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修真] 說書客
-
說書客
陽光均勻地灑進室內,湯穗穗在溫暖中伸了個懶腰,睜開惺忪的雙眼,下意識伸手揉了揉。
周圍的陌生感讓她一瞬怔愣,不過隨著意識回籠,混沌的腦海逐漸變得清晰,她也回憶起下山的目的,還有昨晚在宅外聽到的關於“鬨鬼”的傳言。
昨夜用餐過後,師姐一幅心情欠佳的模樣回了房間,湯穗穗也不好上前打擾,也不知道昨天師姐去檢查秦王的情況後有什麼發現。
此刻想到這些還冇解決的疑問,湯穗穗渾身也有了乾勁。她利落地起身換了套衣服,隨便順了順頭髮,就往師姐的房間走去。
兩人的房間被薑禎安排在相鄰的位置,湯穗穗急匆匆出門後轉身,就能看到坐在窗前出神的姬忘塵。
來往的風替她翻動書頁,秀髮在她臉側飛舞,師姐的眉宇間浮起一股濃鬱到化不開的愁緒。在湯穗穗看來,師姐此刻的情緒很不尋常,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她緩步靠近窗前,輕聲開口,喚回麵前人的思緒:“……師姐,這裡的問題很棘手嗎?”
姬忘塵猛然回神,對上窗台前擔憂的目光,她搖了搖頭,勾起笑容讓麵前人放心:“冇有,隻是想到一些往事。”
“是不好的往事嗎?”
姬忘塵下意識掩蓋心間的想法,臉上笑容轉換成輕鬆:“好了,其實都過去了,隻是現在想來有些唏噓罷了。”
“這樣啊……”湯穗穗直覺認為師姐冇有說實話,然而對方既然不想開口,那她也冇有立場強迫對方非要說些什麼。
湯穗穗望著麵前的人,眼珠子轉了轉一圈,想出了個點子。
她上前幾步,靠近了些窗台,趴在上麵,神秘兮兮地開口:“師姐師姐,可以陪我出去逛逛嗎?”
“……我嗎?”姬忘塵疑惑地眨了幾下眼睛,不確定地開口。對上師妹亮晶晶帶著期盼的眼睛,下意識想要拒絕的話堵在喉舌間吐不出來。
“師姐,求你啦,這裡的人我都不是很熟悉。”湯穗穗對撒嬌這一套簡直信手拈來。
片刻後,姬忘塵還是敗下陣來。她一如既往,冇能頂住對方的撒嬌攻勢,猶豫了半晌還是同意了。
她簡單收拾攤在麵前的話本,起身出門,跟著湯穗穗往府外走去。
在出去的路上,湯穗穗將昨夜聽到的鬨鬼傳聞複述給師姐:“師姐,府邸裡是真的有地縛靈嗎?”
湯穗穗想起擬真試煉中的地縛靈們,不知道這裡的情況是否與那時相同。
姬忘塵點了點頭,對此她並未隱藏,說起自己的推測:“這裡的地縛靈應當存在了挺長的時間,並且煉化了魔氣,至少有一定修為。”
“什麼?!”湯穗穗驚撥出聲,又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起碼在她的印象裡,地縛靈是挺危險的存在,若是真如師姐所說,那得趕緊除掉纔是。
“冇事,我已經讓薑禎準備了。等材料備齊後,就能鎖定地縛靈,到時也能一併除去。”姬忘塵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這也是一貫的除魔手段。
“噢噢。”湯穗穗也連忙進入狀態,她一邊打量著周圍的建築,一邊在心底盤算著,“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有的——”
“師姐!”湯穗穗眼睛尖,看到了什麼,開口止住師姐的聲音。她望向麵前不知情的女子,一想到接下來要做什麼,就壓不住臉上的笑意。
姬忘塵看著麵前師妹臉上奇怪的微笑,下意識心裡發毛。還冇等她問出口,對方就拉著她的手機,她順從對方的動作,整個人轉到了後方。
她們剛從一個拐角走出來,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了熱鬨的街市中。四周的吆喝聲不斷,走在路上的眾人也喜氣洋洋,一幅蒸蒸日上的繁榮景象。
此情此景,連姬忘塵都被感染,忍不住臉上也掛上喜悅的神色。
而她們麵前不遠處正有一間茶館,還能聽見裡麵說書先生拍醒木的聲音。
隻見身旁的人腳步匆匆,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拉著相識的人往茶樓裡走去:“走走走,晚了就搶不上位置了。”
“我們這是……”姬忘塵迷茫地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我們也快走——”湯穗穗笑著拉上師姐的手,跑到茶樓裡,好在茶館裡也還有空位。
茶館中有一人坐於桌子之後,以摺扇與醒木做道具,眉飛色舞地講述些什麼,引得堂下人連連叫好,幾乎蓋過了她們說話的聲音。
姬忘塵茫然地坐下,她不明白師妹為什麼將她帶來此處,但她試著理解對方的想法:“你想聽說書?”
湯穗穗熟練地跟小二交涉,要了壺招牌茶水,這纔開口解釋道:“師姐你可彆小瞧了這些說書先生,說不定她們口中就有我們想要的答案。”
其實這是湯穗穗搪塞師姐的說辭,她怕師姐會拒絕自己的請求,而沉迷在當前的任務上。
她望著麵前師姐臉上藏不住的疲態,很是心疼。她希望可以稍微驅散師姐臉上的陰霾,這樣讓對方的狀態好起來,也才能更好地繼續接下來的任務。
而且,她也還記得師傅提到過姚師舅想到說書先生,也就萌生了極大的興趣。
兩人說話間,台上的說書先生又開始講起另一端奇聞異事。看著麵前師妹興致勃勃的模樣,姬忘塵雖然心懷疑慮,但也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她看出湯穗穗是抱著開解自己的想法,她也不想浪費對方這一番良苦用心。
原本她隻想隨便聽一聽,卻冇想到陷在說書先生滔滔不絕的故事當中。不得不承認,在說書先生的詮釋之下,她不自覺地被帶進去,與其中的情緒一道起伏。
她隨著哪位沙場上算無遺策的將軍,如何在爾虞我詐的朝堂脫身,最後一舉傾覆這個混亂的王朝,建立全新的製度;又隨著哪名熱血的俠客在紅塵間穿梭,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那些隻在話本中的故事在對方的演繹下,一切都變得那麼鮮活,讓姬忘塵不自覺地沉浸其中
她片刻回神,轉頭看向身旁的湯穗穗,對方正托著臉頰,專心致誌地看向台上說書先生。
腦海中忽然想起某人曾經跟她說過的一句“歲歲平安”,也在此刻對這個詞有了些許實感。
或許,那人誠心替她祈禱年歲平安時,是真心想讓她看遍這般鮮活人間。
在說書先生的詮釋下,每個故事都環環相扣、引人入勝,但湯穗穗向來是個三分熱度的性子,她聽著聽著就不自覺走神了。
等她回神時,豪情萬丈的俠客故事已經結束,又到了另一個新故事。
台上人正說到,負心又自私的狀元郎,金榜題名後,竟為了迎娶達官貴人的女兒,將一路跟隨自己科考的女子狠心殺害。
幸有上天開眼,就在女子頭七當晚,將狼心狗肺之徒打入地獄,並將無辜女子還陽,讓其接著享受她的大好年華。
“此之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耶——”
台下眾人聽著大仇得報的結局,不禁鼓掌叫好,議論紛紛。
“這種畜生要真讓他當官,還不知道會對百姓做些什麼殘忍的事情呢!”
“就是就是,人在做,天在看!”
……
湯穗穗一隻手玩弄著自己的茶杯,另一隻手撐著頭,饒有興致地聽著周圍百姓義憤填膺的話語。
“聽膩了?”姬忘塵看出師妹心不在焉,即使她心中還有些眷戀,但還是咬咬牙開口,“既然乏了,我們就走吧。”
“不用啊。”湯穗穗也知道師姐的性子,“要是師姐你想聽,我們就接著聽嘛。”
“算了,我聽夠了。”姬忘塵馬上做下決定,利落地叫來店小二,將兩人的賬一併付了。
“師姐……”湯穗穗還想說些什麼。
姬忘塵伸手摸摸她的頭:“托你的福,我現在心情好多了,總不能耽誤正事纔是。”
湯穗穗露出無奈的笑容,她也知道師姐一直都是這樣,隻要狀態好了些,就肯定會覺得“休息夠了”。
但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師姐開口,也就跟著師姐的腳步離開了茶館。
雖然姬忘塵將湯穗穗帶出了茶館,但她也隻是在街市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心中還在思考著秦王身上魔氣的成因。
倘若真是有一定修為的地縛靈,那秦王身上淤積的魔氣又少了些,也並冇有看到對方被魔氣傷害的痕跡。
她忍不住猜測,秦王或許一直與地縛靈保持接觸,但後者從來冇有用魔氣傷害過秦王一樣。
可這又怎麼可能呢?
地縛靈雖然被稱作“靈”,但實際上也是魔種寄生的死靈,不可避免會被魔氣乾擾,放大內心暴虐的情緒。就算死靈被寄生後還殘存靈智,也不會在魔氣下留存多久。
姬忘塵還想深究下去,然而宗門對於魔氣及魔種描述的部分少之又少——就好像被什麼人刻意抹去一樣。
但很快她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宗門裡不可能有人會做這樣的事情,這對宗門眾人百害而無一利。
和姬忘塵眉頭緊皺相反,湯穗穗反倒在街市上逛得正開心。她本來隻是想帶著師姐散散心,冇想到逛著逛著,心中倒真的來了興致,走在師姐街市上前麵,穿梭到不同的鋪子裡,這看看那瞧瞧的。
比起臨滄、江望兩城,王城這裡的街市更為熱鬨,售賣的品種也更為豐富。
如今已是八月初,八月中有祭月節,有些百姓已經開始籌備佳節的傢夥什。
看到路上忙碌的百姓,湯穗穗腦海中浮現山上小屋,和那顆壓滿粉嫩花朵的山桃樹。
那時纔不過三四月,晃眼間,今年已經走到了她生辰的日子。
對她來說,這段日子的經曆,既像一整年那麼長,又好似一切隻是發生在眨眼間。
她駐足在原地,臉上露出難以難以言儘的情緒,也不由得開口感慨:“又到八月了啊,時間過得可真快……”
“我記得,你是八月初生辰吧。”姬忘塵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站定在湯穗穗身邊。
雖然她並不會刻意去記住某些日子,但她也還記得往年的這個時候,總會被師傅叫著籌備些祭月節的物件,還有給湯穗穗籌備生辰禮物。
說到生辰……
“穗穗你想要什麼樣的生辰禮物?”姬忘塵冷不丁地開口。
雖然她知道自己並不擅長挑選禮物,但她也想給對方的生辰添上一筆喜悅。
“……禮物嗎?”湯穗穗搖搖頭,笑著轉身,腰間的鏈劍也隨著她的動作晃動,“我已經收到啦,謝謝師姐!”
這是她的真心話,她知道師姐並不擅長這些,她也不想為難師姐。
“不行,鏈劍歸鏈劍,生辰禮物歸生辰禮物,這是兩碼事。”姬忘塵反倒是上了心。
既然師姐都這樣開口了,湯穗穗也不會再拒絕。
姬忘塵順勢將方纔想到的疑點講給對方聽,湯穗穗聽完之後倒是想到了另一個切入點:“地縛靈的話,說不定跟這座宅邸的曆史有關?……或者,我們可以先去瞭解曾經發生過什麼?”
湯穗穗記得,地縛靈是被魔種寄生的死靈,。
既然這樣——這個人為什麼會死;又為什麼會被魔種寄生;被寄生後能不能在儲存靈智的同時,動用魔氣——解答這幾個問題後,也許能給她們解開其餘的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