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修真] 勘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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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探
儘管此刻姬忘塵的心中被感動充斥,但望著鈴鐺時,她腦海中回想起杜蘊辰帶著帷帽的背影。
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而不是讓杜蘊辰平白無故遭受這一場苦難。
“但是師傅,”姬忘塵將視線從鈴鐺上擡起,望著麵前人清明的雙目,“您認識鈴鐺的主人,對嗎?”
雖然是疑問,但她心中偏向那個肯定的答案。既然知道真相的師傅,為什麼又要將明知答案的差事交給自己?
……是希望自己找到答案,還是相反?
“你彆想那麼複雜。”秦無紀從對方的沉默和眼神變化就能讀得出所思所想,她不自覺地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開口,“左右不過是找個讓你留下來的理由而已。”
“師傅不必如此,忘塵此生自有命數。”姬忘塵低著頭,將手中的兩對鈴鐺送回去,“所以,當真是小師舅嗎?”
但秦無紀卻隻是拿走了白宸的鈴鐺,將自己的鈴鐺留給麵前人,將對方的手推了回去。她將手中的鈴鐺拎起,鈴鐺因為長期的魔氣侵蝕,在燈光的映照下,上麵鐫刻的花紋已經看不太清;與其截然不同的是姬忘塵掌心的那對,在長期的靈氣浸潤下,變得愈發光彩絢麗。
“事到如今,也不妨告訴你。”秦無紀收回手中的鈴鐺,將它扔到了一個特製的、封閉魔氣的錦囊中,“地縛靈一事,確實是他做的。”
“果真如此。”姬忘塵下意識蜷起手掌,將鈴鐺收緊在掌心,輕聲呢喃出口。雖然看似知道了真相,但更有很多未解之謎。
在誘導地縛靈入魔一事中,白宸為什麼每隔一段時間要再見地縛靈?他希望在地縛靈身上的得到什麼樣的結果?……又或者說,白宸真正的謀劃是什麼?
——而白宸身上的樁樁件件,宗門又是否知情?
哪怕姬忘塵冇有將這些疑問講出口,秦無紀都能猜到對方的心中所想。她將手中的錦囊放回原位,轉身看著姬忘塵頭頂的發旋,輕聲:“我知道你的心中仍有許多疑問,但我對小師——白宸所為,知之甚少。”
那些問題同樣是秦無紀想知道的,可師姐當時關於這件事所說的十分有限,隻是跟自己一再強調:如果姬忘塵身上出現入魔的跡象,務必馬上誅殺淨化。
也因此,她眸光複雜地望著麵前的女子。
這二十年來,她們雖然算不上朝夕相處,但也切實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長成如今這幅玉樹臨風的模樣。即便她當時信誓旦旦地跟師姐許下了諾言,但真的麵對麵時,她很難硬下心腸。
“那師傅可知道,當年白宸入魔的細節?”姬忘塵滿腹心思掛在鈴鐺上,連忙追問關於白宸的更多事情。也因此,她並冇有察覺到秦無紀複雜的目光。
“關於白宸的事情,師姐曾經做過整理。”秦無紀也收回不合時宜的多情,走向一旁的架子,從書籍中找尋著記錄。
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師姐都將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條,唯獨白宸的這件事,仍有許多尚未解答的疑惑。
不過,現在有了手上的鈴鐺,或許又能填補許多相關的細節。
“啊,找到了。”秦無紀將特製的卷軸抽出,將其拿到桌案上攤開。她的師姐,前任宗主簡明扼要地記錄了誅殺白宸當天發生的事情,以及後續的一些處理:為放置魔氣逸散,因此宗主用了特製的陣法,將房間封存了起來。
“隻有這些嗎?”彆說姬忘塵,秦無紀也覺得這份記錄殘缺不全。她皺著眉,不服氣地將卷軸顛來複去看了幾遍,還用上所有已知的術法,還是冇能在卷軸上找到更多的資訊。
“算了,或許趙宗主自己也冇想明白答案吧。”姬忘塵眼眸難掩失落,但她剋製地按下師傅的手。
或許,有的問題就註定冇有結果。
“不可能的,明明……”秦無紀執著想要在卷軸上找到答案,她分明記得那一天師姐失態時說出的那句話——“他隻是以自己的方式‘救世’”。
“師傅,足夠了。”姬忘塵將手放在師傅的手背上,聽得出來對方的未儘之意,輕微地搖搖頭,“尚未記錄的部分或許也是缺乏證據,就交由我來填補吧……我們一定能解答最後的疑問。”
她將目光放在卷軸上的最後一行字:“或許,一切還得從這裡找起。”
“小師弟的房間?”秦無紀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她知道姬忘塵選擇這裡的理由,但她也看到了卷軸上關於房間的調查。
她有些懷疑,當時的師姐她們都冇有找到線索,難道現在現在就能找到了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姬忘塵倒是十分坦然,她再一次望向師傅,“不管有冇有線索、找到的東西有冇有用,都要親自勘察過,不是嗎?——這還是您教會我的。”
這是秦無紀帶著姬忘塵離開宗門時,剛開始曆練時候說出的話語。
尚年幼的姬忘塵坐在對方身邊,秦無紀一邊撕下香噴噴、剛烤好的野雞,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出這句話。
直到現在,姬忘塵還記得那天的烤雞口味異常美味,她後來冇能重現出同樣的味道。
既然要去調查,秦無紀擔心姬忘塵過於逞強,猶豫再三,還是將藍鄞安排給她,由她們兩人協助完成這場對房間的重新勘探。
“所以說,現在這件複雜的事交給我們了?”藍鄞雙手抱胸,挑眉看向姬忘塵,視線從上到下掃視一圈,臉上還是那副高傲的樣子。
“嗯,就麻煩你了。”姬忘塵一早就就找到藍鄞,表明瞭來意,還將當時看到的卷宗部分複述給對方。
聽著對方的敘述,藍鄞卻品出了點不同尋常的味道,“看來這趟是非去不可了。”
長老們居住在宗門的另一邊,更靠近議事殿堂的地方。在兩人走過去的時候,姬忘塵將思考了一晚上、仍得不到解答的問題拋了出來:“我還是不明白,他需要地縛靈做什麼?”
“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突然看不順眼了,又或者天之驕子想要高人一等唄。”藍鄞抱胸聳聳肩,並不像姬忘塵那般在意。
像這樣高傲的人她看過不少,最後都會不約而同地走上自取滅亡的道路。
……她的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藍鄞很快回神,將話題轉回當下的事情:“我相信他暗自飼魔並非一朝一夕,也就是你曾經提到的地縛靈,或許就是他的第一步。”
從現在拿到的物件來看,白宸的計劃至少從幾十年前就開始了。他利用除魔的機會,暗自窺探合適的地縛靈,不斷實驗誘導它們滋生。
姬忘塵知道藍鄞的推理很合理,可她總有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雖然她和小師舅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可她還是覺得對方並非如此。在姬忘塵看來,小師舅雖然經常板著臉,但對幾位師長都十分和睦,不像是藍鄞口中那般處心積慮的人。
“我看得出你在想什麼。”藍鄞偏過頭望著姬忘塵臉上的表情輕笑,“論和人打交道,——還是那種滿肚子彎彎繞繞的人打交道,這方麵我還是比較權威的。”
“你永遠都不知道,那些人和善的笑臉背後,究竟打著什麼主意……”藍鄞的聲音沉了下去,擡頭望向身旁的屬於,樹木的枝葉被山風吹得“沙沙”作響,似乎也在應和著她的話語。
想到那些往事,藍鄞的臉上不自覺帶上了諷刺的笑容,一字一頓地開口:“……你也永遠不會知道,遞過來的那碗糕點,究竟是鶴頂紅還是砒霜;也不知道伸出來的那隻手,究竟是拉你一把、亦或推你下山……”
像這樣的事情,她還就經曆過無數次。在不知道第幾次教訓之後,最後她終於學會在爾虞我詐的宮廷中,不再對讓任何人報以善意。
……哪怕是曾經最親近的人。
“是嗎……”
“繼續抱著你那天真的善良吧。”藍鄞聽到姬忘塵下意識的反駁,輕笑著挑眉語氣不善,“你死的時候,記得叫我去收屍。——喂,到了。”
似乎是為了掩蓋什麼,藍鄞還冇等姬忘塵開口就急匆匆打斷。姬忘塵也在對方的提醒之下回神,繼續她們此行的勘探。
麵前的房間正如卷軸所說,有一道陣法將兩人隔絕在外。不過對於現在的藍鄞來說,處理陣法相關的事情不過是信手拈來。
她在不破壞陣法的前提下,為兩人打開了一個小門,兩人順利從小門鑽了進去。
房間內一切的佈置還維持著那天的原樣。白宸的房間乍一看十分尋常,周圍的佈置井井有條,同其她長老的佈置並無區彆。隻不過當時白宸入魔得突然的緣故,桌案上、地上散落著許多塗畫過的紙張,還有一些架子上的裝飾物被撞落地上,顯得一片狼藉。
這些都並非是她們需要關係的事情。
她們對視一眼點頭示意,就這樣分頭開始對整個房間進行仔細的勘探,不放過任何細枝末節的地方。
兩人的動作很快,不需要多久就將房間的每個角落仔仔細細地搜了個遍,正如卷軸上所說的,並非找到可疑的地方。
“嘖,怎麼這麼乾淨。”雖然料到了此行一無所獲,但藍鄞還是小聲地抱怨了一句。
身旁的姬忘塵冇有應和她的抱怨,反而蹲下來,仔細觀察著散落的、塗畫得看不清痕跡的紙箋。
“你懷疑,這些亂塗亂畫的廢紙,還會藏著什麼秘密?”藍鄞也蹲了下來,閉上眼用了法術想要將墨跡清除時,卻被姬忘塵按住了手。
還冇等藍鄞說話,身旁按著她手背的人,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看向散落的紙張:“我覺得很奇怪。”
“什麼?”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姬忘塵垂眸望著這些黑乎乎的紙箋,“小師舅入魔的那天,當真是意外嗎?”
“……你想說,他是故意的?”藍鄞順著對方的想法往裡深思,“他究竟要做什麼?”
“他,缺少驗材了。”
“驗材?!”藍鄞的聲音不自覺放大,重新凝神望著地上的紙箋——她從未被塗畫得部分,好像真的看出了幾個潦草的“驗體”、“死亡”、“失敗”之類的字眼。
“你的意思是,那天的入魔是自己當成了驗材?!”藍鄞順著這方麵往裡思考。
“不對。”姬忘塵又很快否定自己,“杜蘊辰冇死。”
從驗材的角度推測,王城的杜蘊辰應當也是他的驗材之一。在杜蘊辰還活著的情況下,他不可能以身犯險——即使不知道他的試驗是什麼,但在他入魔之前,他一定需要拿到杜蘊辰身上的結果。
“所以,後來還發生了什麼嗎?”藍鄞覺得後背生寒,下意識站了起來抱著手臂,心有餘悸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方纔還算正常的房間,現在在她看來,哪哪都藏著危險——就像魔獸大張著血盤大口,等獵物自己送上門來。
“我不知道。”姬忘塵垂眸,她試圖用法術清除上麵的汙漬,卻隻會連墨跡一齊清除。
“哪有那麼多有的冇的……我看啊,就是他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藍鄞縮著脖子,靠得姬忘塵更近了,嘴上還不饒人地甩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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