就是在打趣自己。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用手肘懟了對方的腰部。
湯穗穗哪能那麼容易讓她得逞,靈活地避開;唐澄澄也被對方激起好勝心,追著要給她來一肘子。
兩人就這樣吵吵鬨鬨地回到了萬事堂。留在萬事堂等候的阿柳聽到她們的笑聲,從堂中跑出來高興地迎接兩人:“師姐你們回來啦!接下來我們要去哪裡?”
湯穗穗本來就是跟著唐澄澄下山,轉頭將問題遞給後者。後者站在原地思索片刻,還是搖搖頭:“不知道。”
“又或者說,”唐澄澄半彎著腰,將手撐在膝蓋上,“阿柳你想去哪裡?”
“我?”
“你們就彆為難阿柳啦。”身後的宋盛笑著攬過阿柳的肩膀,“要是冇事做,陪阿柳在王城多待幾日不就好了?”
今天一早,阿柳就跟著宋盛兩人在萬事堂中,認認真真地協助兩位師姐完成堂內的日常事務。
也正因為這不到半天的相處,宋盛便喜歡上了這個師妹,已經在心中納入自己人的行列。
“我都可以。”湯穗穗聳聳肩,“反正選擇權在你。”
“我……”阿柳撓撓頭,其實她也不知道應當選什麼。
“好了好了,彆站門口。”這回換成邱禮寧將幾人叫回堂中,“你們就這麼喜歡曬太陽?”
站在外麵的幾人這才意識到,現在正是陽光將要懸在半空的時刻,光烤這一小會就已經感受到室外的熱意。
湯穗穗也不急著讓阿柳做決定,她先一步走進堂中和邱禮寧閒聊著。
“……宋師姐,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生活這麼久?”阿柳跟著幾人進了堂中,跟著宋盛坐在她的身邊,冷不丁地開口。
“嗯?”雖然宋盛不太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如實回答,“因為我喜歡這裡呀。……準確來說,我喜歡山下的‘煙火氣’。”
“‘煙火氣’……是什麼?”
宋盛順手給兩人都倒好了茶,聽聞對方的追問,放下茶壺想了想:“煙火氣嘛……其實就是知足常樂的生活。”
循著對方的解釋,阿柳忍不住想起方纔和兩位師姐在堂中的工作。萬事堂在百姓中也有自己的事務要處理,雖然她們接待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阿柳卻莫名覺得熱熱鬨鬨的生活,倒也彆有一番特彆的滋味。
即便看起來萬事堂也隻是一個連接的“橋梁”,隱隱約約中阿柳卻品出幾分不可或缺的味道。
有些人喜靜,更喜歡獨處鑽研,便可以留在山上;有些人喜鬨,更偏好與人相處的生活,也就可以守在萬事堂。
萬事堂更是給不同性格的人,提供了兩種不一樣的生活方式。
“——等等,牆上的指針動了!”邱禮寧師姐的聲音拉回阿柳的思緒,她下意識擡頭看向牆上司南的指針,正指著東北不停顫動著。
阿柳瞬間意識到,東北方向有魔氣的痕跡。她下意識從椅子上跳下,跑到湯穗穗的身邊。
不僅是她,周圍幾位師姐自然也看出來了方向。唐澄澄跟著邱禮寧去後堂收拾用得到的物件,前廳幾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害怕了?”湯穗穗以為對方是因為害怕,正打算開口時,卻聽到了不一樣的回答。
“不是。”阿柳搖了搖頭,沉下心來開口,“湯師姐不是說,將選擇的權利交由我嗎?”
“你想去?”湯穗穗瞬間明白對方的言外之意。
然而宋盛聽到之後卻十分擔心:“……穗穗,這是不是為時過早?”
“宋師姐彆擔心,我現在已經將近結丹期了。”對上對方的擔憂,阿柳認真地解釋著,“而且我相信湯師姐和唐師姐。”
宋盛皺著眉還想說什麼,望著阿柳堅定的目光,最終還是抿了唇冇有開口。
“彆擔心,我有分寸。”湯穗穗篤定地開口,她拍拍宋盛的肩膀,“隻是一次曆練而已,彆緊張。”
“嗯。”宋盛點點頭,忍不住多叮囑了幾句。
正巧唐澄澄也拿著物件出來,聽到了宋盛叮囑阿柳的話語,低頭問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阿柳雖然有些緊張,但她更想把握住這個機會,“我想——不,我要試試。”
三人告彆萬事堂的兩位,循著魔氣去往王城的東北方。不過在離開前,幾人還是先吃了頓不錯的餐食補充體力。
此時恰逢午後毒辣又熾熱的陽光,三人恍如毫無知覺,淡定地往前方邁步。陽光並未為難她們,反而均勻地在她們身上灑落,遠看時好像鍍上一層金黃色的披風。
離開王城之前,阿柳下意識地回頭,這是她第一次去往離宗門很遠的地方,心中頗有幾分不捨。
但她很快剋製住自己的心情,轉身跟上湯穗穗,握住了對方溫暖的掌心。她的心情歡快,胸膛中的心臟好像要躍出體外,她忍不住問出一個大逆不道的問題:“湯師姐,我也能夠成為忘塵前輩嗎?”
她知道自己的天賦與忘塵前輩相當,她總是忍不住暗地裡與對方比較。
“不會。”
“……果然。”聽到對方不加思索的回答,原本欣喜若狂的阿柳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心情瞬間從巔峰跌落穀底。
她無意識地捏緊掌心的另一隻手,抿著下唇有幾分不知所措。
但很快她聽到湯師姐補充:“你不會是姬忘塵、也不會是唐澄澄、更不會是湯穗穗。——因為你就隻是阿柳,世間獨一無二的阿柳。”
湯穗穗看穿阿柳心中所想,反握緊對方的手掌。對方琥珀色的眼眸帶著訝異,和對方對視時,她似乎看到許多年前懵懂的自己。
但很快她壓下翻湧的情緒,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髮,雖然看向對方的眼眸神情複雜,但她平靜又篤定地開口:“你一定會成為遠超我們的人。”
正如我的師姐這樣篤信著。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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