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焚心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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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9.
多年後,薑家正廳裡,少年家主正將《薑氏新政》最後一卷呈給皇帝。
鹽鐵歸官、田畝均分——薑卿此法,是要斷世家的根啊。
老皇帝摩挲著玉扳指。
陛下容稟。
青年撩袍跪地,腰間玉佩刻著小小的綰字。
十年前蕭氏內鬥弄權,餓殍千裡。這家國瘡痍,總要有人剜腐肉生新肌。
老皇帝沉思片刻,那就依愛卿所言。
窗外驚雷劈開陰雲,雨珠砸在明珠簾上,恍惚似當年亂葬崗的箭雨。
小弟大婚當日,春杏撫過祠堂新漆的匾額,東海明珠簾已掛滿七重門廊。
三萬六千顆珠子映著晨光,將薑綰生前住的廂房照得透亮。
姑娘您瞧,比當年那畜生許諾的簾子好上千倍。
她撚著褪色的嫁衣碎片輕笑。
蕭氏祖墳的桃樹......今晨也全枯了。
當夜,長安街十裡華燈映紅薑府朱門。
春杏立在祠堂暗處,看新人對著薑綰的空白牌位叩首。
供桌下暗格裡,染血的銀簪與碎玉殘片泛著冷光。
姑娘快看,小公子娶的是江南糧商獨女。
她將合巹酒灑在明珠簾下,咱們薑家,再不用靠女兒換太平了。
更漏滴到子時,北疆急報撞碎皇城喜樂。
報——敵軍連破三關!請求支援!
老皇帝攥著戰報大怒,將密匣扔進火爐。
邊境敵軍又捲土重來,可朝中新政剛起,沉屙**無人可用。
皇城禁軍隻得八百裡加急請求蕭凜出山禦敵。
將軍!皇城急令!
傳令兵踹開門時,蕭凜正跪在碑前。
三日前種的桃枝插在碑旁,根莖泡在他日複一日剜腕放的血泊裡。
不去。
他啞聲笑,告訴皇帝,蕭氏最後一個將軍......十年前就死在亂葬崗了。
薑家祠堂內,春杏正將敵軍戰報遞給少年家主。
北疆十三城淪陷,朝廷要啟用蕭凜。
她冷笑,那畜生倒是命硬,剜心放血三年都冇死透。
青年撫過腰間刻綰字的玉佩,眼底寒光乍現。
備馬,我去會會這位‘戍邊英雄’。
蕭凜蜷在碑前飲下最後一壺烈酒時,馬蹄聲撕裂了雪夜。
薑家少年執劍立於木屋前,玄色披風下露出一塊玉符。
蕭將軍,陛下許你重掌兵權。
他扔出虎符,條件是——用你項上人頭祭我長姐亡靈。
蕭凜盯著虎符上纏繞的白髮,那是從密匣灰燼中撿出的,薑綰最後一縷髮絲。
她當年......疼嗎
他忽然問。
青年暴起揪住他衣領,劍鋒抵住潰爛的箭疤。
她替你受毒箭時,你在跟冒牌貨歡好!她胎兒化成血水時,你在罵她穢亂王府!現在問疼不疼
雪粒撲進蕭凜裂開的眼眶,他彷彿又看見薑綰蜷在柴房草堆裡,身下蜿蜒的血河凍成冰棱。
殺了我。
他抓住劍刃往心口送,讓她親眼看著蕭家斷子絕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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