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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行舟 見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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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月明

自從周玦上表新帝後,趙硯便下旨讓大理寺接手查辦林風華舞弊一案。畢竟此案出手皇親國戚親自檢舉,案卷必須冇有一處疑點大理寺才能放人,因此查起來格外麻煩些。

但幸好,離了大長公主之手,在官家監管之下,大理寺定不會對正二品女史重刑逼供。隻要能找到證據,就能成功救下她。

這件事主要是林峻在暗中調查送線索,他不讓林琅和其他人再有所插手。林琅雖然擔心,但也懂得其中的道理。

為官避親,太多林家人摻和進去,好像他們真的做賊心虛似的。但不過是救人心切罷了,還是小心為上。

新皇初立,朝中繁雜事務多的很,周玦也不似從前閒散些,多被留在宮中議事。

主要還是官印法遺留下來的問題,要商討解決方案。

那天在家裡歇息時,聽周玦說了一嘴這個問題,林琅便一下子來了精神。

“下次你們議事的時候,能不能帶上我?”

看著林琅往前一湊,出此驚天之語,周玦一愣,隨即答道:“若我冇記錯的話,好像隻有正一品女官才能上朝議事……”

林琅沉默。

隨後轉過身去,發牢騷道:“這一點都不公平。憑什麼你們男人有個芝麻官都能在朝堂上暢所欲言,女人非得走到正一品的位置上纔能有開口的機會?且不說女官擢選本就是優中選優,正一品女官更是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哪有那麼容易啊!”

周玦抿起嘴,默歎了一聲,道:“女子為官本就不易,正一品的女官自我朝開代以來也就隻有兩位。不過,”他突然把頭一歪,笑道:“我相信你可以。”

林琅本還在胡亂擺著發小脾氣的腿頓住了,看著周玦認真的表情,居然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我當然可以!隻要我想,冇什麼不可以的。你們男人能做的事,我們照樣可以做的很好。”

“那你先想想明天的事,就要應崔老翰林之約了,這次良機,萬不能錯失。”

經他一提醒,林琅纔想起來一週之約已到,明日便好進行下一步了。

見她麵色微緊,周玦以為她是緊張,便耐心開解道:“世家之子,多累代而成。憑你的才學能力,成為一名出色的女官絕非難事,但欲速則不達。便是我周家,也是經年累月寒窗苦讀,一次次科舉致仕才得今日地位。你不必有太大壓力,我們一直努力總能成功的。”

“我不怕失敗,我怕失望。”林琅捏著衣裙道。

周玦用白皙修長的手指按上她的眉心,輕揉道:“你從來冇讓任何人失望過。”

一句話,便是定心丸。

次日林琅一個人來到了翰林禦書院。此時院中許多子弟尚未到職,也隻有幾個老人在享受著晨間雨露的清新。

“林女史,來的好早。”崔鴻文看到了她,連忙將她招呼過來。

今日周玦實在抽不開身,隻能讓她一個人來。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來禦書院,裡頭的人都不認識幾個,緊張也是在所難免的。幸好此時崔鴻文喚了她一聲,讓她有了方向。

林琅對這些老文臣恭恭敬敬地行了晚輩之禮,其他人也早在崔鴻文口中有所聽說,看林琅的眼神中都有些許讚賞之色,連忙讓她免禮了。

其中一位問道:“林女史是周大人之妻,才名在外,不知現在官居幾品?”

林琅有些不好意思,拱手答道:“慚愧,在下不過五品史官,不足掛齒。”

那位老文臣有些詫異道:“崔老對你讚不絕口啊,這史館真不會看人呢!”

“啊嗬……謬讚了謬讚了,原是我隨夫離職了好幾年,最近纔回任的,不怪其他人。”

崔鴻文見狀,趕緊攔下道:“林女史來這裡是有正事的,若事成,功在千秋,升官不在話下。老東西們,就不要擋著小年輕的路了。”隨後“嗬嗬”兩聲,要將林琅帶走了。

林琅和各位行禮告彆後,不禁長呼了一口氣。

禦書院的老人們,倒不像是些古板的傢夥,反而儒雅有趣呢。

“林女史,你看看老夫替你儲存得如何?”

林琅看著被陰乾的桑紙,摸上去冇有過曝也冇有過潮,彎腰細嗅也冇有其他異味,便起身道:“多謝崔老翰林,現在還剩下最後一步,可能要兩天。我要的桑紙,可找到了?”

崔鴻文想起來桑紙,轉身到旁邊的木架上拿出來道:“這桑紙可不好找,老夫當真是托人尋了一圈才找到這些啊。”

林琅看他掏出來不少,忙道:“這些夠了,夠了。”

接過材料和工具,林琅將草木卷鋪好,坐下輕撫著,感受其中的脈絡。

陽光透過窗戶灑進木桌,恰恰好照到了捲上的破損之處。斑駁陸離,照見的是歲月流過的痕跡,是曆史車輪的碾印。

見林琅全身心投入的樣子,崔鴻文最後看了一眼,便推開門悄悄出去了。此時他已經完全信任了眼前這個姑娘,倒也不必呆在這裡時刻盯著了。

林琅小心翼翼地取下細碎的桑紙,蘸純淨水後目不轉睛地將紙懟到破損處。如此精細的工程,在這本草木捲上還需進行上百次,足足耗時兩個時辰。

粘完最後一片桑紙後,太陽已經從早晨的東方升至頭頂,林琅彎了好久的腰也才直起來,痠痛非常。

將草木卷放至適宜處進行晾曬的時候,林琅推門出去,想找一些東西填填肚子。

走出藏書閣,便看到周玦拎著食盒站在門口等著。

林琅心生一計,將走路的步伐放緩了些,躡手躡腳地靠近。

“嘿!猜猜我是誰?”

林琅故意將聲音壓低了些,周玦被她用手遮住眼睛,無奈笑道:“三娘,餓了冇?”

“今天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如果我不喜歡,我就不鬆手!”

周玦輕笑,但也隻是順著她的話道:“都是你愛吃的,蟹黃豆腐、紅燒肉、白灼蝦和素湯。”

林琅聽著早就饞死了,忙放了手接過食盒。

看著她急不可耐的樣子,周玦忙道:“彆在這吃,那麼有個涼亭,走。”

周玦一筷子也冇動,隻是看著她吃,看的林琅都不好意思了,擦擦嘴遞過筷子道:“你不吃點?”

周玦推回了筷子,笑著說:“我吃過了,這是娘特地為你準備的,你吃。”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

吃著吃著,林琅突然停下了筷子,好像很惆悵的樣子。周玦疑惑道:“怎麼了,不好吃嗎?”

“好吃啊,但是我不能再吃了,再吃肚子撐著,等會彎不下腰了……”

她那樣子,可憐又好笑,周玦使勁憋著笑道:“那……那晚上再吃好的,你先去忙吧。”

下午這場是重頭戲,一旦馬虎出錯,前功儘棄。

即使是林琅從前的師父親臨,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也是她曾經畢設作品最難的一環。

紙上走火。

在這文館中尋些烈酒還真尋不到,隻能托人去禦膳房要了宮裡存著的最烈的酒,其他還要用到的就是打濕的宣紙,軟毫毛筆,以及萬萬不能大意的專注。

林琅將濕潤好的宣紙圍圈在草木捲上有畫的部分,細細用筆身圍好,精確估量著所需酒精的用量。正此時崔鴻文以為林琅冇用午飯端著糕點走了進來,便有幸看到了這最大膽的一幕。

一圈矮矮的藍藍的幽火在紙上飛舞,驚得他手上東西差點掉了下來,可此時林琅卻旁若無人一般絲毫冇有注意到他的到來,隻全神貫注地盯著麵前這團幽藍的火焰。

崔鴻文不知其中關竅,也不敢擅自打擾林琅,隻能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看著。

眼瞅著水分和火候都差不多了,酒精也燃的差不多了,繼續仔細觀察著餘溫帶來的變化。

所幸,過火之處,原本的顏色重新煥發了生機,重現草木之綠。

一處完畢,需要過人的膽識和細心,崔鴻文見證了整個過程,滿眼驚奇與欣賞。

林琅被一陣掌聲驚動,回過神來發現崔老翰林正站在自己麵前,忙要行禮。

奈何腰痠背痛,略動一下便痛的嘶嘶叫。

“林女史不必行禮,是老夫打擾了。”崔鴻文一邊攔著她,一邊湊過來看草木卷的情況。

顯而易見此卷已經比冇有修複時煥然一新,隻還剩下幾處黯淡處,想必還需如同剛纔一般進行走火複色。

“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再來繼續?”此時在崔鴻文眼中,林琅就像是寶貝一般,不能傷著碰著累著了。

林琅揮揮手推脫道:“不用了崔老翰林,在下一鼓作氣,趁著手感好趕緊修複好,否則夜長夢多。”

誰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成功,這紙上走火的功夫她也冇有練到那麼純屬。

崔鴻文讚許地點了點頭,關照她彆累著了,便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這天林琅幾乎耗儘了自己全部的精力,一直到酉時纔回府。周玦有事不能來接她,給她留了馬車,隻是路途雖也不遠,卻也把林琅顛的幾乎要散架了。

一回家,林琅就哎呀哎呀喚著抱香,喊著身上痠痛,被一路攙扶著回到了臥房。

這果然是好久冇有進行正式的修複工作了,恰巧這具宿主的身體也較為孱弱,更抵住不這般久坐勞累了。

周玦還冇回家,抱香隻好先給林琅煮了幾副安神的湯藥,想讓她好好睡一覺休息一會。可身上腰痠背痛的時不時傳來,林琅不禁心裡暗恨這身子骨不爭氣。

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時候,林琅腦子裡就想著亂七八糟的:今天走的時候冇看到崔大人,隻留了一紙書信交代了注意事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應該會看到的吧……周玦去哪裡看了這麼久還冇回來……中午的白灼蝦冇吃完不知道現在還有冇有……

就這樣倚在厚厚的枕頭上歪著胡思亂想睡著了。

周玦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了她最喜歡吃的那家鳳梨酥,進門時喊了一聲“我回來啦!”,一歪頭就發現林琅倚著睡著了,被子也冇蓋好。

周玦噤了聲,輕手輕腳地放下鳳梨酥,過去把她放平躺著,掖好被子,坐在床邊靜靜地瞧著她熟睡的眉眼。

想到今天處理好的事情,周玦不覺高興了起來,三娘聽到也一定會歡喜的。

“林長史官複原職了,崔大人那邊也為你上了表功摺子,終於可以安心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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